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这个孩子刚刚去华严寺的时候,还很小,他不喜欢说话,每天只顾闷头练功,心性耿直又朴质,我很喜欢他。虽然不是他的座师,但时常教他一点功夫,给他讲一些佛门典故。”空尘老和尚并不介意我的态度,他低头望着章豹,道:“他家里的事情,我知道,可他杀了那么多人,我有心容他,华严寺却不能容他。”
“他是可怜人,他的娘眼睛哭瞎了,妹子被逼死,他为自己的亲人报仇,有什么错。”我看到空尘老和尚和其他的僧人不一样,语气中都是对章豹的同情和惋惜,立即就换了口气,跟他央求道:“他不是有意作恶,刚才被人打了后脑,就算你们不抓他,他能不能活还是未知,大师,出家人慈悲为怀,你可怜可怜他”
空尘老和尚默然无语,他显然也很为难,但当他的目光望到章豹脸庞和嘴角上的血迹时,心仿佛一下就软了。
“我只能再护他这一次。”空尘老和尚微微叹了口气,道:“生或死,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空尘老和尚甩甩袖子,一盘又细又长的绳子就落了下来,我赶忙伸手抓住绳子。这根绳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编出来的,好像掺着铜丝和毛发,虽然细,但是很坚韧,而且足有十丈长,完全可以让我带着章豹滑到谷底。
“走吧。”空尘老和尚不再多说什么,抬手开始朝上攀爬。他虽然不多说什么,但我看得出,他的心是很细的,抢先爬上去,跟那些和尚交谈,可以牵引对方的注意力,让我和章豹有充足的时间滑下去。
我暂时没有动,上面初开始还时不时传来络腮胡子的叫嚷,但过了一会儿就悄无声息,估计这货看我和章豹掉下去,所以拼命逃走了,他不是华严寺要抓的人,所以那些和尚也没必要追着他跑。空尘老和尚回到崖边,跟和尚们说了一会儿,不多时,那些人就离去了。
他们一走,我马上把细绳子固定在树上,脱下外衣卷成一团,包在绳子上,然后一手抱着章豹,一手抓住绳子外面的衣服,从树上一跃而起,飞快的朝下滑去。
十丈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快就滑了一半,绳子是足够用的,但是断裂的树却终于撑不住我们的重量了,离谷底还有一丈多高的时候,树的主根咔擦一下彻底断裂,手里的绳子猛然一空,我抱着章豹不敢松手,顿失平衡,翻滚着掉了下去。落地的一瞬,脑袋重重磕在谷底的石头上,哼都没哼一声,就昏死过去。
我可能昏厥了好久,等到苏醒过来的时候,脑仁仿佛跟脑壳脱离了,眼前的景物还在一圈一圈的晃动。睁眼的一瞬间,我看到的是络腮胡子那张黑脸。
“你总算是醒了。”络腮胡子的样子非常狼狈,跟华严寺的和尚纠缠的时候,身上的衣服让撕扯的丝丝缕缕,满身都是灰,正在山洞的洞口烧水:“那些个和尚很难缠,我绕了远路,才跑到谷底。”
我回头看看章豹,他依然昏迷着,连一丝动静也没有。我心里不怎么踏实,自己昏厥了那么久,络腮胡子如果起了歪心,我身上的扳指,或许会被他拿走。不过我悄悄伸手摸了摸,扳指还在身上。
“他怎么样”我赶紧爬起来,跑到章豹身边,他的状况很不好,呼吸还有,但一会儿粗重,一会儿就像是要断气了一样。
“很不妙啊。”络腮胡子摊摊手,道:“我看过了,后脑糟人砸了一棍子,也没断气,也没醒过来,咱们缺医少药,又不懂医术,咋救他”
“豹子”我心里一阵难受,空尘老和尚网开一面,我们两个好容易死里逃生,但章豹昏迷不醒,脑袋遭到重创,是很危险的事,如果头骨里面出血,那铁定是救不活的。身在山区里,几十上百里都不见个人,我们赶尸人调制的外伤药,在章豹身上根本就不顶用。
我二话不说,抱起章豹就走,络腮胡子匆忙跟上来,道:“去干吗”
