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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勉力使自己的声音镇定下来:“进来,门没有锁!”
  门推开,原振侠出现在门口,他们两人对望著,谁也不开口。然后,原振侠慢慢走了进来,自己斟了一杯酒,坐下,两人之间,仍然保持著沉默。
  就在这时侯,忽然又有汽车驶近来的声音,黄绢和原振侠都震动了一下。
  原振侠翻腕看了看手表,才八点钟过一点,他望著黄绢:“那么早,王一恒就来了?”
  绢立时直了直身子,双眼凑向望远镜,转动著。这时,车声已经停止了,黄绢看了一会,冷冷地道:“我们的红头发朋友来了!”
  “温谷上校?”原振侠感到诧异:“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绢的语声听来相当伤感:“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目的,旁人怎么能深究?”
  原振侠也来到了望远镜的旁边,当他凑向前去看的时候,黄绢就在他的身边,长发有几丝拂在他的脸上,而他的鼻端,又被黄绢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股迷人的香味冲击著。如果不是他极有自尊心的话,他一点不再理会温谷上校,而转身将黄绢紧楼在怀中了!
  原振侠暗中咬了咬牙,他一动也没有动,因为他知道自己并不是黄绢心目中的男人,就算黄绢基于生理上的需要,会很乐意他去抱她,但是,这是多么无趣的一种情形,任何有自尊心的男人,都不肯做这种事的!
  原振侠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从望远镜中看出去。他看到温谷从一辆小车子中走出来,四面看看,显然并未注意到汽车屋和他驶来的车子。
  然后,温谷又上了车,把车子缓慢地倒退著,退到了一株大树之后停下。然后,他就坐在车中,点燃了一支烟,抽著。烟头冒出的亮光,在黑暗之中一闪一闪,看来十分异特。
  原振侠喃喃地道:“大家都来了!至少有一个目的,是每个人都一样的:都希望看到,邀请王一恒来的是什么人,和尼格酋长的神秘失踪,有什么关连。”
  绢的反应,看来不是很热烈,过了好久,她才道:“也许。”然后,又停了一会,才又道:“王一恒现在在什么地方?”
  原振侠摇著头,他望向黄绢,恰看到黄绢的侧面,他看到黄绢的长长的睫毛,在不住地闪动。就在这时,原振侠的心中,像是被什么硬物,重重地撞击了一下一样!他明白黄绢为什么要来了!
  绢是想要王一恒在这里看到她!
  他同时也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了!绢是在利用他,作为一种填补,这就是原振侠何以忽然像是捱了重击一样的原因。
  这实在是超过一个人所能忍受的极限了!
  原振侠知道,自己在那一刹间,脸色一定变得极其难看,所以当黄绢向他望来的时候,才会现出一种讶异的神情来。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道:“我并不后悔这次前来,但是我可以肯定,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形,我一定不会再来!”
  这时,原振侠的情绪,已然极其激动。
  绢听了之后,并没有出声,只是自然而然,现出了一个十分轻视的微笑来。
  那种微笑之中所包含的卑视,只有身受者才能了解,原振侠在刹那之间,感到了心口一阵绞痛,他不自觉地,发出了一下呼叫声,根本不及再去考虑其他,一个转身,冲向门口,拉开门,就跳了下去。
  这时侯,他心中的愤懑、哀痛、激动,真是到了极点,落地之后,他又大叫了一声,然后,不顾一切,向前疾奔了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要奔向何处,他只是用尽自己每一分力气,向前奔跑看,希望摆脱黄绢那种充满了卑夷的微笑。
  突然之间,他在黑暗之中,一脚踏了空,整个人向前,直倾跌了出去。
  当他感到自己向前跌出去之际,他仍然不及去想自已会跌成什么样,他在想的只是:黄绢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自己纵使不是她心目中的男人,但也不应该这样没有地位!
  在如此激动的情绪之下,原振侠实在没有法子分辨自己究竟会跌成什么样子,他只是在一瞬之间,觉得自己忽然撞中了什么,坐跌在硬地上。
  当他喘息著,还不想睁开眼来之际,他忽然感到了一股寒意,那股寒意,令得他不由自主,全身发起抖来。
  然后,突然有一个柔软丰满的胴体,紧紧抱住了他。
  原振侠的喉际,发出了“咯”地一声响,他的神智十分清醒,他已经觉出事情极不对头,一定有什么极其古怪的事在他的身上发生了!
  他还未曾来得及睁开眼来,两片湿热的唇,已经吮住了他的唇。原振侠心中叫了起来!黄绢!只有黄绢的吻才会这样热烈!
  是黄绢追了出来,看见他跌倒了,把他扶了起来,又亲吻他?他可不要这种施舍,原振侠一想到这里,陡地感到一阵愤怒,睁开眼来。当他一睁开眼来之际,他整个人如回遭到电殛一样地呆住了!
  原振侠一睁开眼来之后,首先看到的,当然是黄绢俏丽的脸,离得他极近,可以看到她脸上细小的汗毛。然后,原振侠看到了一堆火,火光在闪耀著,那使他立时看到,自己是在一个山洞之中!
  而且,他对那个山洞再熟悉也没有,那个山洞,就是他曾和黄绢渡过三天的那个!这三天,已成为原振侠一生之中,最最难忘而又一想起就有心头阵阵绞痛的回忆!
  怎么又回到这个山洞中来了?黄绢怎么又在他的怀中了?这是不可能的事,几秒钟之前,他还在夏威夷,绝不可能在几秒钟之中,就到了日本,不是的,那一定是梦境,他记得很清楚,他在急速的奔跑之中,曾跌了一交,那一定是他跌昏了过去之后的幻觉!一定是!
  原振侠一面心念电转,一面伸手去,想去推开黄绢。可是黄绢却抱得他极紧,神情有点惊讶地微睁开眼来,原振侠可以完全感到她因为喘息而喷在他脸上的热气。
  原振侠忍不住叫了起来:“黄绢,是你?”
  绢的声音令人心醉:“不是我,会是谁?”
  原振侠双手用力抓住绢的手臂,他的手指,甚至陷进了黄绢丰满的手臂之中,同时,他不住地摇著黄绢,摇得黄绢的身子,前后摆动,长发也随之凌乱地披拂在脸上。这种真实的感觉,原振侠可以知道绝不是梦境,但是他还是一面摇著黄绢,一面叫道:“不是的,我在做梦!我在做梦!那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他陡地一用力,推开了黄绢,向外面奔去,可是才一奔到山洞口,一阵刺骨的寒风,把他逼了进来,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缩紧,陡然之间,眼前一黑,那堆火的火光不见了,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只觉得寒意在渐渐减退。他拚命睁大眼,想看清楚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可是四周围的黑暗,是如此浓稠,他完全看不到,他伸手四面摸索著,想摸到一点东西,他也不断移动著他的身子,然而,他就像是处身在一个什么也没有的虚无境界之中一样,不论他如何努力,他什么也碰不到!而且,他也开始感到,自己的双脚,也根本没有踏在任何实物上,他的整个人,是飘荡在空中的,可是又不是在飘荡!
《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