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你要到什么地方去?”
“去宗卡台。“
“你去吧,那边的牧民,我还要照顾一下,或许,以后还会见面的。”苦行僧慢慢举起一只手,道:“你相信因果吗?”
“我......”我仔细想了想,猛然一听,好像自己很熟知这个词,但真正去想的时候,却连因果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因果,即命运。”苦行僧的手一直举到我面前,食指指尖在我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走吧。”
我们回到了牧民的露营处,几个人完全没有困意,旺堆还在说唱,我和五月钻进帐篷,不休息的话,在高原这里无法承受巨大的体力消耗还有高原反应。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时,牧民收拾东西,聚集起牲口,要继续赶路,我们和他们走的是相反的方向,就在这儿分开了。那个苦行僧站在一片已经开始枯黄的牧草里,目送我走出很远。当我彻底从他的视线中走出时,心里突然觉得有点失落。
剩下的路不多了,我和五月又走了一天,在高原上行走,和在内地赶路完全是两个概念,我这样的体力都不可能长时间无止境的走,第三天下午的时候,有些撑不住,很想躺下来好好睡一觉。
就在我们被疲惫折磨的很痛苦的时候,前方的地平线上,远远的露出了一座木楼。我有点吃不准,因为现在走的路线和前次来宗卡台的路线没有偏差,但我没有见过这样的木楼。在高原上,几乎看不到纯木结构的建筑,这座木楼孤零零的耸立在荒芜的大地上,独特又另类。
我可能真的是累极了,看见木楼就联想到温暖的炉火还有床。我和五月朝着木楼的方向走,距离还有三四十米的时候,木楼的门边,好像有人嗖的闪到了门内。
我和五月加快脚步跑过去,跑到跟前时,已经看不到对方的影子。整个木楼一共两层,巨大的石块垒底,上面全是整根的木头。这种建筑风格是藏区很常见的普通民居,一楼圈牲口,二楼会客。木楼的大门是洞开的,里面悄无声息,五月一边用简单的藏语朝门里吆喝,一边慢慢的走。
外面的天已经快黑了,木楼里更加昏暗,我看到木楼里面的地板上放着一盆快要熄灭的火,一股淡淡的藏香味在四周飘荡。五月连着喊了几次,没有得到回应,整个木楼好像是空的。
这种寂静让人感觉不安,木楼里相对来说还是整齐的,火盆的微光微微映亮四周,房子边儿挂着一圈垂到地上的帷帐。
哗啦......
就在我和五月面面相觑的时候,沉寂中响起一阵铁链抖动的声音,一个影子从帷帐下慢慢的露出了头。
看到这个影子的时候,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轰的冲到顶门,让头皮骤然紧了一圈。
第五十九章再遇
随着那阵铁链抖动的声音,影子从帷帐后慢慢爬了出来,快要熄灭的炉火还散发着一点点光,就借着这点微弱的光,我看到帷帐后面爬出来的不是虚无的影子,那好像是一个真实的“人”。
这是个女人,双腿没有了,整个人看上去只剩下半截,她的腰上捆着一根铁索,裹着一件宽大的藏袍,露在衣服外的脖子和双肩上面全部是密密麻麻的刺青,刺青一直蔓延到她的脸庞上,几乎把五官长相都遮挡了,只剩下两片红的像刚吃过人肉一样的嘴唇。
这个半截女人慢慢的爬出帷帐,使劲的抬着头,透过微弱的火光望向我和五月,密密麻麻的刺青密布脸庞,让她看上去狰狞阴森,血红的嘴唇仿佛还在慢慢的淌血,尤其是她那双眼睛,带着一种我形容不出恐怖,我和五月一边掏出武器,一边倒退,想退出屋子。
哐当......