“在这里呆着,就是让他等死,带他走,看看能不能遇见村子,找个郎中给他看看。”
“这里荒的很,哪儿会有人嘛。”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我回头瞪了络腮胡子一眼,他就不说话了,赶紧拿了东西跟在后面。
可是络腮胡子说的没错,我背着章豹,费劲从峡谷中一条小路上来,周围都是沟壑荒山,不可能有人烟。但我不死心,带着他继续走,我不忍心看着章豹这样慢慢的断气。
我们从半上午一直走到下午,我的身子很弱,背着章豹,双腿都走木了,却还是见不到人。而且章豹的状况愈发不妙,他的呼吸渐渐微弱,额头滚烫,手和脚却冰凉冰凉的,我徒劳的拿那些外伤药朝他后脑上的伤口撒。络腮胡子在旁边劝,我也不听,撒完药,继续背着章豹走,可是走出去几步,脚下就被一块石头绊倒了。
此时此刻,我感觉到一种极端的无力,章豹就要死了,但我却没有一丁点办法。
这,可能是人世间最痛苦的事,你不想让一个人死,然而他的生命就在眼皮子下面一点点的流逝着,面对这一切,自己却无能为力。
“豹子”我的眼睛忍不住就淌泪,抱着章豹坐在原地,心如刀绞。
叮铃
这时候,小路那边传来一阵铃铛声,我心里一动,赶紧站起身,这个时候,哪怕就算遇上一个普通的走山人,我也得试试,试试看能不能救活章豹。
第一百一十七章尾巴
那阵铃铛声清脆悦耳,在我们山里,牲口脖子上挂的铃铛都叫牛铃,笨重且大,响起的铃声又沉又闷。而耳边这阵铃铛声明显不是牲口身上的牛铃,络腮胡子听了听,眼睛顿时一亮,道:“这铃铛,是那个大家闺秀挂在身上的金玲吧,要真是个大闺女就好了,女人嘛,心细又心软。咱们好好说说,人家没准就领咱们回家了”
我根本没有调侃的心情,赶紧站起身,朝小路那边望去。很快,小路上就出现了铃铛的主人,我的眼睛眯了眯,络腮胡子本来满脸热切,但是看见铃铛的主人时。脸一下就绿了。
我看到小路上出现一个骑着驴的老头儿,老头瘦干巴筋,皮包骨头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他骑的那头小毛驴也瘦的要死,毛驴的脖子上挂着一只秀气的小铃铛,毛驴摇头晃脑的走着,铃铛就叮当叮当的响。
“去球吧”络腮胡子一下泄气了。
山路难走,毛驴驮着老头儿走的很慢,眼前的小路一面依山,又窄又陡,人走过去都难,毛驴走着走着就不肯动了,站在原地,任凭老头儿怎么驱使,都不再走一步。
“走啊。”老头儿趴在毛驴耳边。道:“你再走二里地,我保证不让你驮着了,咱们好说好商量,成不成”
毛驴低着头,使劲的晃着身子,铃铛叮当作响,就是不走路。老头儿就下来推着毛驴朝前挤,驴是最倔的,老头儿越推它,它就越反感,四条蹄子死死的撑着地面,死都不肯再多走半步。老头儿很无奈,只好作罢。
“我算是服了你了。”老头儿卷卷袖子,一伸手,竟然拦腰把驴给抱起来,扛在肩膀上。沿着小路继续走。
我和络腮胡子一阵吃惊,着老头儿看上去也就**十斤的样子,瘦的没人形,他那头毛驴虽然也瘦,却至少得有三百斤,老头儿扛着那么重的毛驴。行走轻快,跟扛着一条装着稻草的麻袋一样,毫不费力。
“当心点。”络腮胡子咂咂嘴,道:“没准是个老妖怪。”
老头儿扛着毛驴,一路朝我们走过来,等走过小路最险峻的那一段,他把肩膀上的毛驴放下来,在驴头上轻轻一拍,道:“现在该自己走了吧。”
那头瘦驴摇头晃脑,显得很是得意。老头儿笑了笑,背着手,望向我们这边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这个孩子,看起来真的跟我有缘。”老头儿一边走,一边慢慢道:“前次救过他一次,这一次,竟然又遇到了。”
“你是”我听老头儿这么说,又看看他的样子,一下子想起章豹之前跟我闲聊时说过的事情。他说刚刚逃进荒山时,受过重伤,最后是老驴爷把他救了,我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见传说里的老驴爷,顿时有些结巴:“你是老驴爷”
