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卫平被聂多情这样一声怒吼,居然什么也没有说,脸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笑,“我这就出去,不过聂小姐你真的不能伤心。”说着,便恭恭顺顺的往外走去,还把大门关了起来。
卫平一走,聂多情便伸手直接勾住了玄武的脖子,狠狠的将他拥住,那股咬牙切齿的恨劲,我都觉得她能摸出一把刀来把玄武的脖子割了。
玄武既不反抗也不迎合,就这么让聂多情抱着他。良久,才低声问道,“罗薇薇呢?”
聂多情悲痛欲绝的望着他,“你就只关心罗薇薇?”
玄武轻声道,“松开吧。”
聂多情将玄武放开,冷笑道,“玄武。真的没有想到,你我一百多年相依为命,我一直以为即使你我之间没有你情我愿的男欢女爱,总算是互相信任扶持,才走过这风风雨雨一百多年,没想到,从前你为了刘明慧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现在,为了一个和刘明慧长得相似的罗薇薇,依旧是眼里没有我的位置,我是不是错了?我跟着你一百多年,是不是错了?!”
玄武眼神温和的看着聂多情,“我没有不把你放在眼里,只要我在,我永远都会保护你,你永远都有我做依靠。”
“我不要你的保护!我不要你做什么依靠!我所有的痛苦都是来自你,你对我谈何保护?!”聂多情歇斯底里的喊叫起来。
门外的卫平立即便敲起了门,聂多情对着门吼道,“敲什么敲!我和玄武之间有你什么事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一辈子也不会正眼看你一眼!”
敲门声很快便停了下来,门外恢复悄无声息。
玄武将聂多情的手牵了起来,聂多情就像疯了一般,从头上扯下浴巾,试图包住裸露的肌肤,玄武将浴巾扔到一边,“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用得着这样吗?”
聂多情又哭了起来,只是经过刚才的爆发,这次越发哭得像个孩子了。玄武柔声道,“别怕,玄玄身上也开始有皮肤皱了,我一定也不远了,我们很快就会一样,你怕什么呢?”
聂多情包着眼泪,“你……你真的不嫌我变老变丑了?”
玄武好笑起来,“无聊。”
说着,杵着拐棍往沙发边走去,“我站不了太久,你知道的。”聂多情垂着头,像个小女孩一般,跟在玄武身后。直到玄武坐下,又抬头看着聂多情,只是已经收起了笑容,“多情,薇薇在哪?”
聂多情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如同抛珠一般掉落下来。
不知为何,我明明可以直接对着玄武呼唤一声,我却没有。因为看着聂多情这般哭闹,玄武这般哄,我的心里竟升起一股暖意。我能感受到这两人之间,纵使没有爱情,却能超越许多爱人和夫妻,他们永远都不会离开对方,他们只是用另一种方式在相处。他们能如此挥霍对方的信任和宠溺,是因为他们知道,无论经历什么,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回头,都能看到守护在身后的对方。
聂多情趴在玄武的膝头哭了一会,终于抬起手,指了指我这边,“她在里面。”
玄武的背影微微一震,便回过头来,高高的被褥盖住了我的脸,他看不到我,我却能看到他。他的脸看起来有些憔悴,更多了几分沧桑。
他轻轻道,“多情,扶我起来。”
聂多情站起身来,将他扶起来,玄武没有扶拐杖,直接扶着聂多情,蹒跚的往房间里走进来,等到聂多情掀开被子的时候,玄武看到了手脚都被帮助的我,漆黑的眸子里有一丝心疼闪过,却在让聂多情察觉之前便收了回去。
“给她松绑。”玄武的声音很轻柔,却带着一股命令的威严。
聂多情是个蛮横的性格,在任何人面前都是泼辣的,未有在玄武面前,却惟命是从。她已经弯下腰来,替我解着绳索。玄武也瘫坐在床上,满是内疚的看着我。就在我们三人相视无言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都别动。”
卫平双手各举着一把枪,一把对着聂多情,一把对着玄武,面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恭顺的微笑,“两位,到一边去,我不会把你们怎么样,把这位薇薇小姐给我。”
聂多情看着卫平,怒骂道,“卫平!你神经病吗?拿枪指着我干什么?”
玄武将聂多情往身边拉了一边,看似是为了让聂多情别再说话,实际上却是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聂多情,“卫平,你……不是一直对多情非常照顾吗?”
