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金蚕转得更快。
屋子里面其他的蛊虫乱跳。聒噪不安。嘭地一声,七色蛊从罐子里面跳了出来,直接就冲了过来。
“滚一边去!”白师父张口喝了一声,一股气浪吹了出来。七色蛊被这气浪重击,摔倒在地面上。
金鼠王子弹一样跑了过去,双脚将七色蛊压住,张开嘴巴乱咬。其他的几只山鼠也围了过来。
白师父养的这些老鼠。在毒虫洞里长大,吃了不少五毒虫,毒性极强。七色蛊虽然凶猛,却也杀不死这些山鼠。
七色蛊之所以会蹦跶出来,乃是金蚕发出的号令。
白师父道:“金蚕第一之名,名副其实。我要将它封在你手掌之内!萧宁,忍着点!”
白师父口气之中有些焦急,但也有些欣喜。
眼前金蚕如此厉害,轻易就能驱动这七色蛊,实力可见一斑。
正是因为厉害,封入我体内的难度就会越大。
罐子还在灼烧之中,我感觉手掌心开始脱皮,痛楚感也越来越强烈了。
就在这时,我的腹部也开始发出绞痛感,凶虫从沉睡期惊醒了过来,叫道:“萧宁!你疯了吗!你会把自己给毒死的!”
凶虫从沉睡中惊醒,足见它的担忧。眼前的金蚕,已不是爷爷养出来的那只,或许有能力诛杀凶虫了!
我叫道:“白师父,凶虫有反应了,它很不安!”
白师父道:“它自然害怕,金蚕可以镇住它的气息,它如何不害怕!”
凶虫躁动起来,一股寒气从腹部散出来,顺着手臂传来,原本的灼烧感慢慢地变得凉快起来了。
白师父握着罐口,察觉了到这个变化,神情大变,叫道:“寒气!是极其厉害的寒气!这虫子是阴间来虫!”
直到此刻,白师父才察觉出凶虫的来历。那日在梦中,我也质问凶虫为什么会放出寒气,它也说过从阴间来的。
我问道:“到底什么是阴间来虫?”
白师父说道:“传闻在地府之下,魂魄居住的地方,那里也有一些生活的毒虫。它们偶尔会跟着投生的魂魄来到人间,也有道术、法术高明之中,通过某些隐秘的办法,从阴间取回毒虫!在玄门和道门之后,把这种虫子称为‘阴间来虫’。”
我一时之间,脑袋有些缺氧,没想到凶虫是这样的来历。但是那九幽地府,又会在哪里?凶虫如此来历,该用什么办法收拾它呢?
我看着白师父,一脸不解。
白师父道:“别被它控制你的意志,你是你自己灵魂和身体的主人,它不是。骂它,打它!抓住金蚕!”
白师父声音如同雷鸣,传入我的耳中,振奋了我的精神。
我当即闭眼,心中骂道:“凶虫!你少在这惺惺作怪!给我滚到一边去!”
我另外一只手,拍打腹部,忍着剧痛,用上我所有力量与凶虫作抗争。
寒气渐渐退去!
与此同时,我抓住了金蚕。
白师父一拍罐子,暴喝了一声:“金蚕,你若不想死,就进入萧宁的体内!我白雨有一千种办法杀死你!”
白师父这一声暴喝,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衣服也被叫喊声给带了起来,像刮了一阵疾风一样。
地上几个罐子全部碎开了,装着金蚕的罐子也跟着碎开了。
人怕恶人,鬼怕恶人,虫也怕恶人!这个道理亘古不变。
金蚕的身子一抖,我的手心传来一股撕裂感,金蚕顺着手心钻了进去。整个过程持续了十来秒的样子。
白师父一直抓着我肩膀,不让我倒下去。
待金蚕完全进去之后,将我左手抬起,将一张白纸贴在了上面,白纸之上,画着一只飞舞的朱雀鸟。
朱雀来自九天之上,通体火红,羽毛光亮,爪子锋利,贴在手掌之中,栩栩如生,仿佛马上就要飞走!
我喊道:“痛!金蚕很不安!很痛!”
从手心钻入之后,金蚕已经变成了半虚体,四处乱钻,随意破坏我的身体。
白师父喝道:“意志!守住你的意志,你的意念!它的毒可以杀死任何人,但我不会让它杀死你!”