“老驴爷老驴爷”络腮胡子也吃惊了,在山里面,老驴爷的传说流传了最少七八十年,都说老驴爷是冥幽将军转世的,一年到头在大山里到处游逛,乐善好施,又嫉恶如仇,是老百姓心里的活神仙。
“把老字去掉,叫驴爷就成了。”老驴爷走到我们跟前,轻轻扶起章豹,道:“我又没那么老。”
“是是是,驴爷。”络腮胡子知道老驴爷的名头,神情顿时就亲热起来,围着老驴爷一连声的叫。
老驴爷笑了笑,转头去看章豹,他摸摸章豹脑后的伤,眉头就微微一皱。
“老驴爷。”我马上蹲下来,问他道:“他要紧吗还还能救得活吗”
“这个孩子,和我一样,生性倔,有韧性,韧性大的人,执念往往都深,要是换了别人受了这伤,恐怕早就咽气了,也就是他,能撑到现在。”老驴爷扭头对我道:“另外,刚刚就说了,别叫我老驴爷成不成喊驴爷就好了。”
“知道了,老驴爷。”
老驴爷一翻白眼,又接着道:“外伤是不打紧的,只是怕伤了脑子,一旦伤了脑子,即便救活了,不是傻就是残,我和这个孩子有缘,总归要尽力的,看他的命吧。”
我就在旁边收拾出来一块地方,铺上两件衣服,把章豹放好。老驴爷取了点药给章豹用了,不多久,章豹脑后的伤口的淤血就开始朝外流,但淤血流尽了,人还是没有苏醒。
“有点麻烦啊。”老驴爷想了想,回头对那只正在啃草的小毛驴道:“去,二驴子,去找一点通骨草回来。”
小毛驴这时候很听话,一摇头,打着响就跑了。老驴爷从身上的褡裢里面翻出来一些干药,对旁边的络腮胡子道:“你去捡点柴火。”
“怎么每次都是我去捡柴火”络腮胡子有点不情愿,但不敢跟老驴爷犟嘴,嘟囔着就去了。这个地方没有树林子,络腮胡子跑出去好远,才捡了一小把柴火回来。
“不够,再去捡。”老驴爷道:“熬这个药得好长时间,柴火少了不顶事,多捡一些。”
络腮胡子走了,我帮着把火生起来,老驴爷就架着小锅,把药熬上。熬药得一段时间,我在老驴爷旁边蹲了一会儿,就忍不住了,问他道:“老驴爷,听章豹说的,你告诉过他一些阴间的事。”
“算我求你了成不成我本来不算老的,就被你们这样一句一个老驴爷也得喊老。”老驴爷一边看着火上的药锅,一边道:“你一个小娃子,问阴间的事做什么”
“我是个赶尸的,经常赶尸体,对这些事好奇。”我没有隐瞒老驴爷,他在传说中已经是半仙了,我身上阴气这么重,估计瞒不过他,所以直接就跟他说了我的家世传承。
老驴爷眯着眼睛,看了看我,又低头搅动着药锅,过了好半天,才慢慢道:“阴间的事,没有什么好玩的,你知道了,又能做什么。”
“只是问问,章豹的老娘过世了,他想给老娘续寿,我也想知道这些。”
“他不能和你比。”老驴爷抬起头,眼睛眯的只剩下一条缝,道:“你们家,祖传的有一只不死扳指,他却没有。”
我被老驴爷说的哑口无言,不过想想也是,大山里只有我们陆家一家是赶尸出身,我说自己是赶尸的,老驴爷就猜出我来自石嘴沟,陆家有一枚不死扳指的事,算是个隐秘,但老驴爷神通广大,知道这个,也不足为奇。
“现在的阴间,和过去不一样了。”老驴爷收回目光,搅着药锅,道:“过去的阴间,十道十殿,各司其职,现在,十道里被封了九道,只剩下一个轮转道黄泉宫,用来转世投胎。”
“十道十殿,那都是真的”我听着老驴爷的话,就想起了民间关于阴罗十道的传说,传说里,阴间有十道十殿,每一殿都有一个阴王,统管阴间的一切事物。这十殿里,排名最末的是转轮王,转轮王就专管投生转世,说起来,是跟阳间关系最紧密的一部分。九道都被封掉了,唯独剩下这一道,如果连转世投胎的黄泉宫也被封掉的话,那阴阳两界就乱套了。
“十道自然是有的,但那些阴王,就属传闻了。”
老驴爷说的有子有眼,就让我怀疑这些传闻的真实性,毕竟有的东西不能靠风闻来确定,我需要的是最真实的情况。
“老驴爷,你说的这些,是亲眼见的还是听人说的”
