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是追我们?”独眼背对瞎子问了一句。
“八成是的,鹰啸声可以听出是长白花喙猎鹰。那风声听不出什么特别,只是太咋呼了。”瞎子说着又重重敲了一下车杠。
“肯定是风声?不是哨口、角号?”独眼似乎已经改不了和瞎子抬杠这个习惯了。
“你能把个哨口或是角号吹这么长这么亮个音儿?就算是那些神怪传、仙侠传里练气的仙家都没这气儿。”说完这话,瞎子狡黠地呲牙一笑。
背对着瞎子的独眼看不到瞎子的笑,他没有再说话,瞎子的话让他没有可辩驳的把柄。他只能缩缩又有雪花落入的后脖颈,那一丝透骨的寒意直冲脑门,让他不禁将眉头紧紧皱起,难以舒展。
鹰啸声再次传来,离得很近,仿佛就在头顶。风声依旧是那样,没有什么变化。没有变化也就证明马车虽然加快了速度,却并没能与身后的威胁拉开距离。
茫茫荒野一片银白,面前这条道很长很长,似乎没有尽头。
瞎子在考虑是不是将车赶入路边田野之中,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怎么躲?雪地之中车辕痕迹如何隐藏?路边田野白雪掩盖,看不出地势形貌,如何保证不会车陷不出?
风声越来越狂,鹰啸就在头顶。背后追赶过来的危险已经离得很近了,只是由于大风大雪的遮掩,还没有看到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时,突然出现一个刺耳的哨声从身后飞了过来,像鬼哭、像兽嚎,声音中很明显地带着杀戮的气息。这哨声是紧贴着他们的车顶飞过去的。
瞎子高高举起盲杖却停在空中,独眼皱起的眉头变成了倒竖,他们都没有说话。他们都清楚这声音带来的威胁和震慑。从这声音飞过的速度,从这声音破空的尖锐,他们就知道,不管飞过的是什么东西,这份力道都是他们无法与之相比的。
“看看附近有没有雪窝子、地沟子。我们应该弃车躲一下。”瞎子在对独眼说话,可是独眼没有回答,也没有起身去看。他依旧盯着鲁一弃,盯住鲁一弃的嘴巴,那嘴巴在无声地张合。独眼竖起的眉头重新深深皱起。
“应该不用,背后的人没打算把我们怎么样,出北平他们就坠在背后,好像就是要搭伴而行。”说话的是鲁一弃。大概是那尖利刺耳的哨声将他从沉迷中唤醒,他合上《机巧集》收入怀中边,然后站在车尾,手搭凉棚往背后望去。
“‘无羽哨管箭’,自重是普通箭矢的三倍。箭尾无羽,分出交叉两路哨管,箭出破空哨管旋向导流。这样可以让箭的速度、力量、射出距离都达到普通箭矢的双倍。”鲁一弃早就在《百兵纪叙》中知道“无羽哨管箭”这霸道兵器,这种箭是明朝时东厂能人通过对汉代的“斜尾硬羽箭”改进而来。但要将这箭射出是需要千石硬弓的,不然这箭在三十步开始就会大角度偏离准心。
“看不到射箭的人,那么这人至少在两百步以外,这么远的距离不知他是如何将此箭射出,就算千石硬弓也要拉到十三的月形。”鲁一弃像是说给那二人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不知道能这样拉开千石硬弓的人力量到底有多大?”