白师父又是一阵暴喝,几颗坠入石壁的萤石也被镇落在地上。
我的心田为之一震,只能咬牙坚持,去感应那坚强意志。
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坚强意志,只能靠着一口蛮力,强忍着不叫出来。不让自己软弱,不让眼泪流下。
或许这就是意志吧!
白师父把我一拉,我盘腿而坐落在地上。
白师父取出了十几根银针,在我后背穴位上扎动,落针的速度极快。那金蚕四处乱窜,被银针逼迫,最后停在了腹部所在的位置,靠近了凶虫!
白师父又扎了两根细针,堵住了它往双腿逃窜的道路。
白师父用尽了毕生的医术和蛊术的精华!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如云流水,堪称完美之作。
白师父让我靠在石桌上,说道:“时间已经不等我们,我只能用这个蛮法了!萧宁,凶虫在吸食金脑袋尸气的时候,尸气游走你的全身,你的经络其实受了很重的伤,但也让你经络拓宽了一些!就让它们斗个天翻地覆也无所谓!必须让金蚕乖乖地留在你的体内!”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微弱力气点头!我的脑海之中只剩下一个字,那就是“痛”!无与伦比地痛,但此刻不能叫出来,要忍着。
少年人,再痛也不能流泪了!我在心中默默地告诉自己。
第八十章、过了一关
金蚕蛊和凶虫撞在一起,想想都不会和平相处。
金蚕乃是湘苗蛊术的最高代表作,所蕴藏的毒性和红色煞气无敌于十三峒。二叔萧关这只金蚕蛊,更是历代金蚕中最猛最优秀的一只。
凶虫从阴间而来,是生长在深层地下的未知虫类。可以释放出地底下的寒气。而且在吸食金脑袋的尸气之后,已经变得强大起来。
红色煞气对白色寒色!剧毒对剧毒。如果不是白师父的银针刺入我体内,封住了剧毒的扩散。我的疼痛会更加剧烈。
我感觉腹部来回隆起,它们斗得翻天覆地,我痛得要死要活。
但是这一次,没有出现在白水村的那种状况,我把半只金蚕吐了出来。
茶花峒的这只金蚕,远比白水村那只厉害。这一只是最为湘苗蛊术养成,足足埋了很多年,不止十年的时间。
白师父在一旁观察着我,道:“萧宁。当初你爷爷说过。可以利用金蚕镇住凶虫,眼下二者相斗。只要你挺过了这一关,二者就能暂时和平相处了。”
我的脸色一时霜白,一时又红扑扑的。正是金蚕的红色煞气与凶虫的寒气交替,在我脸上交替地呈现了出来。
有时候感觉下了一场大雪,鹅毛的大雪飘动。北方狂卷,而我赤脚单衣站在大风雪之中,任凭寒冷侵袭。
有时候又感觉烈日灼晒,旁边还烧起了熊熊烈火,我在烈火和大火之中,备受煎熬。热浪滚滚而来,整个骨头和血肉都要烧化了一样。
这是两种最为极致的考验。凶虫在冬天来到人间,带着地底下的寒气;而金蚕是火热五月开始炼制,带着人间的热量。
我感觉自己经历了无数次的轮回,从冬天到夏天,从夏天都冬天。好像过了一年又一年,已经把一辈子都过完了。我时而冻成了冰人,时而汗水蒸腾而下,嘴唇都裂开了。极寒和炎热是四季之中最为极端两种天气。
其实一辈子不止有炎热和寒冷了。还有春花秋叶,繁星与朗月,溪流和山川。城市和乡村。
而人生呢,还有更多其他的状态!要活下去!要活下去!我不断地告诉自己。
白师父将我左手托起来,手上的皮肤因为放在热罐子里,已经有些烫伤。白师父弄了一些黑泥涂在上面,手掌手臂倒是温热了不少。
又将我手上的朱雀纸取了下来,整个过程小心翼翼,拿了一块感觉的毛巾擦拭我额头的汗水。
白师父的手也有些发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紧张。这次发生意外,白师父将金蚕送入我体内,是一次艰难的选择。
如果失败了,或许我就死掉了。扔节鸟扛。
我看着白师父的举动,心中多了一股勇气,管它们如何相斗,我只要活下去就够了。
活着就有希望,活着就会有一天真正地控制它们。
我的拳头攥得紧紧,终于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意志了。
望着白师父,我竟然笑了出来。渐渐地,寒冷与灼热,依然渐渐地变弱,两虫相斗,终于进入了尾声。
而时间已经过去近一个小时。
白师父见我笑了出来,点点头,起身将地上的蛊虫收拾了一下,七色蛊被山鼠们围攻,已经不成样子了,半边身子已经碎掉了,奄奄一息。
白师父道:“七色蛊啊,七色蛊。你好歹也是第二的排名,竟然被金蚕逼到这种程度。你身子都废掉了,又不知道花多少力气,才能把你养好。你虽然狠毒,但是跟着五毒怪一起,不救你,它又要犯傻了!”
