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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他说的是我多年之前记述的那个叫《地图》的故事。
  他当然对于我的这个经历很熟悉的了。
  所以我道:“我的那个经历,和你们现在的情形虽然有些相似,可是有最大的不同点──我得到的那幅地图是有比例说明的,开始我们一直以为是四万比一,根据这个比例的大小去寻找,没有结果。后来才知道比例原来是四百比一,这才发现地图所画的地方原来足一个花园而已。”
  我说到这里,略停了一停,然后加强语气:“所以作为一幅地图,最重要的一点是它的比例。这幅地图没有说明比例的大小,它可能是一个面积几百平方公里的岛屿,也可能只是一个只有几百平方公尺的小地方,所以根本无法找到它。”
  生念祖鼓掌:“说得好!我在看过了你的记述之后,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我放弃了寻找,这令得我极其沮丧,所以变得……变得……精神恍惚,连做梦也不安生!”
  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很是正常。他们三人刚才的表现像是已经找到了地图上的那个地方,所以我不插嘴,等他说下去。
  果然他在伤感了一阵子之后,双手挥舞,高兴起来:“不过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完全无意之中,却给我们有了重大的发现!”
  我从他的话中可以肯定他的确有了发现,可是却无法想像所谓“无意之中”是什么意思。
  所以我还是不出声,等他做进一步的说明。
  生念祖倒很有自知之明,他向董事长指了一指:“还是由他来说比较好──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我不置可否,董事长吸了一口气:“说出来真是令人难以相信,我们集团属下的一个地产发展计画在京城有庞大的改建计画,在两年前就已经开始规划──”
  他说到这里,我就打断了他的话头:“请长话短说,如果你从盘古开天辟地说起,未免不着边际。”
  我之所以忍不住这样说,实在是由于我无法把我们正在讨论的话题和他的京城改建计画联系起来──两者之间,可以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其没有关系的程度,和长江边上有人跳了一下,与南美洲的天气不会有关一样。
  董事长停了一停,生念祖拍着手又笑起来:“就是要从那个改建计画说起──”他的老毛病又来了:“谅你也想不到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连!”
  他说了之后,神情洋洋自得,我闷哼了一声:“不会有任何关连──如果有,只是你自以为是而已!”
  生念祖指着我哈哈大笑,像是我说的话可笑之至,我只是冷冷地望着他。董事长说得很委婉:“不妨听他说下去。”
  我冷笑:“只怕他笑岔了气,从此说不出话来!”
  生念祖一面笑,一面道:“很多人都说卫斯理自以为是,果然不错。”
  我刚才还很同情他精神状态不正常,现在又不禁冒火,刚想责斥,老人家已经代我说话,向生念祖道:“你不把事情说明白了,卫先生怎么会知道?”
  董事长也接着道:“说也没有用,要把我们已经取到的证据拿出来。”
  我心中大是疑惑:看他们的情形,像是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们找到了地图上的那个地方。
  这实在是没有可能的事,为了听他们如何自圆其说,我暂且按下怒意。
  生念祖手舞足蹈,洋洋自得:“先别忙取证据出来,还是要从那个京城的改建计画说起!”
  这时候我不怒反笑:“你就慢慢地说吧!”
  他以为可以吊我的胃口,来尽情满足他戏弄我的欲望。谁知道我向来最不吃这一套,所以我这句话一出口,调头向外就走。老人家一伸手,没有抓住我,可是我却又转回身来,因为在这时候身后传来“咕咚”一下巨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头看去,才知道原来董事长忍无可忍,用力推了生念祖一下,生念祖实在料不到董事长会出手,所以出其不意,被推得向后跌倒,撞翻了一张茶几。
  生念祖一挺身跳了起来,哇哇大叫:“你为什么打我?”
  董事长撩臂揎拳,也大声叫道:“我刚才没有打你,现在才打!”
  一言甫出,当真向生念祖脸上就是一拳──当其时也,这位金融界钜子也就谈不上什么风度了,其情状和无赖打架并无分别。
  生念祖武术造诣极高,当然不会再给董事长打中,不过董事长看来功夫也很好,一拳不中,第二拳又到,拳出如风,两人就乒乒乓乓,打了起来。
  他们一面打,一面还在相互詈骂,生念祖满口粗话,董事长则骂他:“叫你要做人像人,你偏偏像个畜生,把卫斯理气走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看到了这种场面,我实在想笑,可是又不好意思。只见老人家扬起拐杖,向两人一阵乱打,打得两人抱着头躲了开去。
  老人家生气:“你们闹够了没有?”
《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