卫平笑了笑,“玄老板,聂小姐雷声大雨点小,心里也没有什么算计,没有你,她也活不到现在,可惜她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心中对你又爱又恨。你们,吃了天芒,也有很多手段,我都知道,不过,我想不管是什么铃铛,应该都没有我这枪子来得快,希望你们都不要做傻事。我卫平不是补个不识好歹以怨报德的人,把天芒给我,我不会忘了你们的好处。”
第一百九十三章玄武的尊严
聂多情气得浑身发抖,对卫平厉声道,“卫平,你怎么可以这样?!”
卫平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聂多情,“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就因为我是你带回来的,你给我找了个服务生的工作。所以我就该心甘情愿的一辈子做个酒吧的服务生,每天替各种人端盘子,拿衣服,你认为我该这样过一辈子,是不是?”
聂多情没有想到卫平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心中的愤怒让她脸色发白。“你……”
卫平笑了笑,“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这么听你的话吗?不是像我平时说的那样,你给了我一切,而是……我会因为你得到一切。”围系叉圾。
聂多情冷笑道,“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卫平晃了晃头,“没错。我只是一个小人,我不像你们,又要当君子,又要当豪贵,我就是普通的小人罢了。”
卫平这个人,现下虽然已经表现出了他的无耻,但是却依旧有令人敬服的闪光点。譬如他无论何时,都能认清自己卑微的位置,无论遇到什么诋毁和轻视,他都能笑着面对,不会为任何事动气。
聂多情摸着自己的小腹,五指凝成爪形,那样子简直恨不得将腹中那个卫平的孽种活活掏出来。卫平看到聂多情这般,又是坦然一笑,“聂小姐,我这个人不爱财,也不好色,你都是知道的,那晚上是你自己多灌了几口黄汤……”
“闭嘴!!你给我闭嘴!”聂多情狠狠的阻止着卫平。
玄武皱着眉头,疑惑的看着卫平和聂多情,聂多情的眼睛里又已经滚出眼泪。卫平笑了笑,“聂小姐,怎么,敢做不敢当?还是当着爱人的面,不敢说出自己……有多放荡?那天晚上,你可是如同饿虎扑狼,整个身子都像着火一般。那味道,还不错……”
聂多情捡起一个枕头。对着卫平便狠狠的砸了过去,只可惜枕头通体软弱,对卫平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只是让卫平笑得更邪恶,“我有时候,还真的挺喜欢你这股泼辣。”
“闭嘴!你给我闭嘴!”聂多情尖锐的叫着。
卫平又笑了笑,“聂小姐,我说了很多次,你现在不适合伤心,更不能动气,毕竟肚子里有了孩子。刚开始,我还真的打算认了这个孩子,可是你第一句话便是这孩子跟我没有关系,既是如此,它能不能生下来,跟我也没没有什么关系了。你们都让开,把薇薇小姐给我吧。”
玄武一直都没有说话,此时却开口,“你不就是想要天芒吗?带走罗薇薇,跟能不能得到天芒又有什么关系?”
“玄老板不必哄我,这个罗小姐,是你玄老板和那个冯书桥的命根子,有她在手,你们两人联手,我想不怕会找不到天芒的。”说着,便把枪对着玄武指了指,“让开些。”
又对聂多情指了指,“把罗小姐松了绑。”
聂多情立在一边不动,卫平冷笑一声,“聂小姐,是不是我在你面前,唯唯诺诺惯了,你当真以为我卫平,是个缩头乌龟?”
说着,那手枪里射出一发小小的子弹,钻到聂多情的右腿上,聂多情一下子便倒在地上,此时疼痛带给她的震撼,一定还没有卫平的背叛带来的多,她不敢相信的看着卫平,“你……”
卫平没有理会聂多情,而是把手枪指向了玄武,“玄老板只剩一条腿了,你想让他再失一条腿?”
聂多情立刻便不敢言语,忍着腿上疼痛,挣扎到我面前替我松开手上脚上的绳子,一边流泪说道,“对不起。”
“过来。”卫平见我被松绑,对我喊道。
他手上有两把枪,而且已经见血,我也不敢轻举妄动,立即便遵循他的话走了过去。他挪开一把枪,指向了我的太阳穴,对玄武和聂多情道,“把你们身上的铃铛都掏出来,不要发出一点声响,这个不用我说了吧?如果发出声音,让我头昏目眩,我可不敢保证手枪会不会擦枪走火,打到罗小姐的太阳穴里。”
玄武什么话都没有说,从口袋里将引魂母铃轻轻掏出,放到被褥之中,“这样行吗?”
