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在村长白广德带领下,一群人往山上而去。
  走到半道上,我说道,“先不去白敬仁的阴宅。去黄氏。就是疯子的老婆。”白广德有点害怕,我带你去可以,别让白敬水那疯子知道了,他要是知道非跟我拼命不可。我答应说没事,一切都担在我身上。十五个村妇唧唧呱呱地说着话,一百块钱太少了,要多加点,不然我们不去,我们也惹不起疯子。我当即火了,本来天就阴沉沉的,这一群妇人又不守信。我喝道,再不老实,一个个都拷回去。
  村妇们才老实下来。沈易虎也没问我,为什么忽然要开黄氏的坟墓。大家掉头往黄氏的墓穴而去。
  好不容易到了黄氏的坟墓,我抽了一把锄头就上前开挖。沈易虎一愣,拉住我叫道,挖人坟墓,是有损阴德的。我说,没事,坟墓上面的草告诉我里面没人,是空着的。白广德磕巴地开始抽旱烟,两个个杀猪佬噤若寒蝉直打哆嗦,毕竟我干的这档子事情太吓人。我挖了几下,沈易虎才过来帮忙。
  十五个村妇更是探头探脑想看又怕看。我心中也怕,万一从里面跳出来一个女尸之类和我有了亲密接触,那我不是要变成男尸了。我咳嗽了两声,师傅、大妈大姐大嫂,你们别闲着,就当家里猪肉被狗叼走,菜园里面的葱被人拔了。
  开骂吧。
  把三个杀猪佬和十五个悍妇叫来,其实是给我壮胆子的。他们硬是没弄明白,十分之后。杀猪师傅把腰间的剔骨尖刀拔了出来,狗日的,别让老子晓得,把你砍成十八段。十五个村妇的骂法千奇百怪,声音越来越大,倒成了欢快的比赛,受了他们的鼓舞,我的锄头也挥舞得更快。
  果不其然,不一会就把坟墓给挖开了。露出老红色的棺材板。我叫道,把斧头给我。抡起斧头,深吸了一口气。
  用劲劈了下去。
  
  第11章 一口空坟和牛粪干
  
  斧头劈在棺材盖上,没有劈开。身上的长袍合身是合身,但不好发力。沈易虎道,还是我来。接过我的斧头,沈易虎啐了口口水。我一把拉住了沈易虎,让他再等等。
  转头对身后的人叫道,大家用点力骂,就骂棺材里面的黄氏,怎么骂都可以,出什么事情都记在我身上。三个杀猪佬把尖刀提在手上,站在墓穴的三个方位,另外十五个妇人一次绕成一个半圆。
  我担心的是,万一,看走眼,棺木里面有人的话……这个骂人的内容其实不是什么治鬼的方法,但这个骂的过程是表达心中的不满,把自己凶狠的一面表现出来,黄氏也会害怕的。十五个悍妇级别的大妈铺天盖地开始数落黄氏的种种是非,比一些瘦弱和尚围着念经的作用要大。
  再加上手刃千猪百狗的三个杀猪佬站在这里,虽是阴天,也不必惧怕小鬼女尸。
  动手吧,沈警官,我稳定一下心情,在我摸石头过河的路上算是重新迈出了一步。
  沈易虎一斧头劈下去,厚厚的棺材板裂开一道缝,一股黑色淡淡的尸气从里面冒出来,很薄很稀,是最弱的一股尸气。但吸进体内也是够呛的,我急忙推开沈易虎,等尸气散尽,把棺材板打开,棺材里面除了白石灰和一些黑色螟蛉虫。几件花衣服和一个铜盆一把火钳之外。
  棺材里面没人。
  不只是我的脸,所有人的脸都吓傻了,有几个已经吓青。沈易虎问道,农村总有人搞冥婚,会不会是尸体被人偷走了。我摇摇头道,即便是冥婚,也多半是找早夭的黄花大闺女。顿了一下,我内心也有些犹豫不决,又说,若是实在找不到黄花大闺女的话,找早死的媳妇或许也可以,尸体哪里去了,现在还不能下结论,若是在找不到,方圆百里调查一下,看谁家办了冥婚就可以。
  会是谁挖走了黄氏的尸身。
  我又说道,搭把手,把棺材起起来,放火烧了,这个阴穴不能再用了。一群人看着我,实在是想不通一个穿长袍的大学生是如何知道墓穴里面是空的。
  真的凭坟墓上的草能看出来的吗?
  白广德把烟杆在鞋底敲打敲打,朝两个发呆的杀猪佬喊道,动手,平时杀猪手起刀落,现在怎么不行了。宝刀大叔将白沙烟蒂丢到地面上,喊道,让开我来。
  我笑道,没事的,我在旁边站着呢。
  三个人这才上前,尖刀插在腰上。棺木受了潮水虫子叮咬,已经腐化,几个壮汉齐齐用力,很快就把棺木给起到地面上。
  一把火烧了起来,用铲子把地面铲平,把墓碑推倒。
  沈易虎全身沾满了泥土,拿出烟给大家分了几根,抽了两口,便问,现在怎么办?
