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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槿点了点头,打开她带来的手提箱,里面是一部电脑,她飞快地操作了一阵。
  同时,她说明:“等一会你可以看到的是负责监视第二十一号应征者的小组组长接受审查的情形。此人是一个单位的保卫科科长,这是他第五次接受盘问的纪录──以前四次,和这一次的情形可以说完全相同。”
  随着她的解释,电脑萤幕上已经出现了一个人,其人看来三十岁左右,其貌不扬,正以十分诚恳的态度在说话:“请组织相信我,自从接受了组织分配的任务之后……”
  我听到这里,立刻大声道:“跳过去──不听废话!”
  朱槿依我所说,按了几个按钮,萤幕上那人跳动了几下,神情也起了变化,变得很是恍惚、疑惑和无依,像是不知道该说甚么才好。
  一看到这种情形,我心中一动,因为就在刚才,我在另一个人的脸上,也看到过同样的神情──那个人就是陈景德。
  而他们神情上最相同之处,是在于那种异样的惶惑──像是他们对自己要说的话,也表示怀疑。
  这时候那人已经在说话,他一开口,第一个字就是“水”。
  他道:“水,水,水……”
  这时他的神情更有些像梦游病患者一般,口唇发抖:“忽然之间,四周围全是水……我不是看到了水,也不是到了水边……而是……而是……”
  才听到这里,我就差点整个人跳了起来──为了不让朱槿发觉我的反应异常,所以我竭力克制着自己,装成若无其事。
  不过这种情形瞒得了朱槿,却瞒不过白素。白素立刻向我望来,我和她迅速地交换了一个眼色。
  令我感到吃惊的原因是,那个人所说的情形,和陈景德所说的几乎一样──用词虽有不同,但是可以判断他们的遭遇相同。而正由于那种遭遇古怪莫名,所以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叙述才好。
  那人在继续道:“周围全是水……我像是到了水中……可是和人在水里又不一样,我不知道该如何说,我……我……满脑子都是水,满脑子都是──水。”
  陈景德说的是“整个人像是溶入了水中”,现在这人说的是“满脑子都是水”,说法虽然不同,可是都和“水”有关。
  在两个人的说话之中,我仍然很难想像究竟那是甚么样的情景。我只是可以肯定,这种情景一定古怪透顶,不但是人类未曾经历过的,而且也在人类的想像范围之外。
  我相信如果让我也有同样的经历,我也未必能说得明白──既然超越了人类的想像力,人类的语言自然也就无法作适当的表达。
  那人说到了这里,停了下来,神情依然迷惘之至。
  这时候,另外有一个声音问:“发生这样的情形时,你正在干甚么?”
  那人道:“我已经交代过了──“
  那声音厉声喝道:“再说一遍!”
  那人忙道:“是,我那时正在监视目标,目标在家里,准备外出,时间是早上八时二十五分。”
  那声音又问:“发生了这样的情形之后,又怎么样P”
  那人的神情诚惶诚恐之至:“等我……等我……脑中的水全部退去了之后,我人还是在那辆车子之内,可是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我不知道在那些时间里发生了甚么事,要不是小成来接班,把我推醒,只怕我脑中的水,还不会退走。我对不起组织,没有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我……”
  朱槿知道我不喜欢听这类废话,所以又跳了过去。
  那人以后就一直低着头,看来很是可怜。
  朱槿道:“这个人的供词,可以说是一个典型,其他人的说法大同小异──总之在那一天早上,所有的监视者,都有同样的经历,而当他们醒过来的时候,监视目标已经消失了。”
  我提出了问题:“你用了‘醒过来’这一说法,是不是认为他们这种情形是‘睡着了’?”
  朱槿回答:“经过分析,我们初步的结论是:那些人是被催眠了。”
《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