瞎子和独眼都没有说话,拉开千石硬弓,他们两个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只是在一些演义、传奇中听说过。
飞过车子的箭肯定落在车子的前面,又走了十几步,他们见到了那支箭。
瞎子是第一个见到的,他是用耳朵见的。那箭就斜插在大路之上,北风吹过,尾部的哨管发出很轻很轻的嗡嗡声。
鲁一弃和独眼在瞎子的提醒下也见到了那支箭,这是一支很长很粗的铁箭,黑色无光,箭插在地上很稳,在狂风的吹拂下竟然没有一丝摇晃。
马车绕过箭矢,这落地大箭的力道让他们不敢做丝毫停留。他们心中非常矛盾,真想见见能拉开千石硬弓的高手是什么样,可也真不愿意被这样一个高手追赶到自己,那将会是一场凶多吉少的生死局。
又一声刺耳长哨破空而来。这哨声却与前面那支有很大的不同。它的声音、方向、力道都有改变。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刀要把漫天的风雪划出一道空明。
这些鲁一弃都不懂,他不会技击,他走入江湖还不到一天。但他的感觉却提前告诉了他,这哨声里挟带着强烈的杀气,这杀气是冲他们而来。
鲁一弃顺着斜下的车尾滑到地面,就如同滑滑台一般。
独眼双手拉住板棚架子,身体挂出车外,紧贴在板棚的外侧。
瞎子一只脚勾住车杠,一只脚勾住板棚木架,腰部往后来个倒挂金钩,悬在了马车下方。
尖利的哨声通过车棚时,声音刹那间变得如同闷雷,飞出车棚时方向已经变了个角度,飞入路边茫茫田野,不见了踪迹。看来,这箭飞行过程中,周围环境、气流对它的影响很大。
鲁一弃从地上爬起身来,几步快跑追上马车,纵步跳上车尾。瞎子和独眼也收势回到车内。鲁一弃第一眼看到的是棚帘布上一个碗大的圆洞。一支箭射穿砖壁石墙都不算什么,但要射破布帛这样垂挂着的软物,其力道却是远远超过射穿硬物所需力道的。现在那箭不但将棚帘布这样的软物射破,而且还没有拉扯开不规则的口子,只留下一个规则的圆洞。这让刚爬上车的鲁一弃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独眼和瞎子对穿过车棚的哨管箭的感受更真切。他们到底是江湖上混的,他们的经历让他们知道恐惧是怎么一回事。飞过的箭让他们恐惧,棚帘布上的洞让他们更加恐惧。
“三哥,你瞧瞧右手横向是不是一条雪掩的小道?”鲁一弃不是所有时候都相信自己感觉的,他知道自己的感觉还需要锻炼,需要用更多的经历来验证。
山形地貌的判断,对于独眼来说真是小菜一碟。他可以在一片荒草杂木中看出深埋地下的墓穴。现在要他证实一下不厚的积雪掩盖着的一条道路,那真是有百份之两百的把握。
“是小道。”独眼在棚帘被风吹起的瞬间中就已经完成了观察、比较、判断这一系列的事情。
“转到那条道上去。”鲁一弃很决断地说到,是命令的语气。怪异的风吼声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瞎子没有任何反应,鲁一弃的话这次对他没起作用,他没有丝毫要将马车转弯的意思,也没有准备解释不转入小道的理由。他这样的态度让鲁一弃和独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一刻车上顿时显得很安静,只能听到车后传来越来越响、越逼越近的风吼声,呜呜咽咽的,如同号哭。
独眼急了:“老瞎鸟,你还聋了?”