不等我们退到木楼的门边,那扇洞开的大门轰然合闭,一下子把我们堵在这里。半截女人被细细的铁索禁锢着,爬的很慢,就像一只巨大的黑蜥蜴,一点一点的朝我们逼近。我们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半截女人是什么人,但那种阴森的恐惧感已经迫在眉睫,五月二话不说,手里的手弩激射而出。
弩箭闪电一般的飚飞,爬动缓慢的半截女人看着已经躲不过这霹雳一箭,但弩箭将要射穿她脖子的时候,半截女人的肩膀连同脖子以一个意想不到的诡异角度扭曲了一下,弩箭当的钉在地板上。
我头上的冷汗瞬间冒出了一层,这个阴森诡异的半截女人就好像一条没有骨头的蛇,身子柔软的流水一样,仿佛一滩水银在地板上慢慢的流动。五月飞快的装上第二支弩箭,可还没等她把手弩举起来,哗啦一声,半截女人腰上的铁索骤然松动,她一下子挣脱禁锢,半截身躯立即快如闪电,贴着地板朝这边猛冲过来。
我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又很怪异的气味,那种气味好像是花香和尸臭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闻起来无比的难受。半截女人一动,已经快要扑到眼前,她的身子贴着地面,只有头颅仰起,像一条致命的眼镜蛇。我手里的刀子不趁手,随手拎起旁边的一个矮凳,用力朝对方砸过去。
这一下,我用了所有的力气,沉重的矮凳呼啸着砸到半截女人的头顶,就在这时候,她的胫骨折断般的朝旁边一扭,矮凳贴着她的耳朵呼的闪过去,紧接着,半截女人伸出一只手,搭住矮凳,身子蛇一般的顺着矮凳飞快的爬到我的手臂上,我来不及有什么反应,对方仿佛没有骨头一样的身躯滑过我的肩头,我的上半身随即被缠的死死的,难以动弹。
五月举着手弩在我前面停下来,半截女人几乎是贴着我的后背的,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很怪异的味道,五月的手弩完全没有用武之地,我咬着牙,反手抓住半截女人的头发,她的头发油腻腻的,抓住她的头发我就不丢手了,死命的朝前面拉,同时一弯腰,半截女人可能吃不住这么大力的拉拽,被甩到了前面。
我拽着她的头发,依然没有松手,五月抓住机会,抽出腰里的刀子,飞快的跑过来,一刀捅到半截女人的后腰上。半截女人身上的肌肉可能很结实,刀子刺进去大概四五厘米深就被卡住了。这个时候生死存亡,我不会有任何顾虑,一边紧拽着对方的头发,一边用力朝她的脖子踩下去。脚掌触及到半截女人的脖颈时,就好像踩到了一团带着弹性的死肉上。
嗖......
我和五月看似占据了上风,把半截女人压制的死死的,但刚刚踩上对方的脖子,半截女人突然死命的抬起头,她的脸上全是刺青,那双死沉沉的眼睛紧跟着睁大了一圈,眼珠像是要从眼眶里跳脱出来一样。凸出眼眶的眼球,似乎是两颗乌黑的铁球,闪动着怨毒的寒光。
嘭......
我被这种凄厉的目光搞的一阵慌乱,但还没有继续动手,半截女人的两颗眼球嘭的炸裂了,眼球化成两团血雾,视线顿时被一片血红笼罩起来。脑海随着这片血红开始混乱,使劲晃动一下脑袋,迫不得已的松开紧抓着对方头发的手,朝后退了两步。
淡淡的血雾很快就消散,但是视线依然不清,面前的景物都带着重影,我感觉脚步有点虚浮,身上的力气一下子流逝光了,踉跄着倒退,后背轰的撞到了木墙上。恍惚中,半截女人又贴着地面滑动过来,她的眼球炸裂了,只剩下两个血糊糊的洞,一直滑动到我身前,双手攀着我的腿,身子又顺势粘住我。
我想挣脱,但眼前似乎还飘动着那片没有散尽的血雾,完全没有半点力气,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半截女人的一只手伸到脸前。她的手冰凉冰凉的,软的好像一卷蛇皮,我感觉到一片死亡的气息从头顶笼罩到全身。
半截女人的手越来越近,那阵森森的寒意已经触到了我的脸,我的呼吸好像也被抑制了,窒息般的难受。就在渐渐喘不过气的时候,对方的手一下黏在我脸上。
轰......
