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这三天倒是没出什么事,这人是第三天傍晚的时候来的,他来了之后就站在大门外,并没有进来,因为知道他要来,奶奶早早就让我在老家等着了,我和奶奶见他不进来,都有些疑惑,他说我们家的大门是一个吸阴格局,凡是流转到门边上的阴气都会被吸进院子里去,说完他就走进了院子里,然后说院子是一个井状,只进不出,从大门里吸进来的阴气在院子里盘踞,然后沉积为煞气,院子底下有三处煞穴,直冲正堂。
  说着他抬头看了一眼堂屋,然后走到屋檐下,看了看屋檐之后说屋檐是琳琅遮雨反华盖,煞气直冲来之后就被卷入屋檐之下,然后他还没进门就盯着家堂看,看了我们一眼说,家堂后面恶灵藏身,堂屋下面怨气盘踞,整个堂屋是一个地阴之局,我问什么是地阴之局,他说如果说简单点,就是养死人的地方,活人生活在里面是不适宜的。
  说完他走进了堂屋,我看见他就皱起了眉头,然后四面看了一圈,没说话,之后指了指我一直住着的房间,问我这间房间是谁在住,奶奶说一直都是我住,问怎么了。他看了我一眼说这间房居北,如果按照地阴格局来看是棺位,接着他指着床说,床头朝西而居七分,人躺上面如同尸躺棺材之上,又有煞气横冲,地阴暗涌,如果是死人只需七天就能发福长生尸变,如果是活人只需四十九天就能煞气入体,盘踞于胸。
  说着他就用手按住我的前胸,他所按的位置正是那一日出现了那个奇怪的印记的地方,我也不见他怎么使力,就觉得胸口猛地一阵刺痛,整个人全身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空了一样,都有些站不稳,若不是他用另一只手将我扶住,我觉得当即我就要倒在地上。
  奶奶看到已经大惊失色,问说这是怎么了,这人见我这样,然后说个中缘由太过于复杂,如果真的要说根本就无法说得清楚,他说如果说简单一些,就是我煞气入体,自生一魂,却又不似魂,一般根本看不出来,它就如寄生在我体内,等长成之后就会吞噬掉我身上的三魂七魄,可是无论是旁人还是我自己都毫无察觉,而我也自认为我还是自己,但是实则我已经完全是一个煞灵。
  然后他问我说是不是最近我能轻而易举地驱除恶灵亡魂,它们凡是见到我都会避而远之,我有时候会觉得自己身体内好像有另一个人存在,是不是这样?
  我见这人说得分毫不差,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然后这人对奶奶说幸好发现的及时,要不然我就成一具空壳子了。大概奶奶已经和他说过我的阴魂不在的事情,他也没问这些,应该是都了如指掌了。
  之后他把手从我的胸前拿开,但是忽然看见我的手腕,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于是就把我的左手腕给抬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上面明明什么都没有,然后他忽然用手捏住我的脉门之处,问我有什么感觉,我说有种被掐着疼的感觉,然后他就对奶奶说拿一些香面和水来。
  奶奶于是拿了香面和水,我看见他把水先涂在我的手腕上,这里我需要说一点的是,我觉得他不但表情冷,整个人也和一具尸体一样毫无温度,他的手就像是一坨冰一样抓着我,他把水涂了一层之后,就把香面撒了上,然后我就看见一道红印子忽然出现在手腕上,然后他看了我看我又看了看奶奶,声音冷得就像冰块一样,然后我只听他说:“他有一门冥婚在身,你怎么从来没提起过?”

