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我在花轿里正想着以后的生活种种,外面一阵吵闹声打断了我的思绪,竟是附近山上的一伙山贼寻了上来,他上前呵斥被一棍打落下马,昏了过去,剩下的轿夫等人均被山贼砍了脑袋,领头那名山贼看我美貌把我抢到了山上。看上去魁梧非常,满脸胡子的头领对我调笑道;‘小娘皮生得好看,大户人家的小姐果然水灵儿。’说罢便要上前撕扯我的衣物。我哭着哀求道;‘我爹爹是县里宋老爷,只要你给我送回去,我爹会给你们大把的银子。’但那山贼鬼迷了心一般,只是想羞辱我。”
“当时我想既然自己嫁了黄公子,我俩又互相恩爱,虽然未入过洞房,也不能被山贼污了身子。也不知哪里来到一股力气,脱离山贼的大手,一头撞向了墙壁。只觉得脑袋一疼便没了知觉。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脱离了身子,化成了鬼。刚入为鬼法力低微,便在世间飘荡着。”
“直到那日被一股大力撕扯着,魂魄之力不能阻挡,直直的飘入此地。我看到了黄公子在与一名道士模样的人交谈着,我的魂魄被直直拽入了尸体内。死去多日我的尸体竟然也没腐烂,让我大为惊奇。听他们谈话我才得知是被道士用奇法才使我尸体不腐,便于把我魂魄召到此地。”
“听着听着,我发现了个自己这辈子也不想知道的惊天大秘。原来那名道士是他认的师父,黄公子他之前与我在寺庙相遇是故意尾随我的结果,那几名泼皮也是他故意雇佣的,以求来我对他的好感。就连杀死我的山贼一党也是他花钱找的,为得是成为父亲的姑爷后,占得我家那千亩薄田,万贯家财。只有我死掉,他才能名正言顺的继承蚕食我家的产业,听到这的消息,我心如刀割!没想到一次次的事情都是他故意设计,没想到他竟是这般的狼子野心,枉我还当他为这辈子遇到的良人。听到他与那名道士放肆的大笑声,我拼命想钻出尸体,站在他面前问一问他可曾对得起他自己的良心。但尸体却禁锢着我不能有丝毫行动。”
“怕我化为鬼后,报复他俩人,那名道人用恶毒的八门锁棺材阵法,把我魂魄锁在尸体里,日夜受阴火灼烧,足足四十九年才能魂飞魄散。日夜的煎熬让我魂魄中意识不清,只在冥冥中对男人有了一种恶感。我本该魂飞泼散,但第四十八个年头,一场大雨冲垮了附近的山头,阴差阳错埋棺材之地成为了聚阴养尸之地。我的魂魄一天天壮大,但那阴火几百年的灼烧却令我失去思想,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怪物。脑子中只有杀光男人的念头,直到我刚刚被道长的道法消灭前一刻才想起以前的一切。”
“得知自己杀如此多无辜之人,实干罪孽深重,魂飞魄散才是最好的结局。不知疼爱我的父母怎样了,想必也被那人毒害。悔!悔!悔!”
随着三声悔字,脑海中那悲怆的女声消失不见,我抬头看向剩余的几人,他们的眼里也露着惊奇之色,向他人看去。我才知道并不只是自己听到这个声音。抛去脑海中的杂念,看了师父一眼。
只见师父面若白纸,嘴角鲜血流出,已经湿了衣领,双手满是大血泡。他萎靡在地上,已经昏了过去,我赶忙跑过去扶起他老人家,从百宝包中找出几种丹药,但师父却没有办法吞服。我只能自己嚼碎,给他喂进去。吃了丹药后师父脸色渐渐回复红润。我用金针一点点挑破师父受伤的血泡,每看到师父眼皮因为疼痛而抖动,我的心也随着颤动起来,把丹药磨成面敷在师父手上,给他包扎起来。那些战士默默的看着我做这一切,刘营长把死掉战士的遗体给抱起放到了一起。我紧张的抱着师父,生怕他出事离开我。
过了半个时辰师父才悠悠转醒,咳嗽了两声,道;“真危险,差一点老头子我就撂在这里了。我在昏昏沉沉中听到半魃,不对,是宋芸宁小姐的经历。哎,一切都是命呀。”
听着师父那中气不足的声音,我的心情大好,终究是挺了过来。
师父看着自己被厚厚包扎完的手,咧着嘴傻笑,道:“要不是被人抱的太劲,勒的我都喘不过来气,我还能在睡一会。”
听着他那得便宜还卖乖的话语,我不禁白了他一眼。
师父慢慢撑着地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怕刘营长的肩膀道;“死者已矣,这些战士都是血性汉子,是群好战士。咱们给他们埋了吧,毕竟入土为安呀。”
刘营长狠狠的摆了摆头,声音透着哭泣的意味大声道;“不!这些战士都是我带来的兄弟,我是他们营长就得负责。给带来过来,还给背回去。”说完默默的背上两名战士的遗体往来时的路走去。
来时共三十名战士,现在只剩下了十三人。其余的战士也默默的背起自己战友的遗体,跟着营长的步伐走去。师父见状叹了口气,一言没发,挣扎这要背起具尸体。我赶忙跑了过去,背起了两具尸体。我们一行人有人背了两具遗体,有人背一具。一言不发的往山外走去。一直到天色变黑才走到了村子口。
村民们在村口翘首以望着,看到我们的模样赶忙跑了过来,一名老头打量了我们好几眼后大声道:“黄村长怎么没回来?”