冰凉冰凉的手刚刚覆盖到脸庞,半截女人骤然间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唰的把手缩回去,她一手吊着我的脖子,来回晃动着头,两个已经变成血洞的眼眶好像还能感应到某种气息,在不断的左右扫视。
哐......
骤然间,紧闭的大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开了,夜间的风潮水般的从洞开的大门涌进来,我的视线不清,但隐约能看到一团影子随着涌动的夜风冲进木楼。那团影子太快了,快到让人无从分辨,一刹那间,影子冲到我跟前,一直紧紧黏在我身上的半截女人惊恐莫名,一下松开我,摔落在地板上,飞速的倒退。
我重重喘了口气,喘气的间隙,从夜风里扑进来的影子已经把半截女人逼到了墙角。一直到这时候,我才看清楚,那团影子,是之前见过的苦行僧。苦行僧总能带给人一种安全感,他一出现,那片死亡的气息好像也被震散了,我的视线开始恢复,思维也渐渐顺畅。仔细的回想一下,苦行僧临别时用指尖在我额头轻轻一点,带着玄机,就因为苦行僧留在额头的那点气息,让半截女人中途缩手,保住了我一命。
半截女人被苦行僧逼到墙角,就好像一条狼被持枪的猎人逼到绝境里,她很不甘,却没有多少反抗的余力。苦行僧一步一步的逼近,半截女人一点点的蜷缩,仿佛没有骨头的躯体最后蜷缩成了一团。低矮的苦行僧此时此刻像是一尊护法金刚,他慢慢伸出手,手掌盖在半截女人的额头上。
半截女人蜷缩成一团的身子骤然一抖,我听见一阵轻微的骨头碎裂的声音,她一直仰着的头软塌塌的垂到一边儿,鼻子和嘴巴渗出一缕血迹。强压让她的身躯抖动的愈发激烈,我能感觉到,只要苦行僧再多加半分力量,半截女人就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里。
但就在这时候,苦行僧收回了手,他的身躯稳的像一座山,温润的目光里,夹杂着一丝怜悯。
那是对一切生命的怜悯,无论善恶,美丑,生命都是鲜活的。
半截女人显然没有想到苦行僧会在这个时候收手,她的身子停止了抖动,两个血糊糊的眼眶里好像散发出一片迷蒙的血光。苦行僧慢慢朝后退了一步,给半截女人让出一条路。半截女人畏缩着,贴着墙角,一点点的滑动,一直退到帷帐后面,再也听不到任何声息。
一直到对方消失,我才彻底松了口气,就觉得身子还是软绵绵的,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苦行僧朝火盆里加了碳,又点燃了两盏油灯,昏暗的屋子里顿时明亮温暖起来。
“我来的正好。”苦行僧微微转过头,面朝着宗卡台的方向,道:“再有一天半的时间,就可以走到宗卡台了。”
我看着苦行僧那张黝黑的脸,突然觉得,他对宗卡台那个地方的熟悉,好像远远超过我,只不过他始终没有说出来。
“你也要到宗卡台去吗?”我问苦行僧,他没有跟我说过他要去往何处,但此时,我却隐约的意识到,我和他,无形中走到了一条路上,那条路的终点,就是宗卡台。
“你,是不是在寻找一个洞,还有一个,巨大的圆球?”
第六十章深入
我心里咯噔一声,苦行僧果然知道一些事情,他是一个掘藏师,行走在广袤的高原,能够从很多前人的遗物中寻找线索。
“如果你在追索那个圆球,那么你的目的地是正确的。”苦行僧指了指宗卡台的方向,道:“巨大的圆球,就在宗卡台。”
“那个圆球,是做什么用的?”
