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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素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点了点头,显然她正在思索,却还找不到问题的中心。
  我不由自主摇头:“不对啊,如果他用同样的方法对付了许多女病人,怎么会没有人发觉?”
  白素道:“你也真糊涂,若不是金女士的丈夫绝对没有生育能力,妻子在医院动了小手术之后不久就怀孕,谁会怀疑妻子是在医院中被植入了受精卵?只当是自然受孕,即使是在避孕的夫妇,也只会认为是出了意外而已!”
  我道:“虽然二十年前,DNA检查血缘关系并不是那么流行,可是血型问题呢?要是夫妻都是O型血,生下来的孩子却是AB型,这不一样是开玩笑吗?”
  白素道:“我相信这位仁兄做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兴之所至,随便做来玩玩的,他一定经过深思熟虑,有很详细的计划,所以他必然先掌握了女病人的血型,才给以适当的受精卵。至于脱氧核糖核酸的检查,谁会没事找事做,无缘无故替自己的儿女,去做这样的检查!”
  白素的话很有道理,就算要学温宝裕那样为反驳而反驳,也无从进行。我想了一会,不得要领,喃喃自语:“天下有这样奇怪的人,他借人家的身体来生那么多孩子干什么?孩子还是人家的,他什么也捞不着,这种事情都有人做,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白素吸了一口气:“后来我又问霍医生,估计那位卢医生大约替多少女病人做过手术,霍医生说他那里大概是十几个,由于那卢医生手术做得极好,而且收费低廉,所以相当多大医生找他做替身,前后一年,大约至少超过一百名。”
  我继续喃喃自语:“神经病,天下竟然有这样的神经病!”
  白素又道:“霍医生说,那卢医生很神秘,完全不知道他从何而来,后来大家不去找他,也就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霍医生还说,那卢医生医学知识丰富之极,别说是小手术,即使是最大最复杂的手术,他也游刃有余。”
  听白素转述霍医生的话,他把“游刃有余”这成语运用在外科医生施手术的行为上,我觉得很滑稽,笑了一下,道:“这种情形好像很不合现代社会的原则,那卢医生既然有这样的本领,他自己应该早就是大医生了,为什么会可怜兮兮地做人家的替身?”
  白素点头:“我当时一听,也这样想,用同样的问题问霍医生,霍医生说,这就是卢医生叫人猜不透的神秘之处。他还说那卢医生非常不喜欢说话,像是说多一句,就会暴露了什么秘密一样,真是一个——”
  白素还没有说出“真是一个”什么来,我陡然想起一件事来,大叫一声,虽然没有鲜血狂喷,可是一口气呛住了,好一阵剧烈的咳嗽,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而我又性子急,急于想把我陡然想到的事情告诉白素,所以一面剧咳,一面不断向白素打手势,狼狈之极。
  然而我想要对白素说的话十分复杂,用手势实在无法表达,白素走过来,在我背上拍着,不断道:“别急,慢慢说!”
  我转过头去看她,总算咳得好了些,就叫道:“我知道那卢医生是什么人了!”
  这句话对不知道来龙去脉的白素来说,简直突兀到了极点,她一时之间也无法回应。
  我咽了一口口水,略为顺了顺气,道:“你知道了勒曼医院为什么找我去的原因之后,就会明白。”
  白素叹了一口气,推我坐了下来。我一停不停,将勒曼医院找我去的原因,摘要说了,然后道:“我再也没有想到如此不相干的两件事会有联系,所以想也没有去想!”
  白素神情充满了疑惑:“你是说,那卢医生就是勒曼医院的杜良?”
  我用力一挥手:“不是他是谁!”
  白素一面想一面道:“身份神秘……医术高明……的确很配合,可是他在做的事情是什么事情呢?”
  直到一秒钟之前,我也在心中问这个问题,而忽然之间我灵光一闪,有了答案,我叫道:“他是在制造人!制造有复制思想的人!离开了勒曼医院之后,他在继续进行研究,用这种神神秘秘的方法在继续研究。”
  白素缓缓摇头:“卢医生就是杜良的假设可以成立,但是你对他的指责却没有根据,别的人我们不知道,以小翠来说,她的成长完全没有受过干扰,如果说她是杜良制造出来的研究对象,未免说不过去。”
  我道:“在婚礼中他出现,把小翠带走,这还不是干扰?”
  白素吸了一口气,我又道:“你回来之后见过小翠没有?”
  白素摇头:“没有,大亨和金女士都说,小翠精神上压力一定很大,先别去打扰她。”
  我骂道:“放屁!小翠和杜良已经有了联络,她已经正式成为杜良的试验品了,还顾得什么压力不压力,走,我们这就找上门去,希望尽快可以通过小翠把杜良找出来!”
  白素道:“你别冲动——”
  不等她说完,我就叫了起来:“冲动?谁知道杜良这个科学怪医在干什么!他极可能正把复制思想输入小翠的脑部,或许已经输入了!而他制造的活人试验品不只一个,还有许多,没有人能够设想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故!非立刻去找小翠不可,这是我们掌握的唯一线索!”
  白素微笑:“正因为这是唯一的线索,所以不能让它断了,不能打草惊蛇,要小心处理。”
  我瞪着眼:“依你说,应该怎样?”
  白素道:“回来的时候我们商量过,尽量不要刺激小翠,就当她离开教堂之后确然是回到了家里,然后由水荭陪着她,暗中察看她的一举一动。
  我不以为然,“这样,我们处于被动的地位,你想想杜良可以等二十三年,说不定又再等上许多年,水荭根本不可能一直监视她!所以我们要采取行动,争取主动。”
  白素叹了一口气:“我们考虑过很多方法,然而总不能对小翠进行严刑拷打——尤其现在我们对事情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小翠的思想很可能已经是复制思想了,我们完全无法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也无法知道杜良是复制了什么样的思想,也无法知道社良下一步的行动是什么,所以只能静以观变。”
  我想起在勒曼医院看到的复制杜良,有着复制思想的复制杜良,在不明白他的真正身份时,看起来毫无异样,可是在知道了他是什么东西之后,却有极端诡异之感。
《另类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