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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绢厉声道:“什么人?”
那人转过头来,露在头罩之外的眼睛,闪出十分阴森的光芒来,道:“小姐,是一位将军,一位伟大的将军:虽然他曾经受过你的羞辱,可是他还记得你!他不是想报仇,只是想见你!”
卡尔斯将军!黄绢不禁发出了一下呻吟声来。
这时,她看到孟雄和两个年轻人在互使眼色,衣服跃跃欲试的样子,她忙道:“各位不要妄动,他们是受过训练的恐怖分子,不在乎杀人,让我去好了!”
孟雄现出十分焦急的神情来,黄绢又道:“放心,他们们邀请的方式虽然另别,但如果他们要对我不利的话,我早已经死一千次了!”
那人对黄绢的话,象是十分欣赏,发出几下“嘿嘿”的干笑声,孟雄愤然道:“难怪我们这里,前两天失窃了一批衣物,原来是他们——”那人不等孟雄讲完,就怒吼一声,追:“住口!赤军不干偷鸡摸狗的事!”
一刹那间,所有的人脸上都变了色,不是由于寒风——寒风正在逐渐加强,而是由于那人道出了他们的身份。只有黄绢,倒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卡尔斯将军是全世界恐怖活动组织的最大支持者,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眼前这五个人,是日本恐怖活动组织“赤军”的标准装束,竟绢也早已认了出来。
看来,卡尔斯为了要找到她,还真花了不少功天,连在亚洲的恐怖组织都联络上了。黄绢在这时候,沉下了脸,向他身边的那两个人道:“放开我,我自己会走,要是惹我生气,恐怕你们会拿不到酬劳!”那两个人向持枪的看了一眼,那个人看来是五人中的首领,他又阴森地笑了起来,道:“放心,小姐,我们不会和一百万美金作对的!”
自屋子出来的那些人,都张大了口合不拢来,他们实在没有法子猜得透黄绢的身份,何以会和一个将军,一百万美金赤军,甚至沉在湖底的那两个闯祸的人发生关系,那首领又警告道:“只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如果你们报了警黄小姐就活不成了!走!”四个人围着黄绢,那首领带着路,向前走去,他们走的路线,并不是沿着湖边岸,而是迅速走入山区,黄绢冷笑着,道:“看来赤军的经济情形并不好,你们连直升机都弄不到一架?”这样走,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北非洲?”
那首领冷然道:“到了针木谷,就有车子!”
黄绢在来的时候,曾经研究过一下当地的地形,她抬头望了一下天色,早晨的天气,应该是清朗的,可是这时,乌云密布,天色阴骘,风越来越大,将积雪掷得向人的脸上直扑,她道:“到针木谷,至少得三小时的行程吧!”
那首领道:“昨天我们知道了你的行程之后,走了五小时,连夜!”
黄绢冷冷地道:“真辛苦各位了!”
那首领不再说什么,只是加快了脚步,黄绢深深吸着气,以她女性的敏感,她自然可以知道,卡尔斯这个军事独裁者,为什么要通过全世界的恐怖组织来栈她。她在香港藏匿得很好,没有人找得到她,但是她一在国际性的机场出现,立时就被跟踪上了。
黄绢并不特别感到害怕,相反地,她还感到,自己有必要再去见卡尔斯一下,因为卡尔斯的脑部,竟有着那么大的一块金属片!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那和他当年在沙漠中得以不死和他如今的胡作非为,令得全世界政府都感到头痛,是不是有关系?
能够再见卡尔斯,和上次去见他,又有不同的意义,上次,他们只不过怀疑卡尔斯的头部有特异之处,而这一次,黄绢已经可以肯定,卡尔斯的脑部,的确有不可解释的特异处。
黄绢一面向前走着:,一面不住地在想着这些问题,并没有留意到风势正在迅速加强,当她觉察到这一点时,她怔往了!
风势己强得令人无法面对着风站立,他们都停住了不再向前走,转过身来,背对着风。其中一个大声道:“还是到湖边去吧,大约一小时可以到了,这样的天气,只怕很难走到针木谷!”
那首领却固执地道:“不行!向前走!”
“向前走”在平时,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但在这时,却要半侧着身子,顶着刺骨的寒风,吃力地将右脚自积雪中提出来,踏下去,然后靠着右脚力量的支撑。才能再将左脚提起来。
山中本来有着狭窄的小路,可是在强风下,积雪因风势而移动,早已将山道全盖没了。每走一步,都要消耗巨大的体力。
黄绢好几次想要停下来,但她不想在那几个恐怖分子面前示弱,所以咬紧牙关支持着。
然而,她终于无法再支持下去了,因为大块大块的雪团,夹在强风之中,已经漫天遍山地洒了来,天文台预测的暴风雪来临了!
