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他们越狱后,立刻全省的通缉令就下来了。
他们先联络了老大。人家老大现在也是在做着洗白的生意,但顾忌到保全义气的名头,就托人给
了他们一笔跑路费,让这帮灾星赶紧远远地跑路了。
正好广胜以前有个相好,原来是夜总会的三陪小姐,很得广胜的喜欢,广胜入狱的时候,挺够意
思,给了姑娘一笔钱。
姑娘从16岁起就外出打工,捞着偏门。遇到广胜这样有情有义的也真不容易。
真感情这么一涌,姑娘立刻打包行李回了老家——清源县,一门心思地等广胜出来。
所以广胜拿到钱后,第一件事儿就是来会会老相好。
这地方虽是乡下。但总有外地的游客来个农家乐几日游的,有几张生面孔出现也不足为奇。
广胜正忙着给相好久旱的良田撒播甘露呢,就听见隔壁院这顿扑腾。
男人这方面都好比较。
广胜琢磨自己都憋好几年了,得来一发高射炮吧?好嘛,隔壁的哥们比他还饥渴。
自己第三次都偃旗息鼓了,那面还是撞着墙做得“咚咚”作响。粗重的喘息声,勾得相好儿又不
依不饶地来缠自己。
广胜已经弹尽粮绝,英雄气短,不由得恼羞成怒,那隔壁的动静实在不像一般男女燕好声音,监
狱里呆过的人、对这儿都不陌生。
于是广胜不耐烦地推开缠上来的女人,出院叼着烟,听到隔壁院里传来洗澡的声音,就和院里纳
凉的几个手下,站到墙头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淳朴的乡下这么彪悍。
结果绍就这么翻墙头过来了。
广胜先入为主,以为绍也是越狱同好。就拉着绍进了屋子里,摆上酒肉,顺便套套话。
因为俩学生身上的钱不是很多,绍和水根晚饭吃的是全素宴,一水的绿色蔬菜。
绍还保持的前世的饮食习惯,鲜卑人无肉不欢。所以晚饭几乎没吃。现在看见整只的烧鸡,也不
客气,没几下,一只鸡就剩下半副骨架了。
“我说,戴公子,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啊?”
绍也不说话,闷头只是吃。
这时屋里开着的电视插播了一条当地的即时新闻。
原来是在清源县的东北处,有一片茂密的山林。突然山体发生崩裂,从缝隙里不断流出殷红的水

同时还发现了山体外发现了八具尸体,死因分别是溺水,利器割断喉咙还有勒颈致死。
他们的身份现已查明,现在寻找知情人。同时还播放了几个失踪人口的照片。
赫然是戴鹏,吴水根、梁教授与冯局长。
绍心里一惊,他看着屏幕上的几章照片,疑窦丛生。咽下嘴里的鸡肉,他不由得锁紧了眉头。
广胜几个看完了新闻,慢慢转过头来惊诧地瞪着绍,嘴里叼着的烟差点掉下来。
“你……这都你干的的?看不出你小子比我们正宗黑社会都狠啊!”
绍擦了擦嘴,看到广胜的眼神闪烁,就知道他肯定是在盘算着自己呢。
要知道这几个虽然是在押逃犯,但毕竟不是在公安局备案的头号要犯。就算发出通缉令,只要躲
得远,十有八九不会有太多的警力对付他们这种小虾米。
可是眼前啃鸡腿这位就不同了。在旅游胜地,屠杀八条人命,外带一生死不明的公安局长,跟他
沾上瓜葛,不是请等着被公安机关排查逮捕吗?只怕新闻这么一播,第二天警方就得找上门来了。
绍的心里转了几个弯,想了想,对绍说道:“广胜兄,你想发笔横财吗……”
广胜动容了,迟疑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绍微微一笑,附在广胜嘴边一阵耳语……
绍与广胜谈妥了之后,广胜一路殷勤地送他回到了隔壁的小院。
当绍独自一人进屋时,水根缩在炕头好像睡着了。
小孩腿间半干的液体混着污物凝在了一起。这一身污浊,如果不是累坏了是绝对睡不着的。
绍歪着脖子打量着炕上的孩子。本想一脚踹过去,让他滚到地下再睡。
可能是刚才吃得急了,肚子又有些隐隐作痛。不由自主地来回揉了下腹部。可是自己来揉,舒适