卫平轻轻笑道,“很好。聂小姐,轮到你了。”
聂多情重新从脚上将铃铛解下,也放到被褥之中。
卫平道,“你们,全都到隔壁去。”聂多情伤了一条腿,玄武没有带义肢,两人也失去了互相搀扶的资本,玄武看了看卫平手上的我,二话没说,从床上滑到地上,一手搀住聂多情,一手撑着地面,竟如同一个临街的乞丐一般,在地上爬行起来,聂多情的身后拖出一条血迹,不断地呻吟着,而玄武却什么声响都没有。
看着这一幕,我的眼了一下子就止不住滴滴答答的掉落下来。
玄武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若不是为了我,我想他宁愿选择死,也不会这样狼狈的在地上爬行!
他自认为自己欠了刘明慧一世,却把那腔热血全都补偿到了我的身上!
我哭着对卫平道,“我不会动的,你去扶他们一把。”
卫平笑道,“心疼了?他们不过是这一时狼狈罢了,我可是一直过着这种低人一等的日子啊。”我忍不住对卫平骂道,“你是人吗?聂多情肚子里是你的孩子,你这样对她,不怕遭报应吗?”
卫平道,“我这人,无父无母,无子无女,她肚子里的孩子又生不出来,我最不怕报应。”
聂多情也哭了出来,我知道她不是因为疼,她也是因为玄武的狼狈在哭泣。
两个房间离得不远,但是玄武和聂多情却爬行了很久,到了房间里面的时候,卫平把房门反锁起来,这才对着我笑道,“罗小姐,现在,就剩我们两人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走吧。”
我满脸是泪,身后第这两把枪,便这么跟着他一步步往外走去,走到门外,往电梯去的时候,突然看到电梯里走出来一个人,那熟悉的身影告诉我,那是冯书桥!
卫平也立即看到了他,在我耳边立即道,“转身!”
我被他一扯,便转过身来,身后正好是一间没有客人入住的房间,卫平一把将我推了进去,自己也退了进来,便要关门。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只知道这时候若是不冲出去,那不止是自己要失去自由,还会拖累所有人,也不顾身后有枪,一把将门拦住,对着外面便大吼起来,“书桥!”
冯书桥一瞬间便看到了我们,卫平狗急跳墙,对着我便是一枪,我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因为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像玄武那样,为了我的安危不要尊严的在地上爬行。
可是卫平吗,没有想到冯书桥的速度能那么快,他刚刚扣动扳机,冯书桥已经像一道闪电一般瞬移到他身边,生生用手接住了子弹,对着玄武便是一推,直接将他扔到了床边,卫平手上的两把枪全都飞到了地上吗,其中一把还走火,射出一发子弹,打到了墙上的壁画上,留下一个深坑。
冯书桥看都没有看卫平一眼,便来讲我抱起。就在这一刹那,卫平居然爬起来蹿出了窗外。冯书桥抱着我走到床边,只见他在楼下,一瘸一拐的跑进了一条小巷。
冯书桥本想去追,我却拉住他,“快去隔壁看看,聂多情受伤了!”
冯书桥冷哼一声,“她不是自作自受吗?”
“你、你怎么知道她和卫平是一起的?”
“玄武通知我来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催熟胎儿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玄武会一个人当枪匹马的来到这里,一方面是他在表示对聂多情的信任,一方面也是他的谨慎,他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果然,他没有多虑,聂多情确实永远都不会真的背叛他。但是聂多情身边的卫平,却心术不正,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更何况是一枚能够让常人长生不老的天芒,怎能不让人心起贪念?
