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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仍在踟蹰不前,陈克生已经扶着他走了进来,扶着他坐下。
通常在这样的情形下,都会给这样的人喝一杯酒,原振侠也不例外,以第一时间送上了一杯酒。在那人喝酒的时候,陈克生介绍:“这位胡怀玉先生,是海洋生物学家,主持一个大规模的研究所!”
原振侠颇感到意外,因为他知道胡怀玉的不少事情,不知道他为甚么精神状况这样差。他点了点头:“胡先生的大名早就知道,也知道曾在研究所中培植过来自南极的史前生物!”
胡怀玉本来失魂落魄之至,这时,也不知道是原振侠的话,还是那杯酒,使他振作了些,他向原振侠望来,发出急速的喘息声,突然,一下子抛开了手中的酒杯,挺身而起,双手抓住了原振侠胸前的衣服。
本来,以原振侠身手之矫健,是可以把他推开去,或是自己避开去的。可是原振侠却没有那么做,他任由胡怀玉抓住了他的衣襟。胡怀玉的身子在发抖,他按住了他的肩头。
胡怀玉颤声道:“卫斯理不知到哪里去,你就是原振侠,陈克生说你对我们的事情没有兴趣,可是你非听一听不可!”
胡怀玉的态度和言语,都不是十分正常,而且一个多月之前和陈克生的相遇,陈克生曾说过一些甚么,原振侠也实在不记得了。这时,他自己的情绪,也未曾完全恢复正常,很可以把胡怀玉轰出去的。
但是由于胡玉和他崇敬的一些朋友相识,看起来,他又像是有十分紧急的事要向人求助,所以原振侠没有下逐客令,反倒连声道:“你镇定些,好!好!我听你说,甚么事?”
胡怀玉一听,脸上总算有了一点生气,他先向陈克生望了一眼:“怎么开始说才好呢!”
陈克生道:“先从那活的菊石说起。”
胡怀玉立即同意:“好,先从那活的菊石说起。”
他们两人都是生物学家,在说到“菊石”的时候,都自然而然用的是拉丁文的学名。恰好原振侠是医生,对生物学也有涉猎,听得懂菊石的学名。所以,他陡然怔呆,失声问:“甚么?菊石?活的!”
原振侠知道甚么叫做“活的菊石”,就省了解释,故事叙述起来,就容易得多。胡怀玉的精神状况差,所以大多数由陈克生来说,小部分由胡怀玉插言、补充。一直说到他们开始用吸沙船开始吸沙,想在那个海域之中,发现更多的“活的菊石”。
原振侠用心听着,他看出,至今为止,一定没有任何发现。可是就算没有再发现,已有的一个,他已是惊天动地的生物学上的大事了,何以胡怀玉会如此沮丧,陈克生也好不了多少。
原振侠说了几句暗示的话,示意科学上的新发现,确然需要一些特别的过程的。听了之后,胡怀玉和陈克生呆了半晌,互望着。
他们的神态,使原振侠知道,事情一定另有枝节,所以,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只管直言。
陈克生神情古怪:“在我们的叙述中,提到了夜间在海上撒下的那一网。”
原振侠怔了一怔,陈克生曾详细地叙述了他们撒下这一网的经过,渔民的忌惮,胡怀玉的种种设想等等。
原振侠看不出那有甚么不对头来,可是胡陈两人的神色却又凝重之极。
原振侠想气氛轻松些。
“怎么啦?难道这一网,真的把海中的甚么妖魔鬼怪,冤魂野鬼网上来了!”
他这样说,纯粹是开玩笑,可是陈克生和胡怀玉两人的反应,却骇人之极!
陈克生的反应倒还罢,他只是尖叫了一声,手臂大幅度地挥动着,挥动得十分有力,然后把一尊陈设用的铜像,相当沉重的,挥得跌倒了地上,可是他的手也不知道痛,手在挥着,双眼有点发直。
胡怀玉的反应,就十分骇人了!
他也发出了一下尖叫声,声音尖厉之极,他的身子陡然直弹了起来,用怪异之极的姿势直勾勾地向前一跳,看来如同僵尸一样,一下子撞在那架放了十来瓶酒和若干杯子的酒车之上,把酒车撞得跌翻在地,发出哗啦一阵声响,可是他却恍若未觉,又是僵尸一样,直勾勾地向前一跳,这一下,落地的时候,一脚正踏在一只向他滚过来的酒瓶之上。
于是,他整个人就仆跌向前,这一跤,跌得着实不轻,原振侠在目瞪口呆之余,也来不及去阻止这一连串灾难的发生。当他定过神来,想把胡怀玉扶起来时,胡怀玉抬起头来,又惨叫了一声:“你估中了!”
原振侠陡然一呆,一时之间,由于突如其来的混乱,他甚至想不起自己曾作过甚么样的估计来。当然,很快地,他就想起自己开玩笑的那句话,他也不禁心中一凛:“那一网……网起了甚么……”
陈克生走向前去,扶起了胡怀玉,两个人也不理会把人家的住所,弄得一塌糊涂,陈克生摇着头,胡怀玉也摇着头,齐声道:“不知道!”
原振侠知道必有下文,所以并不出声,等他们再往下说,胡怀玉的声音,听来如同惨嚎:“可是,七天之内,在渔船上的六个渔民,全都死了!”
原振侠也不由自主,大大地吞了一口口水:“是怎么死的?”
胡怀玉张大口喘气,说不出话来。
陈克生苦笑:“死因不明,那是医院方面说的,死者五男一女,当晚曾……不断上香,可是也没有用。”
原振侠又惊又怒:“甚么叫死因不明,现代科学可以精确地查出死因来!”
陈克生苦笑,耸耸肩:“那是医院方面说的,我们也没有资格作进一步的查询。”
“你是医生,或者可以向同行查问一下,有确切的结果!”
原振侠点头:“当然,一查就可以把死因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