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馥梅说张寡妇是茅坑垫板之后,有圣与张寡妇的接触越来越少。馥梅刚松一口气,又发现有圣有了别的女人。
馥梅说,其实那也怪不得他,他不去接触那些女人,那些女人却寻死觅活地扑过来。在这些不要脸的女人中,馥梅认为豆腐西施的威胁最大。豆腐西施住在方家湾,周围十多里的豆腐都来自豆腐西施家。
豆腐西施做豆腐那是祖传的活儿,又香又嫩,煮熟还微微颤颤的,仿佛雪一样随时会化掉。
用馥梅的话来说,那豆腐简直是豆腐西施的替身,豆腐就像豆腐西施的肉一样嫩一样软一样颤,许多男人不买别人打的豆腐偏偏买她家的豆腐,保不准都是在吃豆腐的时候想着豆腐西施的好处,把豆腐当作豆腐西施的肉了。
豆腐西施虽然豆腐做得好,但毕竟是柔弱的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沉重的豆腐担子只能由她的矮子丈夫挑到方圆十里各家各户的门前。一黑早出去,别人家午饭熟了才回来;下午顶着太阳出去,太阳落山了才回来。
这就给了有圣可趁之机。
贪吃馋嘴的有圣话基本上天天要吃一碗拌了白糖的膏子豆腐,也就是豆腐脑。豆腐西施的矮子丈夫除了挑一担,还会提一个桶。担子上左右各五层,上四层是微微颤颤如他媳妇一般的豆腐,最下面的第五层是豆腐渣,黑黢黢的像他自己。手里提着的桶里则装了膏子豆腐。
可是桶里的膏子豆腐供不应求,常常来到桐树村的时候桶就见了底。
于是,豆腐西施的矮子丈夫常常告诉有圣家里还有一些,叫有圣拿了汤碗去他家里打膏子豆腐。
这一来二去,豆腐西施就跟有圣好上了。
馥梅问亮仔,你听过“打豆腐”的童谣吗?
亮仔点头。这首童谣简直跟“月亮巴巴”一样耳熟能详。这一带的小孩子还没上学就会念:“月亮巴巴,里面坐个嗲嗲,嗲嗲出来买菜,里面坐个奶奶,奶奶绣花,绣只蛤蟆……”等到他们稍大一些,就有不怀好意的大人教他们另外一首童谣。
这首童谣的名字叫做“打豆腐”。
“和尚花花,头上没有疤。豆腐西施,一碰水哗哗。豆浆包包,和尚摇一摇。摇得太轻,西施不高兴。摇得太重,西施嗷嗷叫。摇得豆浆出了水,摇得野猫噤了声。摇得光棍流口水,摇得少女把嘴啃。摇得老汉恨白发,摇得老太思了春。别骂和尚破了戒,豆腐是素不是荤。”
年纪小的时候,亮仔以为这就是一首纯粹的打豆腐童谣,讲一个和尚帮忙打豆腐的故事而已。后来稍微懂事,他才知道这里面有另一层意思。
馥梅又问,你知道这里面说的和尚是谁吗?
亮仔摇摇头。
馥梅满含怨念道,这说的是你爷爷。
亮仔瞪眼道,我爷爷又不是和尚!
馥梅笑得双肩乱颤。那笑既像回忆起以前的开心事发自内心的笑,又像想起当初的痛苦时无奈感慨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