“那很可能是来自上古的古物,过去有人找过,但没有留下其它线索了。”苦行僧是从一些遗物中解读了关于圆球的信息,不过圆球的真正作用,还不得而知。
我们和苦行僧在这里交谈到半夜,他的感官预知要比常人灵敏的多,虽然还不知道巨大圆球的用处,但苦行僧一直认为,圆球背后,肯定隐藏着什么秘密。我和苦行僧终于走到了同一条路上,在这里休息了半夜之后,第二天清晨,三个人就动身上路,从这里到宗卡台已经很近,一路再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我再一次看到了宗卡台,看到了那块耸立在宗卡台千万年的巨石。我的脑子一阵莫名的混乱,仿佛还能望见丁小宁在那块巨石上,绽放出一抹微笑。不由自主的,我转头看了看五月,她的脸酷似当时宗卡台半空中浮现的丁小宁的脸。
“每次当我试图去解开那个圆球的秘密时,总会有种惶恐。”苦行僧在前面静静站着,沉默了许久,才对我说道:“觉得末日和灾难将要降临。”
我点点头,深有同感,那个巨大的圆球带给人的压力和震慑,远远超过任何东西,连苦行僧这样超凡的人也会感觉恐惧。苦行僧带着我们慢慢的绕过那块巨石,靠近巨石后的地层裂谷,很深的裂谷,一眼望不到头。如果不是苦行僧的引领,我从来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条横亘地面的裂谷上,这时候站在裂谷的边缘,那种莫名的恐惧就像一阵突如其来的潮水,涌到了心口。
“我下去看一看。”苦行僧慢慢拍掉衣角上的灰尘,往裂谷边又走了一步。
“下面可能会很危险。”我伸手拽着他,深邃的裂谷让我心惊肉跳,我不想让苦行僧涉险,尽管接触的很少,但苦行僧那种对生命的怜悯让我觉得,他是个宽博又慈悲的人。
“这片大地上,曾经发生过很多很多,天灾,人祸,你知道,为什么这片大地还能一直把文明流传至今?”苦行僧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笑意,他轻轻拉开我的手,道:“每当灾难和困苦降临的时候,总会有一些人,不顾生死而奋进向前,他们或许会死,但他们的死去,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苦行僧的话语里带着无畏,仿佛真的已经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我想,我没有办法能够阻挡一个心念坚如磐石的人。我赶紧从背包里翻出一些装备,我们有两根登山副绳,连接起来大概三百米的长度,绳子的一端固定在裂谷边的石头上,苦行僧带着绳子,顺着裂谷的边缘慢慢的爬下去。
“记住,如果一天之内我没有回来,你千万不要再下去。”苦行僧的身影将要消失在裂谷的黑暗中时,抬头对我嘱咐了一句。
“我知道。”我突然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苦行僧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的时候,一种生离死别般的感受在心里急速的蔓延开来。他有大本事,如果连他都应对不了的事情,我和五月更会束手无策。
裂谷边的绳子在不断轻轻的晃动,苦行僧越爬越深,十多分钟后,彻底无影无踪了。我一直趴在裂谷边缘朝下张望,心里忐忑不安。苦行僧已经看不见了,我的思绪始终不能平息,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预感自己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但这种预感很不妙,揭露真相,或许会付出代价。
在裂谷边趴的双腿开始发麻,我才站起身,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在生命里只是匆匆一瞬,但等待却无比的漫长,我几乎是盯着表盘看着指针不断的走动,从半上午一直等到下午,苦行僧没有回来,我心头那种不祥的预感难以抑制,整个人都开始焦躁不安,在裂谷边走来走去。不知不觉中,我走到了那块巨石前,丁小宁死在这块石头上面,但用苦行僧的话来说,她的灵还未散,她显然还想告诉我什么。
