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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迎上了几步,勉强地笑了一下,声音很干涩:“原医生,你肯来,真好。”
  原振侠走过去和他握手,望着他深陷的双目,不知道说什么话好。想了一想,才道:“早就知道你是一个大人物,但也想不到你有这样的身分。”
  王子怔了一怔,立即向史奈望去。原振侠忙道:“你的身分,是我们都认识的一个女士,告诉我的!”
  王子的声音有点发颤:“她……知道我的处境?”
  原振侠把黄绢的话重复了一遍,结论是:“中了降头,是她根本不能接受的事,不必担心。”
  王子叹了一声:“我请你来,也有几分原因,是由于你也认识她……”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显得十分心不在焉,然后道:“请进来坐。”
  他自己先转身走了进去,原振侠跟在后面。才一进屋子,他就吓了老大一跳,一时之间,不知是仍向内走好,还是退出去好!
  原振侠看到的,也不是什么骇人景象。
  他看到的是,一个皮肤十分白皙的女子,全身赤裸,蜷曲着身子,伏在一个相当小、有一人高的架子上。那女子的背部曲线十分动人,伏在那架子上,一动不动,只有背部微微随着她的呼吸在起伏。一头乌黑的长发,一半垂下来,遮住了她的面,一半散披在她的裸背上,看来姿态十分诱人。
  一看到这种情形,原振侠首先所想到的是:这个女子一定是泰宁储君的女伴。虽然储君中了降头,心事重重,但是他一个人居住在这里,以他的身分地位、权势金钱,找一个美丽的女子来做伴,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可是原振侠不明白的是,何以这个女子──从她充满弹性、腴白而又滑腻的肌肤看来,应该是一个美女──要用那么怪异的姿势,伏在一个架子之上?难道王子在那么恶劣的心境之中,还有兴致玩性变态游戏?
  原振侠在怔呆之间,在他身后的史奈已经大踏步走向前,超过了他。史奈一面向前走,一面迅速地脱下他自己的外衣,来到了那少女的身边,将外衣罩向那少女赤裸的身子。
  史奈用衣服去遮住裸女的身子,动作看来是相当自然的,可是原振侠怔了一怔。因为史奈的外衣,是罩向那少女的上半身,而不是下半身。而且,看起来,史奈的目的,并不是要用上衣遮住那少女的身子,只不过是要遮住那少女的头脸而已!
  当他的上衣罩上去之后,他才用十分轻柔的声音,讲了一句话──原振侠听不懂他说什么,只看到他扶着那少女,自那架子上下来。
  那少女虽然头脸被衣服遮住,但整个身子还是赤裸的。虽然好奇心强,但在礼貌上,原振侠自然不能盯着人家的胴体直视,所以他偏过了头去。而史奈就扶着那个少女,经过他的身边,走了出去。
  原振侠在偏过头去时,眼光扫及了那少女的小腿,看到了那少女润滑如玉的纤足。光是那样的一双纤足,已经可以令人兴起不少遐思了。
  原振侠自己也有点不能理解,他又不是没有见过美丽的女人,黄绢和海棠都是美女中的美女。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个少女却特别有一股能令人意乱情迷的力量。
  他甚至未曾看到那少女的脸,心中就有了一股回肠荡气感!
  而且,原振侠也深切地感到,这种感觉是和肉欲无关的。只是一种如同在仙境之中的遐想,安宁而甜蜜,完全超脱尘世的美丽!
  而何以在十来秒钟的一瞥之间,就会使他的思绪之中,荡漾起那片浓浓的浪漫情思?他真的说不上来,只好归诸于那是美女特有的吸引力。
  听到了史奈扶着那少女走出屋子去的脚步声,原振侠才缓缓吸了一口气,定下神来。直到这时,他才看清楚屋里的情形。
  这时,泰宁储君已在屋角的一张用天然树根制成,样子十分奇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双手抱住了头。
  原振侠看到靠着墙有许多柜子,一半以上是全放著书的。另一半,则放着许多古怪之极的东西──大约有超过五十只标本瓶,瓶中放着原振侠至多只能认出三分之一来的各种大小昆虫。
  原振侠向前走几步,视线停在其中一只标本瓶上。瓶中是一只长方形、如同一包香烟大小、背上负着鳞片、看来无头无尾、其色翠绿可爱、蛇不像蛇、蛙又不像蛙的怪东西。
  在墙上,还挂有许多飞禽走兽的干尸。也用一种钢刺,钉了许多爬虫类的生物在墙上,单是蜥蜴,就有三数十种,而且其中有过半是活的,还在扭动着身子。
  在储君所坐的那张椅子之旁,是一个形状相当古怪的瓦罐,约有半人高。瓦罐是放在一个炉子上的,这时,炉中并没有生着火,但是却有几缕淡淡的轻烟,自炉子中冒出来。
  总而言之,这屋子中的一切,都透着无与伦比、难以言喻的怪异!
  原振侠立即可以肯定,这里,一定不会是王子的行宫。那么诡异绝伦的地方,应该属于──
  他还未曾想到答案,史奈的声音已经在他的身后响起:“这里,一直是我的住所。一个降头师的住所,在普通人眼中看来,总不免有点古怪。”
  原振侠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一个降头师的住所,就是巫术和不可测的、无边深邃的降头术的神秘王国。在这里,唯有降头术才是主宰,一切都是现代文明、现代科学所探索不到的领域!
  他吸了一口气:“岂止是古怪而已,简直……有点不可思议。这一切……全和降头有关?”
  史奈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可以这样说──一只在泥沼深处捞出来的翡翠蟾,和整套的德文药物学放在一起,这或者可以代表我这个人!”
  当史奈这样说的时候,他伸手指了一指原振侠刚才留意过的那绿色怪东西。
  原振侠“哦”地一声:“这玩意叫……‘翡翠蟾’,是生活在泥沼之中的?”
  史奈点头:“是,据我所知,全世界被发现的,不会超过三只。用它来制成的降头,可以使人把最坏的事,看起来觉得美丽无比!”
  原振侠想了一想:“改变人视觉神经的活动?”
  史奈摇头:“不是那么简单,不但要更改视觉神经的活动,而且要改变其它感觉神经的活动。使臭的变香、粗糙的变滑腻、丑变妍,自然,也要改变人的心理状态,复杂之极。至于为什么它有这样的功能,又是谁最先想到它有这种功能的,全然是未知数!”
  原振侠听得有点近乎迷醉的感觉,他还想问无数的问题。他感到单是在这间房间之中,他至少可以逗留三年五载,来填补他对降头术认识上的空白!
  不过,还未曾等他再发问,王子抬起头来,放下双手,道:“请坐!”
  屋子中,还有几张同样用天然树根做成的椅子,原振侠找了一张和王子最接近的坐了下来。他感到有点口渴,但是还未等他开口,就有一个女郎托着一只盘子,轻盈地走了进来。
《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