第二百一十章 令人畏惧的男人
  奶奶听见这人这样说,也是瞬间变了脸色,问说难道发生的这些状况都是和这事有关吗,他点了点头说奶奶差点因此坏了大事。然后他又问说这冥婚线的另一端是系在谁的手上,奶奶说了殷铃儿的名字,可是这个人根本就不认识殷铃儿,只是皱了皱眉头,大约是对这是一个什么人也没什么概念,于是就没说什么。
  但是接着他问了冥婚的原由和经过,结果越听神情越冷,最后忽然看着我,似乎是在问我,又似乎是在问我和奶奶两个人,我听见他问说殷铃儿是不是养着一只黑猫,然后他比划了黑猫的大小,然后说这只黑猫可以驱邪,凡是邪灵祸祟见到它都会被驱散。
  我和奶奶相互看了一眼说的确是这样,然后他才说,那就是了。接着他让我把手上沾了水的香面给洗掉,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事,他和奶奶说我需要解除这门冥婚,说起解除冥婚,其实是很复杂的,一般来说冥婚都没有解除的例子,他说我们不用太拘泥,只需要找到殷铃儿让后把冥婚线从他手上解下来就可以了。
  但是听见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则是无奈地看了奶奶,因为殷铃儿的尸身已经被我们给火化了,现在只剩下了骨灰还在,又哪里还有手,更不要说冥婚线了。他听了之后又问了尸身被火化的原因,我们都一一说了,然后他才说果然是好手段。
  可是到了这里却并没有山穷水尽,因为他说冥婚线是一定要存在的,否则就无法继续这桩冥婚,虽然殷铃儿的尸身被毁了,但是这根冥婚线一定牵在她能附身的地方,听见这人这样说之后,我立刻就想到了手镯,因为第一次先生和我到老屋去找到的就是手镯,当时先生说殷铃儿可以附身在手镯上。
  而且后来殷铃儿时身上的手镯不见了一只,应该就是用作牵了冥婚线,然后被藏在了什么地方,可是我们却丝毫没有察觉,还以为是被谁给拿走了。这的确是一个很精密的局,每一步都做得丝毫不漏,的确让人敬佩,更重要的是,我们一直还以为她是要帮我们的。
  这人听我详细说了这只手镯之后,并没有急于去寻找,他说他先把我手上的这根冥婚线给剔除掉,但是单单是这样做并不管用,因为只要殷铃儿手上牵着冥婚线,她就能凭借这股子联系找到我,无论我手上是否还系着。他说之所以要先把我手腕上的给剔除了,就是让她难以找到我,拖延一点时间,因为很显然她对我有别的企图,他说再加上他在我身上做一点手脚,三天之内她是绝对找不到我在哪里的。
  我将手腕上的香面洗掉之后,那道红印子已经彻底不见了,但是他记住了我手上印记的位置,我只看见他点着了三炷香,然后和我说可能会有些疼,让我忍着点,之后我看见他直接就将香摁在了我的手腕上,直到香熄灭,他一连将三炷香都摁熄了,我只看见被香摁到的地方被烫得血肉模糊,而且疼得我龇牙咧嘴,他说我要是实在疼可以放一些土在上面,别的东西就算了,我说这样就好不用撒土。
  他就没再说什么话了,之后则让我坐在一个凳子上,并且坐笔直了不要动,接着又让奶奶把我的后领子拉开,露出脖子与脊椎相接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之后我感觉他似乎是拿出了什么东西,然后就感觉到一个冰冷的东西摁在了我的脖颈上,起先是觉得冰冷,但是很快就变成有些灼烧的感觉,等他拿掉之后就开始火辣辣的疼,他叮嘱我说不要抓,也不用要去碰脖颈,睡觉的时候尽量避着一些,我问上面是个什么,他没说是具体的什么东西,只是说它能让殷铃儿三天内找不到我。
  奶奶自始至终都在一旁一个字也没说,做好这些之后,奶奶就让我在沙发上坐着,然后问这人说就这样就好了吗,但是他却摇了摇头,我看见他看了一眼家堂,那一眼我觉得很是意味深长,因为从我的角度不能肯定他看的是什么,但我觉得他的眼神在那个经布包着的盒子上停留了那么一瞬间,然后他问奶奶说这个老屋有什么讲究没有?
  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还是过了一瞬间才恍然大悟,他是说家里弄成这样的格局是不是故意为之,我在心里说肯定是故意为之,要不然谁会住在这样一个地方里面。但是这样的话我却不敢宣之于口,于是只是看着奶奶,看她怎么回答,奶奶没有说话,而是点了点头。
  这个人有很强的眼力健,见奶奶只是点头却并没有说话,就知道奶奶又难言之隐,于是就没再继续问下去,然后他说这事没这么简单,只能线一步步地来,先把冥婚这条线给抽了再说其他的,之后我才听见他说,我还欠着一笔阴债,他是忽然间而且是在我们都没有准备的时候忽然提起的,他说我吃过死人的刀头饭,但是相比之下,暂时还没有特别大的影响,可以稍后再做解决。
  帮我做完这些之后,已经是晚上了,他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看来是要在我们家过夜,他说让我还是躺在我以前睡的床上,殷铃儿找不到我,肯定会到家来来看。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心头忽然一跳,问说他是要驱了殷铃儿?
