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然后呢”
“在这个人之前,阴间已经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阳间有阳间的规矩,阴间有阴间的条律,他一直活在阳间,不懂阴间的那些成规,这个人很自傲,即便不懂,也绝对不会听从他人的意见。他迁徙了阴间,就让阴间完全按他的规矩去重新布规。”老驴爷叹了口气,道:“那怎么可能好好的阴间,本来运行的有条不紊,他硬要改变规矩,会酿成大乱。”
这个人始终记着当年老头儿调侃时说的那句话,他迁徙了阴间的大门,而且要整个阴间绝对的服从,他要彻底掌控生死。阴间九道九殿的阴君跟他大战了一场,想要夺回阴间的权柄,但这个人神通已经非凡,大败九殿阴君。
从此之后,这个人完全掌控了阴间,他认为阴间九殿阴君作乱,所以把九殿全部封掉,只剩下一个用来转世投胎的黄泉宫。原来在阴间当大差的,譬如孟婆,心里还是不服他,有意添乱,不给投生的阴魂喝孟婆汤,导致阴间的事情不断外泄。这个人不允许这样的事情,觉得孟婆的罪过无法宽恕,所以杀掉了孟婆。
在杀掉孟婆之后,这个人突然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阴间只剩下黄泉宫,勉强维持着阳间和阴间的平衡,但九殿被封,很多事情都已经不可能像从前那样正常有序的进行。
第一百一十九章重复的梦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山杠爷他们说,现在的阴间,和以前的阴间不一样了,都因为这个人当年受到的一席调侃。在心里埋下一颗执念的种子,最终才导致了阴间的大变,我问老驴爷道:“这个人,为什么消失了”
“他尸解成仙,还在不断的修行,到了该进境更高层次的地步了。”老驴爷淡淡道:“他又尸解了一次。”
我顿时就想起了两块冰块里的人,那两个人在出土之后不久,全都尸解了。但究竟是哪一个掌控了阴间
“尸解之后,已经成仙了,仙再尸解,会变成什么”
“尸解仙之后,就是地仙。”老驴爷道:“那是真正的仙,不沾人间烟火气。”
阴间的事情,总算是有了一个笼统的眉目,中间肯定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细节。但大概的轮廓,估计就是这样了。我搞清楚了来龙去脉,只不过还是有些糊涂,那辆诡异的小马车,又是什么来路还有,尸解之后的地仙,为什么仍然不出现
“地仙不出现,是因为有的人还没明着露头。”老驴爷道:“他不露头,地仙就不会真的露面。”
“地仙还有防备的人”
“好了好了,娃子,你的问题真是不少,问了一个又一个,这个故事,我也不会随意跟人讲,你听了还不知足”老驴爷叼着烟袋回过头,看到络腮胡子抱着一大捆柴火。远远的走了过来,就对我道:“想知道什么事,以后你自己到阴间去看看不就明白了”
“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我苦笑了一声,一直找不到阴间的大门,就进不去阴间,除非我死了变成鬼。
“容易的。”老驴爷嘿嘿笑了笑,透过篝火一股一股的白烟,慢条斯理对我道:“小伙子,别的人兴许不行,你绝对可以的。”
“为啥”
“因为我瞧的出,你是半个重阴身。”老驴爷磕磕烟袋,道:“知道重阴身吗”
我的身子晃了晃,瞠目结舌。一瞬间,老驴爷的话突然让我明白了一些自己身上的事情。我的身体为什么一直那么虚弱,身上的阴气为什么那么重,不是因为先天不足。而是因为,我是半个重阴身
“娃子,莫要再问了,我看出你是半个重阴身,已经照实告诉你了。”老驴爷收起烟袋,重新搅动着药锅。道:“有些事,适可而止,有些话,亦是如此。”
“驴爷,我回来了,这么大一堆柴火,总够用了吧。”络腮胡子兴冲冲的放下柴火,一身灰尘都顾不上拍打,跑过来拍老驴爷的马屁,颠颠的围着老驴爷转,忙活了半天,才试着问道:“驴爷,您瞧瞧我,这辈子有没有什么仙缘”