“为了村子牺牲了。”我低声答道。
远处在村子留守的战士跑了过来,到近前看着刘营长背上的尸体放生大哭,我们默默的把遗体放到了地上,所有村民和战士站在遗体前依次鞠躬告别,最后战士们的遗体被埋在了村东头那片墓地里。村民给立了个石碑,刘营长用铁钻一下下刻出几个大字,人民战士长眠于此。当时我的眼泪汹涌而下,我脑海中又想起那名和我年纪差不多,爱呲着虎牙笑的小战士。村民说这些战士的墓会被每年打扫,他们是村子的恩人。
整理黄村长遗物时候,村民发现了一封放在桌子上的信件,上面写着道长亲启几个大字。村民不敢耽误,小跑着送到了师父手中。他老人家赶忙拆开信件,慢慢看完信后长叹一声,放到灯火中给点燃了。待村民都走后,他才对我和刘营长说道:“信上所说的是黄村长的忏悔书,上面明明白白的交代了半魃的来历,言明自己就是那黄姓书生的后人,自己在打扫租屋时候发现了祖上的手记,上面明明白白的说出了事情的因果。黄村长知道那棺材中埋着大量的瓷器,本以为里面囚禁的鬼魂早已经魂飞魄散。为了给村子带来点横财,改善村子生活,便带着后生去山中寻棺。不料发生了这等事情,村子死了这么多的人,连自己的儿子也死于非命。黄村长日夜受内心的煎熬,这次进山就没想活着出来。”
第四十二章 进京看病
“我刚才把信件烧掉,是为了保住老黄的名声。这件事咱们知道就行了,传得沸沸扬扬的村里必定有人会记恨他,人都死了,就别害他的名了。”师父说道。
我想起了黄村长用那瘦弱的背影,执拗的抱住半魃的身子,不肯松开。临死嘱托我们照看村子的泣血之言。
刘营长和我一起点了点头,答应把那封信的事情烂在肚子里。
“其实这世事无常,时也,命也。宋芸宁小姐被奸人所害,又被困在棺材里树数百年,当真是怨气滔天,却又杀害那么多无辜之人,落得魂飞魄散的结果。黄村长只想为村子弄点财,一时鬼迷心窍领人开了棺材,最重因此而死,连自己儿子都被女魅杀死。他家一脉算是绝了后了,想不到几百年前黄姓书生种下的恶果,由他后人承担了。果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师父边咳嗽,边说道。那一刻他还真有了些许得道高人的样子。
听了他一番话语,我和刘营长都有些感慨,一时愣住。
或许是师父修道多年,气血强大,身子硬朗。又或者是他炼制的那些丹药着实非凡,师父在村里修养两天身子也渐渐好了起来。因为他帮村子驱除了灾难,那些人每日鸡鸭鱼肉的送上桌子,他老人家吃的不亦乐乎。我看他受伤后就把那些烈酒藏了起来,唯恐他偷喝。他却言说让他不喝酒比当时一命呜呼死掉还难受,连“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青”的俏皮话都蹦了出来。我也就没再管他。
村里外出避难的年青人被陆续找回了村子,放马峪这个小村庄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战士们陆续都归队了,到时刘营长留了下来,每天伴在师父左右,一点要走的意思也没有。我心想,莫不成他要辞去军官的职务,跟师父学道?
