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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绫当时反手在神鹰身上轻轻地拍着,叹了一口气之后,又叹了一口气。
我听到这里,心中笑了起来,心想:幻觉毕竟只是幻觉,这一点就大大地不对头了——红绫心中没有“忧愁”这两个字,所以她从来也不会叹气!
我没有表示意见,让金维继续说下去。
红绫在叹了两口气之后,向神鹰道:“我是为了你着想,如果你不领情,我也没有办法,只好由你自己决定。”
红绫这两句话是人的言语,所以金维听得懂,可是他却无法了解其内容。
神鹰低着头,像是它自己也很难决定。
红绫又道:“你要是真的难以决定,何不去问一问你的老朋友?”
我听到这里,心中又不禁疑惑:神鹰哪里来的什么老朋友?这一定又是金维的幻觉。
可是再听下去,却又觉得这“老朋友”确有所指。
只听得红绫又道:“这阿拉伯老头只有你才知道他在哪里,你真的需要去听听他的意见。我们来一个协议,他如果同意我,就照我的意思做;他如果同意你,就随你。你看怎么样?”
神鹰听了,好一会没有反应,一动也不动,倒像停在红绫肩头的是一个木雕的鹰一样。
金维在这时候忍不住插了一句口:“是什么事情那样难以决定,能不能让我听听?”
他说得很大声,可是不但神鹰没有反应,连红绫也仿若未闻,令得金维大是尴尬。
我听到这里,很想告诉他,当时的情形只是他的幻觉、他在他的幻觉中见到了红绫,红绫却根本不知道他有这样的幻觉,并没有出现在他的幻觉中。
(在这个故事中,产生幻觉和进入幻境是主要的故事内容,所以我一种很古怪的情形,必须加以说明。)
(要说明这种古怪的情形,相当困难,我发现人类文字很难表达得完全清楚,我只好尽力而为,必要的时候我会多举例子——不过请注意,所有的例子都不会百分之百的恰当。)
(这种古怪的情形是:当人产生幻觉或进入幻境时,遇到别人的时候,有两种情况。)
(一种情况是:别人也进入了他的幻境或幻觉之中,和他有接触。)
(另一种情况是:别人并没有进入他的幻境或幻觉之中,所以他不能和幻境中的其他人接触。)
(金维这时候的情况属于第二种。)
(难以表达的是第一种情况——人怎么能够进入他人的幻境之中呢?)
(不久之前,我记述过一个名为《传说》的故事,在这个故事中就我这个说不清楚的问题,出现的情形是许多人,甚至是全世界人都有可能进入同一的幻境。在这种情形下,进入幻境的许多人,一方面在这个幻境中出现,同时他也有真实的生活,或者另外又出现在第三名甚至更多的人幻境之中。)
(是不是越说越不明白了?可以不加理会,只看故事。)
(因为这实在是难以彻底弄明白的事。)
(譬如说,我现在正在记述的这个故事,那是我身在幻境中的事,还是真实的?)
(老实说,我没有办法给你确切的回答。)
当时我想提醒金维一切全是他的幻觉,可是我想了一想,还是没有开口。
因为我觉得事情和我最初想像的有点出入。
我以为金维遇到了红绫是他“产生了幻觉”,可是现在我觉得他有可能是“进入了幻境”。
这两种情况并不相同。
产生幻觉,他看到的遇到的一切都只是他想像出来的,实际上并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进入幻境,他看到的遇到的一切,是真正发生过的,并不是他的想像。
这其中差别甚大,使我改变了想法的原因是红绫对神鹰所说的那番话,那些话实在不是金维能够平空想得出来的。
因为神鹰原来属于阿拉伯奇人伦三德所有。由于对伸鹰的尊重,红绫才把伦三德称为神鹰的”老朋友”,而不说“旧主人”。
这个习惯是红绫独有的,知道的人很少,金维肯定不会知道,而在他的叙述中然讲出红绫说出了这样的话,由此可知,他见到的、遇到的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他进入了幻境!
本来他是产生幻觉或是处于幻境,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他在幻境中却遇到了红绫,而且经历了红绫和神鹰吵架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一直不知道红绫和白素在那个鸡场中做了些什么事情,她们不说,我也没有问。
如今我至少知道红绫曾和神鹰吵架,虽然根据金维的叙述,人鹰之间很快言归于好,可是我知道这人鹰之间会发生争吵,一定是曾经有很严重的事情发生过。
既然有根严重的事情发生过,红绞为什么不来和我商量?我甚至于可以肯定,她也没有和白素一起——因为白素若是知道我们的女儿有问题,一定会告诉我的。
这种情形,在女儿已经长大了之后,本来是一定会发生的——儿女必然不会每一件事都告诉父母。可是我知道红绫如果和神鹰发生了冲突,她必然会很难过,在女儿很难过的时候,父母不能帮助她,当然不是愉快的事情。
所以当时我心情很不好,对金维道:“你终于没有使红绫感到你的存在,是不是?”
金维对我的推断并不感到奇怪,他道:“你已经想到了?”
我点头:“是,你进入了幻境,可是情况和我那次进入幻境有所不同——红绫绞并没有进人你的幻境,所以那时候对她来说,你是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