  他听见我这样说,看了我一眼,目光却很冰冷,一本正经地和我说殷铃儿没有那么简单,今晚她不会亲自来。后来到了晚上的时候,果真如他所说,殷铃儿并没有亲自来,而是失踪了很久的小黑忽然跑了来,当我听见它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来的时候,忽然一惊,之后也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因为那时候已经是子时了,我早已经躺在了床上,这是那人让我这样做的,而他和奶奶藏了起来,堂屋的门则开着,里面的灯都熄了,只点了一根蜡烛,只是在沙发上,他让奶奶放了一个纸人,这个纸人穿着我的衣服,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他说来找我的东西会把这个纸人当成是我。
  后面的情形并没有如我亲眼所见,我只是听见小黑的叫声从院子到了屋檐下,再到堂屋里,整个堂屋里只有一根蜡烛和那个纸人,之后我果真听见了小黑的声音出现在沙发上,然后就再没出声。
  我猜想着小黑应该是一如既往地窜进了我的怀里,现在它把纸人当成了是我,应该也是一样的情形,这样过了大约十来分钟,忽然我就听见小黑的铃铛“叮呤当啷”地响了起来,然后就是小黑一声尖锐的叫声,我听见那人的声音冷冷地说:“畜生,现在看你还如何作孽。”
  接着是小黑几近嚎叫的声音,我于是从床上翻起来,出来到外面只见小黑被那人提着脖后根的毛皮,小黑应该是挣扎了一阵,现在乖乖地一动不动,只是声音已经变成了凄惨的哀叫,让人听了有些于心不忍。
  他见我起来也没说什么,接着我看见他讲一个手指抵在小黑的头上,看得出来还是很用力,然后我听见他和小黑说:“黑将军,好久不见了。”
  小黑似乎很怕他,我看见他把手指抵在小黑头上的时候,小黑全身都在发抖,而且抖得很厉害,这人也不去管它,之后就松开了它,把它丢在地上,小黑轻巧地落在地上,但是却只是停留在原地,根本不敢开溜,头抬着看着这人,眼里满是畏惧。
  我这才又重新审视了这个人,连小黑都怕的人,那绝对是不简单的,而且他都还没做什么,小黑就怕成这样,我猜着这人和小黑应该是认识的,而且是小黑特别怕的那种。我见这人也没有要弄死小黑,似乎只是要把它抓住,果真,我见这人蹲下身子,小黑害怕得往后退了退,这人也不管它的畏惧,只是问它说:“黑将军,还有谁跟着你到了院子里来,把它叼来。”
  小黑听见了立刻就起身飞身窜进了院子里,好似忽然间得到了赦令一样,我看见它溜得如此之快,问说它该不会就不回来了吧。但是这句话我才说出口就后悔了,因为小黑要是敢逃的话刚刚这人放掉它的时候就一溜烟跑了,也不用等到这时候。
  这人听了我这样问,则说它不敢,而且他问我有没有发现,刚刚我出现小黑压根就没认出我来,我这才知道他说的让殷铃儿三天之内找不到我是什么意思。
  果真才不一会儿的功夫,我就看见小黑叼着个什么东西进来了,之后我看见它把嘴巴一张,就有一个人影滚落在了地上,我没看清楚是谁,小黑将这个跟来的东西丢在地上之后,就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俨然一副等待命令的士兵一样,我看见那人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就翻了起来,我也没看清他是怎么直起来的,就觉得很是轻盈,当然亡魂没有实体,本来就是可以这样的,他站起来的时候,我认出了他来,因为这不是别人,竟然是那个吊死女鬼。
  看见是她更加应证了我们的猜测,吊死女鬼不过是被推到前面的幌子而已,她的存在就是为了掩饰殷铃儿的身份,让我们都以为所有一切都是她做的,那么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殷铃儿和我说过的那些话,包括他的身世就很值得怀疑,多半是一半真一半假。
  吊死女鬼站起来之后,然后我看见这人一直盯着她,然后我听见这人忽然说了一句:“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只是吊死女鬼见到这人的时候,比小黑还不如,整个人——应该是整个亡魂抖得就和筛糠一样,我看见她的嘴唇都已经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嘴巴张了合合了张,好久才吐出一句不完整的话来:“你是……是……薛!”