“屁的仙缘。”老驴爷看了他一眼,道:“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兴许还能得个善终。”
“没有仙缘么”络腮胡子顿时气馁,又问道:“那您瞧瞧,我有多少年的阳寿”
“九十八岁。”老驴爷头也不回的道:“一天都不会少,一天也不会多。”
“九十八”络腮胡子垂头丧气,坐到一旁嘟囔道:“我总觉得怎么着也得活到一百九十八才够本吧”
这时候,那头叫二驴子的小毛驴也跑回来了,嘴里叼着一束草药,老驴爷接过草药,摸摸毛驴的脑袋,让它到一旁吃草去了。
前后用了很久时间,一直到二半夜,药才真正熬好。老驴爷把药汤喂章豹喝了,又把药渣敷在他的伤口上。
我心里又顾不得想别的了,一心就盼着章豹能醒转过来,在他身边一直守到天亮。老驴爷是个奇人,我一直幻想着,他亲手熬的药能救活章豹。但是天色已经发亮,章豹还是一丝不动。
“看起来不行啊。”老驴爷道:“这个孩子,我要带走好好治一治了。”
我不放心章豹,可是自己没有本事救他。好在老驴爷是个好心人,把人交到他手里,起码我放心。
“二驴子,过来。”老驴爷对着旁边窝着打盹的小毛驴喊了一声,小毛驴仿佛是通人性的,没事的时候跟老驴头耍浑,一旦有了事,比哈巴狗都听话,站起身就一溜小跑蹿了过来。
我帮着老驴爷把章豹轻轻的放在毛驴背上,老驴爷一点都不墨迹,赶着小毛驴就走了。我们一直送出去很远,直到老驴爷和小毛驴都走的没有影子了,才停下脚步。
三个人剩下两个,我心里满不是滋味,无精打采,有章豹作伴,平时无论赶路,还是做事,心里好像有底气,也有一股冲劲,他不在,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络腮胡子看出我的神情,就很不满意,说我不拿他当朋友。
我没说话,心里却知道,有些人,永远是别的人无法代替的。
我的目标,顿时又变得茫然,变的无从眺望,人也懒散了很多。我平时很少做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章豹被老驴爷带走之后半个月,我总是不停的做梦,好像脑子都被梦境填满了,只要一睡着,各种各样的梦就接踵而至。最初的几天,做的梦乱七八糟,但是后来,我做了一个让自己浑身发冷的梦。
我梦见了五叔,梦见他坐在一个漆黑又空荡的地方,满身满脸都是血,他的眼睛有些茫然,还有些失落,他张开嘴,我看见鲜血从他嘴里哗哗的流出来。
“山宗”
他在喊我的名字,不停的喊,但是每每这个时候,我都会惊醒。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不祥的征兆,但我又安慰自己,只是个梦而已,代表不了什么。
紧接着的第二天,我又做了这个梦,梦见五叔依然坐在那个漆黑又空荡的地方,全身都是血,张开嘴,叫着我的名字。
第三天,我又做了这个梦,第四天,依然是这样。我越来越承受不住了,我不知道一个人连着几天都做同样一个梦,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梦境,真实的好像就在眼前,而且梦境的内容,一丝不变,每一个场景,每一个细节,不断在脑海里重复出现。
短短几天时间,我瘦了一圈,本来就虚弱的身体,更加单薄。说真的,我害怕这个梦,真的不想再有那样让我神魂不安的梦境。后来,我发现白天睡觉,梦境会比晚上少,所以,我跟络腮胡子商量,暂时调整了赶路的时间,每天白天找地方休息,到了晚上赶路,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自己在清醒的状态下熬过漫漫长夜。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农历的十月一,按照我们这里的风俗,十月一和清明节一样,要给死去的亲人烧纸上供,扫坟祭拜。远离家乡的人也都会在异乡祭奠死者,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还是陆家的人,所以十月一之前,我在一个小镇子购买冬衣干粮时,顺便买了元宝香烛。