的感觉真是大打折扣。
这时炕上的小孩翻了个身,脸冲着清河王,梦里也不知道跟谁较劲儿呢,鼻子一抽一抽的,眼角
又挤出了泪花。
绍伸手想摸下水根的眼角,临了又缩回了手。
自己之前怎么会认为他是万人呢?这梦中哭泣的习惯跟前世倒是没有半分改变。
白天安静乖巧的小孩,一到了梦中立刻原形毕露。总是磨着牙瘪着嘴,将隐忍的委屈哭诉出来。
那时七岁的他总是喜欢偷偷钻到皇后的寝宫里去,偷听哥哥的梦话。然后白天在书房里一同温书
的时候,当笑话似的讲给他听,再从窘迫的王兄那勒索几个有花纹的珠子,或是吹出声响的玉哨子。
王宫中充斥着勾心斗角,逼得皇族中的孩子也是提早告别童年。
可是就算再冷漠的亲情,也难免夹杂着几缕脉脉的温情。只是太多了利益冲突将这微乎其微的暖
意冲刷得所剩无几。
一旦翻检出来,就是这单薄得可怜的记忆,也难免让人心生感叹。
千年的时光,在这一刻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就算这简陋的屋瓦并不是雕梁画栋的宫殿,拓跋绍在这一刻的确想到的是自己的短暂的,无忧的
童年。
而这炕上哭泣呓语之人,是自己唯一的童年玩伴,也是这陌生世界里唯一熟识的故人。
爱也好,恨也罢,寂寞了千年,腐败的孤寂比死亡更让人害怕。
绍想有人陪陪自己,哪怕是切齿的仇人也好,起码他活着,自己才有恨下去的对象,活下去的意
义。
也许就是害怕了孤独,才又返去快要塌陷的祭坛,把他救了回来吧?
绍最终没有把水根叫起,他独自坐在墙边,听着小孩哽咽的梦呓,一直到天明……
三十九
一条冰凉的毛巾被砸在了水根的脸上。
“啊!啊!……”孩子梦里还在卜莁村扑腾呢,被凉毛巾这么一激,还以为被鬼舔了,吓得直抽
抽。
等睁开眼看见清河王那张比人柱还让人绝望的脸,孩子就彻底醒了。
“赶紧起来!穿好衣服!”
水根头一次觉得现实比噩梦还糟糕,也没跟他废话,晃着散了架的身体,勉强下了炕。
没等衣服穿好呢,就有人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就闯了进来。
“戴老弟,你们准备好没?车已经开来了。”
广胜一进门就看见了衣衫不整的水根,眯缝着眼儿上下打量,立刻暧昧的一笑:“还能起来啊,
昨儿可够能折腾的啊!那动静把我那相好给撩拨蒙了!差点没把我给夹死,哈哈哈……”
说完自以为幽默的荤笑话后,整个屋子里就剩下他一个人在那大笑。
水根没想到这主儿会突然出现在眼前,更没想到昨晚还有个听墙根的,连惊带窘,半提着裤子缩
在了桌子的后面。
等广胜出去后,水根像受惊了的耗子似的窜到了绍跟前问:“他怎么在这?”
绍看了看孩子黑中透红的脸,面无表情地说:“越狱!”
“那他叫我们跟他干什么去?”
“起赃。”
“……”
绍跟广胜两路人马汇合到了一起。开着一辆黑色的吉普车趁着蒙蒙亮的曙光开上了公路。
绍在坟圈子里呆了千年也算没憋傻,他想到仅仅凭借自己与水根那个愣头青,俩人穷得就裤衩是
自己的,再顶个通缉犯的名头,是决计到不了天池的。而广胜这帮亡命之徒,有车有钱的,正好可以
利用一番。
所以他就对广胜撒了个弥天大谎,说他知道水根当初从古墓中盗出的文物藏在哪里。
要知道当初水根那起盗墓案是多么轰动啊!就算是监狱里的犯人也有所耳闻。
所以对于绍的话,广胜他们是半信半疑。
不过对于法律意识淡薄的恶徒,来自金钱的诱惑本来就是半点抵抗力都没有。跑路的时候不怕钱
多。
想想看,那个古墓的文物,居然能让水根联合工头张大福连杀几条人命,不得价值连城,让人利
令智昏啊!
结果,一个没啥价值的疑冢在汹涌的谣言中,这么一路扶摇直上地升值了。就算是出土的是个夜
壶,那上面挂着的尿碱都能刮下来3两黄金。
《狱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