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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问了两声,才听到里面传出了那胖女人的声音:“去……去……明天再来!今天我没有钱!”
古托吸了一口气:“我不是来收帐的,是有一些事要问你!”
古托一面说,一面已伸手去推门──那是一块较大的木板,虚掩着。
他推到一半,门自内打开,维维看来更胖了,胖得可怕。然而,当她看到古托的时候,她的神情,却像是见了鬼一样。
古托苦笑:“你还记得我?”
胖女人双手连摇:“我不能帮你什么,真的不能帮你什么!”
古托叹了一声:“我不是来要求你的帮助。只是两年前,你对我说过一些话,我完全没有在意,现在我想再听一遍。”
胖女人眼帘低垂,望向古托的左腿。古托沉声道:“它还在,那个不知怎么来的伤口,一直在……”胖女人叹了一口气,又望向古托。大概是古托那种绝望、哀痛的神情感动了她,她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示意古托进来。
古托在她的身边挤了过去,那个大木箱子中有一股难以形容的臭味,而且也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坐。古托只好站着,等胖女人转过身来,他才道:“两年之前,你提及过咒语──”胖女人怜悯地望着古托:“是,我……在医院,第一眼看到你的伤口时,我就知道那是血咒语所造成的。”
古托屏住了气息,因为那阵阵的臭味实在太难闻了:“为什么呢?”
胖女人咽了一下口水,道:“因为我见过,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见过。”
古托的神经陡然之间,紧张了起来:“和我一样,腿上……出现了一个洞?”
胖女人摇头:“不,看起来像是被刀砍的。我的叔叔,是一个巫师,那个人来向我的叔叔求救,真是可怕极了。在他的右肩上,看起来,就像被割甘蔗的利刀,重重砍过一刀一样,肉向两边翻着,红红的,可是又没有血流出来,真可怕──”当她讲到这里的时候,她真的感到害怕,以致一身胖肉都发起抖来。她抖得如此之剧烈,令得古托彷佛听到了她肥肉抖动的声响。
古托不由自主提高了声音:“有救?”
胖女人叹了一声:“当时,我正在帮我叔叔舂草药,我叔叔是很有法力的巫师,地位也很高──”古托陡然尖叫了起来:“别管其它的,告诉我,是不是有救?”
胖女人的声音变得缓慢而低沉:“当时,我叔叔讲的话,我记得很清楚。他一看到那人展露了伤口,就整个脸色都变了,然后问:‘多久了?’”
“那人哭着回答:‘一年多了,流过两次血,求求你,再这样下去,我不能活了,真是活不下去了!’”古托的面肉不由自主地在跳动着,这正是他在心中叫了千百遍的话:再这样子下去的话,实在没有法子再活了!胖女人又道:“我叔叔摇头,叹了一声:‘我没有法子,你是中了咒语,血的咒语。你一定曾经令得一个人恨你恨到了极点,这个人用他自己的血和生命来施咒,要令你在噩运和苦痛中受煎熬。’”胖女人讲到这,向古托瞟了一眼。古托语音干涩:“我没有,我一生之中,绝没有令得什么人恨过我,要令我……在这种悲惨的境地中生活!”
胖女人缓缓摇着头,像是不相信古托的话。古托的口唇颤动着,他想要辩解几句,可是却并没有发出声音来。辩解有什么用?那个伤口就在他的腿上!
他向胖女人作了一个手势,示意她继续讲下去。胖女人道:“当时,那人就哭了起来,叫嚷着,我记不得他叫嚷些什么了。好象是他在表示后悔,同时要我叔叔救他,因为我叔叔是当地最出名的巫师。”
古托不由自主喘起气来:“你叔叔怎么说?”
胖女人道:“我叔叔说:‘我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血咒是巫术中最高深的一种法术,我连施咒都不会。据我知道,整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懂得施血咒的方法。至于解咒的方法,我连听也没有听说过!’那个人听了之后,本来就苍白的脸色,变成了一片灰色……先生……你怎么了?那个人的脸色,就像你现在的一样!”古托的身子摇晃着,已经几乎站立不稳了,但是他还是勉力挺立着,道:“我没有什么,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胖女人吞了一口口水:“那个人……两天之后……发了疯,在甘蔗田里,夺下了一柄割甘蔗的刀,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古托发出了一下呻吟似的声音来,向外面直冲了出去,他几乎是从那道楼梯上滚跌下去的。
他自己十分清楚地知道,只要他的意志力略为薄弱一点,他也早已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了!他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那条陋巷的了。胖女人的话,令得他思绪一片浑沌,本来就是一片黑暗,现在黑暗更浓更黑了!
咒语,血的咒语,巫术,黑巫术中的最高深的法术……这一切,全是不可接受的,但是却又萦回在古托的脑子之中,驱之不去。古托自己问自己:“是不是应该相信这些事呢?”
古托实在无法令自己相信这些事,虽然他把一切经过详细地叙述着,但是他仍然无法相信。
原振侠也可以感到这一点,他感到古托根本不相信那胖女人的话。即使在完全没有出路的绝望境地之中,他仍然不认为去寻求咒语的来源,是一条出路。这可以从古托惘然、凄哀的神情中看得出来。
原振侠沉声道:“巫术和咒语,毕竟太虚玄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