十月一的头一天,我们睡了一白天,晚上就开始赶路,烧纸要在午夜,还没到时候。周围的路很荒,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们走了很远,看看差不多已经子时,我就在地上画了个圈,把买好的元宝香烛拿了出来。
“你不给阴间的亲人烧些纸钱吗”我看络腮胡子闲着没事,在一旁逮虱子,就递给他一些元宝,道:“去旁边烧烧吧。”
“不用了。”络腮胡子摇头,道:“这些天跟你在一起,我就觉得是在阴间,每天昼伏夜出,人不人鬼不鬼的,不用烧了,说不定等会走着走着,就能遇见我死去的爹,直接把元宝给他就行了。”
我看他不想烧,也就不勉强,自己画了圈,把纸钱什么的慢慢点燃了。在我们这儿,烧纸的时候,旁人一般都会回避,络腮胡子倒是很懂规矩,估计是觉得晦气,所以跑到远处解手。
这边纸还没有烧完,络腮胡子提着裤子就跑回来了,我抬头看看他,这货显的很匆忙,脸色不好看,连腰带都来不及系,就那么提着裤腰跑到我跟前。
“那边”络腮胡子的舌头好像打了结一样,捋不直,嘴里也吭吭哧哧的,对我道:“那边死人好大一片死人”
第一百二十章荒野尸踪
“不要胡说八道”我听了络腮胡子的话,就觉得不可能,因为当时已经解放了一年多,没有兵乱,也没有瘟疫。就不可能一下子死很多人,山刺尚未被剿清,但连小白龙那样心狠手辣的山刺也绝对不敢明目张胆杀那么多人,我第一感觉就是络腮胡子在谎报军情。
“真的”络腮胡子手忙脚乱的系上自己的腰带,回头指指,道:“就在就在那边”
我虽然不信,可是看着络腮胡子吓的惊慌失措的样子,又觉得他没有说谎。我赶紧用木棍把圈子里的纸钱元宝挑动一下。让它们烧尽,然后跟着络腮胡子就朝那边走。
这天夜里没有风,周围相当的安静,络腮胡子说的地方,是一个大荒沟旁边的荒地,草都枯黄了,一靠近这里,我明显感觉气氛不对。静静的空气中,流动着一片很重的尸气。我随即就感觉络腮胡子原来真的没有说谎,如果没有几十具尸体堆在一起,不可能有这么重的尸气。
周围静的好像没有一丝声音,气氛更加阴森。我顺着络腮胡子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那片已经枯黄的野草间,隐隐约约露着一角一角的白寿衣,还有人的手脚。密密麻麻的一片,全堆在方圆不到五丈的区域内。尸体上面只薄薄的盖了一层土,我大眼一看,估计这片尸体,得有七八十具。<
这个地方根本不是坟地,也不是乱葬岗,周围荒的一户人家都没有,但是怎么凭空就冒出来这么多死尸
叮铃
就在我不得其解的时候,一声轻轻的铃铛声。从东边传了过来。这铃铛声其实还远,只不过周围很安静,所以才被我早早的发觉了。
听到这声铃铛,我忍不住皱起眉头,这分明就是镇魂铃的声音。从小到大,五叔虽然没有正经教我上路赶尸,但是赶尸所用的那些法物,全都传了给我,五叔那串镇魂铃铛,我不知道把玩了多少次,那声音,是绝不会听错的。
如果我料想的没错,是遇见赶尸的了。整个山区里,除了我们陆家,再没有第二家赶尸的人。可是现在也来不及想那么多,我就拉着络腮胡子想先躲起来。但这块地太平坦,也没有树木林子,躲的远了,人一过来就会发现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了,我只能硬拖着络腮胡子。跑到野草丛的边上,趴了下去。
“老弟你说晦气不晦气我们躲的远一些不行吗”络腮胡子一趴下来,脸恰好就对着一具在土中露出半拉脑袋的尸体,他连连的吐着唾沫,抱怨道:“十月一,你就拉我跟这死人脸对脸,啥都别说了,再过一会儿,我铁定能见到我死去的爹,真他娘的走霉运”
“闭嘴”我低声呵斥络腮胡子,与此同时,心里就微微起伏着,因为我看到这半个露出土层的尸体脑袋上,贴着一张纸符,不仅如此,尸体的口七窍,封着防腐用的药泥。
络腮胡子还要小声的啰嗦,被我死死的捂住嘴巴,镇魂铃铛一刻钟才会响一次,所以第二声铃铛还没响,拿铃铛的人已经出现了。