“为什么要转道?不是说没危险,只是要和我们搭伴赶路吗?”瞎子用沙哑的嗓音问道。
这样的问话竟然从一个老江湖口中说出。独眼觉得很是幼稚,甚至多少带些无赖的口吻。
鲁一弃没有太多其他想法,他很郑重很认真地对瞎子说道:“他们原来一直坠在背后没有动作,肯定是因为时机没有成熟,或者还没有必要动手。刚才那一箭已经告诉我们,他们有动手的理由了。”
独眼显然不会对瞎子解释这样的幼稚问题,就连鲁一弃对瞎子解释都让他感到不耐烦。他有些冲动地从瞎子手中夺过缰绳,右手一拉,转进那条小道。
瞎子蹲在车杠上没有动弹,很木然。如同丢了魂魄中了邪,任凭风雪裹满全身。
独眼从他手中夺过缰绳没有费一点力,好象他根本就没握住那缰绳,只是把绳子搭挂在手上。
马车转入小道便行得更慢了,颠簸得也非常厉害,看来这条道是碎石路面。
瞎子刚才倒挂车下的动作让他的小腿上的伤口又破裂了几处,血顺着腿流下,染红了新换上的鞋袜。
鲁一弃用很温厚的目光盯住瞎子。这样的目光瞎子虽然看不到,但他能感觉到。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目光让他觉得很不自在,有种莫名其妙的羞愧感。他的心中在揣摩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也许这目光中包含着道心、佛性,而自己却是个天生的贼头。
“夏叔,我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吧。”鲁一弃的话说得很诚恳,声音很温厚,像一股清澈的水流。这声音虽然不高,却掩盖了周围其他所有的声音。
瞎子的耳中只有这声“夏叔”在回荡,他再也听不见车轮的颠簸声,听不见板棚的摇晃声,听不见鬼哭般的风吼声。
瞎子没有让鲁一弃处理伤口,只是呆呆地沉默了许久。突然重重地吐了口气,有些森森然地说了一句:“我们上当了。”
鲁一弃和独眼对视了一下。
“我们刚才走的方向不对,路边的石碑可能被人换了。”瞎子的语气很低沉,就像个大病不愈的垂死者。“我们不是朝南往沧州方向,而是在一直往西。”
鲁一弃和独眼又对视了一下。
“现在转向往右是朝北,我们刚过的那个镇子我估摸距离应该是清水,现在是往涿鹿县方向在走。”瞎子这几句话说得很艰难,仿佛千斤的重量压住他,让他透不过气说不出话。
“我们这样走也成,不是已经往西走了半天了嘛。”鲁一弃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温厚,“我们从这条小道往北一段,然后再朝西,就算是在按三叔的吩咐走。”
瞎子没说话,他的样子很黯然,低垂着头,瘦弱的身体蹲在车杠上,任凭风雪扑打。
“西风迎面,雪积前杠。这情形你觉不出?”独眼的语气愤愤地,他知道这么一走绕了个大圈,最起码要晚两天才能到沧州。他对后脖颈的蜾蠃卵是十分担心的,所以心中很是着急。这一次瞎子垂着头没有反驳独眼一个字。
方向的错误独眼和鲁一弃都觉察出来了。独眼是雪花落入脖颈的时候觉察出来的,鲁一弃发现得更早,他坐在车尾那么久,脚边、身边竟然没有积雪。看了许久《机巧集》也不曾有雪花飘落帛卷上来搅扰他,雪花是往车后顺落。
哨管箭惊醒鲁一弃后,鲁一弃就已经用口形对独眼说出自己的发现。他没有责怪瞎子的意思,因为路界碑是自己和独眼看的,就算动了什么手脚也是两个明眼人没发觉。夏叔只是疏忽了风向,但漫天风雪滚滚而下,别说是瞎子,正常人都会在这大风雪中懵头转向。
鹰啸声从高空处直扑而下,在车前低低掠过。车前传来了辕马的悲鸣。车上三个人都知道,猎鹰袭击了马。受伤负痛的马儿反而加快速度奔跑起来。
风声更急,鬼哭狼嚎一般。风声中又夹杂着“无羽哨管箭”的刺耳哨声飞来,从车前横飞过去,发出一声粗重的闷响,然后不知飞往何处。
车前的闷响鲁一弃和独眼都没听出是怎么一回事。而瞎子却站起身来,瘦削的身子挺得笔直,在颠簸的车杠上稳稳地站立着。他用沙哑的声音很果断地说了句:“快收拾东西,要自己走路啦。”