冯书桥和我一起回到聂多情和玄武所在的房间。只见聂多情因为失血过多,脸色煞白,微微闭着眼睛躺在玄武的怀中,脸上却并没有痛苦,反而显得非常满足,玄武一眼见到我和冯书桥,便立即道,“带多情去看大夫。”
玄武弯腰看了聂多情的腿一眼。道,“她伤得很重,可是她这幅模样,到医院去,会吓坏医生的,我那里有一位善用蛊术的女孩子,对蛊医也非常有研究,她应该也能救聂多情。”
玄武瞥了瞥聂多情的脖颈和手腕,也只好点头。
冯书桥看到玄武自身难保的样子,只好上前去把聂多情打横抱了起来。玄武已经瘫坐在地上,我再也忍不住,去把他扶起。他的身子本就瘦,又比常人少一条腿,竟然很轻,我并没有费很大力气就把他搀了起来。我扶他的过程中,他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一直目视前方的聂多情,我分不清他是真的很担心聂多情,还是因为自己在地上像一条蛆虫般蠕动的狼狈不堪被我看在了眼里,现在不愿面对我。
总之我心里非常难过。
“把我的手杖拿过来。”玄武低声说道。
我连忙将靠在外间的手杖递到他手上,手杖一到他的手上,他便立即非常抗拒的将我推开。我心中又是一阵难过,若是此时换做聂多情。他应该不会这么在意吧?他们相依为命一百多年,见过对方最繁华的模样。也见过对方最狼狈的时候,他们好得甚至像是一个人。
有时候,我甚至会嫉妒聂多情,有一个这样的人永远在她身后。
回到家中,吴阳阳送秦萱回家还没有回来,只有刘媚一个人。她正静静的在院子里浇灌几株花苗,那几株花苗都是我没有见过的,看来是她来了以后,新培育的,我知道很多苗裔蛊医都会自己养虫种草,便没有多问。
见到玄武身上浑身是血的聂多情,刘媚并没有什么反应,又低头去浇花了。我们都知道刘媚的性格古怪,你不跟她开口,在她眼里,一切事情都与她无关。
冯书桥无奈,对刘媚低声求道,“刘媚,你过来给她看看,她受了枪伤。”
刘媚这才抬起眼睛,认真的瞥了聂多情一眼,冷笑道,“你们现在给她看枪伤有什么用?她最严重的恐怕不是枪伤吧?”
玄武听了刘媚这么说,微微拱手一笑,“这位姑娘,眼力过人,想来也有真才实学,不知道她身上除了枪伤以外的麻烦,姑娘能否帮忙药到病除?”
“药到病除?”刘媚也能感受到玄武的冰冷,听了他几句奉承,脸色终于如冰山融化,但是语气仍然没有什么热度,“她服用过什么霸道的东西你们还不知道吗?若是凭我之力,便能药到病除,那我只怕现在也无需呆在这里了。”
玄武又笑道,“姑娘虽然如此言语,但是一定还是比我们有办法。”
刘媚没有再看玄武,而是对冯书桥道,“把她带进去吧。”
玄武明显松了一口气,今日我两度见他放低身段,一次是为我,一次为聂多情。我仿佛看到外表寒冷如冰的玄武,内心深处燃着一把火焰。那是一把热情的火焰,只是这火焰被他隐藏的太深,轻易绝不会被人看见。
冯书桥将聂多情抱回客厅沙发,聂多情已经昏迷过去,刘媚轻声唤了她两声,她也没有醒过来,刘媚轻轻蹙起眉头,会自己房间,拿出一个古朴的布包,从里面拿出一把月牙形的小刀,又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从瓷瓶中倒了些淡紫色的液体在聂多情的伤处,聂多情的腿轻轻一缩,嘴巴里也发出低声的呻吟,似乎很是痛苦。
刘媚对玄武和冯书桥道,“你们按住她。”
玄武和冯书桥照做。刘媚用那把月牙形的弯刀,一刀剜进聂多情的伤处,聂多情的身子因为疼痛,一下子弓了起来,像一只虾似的。若不是被按住,只怕她就要坐起来了。
刘媚手起刀落,地上已经发出叮咚一声清脆的响声,往地上一看,只见一枚小小的铜弹掉在地上,滚了两滚,滚到了沙发下面。
刘媚见子弹已经取出,便又找出了一些粉末,撒到聂多情的伤处,没想到那毫不起眼的粉末,效果竟然无比奇妙,刚一撒上,原本还在汩汩往外流淌的鲜血立即便被止住了。
刘媚又找出一块赶紧的布绢,将聂多情的伤口包扎好,这才擦了擦自己的弯刀,收了起来,整个过程,玄武因为靠的近,身上尚且蹭上了一点聂多情的血,刘媚的双手,却一滴血也没有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