五天时间过去了,师父的伤好得差不多了。私下里他对我说过,这次伤的静脉还好愈合,手上那些皮外伤也不值一提。却因为动用大法力,损失了五年的寿命。我至今记得他老人家说这话时候的语气,满不在乎道;“少活五年,也不过少喝五年的酒罢了。没什么,没什么。”我的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第六天一早,师父跟我陪我回趟家,知道我想家想得难受。我当时欣喜若狂,在地上直蹦,翻了好几个跟头。刘营长却慢腾腾走到我们师徒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师父看不得别人吞吞吐吐,大喝一声:“小刘,你有话就快说,别和我绕圈子。”
刘营长看了师父两眼,一狠心道:“恩公,我知道您这次受伤颇重,但却有个不情之请。我的老上级在年岁大了,抗战时受过不少伤,就在北京城里修养。前几日突然听说感染了一次风寒,大病不起,病好了以后就一直神神叨叨的,时常做出怪异举动。我怀疑是有东西上了身子。请您前去给看看。”
“不行!我师父重伤刚愈,身骨还差,不可做法,万一遇到厉害的妖邪,免不了要斗法一番的。而且你的上级可能不是妖邪上身,只是有病了呢?”我急忙说道。
听见我这样一说,刘营长“扑通”一下子跪在了师父面前,大声道:“我知道这样对您老人家身体不好,但我老上级救过我好几次命。念在他为国家浴血抗争过的份儿上,你就帮帮忙吧!恩公!”眼见这样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跪在面前,我一时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不停的给师父打着眼色。
师父冲我摆了摆手,道:“既然如此,就和小刘你走一趟吧。毕竟人命关天,若是妖邪所为,谁也不知道何时会用灾祸。徒弟,你师父虽然年纪大又受了伤,但这把老骨头可没有那么容易散架。只是和你回家一事就要往后耽搁了。”
他老人家话都说了出去,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听之任之,心中暗暗下决心,这次一定不让师父再涉险情。
我们三人收拾收拾东西便离开了村子,走到村口时,得到消息的村民追了出来,把手中的吃的,钱财硬往我们手中塞。我们一个劲摆手不要,但奈何不了村民强大的热情,只是拿了些路上吃的东西。村民知道师父好酒如命,拿出珍藏许久的烈酒,送了过来。师父解下腰间那紫葫芦,把酒倒入里面,摆了摆手就向前走去。
走出几十米,我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百十口村民跪在地上,向我们背影不住的磕头,祈福。那一刻,我眼眶湿润了。
下午时分,我们到了县城中,师父非要去吃了灌汤包再走,刘营长虽然一脸焦急之色,却也不好说些什么。我们三人吃了五屉的灌汤包后,才心满意足的起身。刘营长早就安排好了,一辆军绿色的小车停在了门口。
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坐汽车,托了师父的面子,当时在车上,我好奇的不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四个轮子的东西竟然会动弹,让师父好一阵取笑。那时候的道路并不像现在这样畅通无阻,不少地是泥土地,下雨过后坑坑洼洼的。一路颠簸的我睡了过去。两个小时后我才醒过来,司机说已经到了北京城里。
我第一次到北京,两眼在窗外面四处乱看。看着那些高楼,心生向往。
“恩公,不好意思嘱托您一件事情。我这老上级也五十多岁了,但是戎马一生,脾气特别的暴躁。而且对鬼神之说也不信,我这次也是偷偷把您带过来为他看看,如果他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还请您多担待一点。”刘营长开口说道,话语中充满歉意。
我一听火气就上来了,师父重伤未痊愈,给叫过来还要受气不成,刚要大声嚷他,就被师父拉住了手。
师父开口道;“不打紧,不打紧。如果不是妖邪作祟,那我抬腿便走。如果是有妖邪,那我有办法让他相信鬼神之事。”话语中透露出强大的自信,那是几十年驱鬼捉妖生涯养出的底蕴。
十多分钟后,小汽车在一处小院子停了下来。门口两名持枪的战士,立马走上前来盘问,刘营长赶忙走下了车。那两名战士与他到时熟识,张口道:“刘哥来了,老爷子在院子里发脾气呢。”
“嗯,过来看看老爷子。还带来几个朋友。老爷子现在还没事砸东西吗?”刘营长紧张的问道。
个子高那名战士点了点头,道:“还是之前的模样,自从病了一次后就经常神志不清,乱摔东西了。”
刘营长点了点头,拉开了车门,把师父请了出去,态度恭敬。那两名战士看他如此做派,有些吃惊。师父到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只是那乱糟糟的头发,邋遢的衣服有些破坏整体形象。
在刘营长的带领下,我们进入了院子里,两名战士一点阻拦之意也没有,看来他和这地的主人关系不浅。进院子就看到,一个红色的小楼,整体风格有些西式,和我住的村子简直是天壤之别。院子里花草修剪的看上去令人舒服,整个院子虽然不算太大,却透着大气的感觉。
他领着我们进了屋子里,一进屋我就刚到屋内阴气有些重。这种阴气的程度应该出现在坟地,而不是屋子。我和师父暗暗对视了一眼,看来屋内确实有妖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