瞎子虽然看不见,但他曾经是西北贼王,他曾经和马打交道的时间多过了他和婆姨在一起的时间。有多少良驹骏骑随着他出生入死,都落得个骨枯荒梁的结局。
独眼看了一眼鲁一弃,见鲁一弃迅速地在收拾三叔留在车里的东西,打成一个包袱。于是他也不再犹豫,转身进到棚里,将自己的包裹物件收拾齐全。
果然,那马又快跑了两三百步便慢了下来。又挪动了十几步就变成原地在踱步。
这时车上三人已经下了车。瞎子来到马儿身边,伸手拉解掉勒带,卸下辕架。跟在他身后的鲁一弃看到那马的脖颈根部有个拳头大的血洞,正在缓缓地往外淌着鲜血。从另一面下车的独眼也看到了,这马是被“无羽哨管箭”射穿了脖颈,现在血已经流得很慢,大概快枯竭了。
马的四条腿在哆嗦,它在全力支撑着不倒下。
瞎子用手摸了摸马鬃,嘴角撇了一下,很难看,不知道是哭还是笑:“马儿呀,让你受累啦,你早些歇了吧。”他的语气就像是和老朋友告别一样亲切。说完这话,突然退后两步,右手盲杖杖尖蛇头般翘起,手臂往前一送,杖头刺穿马儿的脑部。
盲杖抽出,马儿重重地侧倒。四条腿一阵抽搐便没了声息。
“走吧。”鲁一弃在吩咐瞎子和独眼。而他自己却没动地方。因为身后的路上已经出现了一辆平板马车,他缓缓转过身去,不需要太快,如果车上的人愿意用也可以用哨管箭来射杀他的话,那么他的最极限速度也绝无可能躲过。
赶上来的车无棚无架,只是在车子的正中竖着一杆幡,一杆两人高的幡。幡的前面站着个人,如同那幡一样,又细又高,满天的长发也和幡杆上的幡帕飘带一起在狂风暴雪中随风飘扬。
鬼哭般的风声是那幡子发出来的。在幡子的顶上挂着两个汤盆大的哨口。
“哨口!是哨口!”独眼看着那呜呜发声的哨口欢声叫起来。对呀,没有人可以将哨口和角号吹那么长的响儿,就算练气的仙家都办不到。可是风能办到,只要那风不止,响儿就不断。
独眼对自己的判断很兴奋,他大概忘记了瞎子是看不见的,伸手拉住瞎子的一只手臂:“看,看!”
瞎子脸色铁青,手臂如同滑不及手的黄鳝,一扭一缠将独眼的中指和小指扳折住。同时他的拇指关节弯曲成角状,抵锁住了独眼的脉门。
转瞬间,独眼的兴奋变成惊愕和愤怒。
第二节:桨凌波
独眼没法动弹了。他知道现在自己不管朝哪个方向用力,手都会脱节或折断。他是太兴奋才会出现这样的疏忽,他没有想到瞎子会在这个档口如此计较动手,他也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功夫大多是用于盗挖和驱鬼的,对付人的技击招法很少,也不够精妙,只能算个半调子武林人。而瞎子不一样,虽然他也算不上真正的武林人,可他为了能在偷抢中逃脱保命,这辈子练的都是制敌取命的招法。
鲁一弃没有看见两个人动手,因为他在仔细打量车上那瘦高得如同幡子的人。
那人的手上没有弓,更没有千石的硬弓。他手上扶着一把弩,一把少见的大弩,为什么是扶着,因为这巨弩搁在一个支架上面,只需要扶住就可以发射。这巨弩上搭扣着好几支“无羽哨管箭”,弩托下好像还有一个带齿的轮子。鲁一弃听大伯讲过“三联小弩”和“诸葛连环弩”,可是这巨弩是哪个种类他一无所知。车上的幡子横杠上除了挂着两只哨口还立着一只花喙猎鹰。横杆上哨口旁边拴着两条布绳,却一时看不出是何用途。
“三叔,你见过铜头铁背猞猁吗?”问这话时鲁一弃背对着这两个人,他看不到两个人是怎样的一个局面。
“什么猞猁?”鲁一弃的话语让瞎子一愣,手底不由自主地一松。
独眼是不会放过这样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的,他手腕往旁边一滑,躲过瞎子的拇指关节。自己食指搭住瞎子手腕外侧,拇指指尖扣住内侧脉门。
瞎子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手中用力,将独眼的中指和小指反向扳折。这样一来,独眼的拇指便扣不进脉门。独眼见手指扣不到脉门,马上用拇指和食指死死捏住瞎子腕口。让瞎子也运不出劲继续发力扳折手指。瞎子的力巧,而独眼的劲大,两人成了一个相持局面。