第二百一十一章 驯服
  被称为薛的这个男人看着她,然后冷冷说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么就应该知道怎么做,我问你,殷铃儿是不是就是陆?”
  我看见吊死女鬼被吓得顿时就像是要散掉一样,然后我就听见她的苦苦哀求:“薛大爷,从来就没有您猜不准的事儿,既然您已经猜到了就不要再来为难我们这些孤魂野鬼了,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啊。”
  薛听了之后只是冷冷地看着吊死女鬼,他好似只是一个看客一样,吊死女鬼声泪俱下的话语完全就入不了他的耳朵,然后我听见他说:“既然是孤魂野鬼不好好呆在庄子里,就是有害人的心,无论死的冤也好,死得其所也罢,人死即灯灭,生前的事就与你再无干系,何苦连累自己的阴魂在因果中徒添是非罪孽?”
  吊死女鬼哪里敢瞒着薛,甚至连一点小聪明也不敢耍,而且我还注意到她惧怕陆到一种什么样的地步,甚至都不敢喊出她的名字来,只是说她设坛做了一个招魂台,他们这些孤魂野鬼都被她招来,按着她的意思做事,哪里敢反抗,然后我就看见她将肩上的衣衫拉开,我看见她的肩膀上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印记,好似一个刺青一样,她说陆给了她们每人一个这样的印记,如果敢不从,她们就会从这个印记处开始像灰烬一样消散,虽然她们是亡魂,但是也惧怕消散,就好似人惧怕死亡一样。
  看见这个印记薛就没有再说话了,问吊死女鬼说那个招魂台在什么地方,吊死女鬼说就在村口桥头,我听了惊呼说就是我们村里的招魂处。薛看了我一眼点点头,然后朝吊死女鬼一挥手说:“你去吧。”
  吊死女鬼哪里还敢停留,匆匆说了声“多谢薛大爷”,然后就一溜烟不见了,小黑看着吊死女鬼离开,轻声叫唤了一声,薛听了说:“黑将军,你还不能走。”
  我看见小黑听了头就垂了下去,然后又是一声叫声,薛也不管它,他说:“你重新认主我就可以放你走。”
  然后我看见小黑忽然站了起来,然后它脖子上的铃铛就一直响个不停,然后薛说他知道了,于是就伸出手,我看见小黑很是乖顺地走到薛的手旁边,然后薛就把它脖子上的铃铛给解了下来,但是这回我却并没有看见小黑像一只死猫一样立刻不再动弹,我看见薛扒开了小黑的毛发,然后说原来是这样。
  然后薛说他可以帮它,但是它需要认我做主人,然后薛指了指我,可是我却发现小黑似乎看不到我,然后薛让我把家堂上供着的那个盒子取下来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我看了看奶奶,奶奶自始至终都没说话,只是任由薛指挥,我于是上前去将盒子从家堂上取下来,把经布掀开,只见里面是个朱红色的盒子,我把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团血红如血的玉,薛也没看我,只是让我把它拿起来,它有一块拳头大小,模样有些像我在阎罗图上看见的鬼印,于是我抓起可以用手握住的部分,把它拿起来,拿起来之后我看了看底部,那里光滑如鉴,什么都没有。
  然后薛让我聚神收气,把印章的部分盖在小黑的脖子上。这时候薛已经用手给我划开了一个区域,我说就这样盖下去就可以了,薛点点头说是的。于是我就朝着他划开的那个印记就这样盖了下去,就在我盖下去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耳边隆隆作响,好似打雷声一样,同时还伴着鬼哭狼嚎的尖叫声,以及各种凌厉的惨叫,统统都在我耳边炸开了锅,我的意识也好像跟着模糊起来,眼前是个什么情况我根本就不知道,直到薛唤了我几声,然后告诉我说可以了,我者才回过神来,回过神来之后只觉得周围还是那样,什么风声,嚎叫声,惨叫声统统都没有,只是我的幻觉一样。
  我疑惑地看着薛,薛说我还没有能力用这东西,所以以后不要轻易用这东西。至于原因婶奶奶已经和我说过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把这块血红的玉收起来包好,重新供在家堂上。薛松开了小黑,小黑脖子上的铃铛被解开之后看着更神奇了一些,它立刻就到了我腿跟前,却不像以前那样蹭我的裤腿,而是在我的脚边绕来绕去。
  薛说我以后就是小黑的主人,我可以任意使唤它,有它在身边,就不用担心会有恶灵敢再来害我,我听见薛这样说,于是就问了声说:“那么陆呢?”
