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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幻境与现实
  金维皱着眉,在努力消化我的话——我说过这种情况不是很容易了解的。
  过了一会,金维若有所悟地点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是进入了幻境,看到了发生过的事情,看到的一切,并不是我的幻觉。”
  他能够这样说,表示他对于这种怪异的情况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理解,他的确有着极高的理解能力——非人协会的会员当然不是打猎好就可以当的。
  我立即道:“你见到的一切,都曾经发生——事情和红绫有关,请你说详细些。”
  金维感到很委屈:“我还说得不够详细?”
  我苦笑:“对不起,事情一和女儿有关,我就不由自主感到紧张。”
  金维吸了一口气,继续叙述。
  当时神鹰呆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突然腾空而起,直冲向天,快绝无伦。等到金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抬头看,神鹰已经成了一个小黑点。
  金维从头到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这时候也当然知道神鹰是去找它的“老朋友”去了。
  他本来想凭自己对鹰的认识,来排解红绩和神鹰之间的争执,可是他出了声之后,红绫对他根本不加理睬,那使他感到无趣之至,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才好。
  只见神鹰飞走之后,红绫抬着头,怔怔地望着天上,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金维等了一会,红绫还在发楞,金维忍不住走向前去,在红绫面前摇了摇手,红绫仍然视而不见,忽然又叹了一口气,道:“在做一头鹰有什么不好?自由自在在空中翱翔,哪像人,双脚定在地上,想飞只有在做梦的时候!”
  她说着,身子向上跳了好几下,像是想证明她的话:人是飞不起来的。
  然后她又摇了摇头,神情很是不解,转身走了开去。
  这一切把金维看得目瞪口呆——倒不是红绫根本把他当作不存在,而是他在想红绫究竟为了什么事情而烦恼?她和神鹰又为了什么而吵架?
  金维说到这里,向我望来。
  我也在想同样的间题,虽然还没有答,可是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惧感。
  因为我想到了红绫和神鹰吵架的原因!
  虽然我早已经想到过红绫对这个鸡场如此我兴趣的原因是为了神鹰——在鸡场中有公鸡几乎变成人的情形发生过,说明鸡场是一个极其特殊的环境,在这个环境中,生物的生命形式有可能发生极大的改变,从其他的生物变成人。
  成精!
  红绫想她的神鹰成精!
  想到过这一点,和这一点真的会变成事实,有很大的差别。
  单是想到这一点,只觉得很有趣——生命形式根本的改变,在想像中是一件古怪透顶、浪漫有趣的事。
  然而如果这样的事情真正变成了事实.那就有很多现实问题需要面对。
  如果神鹰真的变成了人,成为精,他当然是鹰精,他的外表是人,他的内在是不是也彻底成了人?他是一直以人的形态出现,还是忽然会现出鹰的原形?他还会不会飞,是不是吃生的肉类?他的长相如何,会有一个鹰钩鼻吗?
  太多的问题要面对,更主要的是这个成精了的鹰,性格如何?如果还保持了鹰的性格,他如何能够在人的社会中生活?
  实在太多问题,越想越令人感到难以想像,会发现这种事实其实并不有趣,而且非常难以面对!
  我相信红绫正是遇上了这一个问题。
  在开始的时候,她兴致勃勃,想使神鹰成精,到后来,神鹰成精真的成为可能的时候,她想到了许多现实问题,又想神鹰不要变成人,还是做她的鹰。
  可是到了这时候,神鹰却不肯回头,它要成精,要变成人!
  于是人鹰之间意见分歧,开始剧烈地争吵。
  我推测到了这里,更感到莫名的诡异——这个鸡场的特殊环境,竟然确然可以使生物的生命形式起根本的变化,生物在这里真的可以成情!
  虽然种种生物成精的记载,不知道有多少,可是等到真正知道生物在某种情形下会成精,感觉还是十分异样,使人思绪极端紊乱。
  尤其是知道将要成精的生物,和自己的关系十分密切,感觉就格外异样——我知道鸡场以前的主人是一种蛇成的精,并没有什么太特别的感觉,这个蛇精和我没有关系。而这只神鹰几乎已经成了我家中的一份子,忽然成精,实在难以想像,其怪异程度,堪称绝顶。
  红绫和神鹰之间的意见分歧,是在于红绫感到神鹰不如继续做鹰,而神鹰却想成精。
  从这一点来看,神鹰并没有自己使自己成精的能力——如果它能够使自己成精,它就不必和红绫争吵,自顾自去成精便是。
  所以可以假定神鹰要成精,必须得到红绫的帮助。
  问题一个接一个而来:红绫又是从哪里来的能力帮助神鹰成精呢?
  发展到了这一地步,我觉我必要再详细考虑金维刚才的幻想。而现在我知道那是金维进入幻境之后的遭遇,也就是说那是真正过的事情,一切当然要重新考虑。
  金维确然叙述得很详细,从神鹰出现时候的神态,一直到它和红绫吵架,以及和红绫针锋相对的行动,回想起来,简直不像是一头鹰,倒十足像是一个人!
  至少也有七分像人!因为那些行动,全都是人的行为,远远超出了鹰的行为的范畴——尽管它是“神鹰”,它应该始终是一头鹰,而不应该有人和行为。
  然它居然有了人的行为。
  这说明了什么?
《真实幻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