我呆呆的出神,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平息了纷乱的思绪,叹了口气,转身朝回走。但回头的一瞬间,我一下子看见五月丢下身上的包,正抓着裂谷边固定的绳子,朝下面爬。
“你干什么!”我大喊了一声,拔脚就朝那边跑。但五月不理我,看见我靠近,攀爬的速度更快,抓着绳子,身体刺溜一下滑了下去。等我跑到裂谷边缘时,五月的身影也看不到了。我头上开始冒汗,五月的举动这么反常,我根本不知道她抢着从这里下去要去做什么。
苦行僧临走之前的嘱咐还在心里回荡,他不会骗人,既然嘱咐了,就说明一定会有什么不可预知的危险。这种警告般的嘱咐让我心里发憷,不敢轻易的深入裂谷。但苦行僧没有回应,五月也一声不响的爬了下去,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到了裂谷边儿。我不停的看,不停的思索,大概一二十分钟时间,五月可能也彻底爬到了裂谷的深处。
我一下子茫然无措,不知道自己该在这里等,还是下去寻找他们。夜幕将要降临,一种形容不出的孤独把我紧紧的包裹在黑暗中,我觉得心慌,这种慌乱打消了心里最后一点迟疑,我准备了一些东西,然后抓着绳子,朝下望了一眼。紧握着绳子的手稍稍一松,身体就急速的顺绳子朝裂谷下方滑落。
我在警告自己,这时候千万不能慌乱,我全力控制下滑的速度,裂谷的宽度随着下滑不断的拓宽,我大概估摸了一下,当下滑到七八十米的时候,双脚终于踩到了坚实的地面上。裂谷到底了,周围的空间更加宽阔,我用手电朝左右照了照,地势崎岖,裂谷朝两边继续纵深,看不见苦行僧,也看不见五月,寂静无声。
这种寂静是死一般的寂静,好像世界上所有的生灵都灭绝了,静的让人心里发毛。我挺了挺身子,裂谷是朝两边同时延伸的,我分辨不出苦行僧和五月落到裂谷底部之后朝哪个方向走了,两个人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只能凭感觉去寻找他们。在原地迟疑了一小会儿,我朝左边的方向迈动脚步,前方是空洞的,黑漆漆一片,可我隐约感觉到,这条路,是苦行僧和五月所走的路。
面前的路只有一条,绝对不会走错,我全力加快速度,在崎岖的路上一路奔跑,五月是后下来的,我只希望能先赶上她再说。一直跑出去很远,周围还是一片死寂,只能听到我自己的脚步声和喘气声。
我一路狂奔,把别的念头暂时全抛到一旁,就这样跑了大概三四百米左右,心里骤然一紧,忍不住放慢了脚步,我能感觉到,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从某个角落中漠然注视着自己。那种感觉让我的后背一阵发凉,手电飞快的朝四周照射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根随时都会刺入心脏的针,让我非常不安,再也无法集中全力去追五月。我只能放慢速度,一边走,一边紧密的观察防备。但越是防备,周围越是寂静,根本察觉不到任何异样,心里的不安快要爆炸了。
咔咔咔......
就在这个时候,沉寂中猛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咔咔声,那种声音很怪异,就好像一根骨头在石头上不断摩擦发出的声响,又好像什么东西的爪子不停的扒拉着石块,听的人牙根发痒。我一下子转过头,身后的咔咔声顿时戛然而止。身后的声响停止的同时,怪声又从右边传来,我被动的随着声响传来的方向不断调整身形,渐渐的,怪异的咔咔声像是从四面八方每个角落里同时传出,我的头都要转晕了。到处都是声音,再也分辨不出声响的具体来源。
我一手握着手电,另只手抽出身上的甩棍,那阵咔咔声就好像搅动人情绪的魔音,本就不怎么平静的心彻底陷入了混乱中。
呼......