  薛说虽然小黑已经不受陆控制了,但是它还无法和她对抗,所以我自己还是小心一些。然后薛告诉我说小黑叫黑将军,专吃恶灵,我看见的那个铃铛应该是陆给它系上去的,这个铃铛能把恶灵收在里面,而不被小黑给吃掉,这应该是她控制小黑的一种方法,只是从今以后她已经不是小黑的主人了,也无法再指挥小黑做任何事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薛说我是小黑的第一个男主人,因为小黑的主人从来都是女人,问起原因,薛只说可能和小黑的喜好有关。
  因为小黑的出现和吊死女鬼的这些事,我们弄到了很晚,后来奶奶招呼薛上去楼上睡了,我则在楼下逗小黑玩,我发现小黑不再像之前那样喜欢被抱在怀里,而是更喜欢蹦过来跳过去,最后我耐不住它的活泼劲,想起猫是夜行动物,于是就和它说它自己出去玩吧,不要惹事就好。
  小黑听了一溜烟就窜进了黑暗中,没了影儿。我问奶奶这个薛倒底是什么来历,在寺庙里看到的那些死人我没敢说,奶奶说她虽然一直去那里,但是从前都是一个老僧,不知道这回为什么换成了他,奶奶说他来之前她心上也有些忐忑,直到刚刚,她才知道这人很不简单。
  原来是这样,奶奶让我也快去睡,等明天他还要到新家去帮我看看,我于是听了奶奶的话就去睡了,这一晚很平静,小黑出去之后就没再回来过,还是等我早上起来洗脸的时候,忽然看见它出现在墙头上,然后就又没影儿了,薛和我说不用担心它,既然现在我是它的主人,它就不会害我,它随时都会在我身边,只是我看不到而已。
  听薛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和薛来到新家,母亲和父亲早知道他在老家,但是奶奶不让他们来,于是他们也就在新家干等着。薛还是老样子,进门之前就停住了,不过这回他没看大门,而是看了一眼门前的空地,然后才说阴棺正对大门,预示着家里将有丧事,只等起棺出殡阴棺和阳棺合成一体。
  我自然知道薛说的是什么,我见过郑老秋坐在门前棺材上的样子,听薛这么一说,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的意思是说我们家要有人去世不成?
  他说完又看着大门,然后说门朝西北,吸收暮阴之气,也就是太阳落山时候的那股子阴邪气,所以黄昏时有邪祟盘踞,然后他看了一眼房子周遭,才说有人帮我们驱散过。听他这样说,我们不得不说这真是神了,这些驱散的痕迹正是婶奶奶看出来的,然后让先生做了局弄的,而他只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然后走近大门,只是才跨进去一只脚就停住了,然后我看见他忽然把目光移向了大门边上的浴室,我看见它短暂地迟疑之后,走进了大门里面,只是从门外到门里他只走了一步,就是跨进来的这一步就没再动,然后我听见他说从门外进来,七步有煞,十步有邪祟,百步之内必有祸事。
  我们全家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然后我就看见他走了七步,七步刚好走到浴室门口,而且刚好从门口可以看到浴室里面的情形,他站着没动看了看里面,然后问我们说浴室里面以前是不是挂着一面镜子,父亲说是的,浴室就把后来出事把镜子砸了的事说了,他只是听了,神情依然是那种冰冷,也没说什么,于是就将目光从浴室移开,而是让奶奶拿一根蜡烛来,然后就将蜡烛粘在了他站着的地方,而且点了。
  他也没说为什么,我们也没敢多问,他于是继续往前走,又走了三步,他停下来的时候我已经看向了奶奶他们,因为他站着的地方正是我们挖出过空棺材的地方,也就是奶奶埋了铜狮子的那里,他也让奶奶拿了一根蜡烛点在哪里,就往屋檐下走。
  这回他走的就很随意了,似乎并没有再数着步子,来到屋檐下的时候,他忽然转身看着院子里,然后才说院子呈筲箕形状,暮阴之气入门之后盘踞滋养邪祟,南面围墙挡住泄口,于是暮阴气流转回旋聚集在浴室门口,恰好那里有一个通口,于是成了整个院子里的一个地煞口。
