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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托苦笑了一下:“我的遭遇这样怪异,或许正要从虚玄方面去寻求答案!”
  原振侠挥着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从小所受的教育,便白费了!”
  古托的声调有点高昂:“或许我们从小所学的,所谓人类现代文明,所谓科学知识,根本一文不值。至少,它们就无法解释在我身上发生的现象!”
  原振侠不想和他在这个问题上争论下去,他问:“后来又怎样?”
  古托道:“我隐居了六个月,不瞒你说,在这六个月之中,我搜集了很多有关巫术方面的资料,详细阅读它们。我已经可以说是巫术方面的专家了!”
  原振侠“哦”地一声,并没有表示什么意见。
  古托欲言又止:“我不想和你讨论巫术和咒语,就在这时候,是我三十岁的生日了,我根本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生日──”原振侠陡地一挥手:“等一等,你的生日?”
  古托扬了扬眉:“是,我的生日,每一个人都有生日的,有什么值得奇怪?”
  原振侠感到了有一种被欺骗的愤怒,道:“可是,你说你是一个孤儿!”
  古托微侧着头:“是的,这就关连到我的身世了。我对我的身世,直到现在为止,还一无所知,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可是……可是我从小就受到极好的照顾,我想,王子也不过如此!”
  原振侠更不明白了,他并不掩饰他的不满,所以他的话中,充满了讽刺的意味:“孤儿院照顾孤儿,会像照顾王子一样?”
  古托并不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道:“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自然什么也不知道。但在我一开始懂事起,我就知道,我和所有其它的孩子不一样,是受着特别照顾的。”
  原振侠望定了古托,古托吸了一口气:“我长大的孤儿院,规模相当大,设备也十分好,有好几百个孩子,全是和我同年龄的。他们每八个人睡一间房间,可是我却有自己单独的房间,还专门有人看顾我。我的饮食、衣服,全比旁的孩子好了不知道多少,而且,当我和任何孩子发生争执之际,所有的人都一定站在我这一边。直到我有了是非观念之后,我才知道,完全是我不对的事,所有人也都曲意维护我!”
  原振侠又讽刺道:“听起来,这孤儿院倒像是你父亲开的!”
  原振侠这样说,当然是气话。天下哪有人开了孤儿院,让自己的儿子可以在孤儿院中,受到特别照顾这种怪事!
  古托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报之以苦笑。由于他的笑容看来是如此之苦涩,那倒令得原振侠感到过意不去,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替古托斟了一杯酒。
  古托缓缓转动着酒杯,道:“在我应该受教育的时候,我也不和其它的孩子一起上课,而是每一个科目,都有一个私人的教师──一直到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我从小以来接触过的教师,全是这方面的专家!”
  他略顿了一顿,问:“你觉得我的英文发音怎样?”
  古托的英文发音,是无懈可击的正宗英国音。原振侠相信,由他来念莎士比亚剧中的独白,绝对不会比李察波顿来得差。原振侠点头道:“太好了!”
  古托道:“那是由于一开始教我英文的老师,是特地从伦敦请来的;我的法文老师,是从巴黎特地请来的。等到我可以进中学时,我就进入了当地一间最贵族化的中学。在这样的中学之中,一个来自孤儿院的学生,是应该受到歧视的,可是我却一点也不。和在孤儿院中的情形一样,我是一个受着特别照顾的学生,孤儿院院长给我的零用钱之多,比任何最慷慨的父亲更多,那使得我在中学时期,就有当时最时髦的开篷跑车!”
  原振侠忍不住问:“古托,一个人到了中学,不再是小孩子了,难道你没有对自己的这种特别待遇,发生过任何疑问?”
  古托喝干了酒:“当然有,不单是我自己有疑问,连我的同学,他们也有疑问。由于我的样子,十分接近东方人,所以同学一致认定,我一定是东方哪一个国家的王子,将来要做皇帝的,所以才会受到这样的特别照顾。”
  原振侠问:“你相信了?”
  古托摇着头:“当然不信,于是我去问孤儿院院长。”
  原振侠欠了欠身子,有点紧张。
  从原振侠第一眼看到古托开始,就觉得这个人有着说不出口的怪异。如今听他自述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经过,更是怪得无从解释。看来,这自然和他的身世有关,那么,孤儿院院长的回答,就十分重要。
  古托沉默了片刻:“我第一次问,院长没有回答,只是笑着说:‘享受你能享受的吧,孩子,这是你应得的。你的学业成绩这样好,真使人欣慰!’我当然不能满足于这样的回答,几乎每天都去追问他一次。我已经可以肯定,在他的心中,对我的身世来历,一定蕴藏着巨大的秘密,我非逼他讲出来不可!”原振侠附和着:“是啊,一个少年人,是对自己出身最感兴趣的时候。”
  古托的声音,有点急促:“可是不论我如何威逼利诱,软硬兼施,那顽固的老头子,始终一句也不肯透露。我那时年纪还轻,甚至用了不少不正当的手段──”他讲到这里,现出了深切后悔的神色来,双手搓着,叹了好几下。原振侠并没有追问他“不正当的手段”是什么,想来一定是极其过分的。
《血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