“我说亲眼见过,你信吗”老驴爷道:“我见过九殿的殿主。”
“阴间的殿主,都长的什么样子,和那些阴间里当大差的,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老驴爷摇摇头,道:“阴罗的殿主,是一条尾巴。”
“尾巴”
老驴爷说他见过阴间,阴罗十殿的阴王,除了黄泉宫,其余的他都见过。阴罗九殿的阴君负责处理阴间的各种事物,每一殿,都有大大小小数目不等的阴差。老驴爷说,每次在九殿领命的时候,阴君的宝座上,不坐人,只悬着一条尾巴。那些大大小小的阴差,就是对着这条尾巴行礼领命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一个故事
“老驴爷,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路了,什么阴间十道十殿之类的事情,我还能接受。因为毕竟有民间的传说作为蓝本,民间传说虽然不能全信,但先人流传下来的话,不一定全是胡扯,然而老驴爷说到九殿阴君时,我实在没办法相信了。
九殿的阴君,都是一条尾巴
“信与不信,全在你了。就像那些大和尚劝导人的话,你若信佛,佛无处不在,你若不信,一切都是虚妄。”老驴爷朝火里加了把柴,道:“娃子,最后再跟你商量一次,你能不能不喊我老驴爷”
“知道了。老驴爷。”我想了想,以前遇见黄有良的时候,他是肯说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但问的多了,他会翻脸,如今好容易碰到老驴爷这样懂的多而且又和善的人,我不免就想把肚子里的疑问全都问出来:“我听人说,阴间以前守奈何桥的是孟婆,后来,她因为玩忽职守,被人杀了,你知道是谁杀了她吗”
“娃子,你知道的事情倒不少,你说的没错,奈何桥的孟婆,是被人杀了。”老驴爷眯缝着眼睛。估计是在考虑如何回答我的问题,过了片刻,他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老驴爷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好端端的跟我讲什么故事,所以我料定他要讲的故事很重要,赶忙就又朝火堆凑了凑,力求把所有的细节都听清楚。
“这个故事,发生在何年何月,我也不知道,总之,是很久了。”老驴爷讲道:“那时候,有一个人,天赋异禀,从小就胸怀大志,很是了不起。他家境不好,穷的很。是母亲把他含辛茹苦拉扯大的。这个人年纪稍大些的时候,他的母亲因为常年劳累,得了一身病。这人很孝顺,看到母亲得病,心里着急,家里原本就穷。只能把仅有的一点家产变卖了,给母亲治病。”
老驴爷说的这个人把母亲的病治好之后,并不放心,唯恐母亲以后再出现什么病症的话,还得受罪。于是,这人就开始慢慢的钻研医术,他没有拜师,就是自己琢磨医理医道乃至各种药材的药性。说起来,这简直是在胡搞,因为医术是拿来救人的,但学医不精,又会误人性命,所以,学医者从来不敢在学习的过程中妄下判断。但这个人的确天资聪慧,从一大捆一大捆的医书中自学了很多东西,而且潜心研究,又在这些古医的基础上加进自己的见解还有改进,约莫有十几年的时间,他博览群书,尝遍百草,一身医术出神入化。
他终于满意了,觉得自己这十几年的时间没有虚度,靠自己的奋斗学到神医之术,以后,母亲就算再生什么大病,也绝对可以治得好。
果然,他学医有成之后的十年间,母亲三次重病,都被他迎刃而解。
但让他预料不到的是,十年后,他的母亲还是死了。这个人一下子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如遭雷噬。
“他母亲,是怎么死的”