通往这边的山路上,不徐不疾的走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串镇魂铃铛,另一只手挑着一盏狗头灯,身上一前一后两个褡裢,腰里挂砍梁,这是标准的陆家赶尸人的行头。
在他身后,一路跟着五具尸体,那五具尸体显然都是刚从土里挖出来不久,白寿衣上还沾着土屑。我一看这个人的把式,就知道是个经验非常丰富的老赶尸人,动作娴熟,赶尸间那一套固定的程序,如同吃饭一样的老道流畅。
我知道,这可能是遇见陆家以前的小阴官了,整个太行山里,除了陆家,还有十八个小阴官,再也没有旁人懂得赶尸。但是我没有急着露面,想看看具体的情况之后再做决定。
这个赶尸人不紧不慢的引着五具尸体,走到了这片野草丛旁。草丛里浅埋着的这些尸体,估计都是他赶过来隐藏在这儿的,先后做了必要的处理。走的距离一近,我借着月光看到这个人年纪已经不小,估计有将近六十岁。但陆家老太爷当年收的小阴官,不仅教他们赶尸,还要教功夫,因为赶尸本身就危险,还可能遇见野兽或者山匪,如果没有过硬的功夫,很不保险。因此,陆家的小阴官能赶尸,功夫都是相当过硬,这个赶尸人快六十岁的年纪了,身板扎实的很,一点不输于那些三十多四十岁的壮年人。
赶尸人一停下来,拿起手里的镇魂铃铛,抖着手腕,呼啦啦的连着摇了七次,铃铛声如同密集的雨点,在草丛边响起,草里那些提前藏着的尸体,受到铃铛的召唤,先后慢悠悠的爬了起来。
尸体这边刚刚开始先后站起,络腮胡子就受不了了,估计是没见过这么大规模的“诈尸”,赶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以免叫出声。我和他还是不敢乱动,想着等到赶尸人赶尸离开之后,再悄悄尾随过去,看看对方赶这么多尸体,是要去做什么。
刚才那七声铃铛,在陆家的行话里,叫做“起身铃”,意思就是赶尸人每天休息的时候,要把尸体也安置好,等到第二天动身的时候,用这种铃声把尸体重新唤醒。草丛里好几十具尸体全部站起之后,赶尸人又摇了三次铃,这三声铃铛声缓慢,悠长,行话叫做“上路铃”。
我对络腮胡子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出声,再忍一下。铃声一落,尸体哗啦一下子全都朝前跳动,那么多双脚落在地上,踩的枯草咔咔轻响。络腮胡子果然受不了惊吓,好在有我提前打了招呼,他眼睁睁看着那么多尸体从眼前唰唰的跳动,恨不得把自己的拳头都塞进嘴里。
尸体已经开始上路了,只需要在不动声色的潜伏片刻,就能尾随过去。但是草丛里的尸体还没有完全跳出去,我看见最前面引路的赶尸人突然不见了。正在左右的寻找他,冷不防身后嗖的响起一阵凌厉的破空声。
我连回头的时间都没有,身子在原地猛的一滚,一支明晃晃的铁矛长枪噗的刺到我刚刚趴着的地方。我的眼睛一扫,看到那个六十岁左右的赶尸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绕到了我们身后。
他手上的功夫的确了得,不等我的身体停稳,立即拔回铁矛枪,反手又朝我刺过来。我退无可退,只能翻过身,双手撑着地面,硬朝后缩了那么一尺远。但铁矛枪如同一条毒蛇,电光火石之间,已经逼到了脸前。
我的瞳孔一缩,眼见已经躲不过这一枪,但尖锐的枪尖离我的喉咙不到三寸远的地方,硬生生的停住了。
“六爷”老赶尸人拿枪的手抖了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表情有些意外,也有些疑惑:“是你吗”
“收起你的枪,我是陆山宗。”我已经在莲花洞的木大鹏那里得到了一些情况,石嘴沟的小阴官,全都见过我,也认识我。唯一让他们感觉不适应的,就是这十几年时间里,我的样子好像从来没有变过。
“六爷,真的是你”老赶尸人赶紧就收了手里的枪,伸手把我拉了起来,他上下打量着我,道:“六爷,总有十好几年没有见你了,我就说,老太爷还是最疼你的,陆家几位爷里,他在你身上下的功夫最大。”
我知道他可能说的是我外貌的事,跟木大鹏一样,觉得老太爷可能给了我什么驻颜的好东西,我也不多解释。只要他认我这个“五爷”就行了,我看看老赶尸人,陆家老太爷死了之后,陆家已经无法完全掌控下面的小阴官,可是这个老赶尸人还在赶尸,就说明他估计和木大鹏一样,比较本分。