猛然间,我感觉什么东西从身后无声无息的扑了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完全转过身,鼻子就嗅到一股隐约熟悉的腐臭味,在四周无尽的黑暗里,眼睛跟不上身体的动作,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下意识的用甩棍朝身后用力砸了一下。
嘭......
甩棍显然砸飞了从身后猛扑过来的东西,我借机完全转过身,手电在前面扫了一下,脑袋顿时大了一圈。
我看见了那条癞皮狗,被甩棍砸的在地上连连打滚,勉强站起身之后,狗皮下面的骨架都快要散掉了。癞皮狗的眼睛里露着一缕凶光,朝我呲牙咧嘴。我很紧张,握着甩棍的手忍不住沁出一片汗水。
这条癞皮狗是刘大安的,癞皮狗出现在这儿,无疑说明,刘大安也在附近。
第六十一章螳螂捕蝉
想起刘大安,我的头皮就忍不住一阵发麻,癞皮狗呲牙咧嘴的低嚎了几声,但是畏惧我手里的武器,不敢再肆无忌惮的猛扑,慢慢的朝后退了几步,隐没在黑暗中。周围那阵咔咔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好像微风般的婆娑声,声音依然潮水般的从四面八方传来,我仿佛就处在声响的正中心,前后左右到处回荡的是漂移的声响。
这种声响让人极度不安,我看不到任何东西,一边左右的张望,一边重新迈动脚步,朝前面飞快的跑去,我想早点跟五月还有苦行僧汇合。
微风就像是一只一只看不见的手,不断撩拨着脸庞和脖子,只要一转头,就能感觉到仿佛有人在身后轻轻的吹气,但每每猛然转身的时候,又什么也望不到,这种感觉渐渐让我开始烦躁,紧握着手里的棍子,却没有攻击的目标。
呼......
又是一阵风从脑后呼啸而过,如同哭泣一般的哭声总是让我觉得有人从身后闪了过去,我连想都没想,转身一棍子就抽向身后。身体还没有完全转过来,脖子骤然间一紧,被一只手紧紧的掐住了。
脖子就好像陷进了一个铁环里,扭动不开,我转不过头,感觉却很强烈,掐着我的人,必然就是刘大安。
“不要动!”
我扭动的很激烈,身后的刘大安不由自主的又加大了一分力气,脖子几乎要被掐断了,呼吸困难,他低低的呵斥了一声,劈手夺下我手里的棍子,丢到一边,又在我后腰上重重顶了一下,我的双腿顿时发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这儿是什么地方,你知道不?来这儿要做什么?”刘大安慢慢转到我面前,蹲下身子,他仍然带着那种形容不出的阴气和神秘,
“什么都不做。”我感觉此时此刻在刘大安面前绝对不能有半点势衰,本来就有点畏惧他,如果再畏畏缩缩的,那就完全会处在下风。
“你是做不了什么,可你身上的东西呢?”刘大安咧嘴笑了笑,笑的让人心里发毛,他抓着我的领子,把我从地上拽起来,慢慢的朝前方无尽的黑暗中指了指:“那地方,不远了。”
我还想再拖延一下时间,和刘大安斗斗嘴,但刘大安不理,拽着我就走。我没有那么顺从,不过这个人的力气太大了,拖着我就像拖着一条装着稻草的麻袋,毫不费力的行走着,我被拖的非常难受,时间一长,只能勉强跟着对方的脚步,朝前方未知的暗色中走去。
“那么多年,我也实在累了,这个事不管怎么样,了结了就算。”刘大安一边走,一边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嘟囔,我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们两个就这样互相拉扯推搡着朝前走了很远,裂谷底部的空间好像无边无际,走了大概有一华里,前面的路还是没有到头,也看不见苦行僧或者五月的身影。我左思右想,寻思着该怎么样才能脱身,跟刘大安呆在一起,感觉非常不好,这个人阴晴不定,我总感觉他会突然转身用力把我掐死。
《圣域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