虽然强风一早就持续着,但是暴风雪来临实在太突然了。
几秒种之前,视线还可以触及附近的山峰,但突然之间,只见到白漫漫的一片。在强风的带动下,诗人和文学家笔下轻柔美丽洁白的雪花,象是无数白色的魔鬼一样,上下飞舞,从衣服的每一个隙缝中钻进去,然后象蛇一样咬啮着人的肌肤。那首领也惊慌了起来,大声叫道:“快找一处可以避风的地方!”
他一面叫,一面向前奔着,他只好顺着风势向前奔,奔出了不几步,就仆跌在地,象是干军万马一样自天而降的雪团,几乎立时盖住了他。另外四个人也呆住了,佝偻着身子,双手抱着头,不知道怎么才好。
黄绢同样也感到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可是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她反而比那些赤军分子来得镇定。她一看到那首领仆跌在地上,立时向前奔去,先一脚将手提机枪踢开去,然后,她也仆跌在雪上,她在雪上滚了几滚,已经握住了手提机枪。
在暴风雪中,气温正在迅速下降,黄绢握住了手提机枪,手指已僵硬得完全不听使唤,她几次想挣扎着站起来,但每次,当她快成功之际,风和雪就将她再推得跌倒,而且,每一次跌倒,她都身不自主,在强风的吹袭下,顺着风势滚动着。
很快地,她已经完主看不到那五个人了。她曾张口大叫,但是她的声音,完主淹没在呼啸狂吼的寒风之中。
她再试图站起身来,可是在跌倒的时候,却被暴风吹得滚出去更远,黄绢已经完全没有法子再和暴风雪对抗了,她所能做的只是将身子紧紧缩成一团,顺着风势,在雪中不断向前滚在这种情形下,她全然无法去想任何事,只是为自己的生命挣扎着,她觉得自己好象往滚下了一个山坡,滚动的速度加快在这时,她可以有机会抓住一些擦过她身边的灌木,可是,当她伸出手来之际,她僵硬的手指,完全无法抓住树枝。她只好一直向下滚着,直到突然之间,她的身子碰到了一样东西,那样东西在碰上去的时候,溅起大堆雪花来,将她的身子埋没了一半。
她急速地喘着气,勉强睁开眼来,看清楚阻止她下滚去势的是一块凸出的大石,大石前积着许多雪,她身子的一半,陷进了雪中。
雪团仍然在狂舞,那块大石挡住了一些风,但是她的处境并没有好多少。
黄绢从来也没有在如此严寒之下,在暴风雪之中求生存的经验,这时她所做的,全然是凭籍她的本能,她想弄清楚自己周围的环境,可是她却无法看清一公尺以外的情形。
喘了好几口气,她竭力使自己镇定,才伏下身子,勉强向前爬行了几公尺,到了另一块更大的石块的下面,风势不再那么大,雪打在她身上的也没有那么多。
到这时候,黄绢才想到了死亡。暴风雪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即使只是一天,入山的道路就会生被封往,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自然也不会有救援队来找她。而她自己,也绝没有法子,可以走得出山去,甚至回到湖边去,也在所不能!只怕,要等到来年夏天,雪化了之后,才会有登山者发现尸体吧,黄绢想着。出乎她自己的意料之外,当她想到这一点的时候。
她的心境出于意料之外的平静。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顺手抓了一团雪,放在掌心中,用力搓看,直到皮肤发红,手指才恢复了活动能力。那柄手提机枪,早在刚才滚动之际失去了,她没有食物,甚至连御寒的衣服也不足够!
黄绢叹了一口气,她并不是一个求生意志薄弱的人。但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看来绝对无法和暴风雪带来的严寒作斗争,那还不如放弃了吧!
当她想到这一点的时候,看着在身边开始,似乎直到无限远的飞舞雪团,她倒有点感到,在这种情形之下死亡,是很浪漫的。黄绢再吸了一口气,准备闭上眼睛,静待死亡的来临,但也就在这时候,她忽然看到前面好象有一点不是属于白色的东西。
本来,眼前的一切,全是白色的,不论是动的还是静止的,主是闪亮的白色,这种耀目的白色。令得人的眼球,发生一种刺痛感。黄绢知道、不必多久,眼睛就会因为过度的刺激而发生“雪盲”。所以,那一点不走白色的东西,看来格外夺目,那是黄绿色的一团,而且,正在移动着。黄绢看清楚了,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