鲁一弃从瞎子的回答中得到了他所需要的信息,于是他朝架着巨弩和幡子的车子走了过去。他的举动瞎子和独眼都没有觉察到,他们正在非常专心地僵持着,谁都不敢松一点劲。
马车是在离他们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也亏是离得这样近,要不然在这大雪天里很难看清车上的那些细节。
瘦高的人端平着他的弩,但箭尖却并非指向鲁一弃的,他所指的方向很奇怪。鲁一弃顺着箭尖所指方向看了看,那里是茫茫的雪原荒野,没有一个人影。
鲁一弃朝那车子又靠近了两步。瘦高的人眼中射出一道寒冷的光,这道光倒是真真切切地指着鲁一弃。
鲁一弃能理会这眼光的意思,他站住了,站在飙狂的风雪之中。西北风挟带着大片大片的雪花砸在他的头上、脸上、身上。
他笑了,面对着一个随时都能杀死他的高手,他笑了,大咧着嘴,任凭雪花落入口中,笑得非常地开心。
车上瘦高的人眼中寒冷的光在闪烁。他没有说话,也许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也许他本就是个哑巴。
不说话并不能代表他的无忌和笃定,却恰恰说明了他对形势的懵懂,而且心里没底。
鲁一弃收住笑,他清咳一声开口说道:“你很好,这样的情景还紧追不舍。”
那人没说话,但是眼中的光芒倒是再次闪烁了几下。
“你好像并不是很珍惜自己的性命?”鲁一弃说这话的时候将自己的双目微眯,他要尽量感觉出那瘦高个目光的变化,以便判断出这个高手是怎样一个人。
瘦高个还是没说话,目光也没象刚才那样闪烁,反变得坚定且深邃。
鲁一弃从这坚定和深邃中发现了浓烈的杀气,那是种不死不归的杀气。他知道这个人是个不在乎自己生命更不在乎别人生命的屠杀高手,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可能就是不断剥夺别人的生命,他最有快感的事可能就是遇人杀人、遇佛杀佛。
“你今天没有胜算,就算你能杀了我,也没机会体验成功的快乐。”鲁一弃说这话一半是恐吓一半是揣测。因为他发现那幡子横杠上多出的两根布绳和系哨口的布绳一样。可能是原来有四个哨口,不知刚刚被谁弄碎两个,连布绳都没来得及解下来。还有这样的风雪天,只要不是像他们那样匆忙赶路的都会戴个护耳棉帽,这个人的头发有帽子的压痕却没帽子,看来也是摘下不久。
果然,这话才说完,瘦高个的目光中流露出了犹豫和无措。
“杀了我,你无所乐,也无所得。我是谁,别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你主上也许过后会知道,可你能确定他真正的目的就是要我的命而不是其他东西吗?你这趟差事可有些吃力不讨好啊。”
鲁一弃知道对家的高手都是聪明人,但聪明的人一般都多疑,多疑的人最忌讳被别人当傻子耍。是人就有极端的方面,极端在一些时间场合就是弱点。所以必须将对方的智慧调动到极点,然后让他们自己来否定自己。这在心理学叫自我排除。
瘦高个依然没说话,而眼光却缓缓的眨巴了两下,看得出,他是在疑惑,他在思量。他接“夜飞令”连夜赶进北平援手,只见到那个卖茶看屋的在放火烧宅。他口中说的高人就是面前这个平常的年轻小子?他要我来追杀,而他自己却没跟上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面前这小子说的也有道理,“夜飞令”里没指明要我杀什么人,是卖茶的让我追的呀?
“你的同门让你孤身犯险?看来你要是死了,那他们可以多分点好处。”鲁一弃继续按自己的思路说着。他已经不需要瘦高个儿说话,只要听清自己的话就行了。
“好处还是其次,千万别留下笑料。就从你这一路的遭遇来看,你是不是有些上当的感觉?而且是你的那些称兄道弟的同门在让你上当,在等着看你笑话。”鲁一弃尽量让语气生动并富有感**彩,就像学堂里演的话剧,他要对面那人从他话里品出轻蔑同情味道。
《鲁班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