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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启泉和大亨是何等样人,岂会听不出我话中有讥讽之意?一时之间,陶启泉略有尴尬之色,但大亨却声色不动,看来比陶启泉更厉害。
  在他们两人进进来之际,我又道:“两位什么时候如此精诚合作起来了。若是上一次,也肯这样合作的话,只怕成吉思汗墓已经出土了吧?”
  陶启泉想要开口,被大亨伸手阻了一阻,同时,大亨也和朱槿更换了一个眼色。
  我看在眼里,心中更是有气,冷冷地道:“不必眉来眼去,朱姓娘子不辱使命,可是一样没有用!”
  我走开几步,拿起一瓶酒来,就着瓶口,大口喝了一口酒。
  当酒的暖流,自喉流到心口时,我陡地又想起了一些事,以致胸口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一般!
  我想起的是:从陶启泉来找我开始,一切就是一个布好了的局!
  这个局,是专为我而设的!
  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我出马,去找勒曼医院,再为老人家创造奇迹。
  而他们想老人家再有控制能力,目的也很明显,那是由于在群龙无首的局面之下,利益分配失去了原来的运行规律,变成了一片混乱,使他们无从着手!
  何况,就算局面定了,换了一个新主儿,也摸不清这新主儿的脾性,大有可能,胃口更大,更难喂得饱,所以,对他们来说,最好是维持原状。
  而如果要维持原状的话,那么,当然是要老人家还有控制能力!
  我在刹那之间,洞察了他们的阴谋,心中反倒平静了下来。
  大亨是新相识,他用这种手段对付我,我怪他并不深。而陶启泉和我,是什么交情,他居然也向我玩这种把戏。
  我转向他,自然面色难盾,再加上“嘿嘿嘿”三声冷笑,陶启泉做贼心虚,已自慌了手脚。
  我道:“两位请慢慢坐,自己斟酒喝,我还有事,失陪了!”
  说着,我看也不看他们,就上楼去了。
  陶启泉叫了起来:“卫斯理,别太绝情!”
  我不回头,冷笑道:“只怪你手段太高明!”
  大亨毕竟和我不熟,叫道:“你要什么条件?”
  我立时道:“要你去死!”
  他们两人,一面叫嚷着,一面追了上楼来,我霍然转身,真想一脚一个,把他们踢下楼梯去,陶启泉急道:“别动粗!这事,对大家有都有好处,而且,是你叫我们去找朱小姐的!”
  我狠狠地瞪着他,他高举双手:“我第一次来找你时,绝无他意,是见了朱小姐之后,才商量出这个办法来的──这个办法还是要靠你帮忙,所以才又来找你的!”
  听了他急急的分辩,我气平了许多,因为那比我以为他第一次来找我,就已是在设局,好得多了!
  大亨踏前一步:“我是一直主张开门见山,和你直说的。”
  我忽然觉得大是疲倦,挥了挥手:“你们真不能找到新门路?”
  陶启泉道:“现在情形是这样,各集团之间,谁都想吞大份,可是谁也不敢先开口先行动──在表面上,这种行动是非法的,其他人虎视眈眈在找岔子,要是不小心被当作运动整肃的对象,揪了出来,那就什么都完了!”
  朱槿在这时,接了一句口:“不久之前,就死了一个大官,说是自杀的。”
  我心中一凛,我知道朱槿口中的这个“大官”,冷笑道:“那不能算大官,至多是中官。”
  朱槿道:“是,但,支持这中官的大官,也下台了,而且,牵连面还要扩大,这就是各集团之间你要我死,我要你亡的结果。”
  我只对那“中官”之死有点兴趣:“公布说这家伙是自杀的?”
  朱槿笑了一下:“你相信?”
  我本来就不相信,一个贪官,贪污的钱财,已多到他一辈子用不完,而且又有权在手,什么路不好走,怎么会走自杀之路?
  而且,这种贪官污吏,狗官瘟官,最是贪生怕死,为了活命,什么都肯干,他的死亡,自然是有更高层怕被他供出来而下的手。
  我道:“好啊,鬼打鬼开始,又有热闹可看,这是何等好事──最高指示:越乱越好!”
  我一副幸灾乐祸,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就差点拍手呵呵大笑了。朱槿长叹一声,大亨沉声道:“你再不给他看这封信,我们快要给他赶出去了!”
  朱槿苦笑:“非到绝路,不必出示,这是定信人的指示。”
  大亨道:“现在还不是绝路吗?”
  事情在忽然之间,又起了这样的变化,我大是愕然,喝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信?”
  朱槿道:“也不能说是信──”
  大亨极不耐:“别转弯抹角了──是一封求救信,求你卫大老爷救命的!”
  我又是一怔,我知道,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必须保持冷静。我早就感到他们是布了一个局,等我钻进去,现在,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在这种情形下,如果白素在身边的话,我习惯寻求她的支持,所以我向白素望去,只见她也是一脸迷惑之色,不知道所谓“求救信”是怎么一回事。
  我沉住气:“请把这求救信,拿出来看看!”
  朱槿点头,取出了一只小小的夹子,打开夹子,我看到,里面夹着一只拆开来的香烟纸包,朱槿就拈起这纸包来,递了给我。
  我们一直在说“求救信”,她给了我一个烟包,我当然知道,信是写在烟包反面的,一封求救信而写在烟包的反面,由此可知,当时情景,确然很是危急。
《算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