“傻娃子。”老驴爷道:“他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人,生老病死,是一个人一生必经的事情,年岁大了,阳寿尽了,怎么能够不死呢”
他的母亲是因为年岁太大,最后无疾而终的。放在我们山里乡下,这样的丧事叫做喜丧,家人也不用过度悲伤,因为老人家走的没有任何痛苦,只因为躲不过天道轮回而死去的。
可是这个人却始终接受不了,他十几年废寝忘食,只是为了让母亲能够一直活着。他把母亲的灵柩送回老家埋葬之后,已经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听到这里,我就猜测出,这个人恃才傲物,心理估计很偏激,他觉得自己医术通神,就能挽救母亲的命,所以发生了无法阻止的事情时,心理一下就垮塌了。
我猜的没错,老驴爷说,这个人在母亲去世之后,神经就不正常,用白话说,就是疯了。每天疯疯癫癫,坐在母亲的坟前,一坐可以坐上三天三夜。
直到有一天,他无意中听见几个上了岁数的人在闲聊天,说起人死之后的事情,说到阴间,还有黄泉路,还有转生投胎。这个人疯了三年,听到几个老头儿闲聊的时候,神智好像突然恢复了,他问几个老头儿,已经死去很久的人,还能不能还阳复活,和死之前一模一样
几个老头儿看见疯子问话,都不想搭理,只有一个人调侃着嘲笑疯子,说可以啊,你什么时候变成阴间的阎罗王了,就能随意让人死,还能随意让人活。
这个人顿时就彻底恢复了神智,那个老头儿只是随口调侃,但他竟然牢牢记住了这句话。
从此,这个人就开始修道。他要修出通天彻地的神通,可以颠覆一切,掌控阴阳。他要让死去的母亲能够复活重生。
“他是个天才,不世出的天才。”老驴爷道:“以前学医,十几年时间,医术就通神,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后来修道,一样突飞猛进。”
这个人用了四十年时间,修道有成,达到了道家所有修道者梦寐以求的境界:尸解羽化,飞升成仙。而且,仿佛有一种天数注定的因素,他与众不同,一旦尸解,就是尸解仙里面最强的。
听到这里的时候,不用老驴爷再讲,我已经隐隐猜出下面的故事了,这个人,一定赶到了冰天雪地的关外,去寻找传说中阴间唯一的一道大门。因为阴间的门有很多,但都是供鬼魂出入的,只有这一道门,他可以进去,他想掌控阴阳,就要控制阴间,他就要冲进阴间。
不过,我猜透了也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的听老驴爷继续讲下去。
“那个人啊,去了很远的地方,去寻找传说中阴间的大门,他尸解以后,依然还是孝顺,他的母亲埋葬在太行山里,他不愿母亲的灵柩再来回奔波,所以封掉了阴间的大门,把这道门,开在了太行山。”老驴爷用一堆湿柴盖住篝火,让火焰变小,篝火里加了湿柴,顿时浓烟翻滚,他拿出一柄烟袋,抽着烟道:“顺便说一句,他母亲,是姓陆。”
我的心忍不住就是一抖,世间有无数巧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名字,也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我们陆家的姓氏非常普通,姓陆的人到处都有,然而老驴爷在这个时候突然就说了这样一样话,让我心里上下翻滚。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他在暗示,石嘴沟的陆家,跟这个人的母亲,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最后一个赶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