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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娟打开手袋,取出一只纸袋,又从纸袋之中,取出那一角烧剩了的X光片来,那只有四分之一烟包大小的一片,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来。
原振侠望着黄娟,道:“你的第二个结论——”
黄娟的神情变得很小心,慢慢地道:“我的第二个结论是:这一类型的人,头部一定有着什么异乎寻常的构造,而这种异常的地方,是一个极度的秘密,谁接触到了这个秘密,就会死亡!”
原振侠立时道:“这太玄妙了吧!”
黄娟道:“我的结论,是根据事实归纳出来的!”
原振侠深深吸着气,道;“死亡不会自己来,一定有凶手,凶手从哪里来?”
黄娟道:“那是另一回事,从发生的事实而言,只能作出这样的结论,你能得出第二个结论来?”
原振侠苦笑了一下,想起了棺木之中,轻见的尸体,半边消失了的头部,他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战:“的确,这一类型的人,他们头部的秘密,由一种神秘力量保护着。”
黄娟的俏脸,看起来有一种异常的兴奋,但也由于紧张的原故,脸色变得苍白, 用一种有点发颤的声调道:“ 一定要将这种神秘力量的来源找出来!”
原振侠同意黄娟的话,可是当他想起羽仁五朗和黄应驹的死亡经过,似乎只是有一种“力量”令得他们死亡,而根本没有什么具体的人发出这种“力量”来,一切全是那样不可捉摸,那令得他发出苦涩的笑容来,道:“照我来看,还不如去追究那种力量要竭力维持的秘密,来得实际!”
黄娟侧着头,望了原振侠半晌,才极其认真地道:“你的意思是,弄明白卡尔斯将军的头部构造,究竟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原振侠点头,这次,轮到黄娟苦笑,道:“自从那次事件以后,谁只要在卡尔斯面前再提医院两个字,就会受军法审判!”
原振侠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头痛医好了?”
黄娟道:“当然没有——”她讲到这里,陡然停了下来,瞪着原振侠,好一会儿,才道:“你不是准备……直接去见他吧?”
原振侠的声音反倒变得很平静:“正是,我准备直接去见他,你想想,除了这个办法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弄得清楚他头部的构造?”
黄娟又望了原振侠片刻,在她的眼神之中,露出了一种极度欣赏对方的神采来,甚至轻轻鼓了几下掌,然后才道:“好主意,唯一的缺点是:稍不小心,我们就可能在卡尔斯统治的国家里消失无踪!”
原振侠用挑战的眼光望定了黄娟,道:“我们?”
黄娟神情泰然:“当然是我们,没有我,你一辈子也见不到卡尔斯!”
黄娟说得不错,没有她,原振侠只怕一辈子也见不到卡尔斯,但即使有了黄娟,要见到卡尔斯,也不是容易的事,黄娟首先和罗惠取得联系,表示父亲虽然离奇死亡,但是她对卡尔斯的头痛症仍然十分关切,已经找到了一个虽然年轻,但是对头痛症极有心得,采取中国传统的医疗法来医治头痛症的医生,完全不必采用什么仪器,就可以治病,黄娟并且详细介绍了中国传统的治病方法,是如何地“温柔”、“安全”。
本来,黄娟的信,也不会起到什么作用,但当罗惠在偶然的一次机会之中,向卡尔斯提起了这一点之际,这位独裁将军,突然发出了一下听来令人心底生寒的笑声来,道:“我想那位女朗,可以医好我头痛的是她,而不是她推荐的医生。”
罗惠怔了一怔,他这个人的人格虽然不算得高尚,但是想起黄娟见到卡尔斯之后可能发生的后果,也不禁有点踌躇,正当他后悔自己向卡尔斯提出来信之际,卡尔斯已经道:“请她来,黄小姐,是不是?请她立刻来!”
罗惠苦笑了一下,道:“黄小姐,和她推荐的医生?”
卡尔斯对医生的兴趣,显然不是很浓,只是随便唔了一声。
于是,黄娟就接到了罗惠的长途电话,罗惠一开始就提出了警告:卡尔斯是大色狼,来,可能有危险,可以将事情推掉最好,但是黄娟坚决表示,一定要来,罗惠无法可施,只好答应。
这一次,黄娟并没有再到学生宿舍去找原振侠,实际上,在第一次约会之后,黄娟每次和原振侠的约会,都是早约好了的,约会的地点,包括小河边之山野间,马路转角的大树下,情调优雅的咖啡室中。
每次见面,他们都讨论着他们所不能了解的怪异的事情,但都没有结论,约会已经有好几次了,原振侠心中有好几次想讲一些话,可是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样开口才好。
原振侠其实并不是没有开口的勇气,而每当他想讲一些什么之际,黄娟的感觉,极其敏锐,竟象是立时察觉了一样,总会拿一些其他的话,引开去,不让原振侠有开口的机会,经过了几次之后,原振侠的心中,也不免有点负气,算了吧!你是高傲的公主,我也不见得是卑贱的下民!
有了这样的心理,原振侠每次和黄娟见面,反倒觉得轻松了许多,虽然,像这时,他才踩熄了烟头,看着原振侠黄娟修长的身形,长发飞场,踏着深秋的落叶,向他走来之际,街上的行人再多,但是在原振侠看来,却像是只有她一个人一样,原振侠的心中,不免有些怅惘之感,但他还是神态自然潇洒地迎了上去。
他们沿着马路走着,黄娟告诉了原振侠交涉的结果,可以见到卡尔斯!
原振侠作了一个手势, 道:“见到以后又怎样?他不肯照X光,我也不能将他的头割开来看看!”
“运用你的医学知识去判断! ” 黄娟掠开了几丝在她脸上的头发,“判断他和常人有何不同之处!”
“你给我一个世界上任何医生所通不过的试题,小姐!”原振侠停下了脚步:“世界上没有人可以不凭任何仪器而看穿一个人的头部结构。”黄娟也立即停了下来,道:“那么,你是不是要改变自己的决定?”
“当然不!我会想办法的,第一,当然是先向学校请假!”原振侠低着头,向前缓缓地走去,当秋风掠起黄娟的长发,发梢来到原振侠眼前的时候,原振侠真想拈住它们。
但是他并没有这样做,只是沉默地向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