  我有些失神,怕事情超乎我的掌控之外,连忙说道,现在去白敬水的坟墓去看一看。白村长,你再叫几个人来。
  白广德见了我本领之后,也不多问,踩着解放鞋就去村子里面再叫人。我心中默念,外公,你走得好不是时候,把这么一个摊子留给我。从黄氏的空墓到白敬水的墓穴,要走半个小时的路途。白敬水下去叫人去了,几个杀猪佬和十五个村妇说什么都不愿意跟我们去挖坟了,就算一人给再多的钱都没有用,被抓到局子蹲牢都无所谓。
  我心中没底,不想害了一群无辜的人。我便对他们说,没事,几位大哥,你们的尖刀给我带在身上,大嫂你们也辛苦了,有事就先回去。
  这里说一下为什么我要三个杀猪佬把他们的剔骨尖刀留下来,是因为他们的尖刀不知道杀了多少的猪狗,无形之中多了一股霸气,带在身上一般小鬼感觉到气息就跑得远远的。在一些地下市场里,一把日本侵华战争期间指挥官的军刀就值不少钱,放在家中镇宅,吓得一般的小鬼都不敢靠近。
  宝刀大叔穿着军绿色迷彩服,又在抽老带劲的白沙烟,说,你们都回去,我啊,忙倒是忙,家里还有五头猪等我杀,但答应的事情总要做完。
  沈易虎不知什么时候点起了烟,有点欣赏地看着我,没想到你还是一个心肠这么好的人。我说少来了,不用拍我马屁,本大师不吃这一套,说完这句话,才发现我和沈易虎没有那么熟。
  我连忙把三把剔骨尖刀别在后腰上。而后来我才知道,心肠太好太纯洁的人,根本不适合风水师这一行。
  我问大叔,您怎么称呼?
  大叔还是很幽默的,笑道,我啊,搁在古代就是樊哙,跟着高祖刘邦干大事业去。你要真叫我,就喊我大胆叔吧。
  我哈哈大笑,大胆叔果真是豪杰也。
  大胆叔笑道,豪杰个屁,我他妈就是一个杀猪的,平时爱喝点小酒吃点腰花。大胆叔全名张大胆,人如其名。我说,大胆叔,你天天杀猪,不怕下半辈子变成猪吗?
  大胆叔叔笑道,别说,下辈子变成一只猪,不是睡觉就是吃饭,也不用天天过生活,过生活是多么苦的一件事情。
  是的,生活有时候过起来真是苦。世界上任何一种苦药都没有生活苦。
  我和大胆叔是一个地方的人,说的都是方言,沈易虎嘎嘎地站在一边,插不上话,抽完烟,给吴振打了电话,又给自己一起来的专案组同事打了电话。让他们在后山头见面。
  等了半个小时,正好中午十二点,阳气最盛的子时,虽然天上阴沉沉的,心中多了一丝光亮。
  大山丘,大岩石,白虎衔尸。
  我从布袋里面拿出一个硬邦邦黑漆漆的东西,掰成若干份,给每个人发生一份。江城来的专案组狐疑地看了几眼,这是啥玩意呢?几个专家对于案子的线索早就掌握,因我的缘故迟迟不行动,浪费了一天时间,又见我神神叨叨的,大好青年穿着老人的长袍,背着个破布包,颇有些微词。
  沈易虎道,都装在口袋,萧棋,这味道……味道蛮冲的,是什么东西,不会是什么……
  我实话实说,是晒干的牛粪。不过不是装在口袋里面,是要含在口里面。我尽量解释清楚一些,等下我们要挖开的一棺坟墓,可能有些棘手,含在嘴里是保护自己。沈易虎点点头,命令地说道,等下大家都记住了,就吞进去吧。
  沈易虎下了命令,几个要把牛粪干扔掉的人才悻悻地牛粪干放在口袋里面,我看他们一个个看我的样子,心中已经把我骂了无数遍。
  哪里来的神棍?
  到了白敬仁的墓穴,已是十二点五十五分。我找沈易虎要了一根黄鹤楼,自从肺病养好后就再也没有抽过,停在十米外,抽了两口,我问道,白大爷,白敬仁之前就是葬在这里吗?白广德老人捏着牛粪干,把烟杆插在红色腰带上,刚才还没见到的,肯定回村子叫人来的时候,换上辟邪的红腰带,我本来告诉他,换上红腰带之后遇到一些喜欢红色的干尸一类的,直接就扑上来了。要是是些好色的女尸,怕您老受不了……
《最后一个风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