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丹妮丝?鲍耶女士正赶往女子精修学校。”他说。
“好极了!我们现在有四个了!”
“不过我有点儿担心。她爱自吹自擂。她夸耀她在空军里的工作,该说不该说的细节跟我说了一大堆。看看她怎么训练的你就知道了。”
“她大概不怎么了解电话交换站的事儿吧。”
“一无所知,也不懂爆破。喝茶吗?”
“好的。”
珀西把茶杯递给她,自己在简陋的旧书桌边坐下。
“保罗在哪儿?”
“他去找检察官了,他想今晚把鲁比?罗曼从监狱弄出来。”
珀西探究似的看了她一眼。“你喜欢他吗?”
“比刚开始好点儿。”
“我也是。”
弗立克笑了说:“他迷倒了那个管监狱的老母夜叉。”
“鲁比?罗曼怎么样?”
“很吓人。她跟另一个犯人为一块肥皂打架,切断了那个人喉咙。”
“上帝。”珀西难以置信地摇摇头,“我们凑的是什么倒霉的队伍啊,弗立克?”
“危险的队伍,本来就应该这样,这不是什么问题。此外,一般来说我们都应该留有富余,以便在培训过程中剔除一两个最不满意的。我担心的倒是还没有找到我们需要的行家,如果只把这么几个能打能拼的女孩带进法国,却炸错了电缆,那就没意义了。”
珀西喝完茶,然后去填他的烟斗。“我认识一个会讲法语的女爆炸专家。”
弗立克很是惊讶。“这太好了!可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一开始我想到过她,但马上否决了,她一点儿也不合适,但我当时没料到我们会这么困难。”
“她哪点儿不合适?”
“她四十岁左右。特别行动处很少使用岁数这么大的人,尤其是我们还有跳伞任务。”他擦着了一根火柴。
在这个问题上,年龄并不是什么障碍,弗立克想。她兴奋起来,说:“她会志愿加入吗?”
“我觉得很有可能,特别是如果我去问她的话。”
“你们是朋友。”
他点点头。
“她是怎么成了爆炸专家的?”
珀西有点儿难为情,手里依然拿着那根火柴。他说:“她是撬保险柜的。我几年前认识的她,当时我在伦敦东区搞政治工作。”火柴烧完了,他又擦着了一根。
“珀西,真没想到你过去这么不务正业。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珀西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六点。每天晚上这个时候,她应该是在‘泥鸭子’私人酒吧。”
“混小酒馆的。”
“就是。”
“那就快点着你那该死的烟斗,咱们这就去那儿。”
坐进车里后,弗立克又说:“你怎么知道她是撬保险柜的?”
“这事尽人皆知。”
“哦?连警察也知道?”
“对。在伦敦东区,警察和恶棍都是一块儿长大的,他们上同样的学校,住在同一个街区,全都互相认识。”
“如果他们知道谁是罪犯,干吗不把他们抓进监狱?我猜他们是没得到证据。”
“事情总是这样的,”珀西说,“他们需要定案判罪时,就逮捕一个相关行当的家伙,如果是一宗盗窃案,他们就抓上一个窃贼,不管他是不是跟具体的罪案有关,因为他们一向善于制造案子,收买证人,伪造供词,制造当庭物证。当然,有时他们也犯错误,把无辜的人关进监狱。他们也利用这个系统公报私仇,了结个人恩怨,等等。不过,生活中没有十全十美,对吧?”
“所以按你的意思,法院和陪审团那套繁琐的程序都是一场闹剧?”
“一个异常成功、长期有效的闹剧,为那些当侦探、律师和法官的人提供十分优厚的就业条件,否则这些公民就毫无用处了。”
“你那撬保险柜的朋友进过监狱吗?”
“没有。如果你愿意交付大笔贿赂,又能跟那些侦探广结人缘的话,就可以逃过起诉。假如你跟卡拉汉探长的老妈住在同一条街上,有事没事经常过去拜访一下,问她有没有要买的东西,看看她儿孙的照片什么的……探长就不太可能把你抓到监狱里去。”
弗立克想到几小时前鲁比讲的故事。对有些人来说,生活在伦敦就跟活在盖世太保统治下一样。情况真的跟她想象的差那么远吗?“我弄不清你说的是真是假,”她对珀西说,“真不知道该相信什么。”
“噢,我当然说的是真的,”他说着,笑了一下,“不过我也没指望你会相信。”
他们到了斯特普尼,离码头已经不远。这儿是弗立克所见到的遭炸弹破坏最厉害的地方,整条街道被夷为平地。珀西开车拐进了一条狭窄的死巷子,在一个酒吧门前停下。
“泥鸭子”是一个幽默的绰号,酒吧的名字其实是“白天鹅”。尽管称作私人酒吧,却并非为私人开设,只是为了有别于那种地板上到处是锯末、一品脱啤酒便宜一便士的公共酒吧。弗立克想,要是把这种差别解释给保罗听,他一定会觉得有意思。
杰拉尔丁?奈特坐在酒吧紧里头的一张椅凳上,仿佛她是这儿的主人似的。她一头扎眼的金黄色头发,浓妆艳抹,但看上去还挺合适。她的体态丰满,显然穿了紧身胸衣才稍显有形。一根燃烧着的香烟放在烟灰缸上,烟嘴上印着一圈口红印,再也没有谁比她看上去更不像一名特工了。弗立克心里有点儿泄气。
“珀西?斯威特,瞧我见到谁了!”这女人说,她的声音听上去好像一个伦敦佬学着拿腔拿调,“你跑这儿来访贫问苦吗,你这该死的老共产党?”显然她很高兴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