  他说完又说,地煞扩散而出,正好滋养十步上的这个邪祟,于是呈一个风水死局,邪祟不容有人破坏这个局,会保护你们,但是为了得到煞气,也会害你们,要破这个局,家里必要见血,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一个亡魂一条命,算是给邪祟献祭。
  薛说的和之前的说辞完全一模一样,而且更详细,让我们所有人不得不佩服。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依旧停留在院子里,然后忽然看向了墙角那里,说这些都还是其次,真正的问题出在那里,说着他就用手指着东南角的墙角说。

第二百一十二章 看局
  我们的视线就跟着薛看了过去,但是就我们来说,在墙角那里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于是又看着薛,不知道他要说出什么来,但是薛指了那里之后,却忽然就不说话了,我只看见他一直看着那里,眼神凌厉而冰冷,而且瞳孔越缩越紧,然后我看见见他忽然抬头看了楼上一眼。
  从屋檐下往楼上看,出了能看到天花板,其余的根本什么都看不到,然后薛就问我们说楼上是谁在住,父亲回答他说是我在住,薛看了我一眼,也没说什么,父亲见他这样问,便说墙角哪里有什么不对劲吗。
  薛说暂时还不好说,等过会儿上了楼上看了才知道,然后他才转身走到客厅门口,他说客厅门正对着邪祟,这是冲煞,出事是一定的了,于是他问了一些家里出过的事,我们都一一说了,他也一一听在耳中,没有过多的评论,然后走进了客厅里,在客厅里转了一圈他倒也没说什么,我发现他在客厅里转的时候,总是会把视线停留在我住的那间卧室上,所以在客厅里他一句话都没说,然后就直接走进了我的卧室。
  只是才进去了一步,他就忽然立住了,然后说这里我住了多久,父亲说大概有半年左右吧,从我总是出事之后我就一直住在这里了,听见薛这样问,又见他是那样的表情,我们肯定知道这里有很大的不对劲了。薛又问说之前这里是干什么的,我们告诉它是放杂物的。
  然后薛才开始说,这间屋子是一间阴房,无论是谁住在这里都要出事,别说是我这种招邪的体质,原因只在窗户的位置,薛说窗户开在正西面,开在整间房间的眼上,而床的位置刚好就在眼后,于是日落之时,暮阴之气就会从这个眼上正正打在床上,窗的位置就被称之为阴眼之位,通常这种阴眼之位特别滋养死人,虽然格局和老家我住的那间卧室不一样,但是效果却是一样的。
  说到这里,薛继续说,加上大门吸收进来的暮阴之气,受到这间卧室的吸引,于是两处就成了一种吸纳之风,本来应该盘踞在院子里,但是就这样源源不断地被吸入到了卧室里面,长此以往卧室里面就在这股子阴气之中产生了煞元,但是煞元却并没有转变成煞气,而是逐渐成长成一个煞灵,只要是住进这间屋子的人,都会被它缠在身上,很难驱走。
  薛还说,这股子煞气能将周围的邪祟都从窗子上吸引而来,如果窗子上没有设置封禁的东西,那么这间卧室就是一间鬼屋,睡在里面的人每晚都和满屋子的东西睡在一起,它们可能就子啊床边,或者在你身上,或者垫在你身下,但是你却毫无察觉。
  我听见薛这样说,觉得简直是目瞪口呆,从来没有人这样看出来过,即便是先生也没有看出来是这样的情形,否则他早就说了。薛看了这里之后,然后就从客厅里出来,然后就上楼去,我们跟在后面,薛到楼上的楼梯口就没有再走了,我看见他一直看着廊道,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然后它才一步步走过去,途中经过了房间也没有停,而是一直走到了廊道的尽头,然后转过身来看着我们,我们都不知道薛这是在干什么,于是都看着他,然后他让我走过去。
  我更加不解他葫芦里倒底卖的什么药,我于是一直朝尽头处走过去,就在我要走到尽头处的时候,忽然眼睛的余光瞟到了院子里有什么东西,就在刚刚薛指着的东南角,那里好像有东西可是等我转头去看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了,然后我就回头看着薛,薛似乎早就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形,然后才说,墙角那里有一处地煞,但是却不在我们家里面,而是在外面,也就是说我们家在建房子的时候,地基刚好避过了这道地煞,把它隔绝了在外,于是地煞不能进来,就绕着地基蔓延,而且盘踞在地基边上,之后我们家一定出过怪事,那就是有反常的东西出现过,然后这东西把地煞带了进来。