白师父重新将七色蛊装入罐子里,想让它静养一段时间,然后再想办法救回来。
蛊虫的存活能力极为强大,除非是饱受了灭顶之灾,否则是很难死掉的。当初沈金花的螳螂蛊,一虫双蛊,几乎已经是死掉了,却在关键时候反击敌人。七色蛊也不例外,只要怨念还在,躯体休息静养也会慢慢地恢复。
收拾了七色蛊之后,白师父又将其他的一些黑色小虫收了起来。这些小虫是白师父所养的解毒虫,刚才也被金蚕给震了出来。
白师父忙完了一切,将罐子重新整理好,又回到了我的身边,问道:“萧宁,现在你有什么感觉?”
我张开嘴巴,试了两下,终于说出了话语:“它们……好像没刚才那么凶猛了,一个爬到了左边去了……一个跑到了右边去了……但是还是……有些痛!”
白师父听我说出来,松了一口气,说道:“好了,能说话就好。我现在帮你把压制的银针取出来……如果感觉不舒服就喊出来。”
我点点头,白师父将我背后和腹部的银针慢慢地取出来。我虽然感觉到了一些痛楚,但这痛楚可以忍受,我就没有叫喊出来了。
金针拔出来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气力渐渐恢复,意识也得到了恢复。白师父将我带来的清水倒出一碗,喝过之后,感觉到无比地舒服。
白师父道:“金蚕已经在你体内,我相信任何虫子都不能伤害到你了。体力消耗过多,你吃一些米饭。你倒石床上,休息五个小时,一会我叫你起来。”
我刚要问五个小时之后干什么,白师父已经走进洞穴里面,靠在水晶棺材边上打坐了起来。
我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感觉金蚕和凶虫都暂时安稳了,将带来的食物取了出来,又将配菜取出了,吃了些饭,填饱了肚子。
山鼠闻到了香味,快速地靠拢,叽叽喳喳地叫着。
食物有限,我挑了一调羹给它们,之后任由它们叫唤,都不再给了。金鼠王翻了一个跟斗又翻了一个跟斗,脑袋在我脚下蹭动,耐不住它的软磨硬泡,又喂了它吃了一些。
石床上有一张大的兽皮,倒也干干净净,还有一个石枕。我脱掉鞋子,左手涂满了黑泥,将摊到一边放着,避免弄脏了兽皮。
我躺下之后,觉得背部有些膈应,摸了摸,发现兽皮下面有东西,取出来一看,是一块铜镜。
古人把铜镜称为菱花镜,因为铜镜“映日则发光影如菱花”,所以铜镜又称为菱花铜镜。铜镜并不大,正面磨得很光滑。
我抬起来一照,还可以看到自己稍显疲惫的脸庞,说明镜子还可以用。从花纹和质地来看,这镜子有一定的时间,是古代的物件。
只是我见识太少,看不出是哪朝哪代的花纹。
我心中暗暗奇怪,白师父的石床上,怎么放一块铜镜在床头呢。而且他天天睡觉,也不用洗脸的,要镜子作甚呢?
我挠挠了脑袋,忽然想起白师父刚才似乎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叫做白雨。
这名字倒也男女通用,起初我没有察觉,现在想想,莫非白师父是个女的。
想道这里,把我吓了一跳,可是除了这个铜镜和名字之外,白师父衣着打扮都是很男性化,白袍加身,气势惊人,身手一流,胸怀宽广,而且身高也比一般女子要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