“六爷。”老赶尸人跟我打过招呼,目光里依然还有些疑惑,他试探着对我道:“其实,五爷已经提前传了话了,你还何必亲自再跑一趟”
“五爷传了话了”这两句话说的我险些要当场跳起来,我苦苦寻找阴间的下落,也是在寻找救五叔的机会,我一直都以为,五叔出不来了,可是却没想到,他竟然给陆家的小阴官传了话
第一百二十一章信
五叔出来了
我形容不出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情,五叔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又是怎么出来的只要找到五叔,那些发生在陆家乃至发生在我身上的谜团,还愁没人解释吗我既喜悦又兴奋,五叔不仅活着。而且还自由了
但是我不能当着老赶尸人的面就流露出异样的情绪,我强自压下心里的兴奋,装着没事的样子,淡淡的问道:“他什么时候给你传的话要你做什么”
“六爷”老赶尸人不知道是怎么了,听完我的话,突然就噗通一下跪到面前:“六爷,这次你来,如果是要我的命。就直说吧,金三阳这条命,本来就是老太爷给的,现在还了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起来。”我不明就里,就觉得老赶尸人情绪变化的太快,他这样一跪下,倒弄的我不知所措。听他话里的意思。他叫做金三阳,这名字肯定没错,陆家那十八个小阴官,都是从五行里取字为姓的。我对他道:“好端端的,我要你的命做什么,赶紧起来。”
“六爷”老赶尸人觉得我不像是在开玩笑,也不像是戏耍他,这才慢慢站起身,但神情还是很紧张,道:“六爷,您又何必拿这口气跟我说话,我真以为真以为是做错了什么,五爷叫你来罚我的”
“没有。”我暗想着,既然要装六爷,那就索性装的更像一些,只有让面前这个叫金三阳的老赶尸人完全相信我是六爷。才可能说真话,所以我慢慢道:“很久都没出来了,这次专门出来走走,前些日子,我去了木大鹏那儿,没想到又在这儿遇见了你。”
十几年不见的两个人,其实已经彼此摸不透对方的虚实了,所以金三阳也不敢乱说话,我说着,他就听。
“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呢。”我看他不开口,就追问道:“五哥给你带的什么话叫你干什么去是他亲自来的还是派人来的”
“六爷,说笑了,陆家给我们传话的事,您怎么可能不知道啊,石嘴沟到这儿这么远的路。五爷不会专门跑一趟,是黑鸦带来的信儿。”
“什么是黑鸦”
金三阳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了,总觉得我好像有意在装不懂,但他好像对我有一些形容不出的畏惧,我一问,他就说了。
陆家以前的小阴官。常年都在各地赶尸,要几个月才去石嘴沟一次,遇见紧急情况,或许一出去就是年把地,过去的交通不便,信息自然也闭塞,所以陆家和小阴官之间,一直用一种人工驯养的乌鸦来传递信息,类似信鸽。这种乌鸦很特别,体型比一般的黑老鸹要小,但飞的快,可以一天一夜不落地,遇见狂风大雨,也不会迷失方向,很靠得住。
“你接着说吧,五哥传的什么信。”
“信传来大概有一个月了。”金三阳的脸色又变的很不自然,结巴着道:“其实,最早的信,是传给金开泰的。”
金三阳说的金开泰,也是小阴官,陆家失势以后,小阴官就不怎么去石嘴沟了,各自回家,或者在山里找个合适的地方安身。金三阳还有金开泰在入门之前就认识,关系一直不错,所以洗手之后,两人住相邻的两个村子,离的不远,平时也经常走动。
第一封信,大约是一个月之前,先传给金开泰的。信的内容很简单,和过去陆家给小阴官发号指令一样,要他们尽快赶尸去石嘴沟,落款是只有一个字,是个五字,小阴官都知道,这个五,代表的就是五叔。
《最后一个赶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