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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振侠道:“是啊,有一位先生,曾在苗人聚居处见过这位教授,也记载了有关蛊术的事。”
  史奈道:“在这位先生的记述之中,干纳教授说过一句话:‘在这里的每一个苗人,在细菌学上的知识,都超过我十倍以上!’”
  原振侠点头:“是。”
  史奈笑了起来:“为什么你听到我有博士头衔,就肃然起敬,而无视我降头师的地位呢?”
  原振侠只好老实道:“或许是我对降头术一无所知的缘故。例如,我就不明白,要查出是不是中了天堂花的毒降头,为什么要去亲吻一个才死的妇人?”
  史奈道:“这就是玄学和科学的分野,玄学不是没有道理可讲,但目前没有人懂得道理何在。亲吻一个新死的异性,在降头术中经常用到,可能是新死的人,还有生物电在发射。这种生物电又和活人所放射的生物电不同,可能是由于别的原因,谁知道!”
  原振侠听得大感兴趣:“降头,是不是在利用细菌的控制繁殖呢?”
  史奈摊了摊手:“太复杂了,有些是,有些不是。例如‘养鬼’,那就全然是灵学和巫术,与细菌无关。”
  一个问题在原振侠的喉咙转了几转,但是他最后还是问了出来:“大师,你也……养了鬼?”
  史奈笑得相当阴森:“绝不会有人直接回答你这个问题的。”
  原振侠只好自我解嘲:“是,我真是太笨了!”
  在得知了史奈同时也有着丰富的科学知识之后,可以谈的话题自然极多。不到六小时的飞行,原振侠非但不觉得闷,而且多姿多采的谈话,使他听到了许多闻所未闻的事。他也把自己经历中怪异的事告诉史奈,例如“血咒”的恐怖结果等等。
  等到飞机明显地开始减低飞行高度时,穿过了云层,已经可以看到下面起伏的山峦,和山间流过的河流。等到飞机来到了大约只有一千公尺的低空时,史奈和原振侠开始作跳伞的准备。然后,他们坐在特别准备的椅子上,同时按下一个红色的掣钮,自动弹跳装置,就把他们自机舱中直弹了出去!
  在空中,原振侠向下面望着──他练过跳伞,一面下坠,一面看下面的地形,并不会有昏眩的感觉。下面是一个群山环抱中的一个大湖,自空中看下去,湖水极其平静。原振侠自然知道,这个湖是在那个国家境内,可是他却无法确知是在哪一部位,只是从飞行的时间来推测,这个湖,多半是在该国的北部。
  湖中,有几个小岛,看起来像是浮在水面的树叶一样。他们降落的目的地,是其中一个形状和鸭掌差不多的小岛。当两个人都拉开了降落伞之后,控制着风向,很快就落在小岛上的一片草地上。
  那片草地不是很大,小岛上长满了一种枝干高大、开满了白花的树,一阵阵花香中人欲醉。抬头看去,每棵树上都挂着极大的,体积至少有一立方公尺大的蜂巢。成千上万,拇指大小,黄黑相间的野蜂,有的聚集在蜂巢之旁,有的闹哄哄地在花丛中飞舞,也有的就在草地上打转转。那种野蜂,原振侠以前未曾见过,所以当有些向着他飞过来之际,他自然而然避了一避。
  史奈沉声道:“这种野蜂,土语叫‘虎头蜂’,被它刺入后,普通人大概只能活七分钟。”
  原振侠怔了一怔,不知怎么说才好。
  史奈还在继续着:“它们对热血动物特别敏感,所以这岛上,根本没有任何热血动物,连一只野兔都没有。有的话,在不到一分钟之内,就会招来无数虎头蜂,把它刺死!”
  原振侠感到喉际有点干涩,望着就在眼前飞舞盘旋的虎头蜂:“那……我们……”
  史奈笑了起来:“服食过我特制的一种药物之后,十二小时之内,虎头蜂不会来侵袭。所以,如果在这岛上生活,就必须不断服食那种特制的药物。你曾提过怕有人跟踪,我看不必多虑,成千上万的虎头蜂,是最好的护卫,入侵者会在登上小岛之后,一分钟内死亡!”
  原振侠感到喉咙发痒:“我……没有……服食过什么药物啊!”
  史奈的神情十分有趣:“降头师要别人服食药物,当然有他特别的手法──我是把它放进你在机上喝的那杯咖啡之中的!”
  原振侠不禁苦笑:“那么,我算不算是中降头了?”
  史奈一点也不讳言:“当然是,避蜂降,那是救命的。很多入深山采野蜂蜜的人,都会在出发之前,服避蜂降、避瘴降,不然,必定有去无回。”
  原振侠试探着:“十二小时?那要不断地服食了?”
  史奈道:“自然是。”
  原振侠无可奈何:“我有一个要求,别再把那种药物放在我的饮料之中,我宁愿当面吞服!”
  史奈笑着:“悉听尊便──哦,对了,顺便说一句,储君要我不论用什么方法,都要请你来。如果你不肯答应,也一定要你来……”
  原振侠大感骇然,失声道:“你不是在我身上,又落了什么降头吧!”
  史奈耸了耸肩:“我正准备对你下手,你已经答允了!”
  原振侠吁了一口气,但是他又突然想起了黄绢。这位降头大师落降的手法,是如此出神入化,而黄绢又分明对他大有敌意,会不会……
  他们本来是一面说着话,一面在向前走的。原振侠一想到这一点,停了下来,望向史奈。
  史奈摇头:“我们不随便向人落降头。因为几乎每一种降头,制作过程都极其复杂,得来不易,怎么肯随便浪费?”
  原振侠在一大群嗡嗡飞着的虎头蜂之间,小心地走着,心中想:人的未来真是太不可测了。十小时之前,怎么会想得到,自己忽然会处身于这样的蛮荒之地?
  穿过了一大片树林,前面是一大片岩石,十分险峻。在岩石之中,有着一条裂缝,只能供人侧着身子走进去,由于有流水的缘故,岩石上长着一种鲜绿的青苔。史奈走在前面,原振侠看到他顺手把这种青苔采下来,放在口中,津津有味地嚼吃着,并示意原振侠也试一下。
  原振侠没有照做,他只是在想,这个降头师,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古怪神秘的事要做出来。他好象掌握着生命的大权,可以用降头术来做任何事!
  不过,他再神通广大,也无法解救泰宁储君所中的毒降头。看他这一个月来,那种心力交瘁的样子,就可以知道了。
  岩石裂缝只有二十来公尺,一走到尽头,豁然开朗。原来岩石围着一个小盆地,有一道山溪流过平地,在溪旁有着三间用十分粗糙的木头搭成的屋子。原振侠一下子,就看到了屋前空地上种着的两株“天堂花”,在那两株天堂花附近的其它植物都已枯萎,那自然是抵受不住天堂花的毒性之故。
  然后,中间一间屋子的门推开,席泰宁──储君,走了出来。
  这时,正是夕阳斜照时分,金黄色的太阳光映在储君的脸上,使原振侠可以清楚看到他也憔悴了许多。这一个月来,他心中的焦虑必然每天都在增加!
《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