  听薛这样说,这个说辞和先生所说的一模一样,就是地煞招来了老鼠,然后老鼠打洞将地煞给引了进来,后来父亲和先生将洞堵住了,估计也不管用了,能阻止老鼠进来,却已经无法阻止地煞涌进来。
  也就是说,我们家有两处地煞,一处是日积月累自然形成,而另一处则是由外而入,薛说自然形成的这处可以用改变格局的方法驱除掉,但是从外面涌进来的就需要找到地煞的真正来源,否则就永远不会消散。
  而且薛说这处地煞口还不止这么简单,我忽然注意到他的一个动作,就是他的眼神似乎一直停留在旁边的墙壁上,而不是看向我们,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一样,薛说话的时候都是看着那里在说的,加上想起上次婶奶奶到我们家的场景,我忽然觉得薛虽然是在和我们说话,但是更多的却是说给墙壁上的这个东西听,而墙壁上的这个东西,就是上次婶奶奶看见的那个。
  我于是问薛说:“你看见它了?”
  薛这才回头看向我,只是他的神情永远是那样没有变化,他说我看不见,但是我是怎么知道它的存在的?我于是这才把婶奶奶来看过的事说了给她,薛觉得好奇,就多问了婶奶奶来看的经过,又问了婶奶奶的容貌,最后也没什么表情,什么也没说,然后问我说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吗?
  我说该不会是顺着地煞涌进来的吧,薛说还真就是借着地煞之气进来的,薛说这东西才是我们家所有祸源的来头,我问它是什么,薛却并没有告诉我,只是说这个和我所知道的恶灵不大一样,我问说就像是赵钱那样?
  薛说我去过庄子里头?我点点头说去过,他说的庄子,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就是我们去过的深山里的阴宅,他听见我说去过,于是就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却没再说话,之后说我们家的宅子问题就出在这里,这个局不是无法解,但是问题的关键是,根本就不需要解,因为这里本来就不是给活人住的地方,即便解了,照样有阴气从其它的地方涌入,再成地煞,所以这里始终都会成为一个大凶之地。
  听见薛这样说,脸色最难看的是父亲,薛说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与那些东西也已经住了这么久都相安无事,也算是一个奇迹了,所以他说我们可以继续住在这里,但是前提就是必须要忍受这个局的存在,否则就无法再住下去。
  只是薛始终没说盘踞在我们家的这个倒底是什么东西,最后看过了楼上之后,上面的卧房他就没有再继续去看,而是转身来到了楼下,然后来看地上点着的这两根蜡烛,下来之后,只见两根蜡烛已经熄了,然后薛说我们新家的问题这边是可以解决的,但是另一边却不能动,然后他就告诉父亲,照着两根蜡烛的地方挖下去。
  父亲说第二根蜡烛的位置我们已经挖过两次,下面应该没东西了,但是薛却摇头,他说我们虽然挖过,但是却没有挖得足够深,所以没有找到最重要的东西,往下挖三丈,就能到了。
  三丈!
  但是薛说在挖那里之前先挖第一根蜡烛的位置,因为这是两件事,需要一件件地解决,如果两处一起挖开的话,恐怕会应付不来。

第二百一十三章 泥巴匠
  后来这些事当然是找那些泥巴匠来做,薛听见父亲说要奶奶找泥巴匠的事,然后才告诉我们,奶奶的那些泥巴匠,都是问寺庙里借来的,我看向奶奶,奶奶则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自从薛来了之后,奶奶基本上就很少说话,都是让薛来说。
  后来那些泥巴匠来了,顺着薛用蜡烛标记出来的第一根蜡烛的位置,这样挖下去,很快就开了一个洞,洞口开好之后就一直往下挖下去,大概是到了两米来深的时候,他们就说有了,然后我看见他们从下头拿上来一个布包,布被浸在泥巴当中,已经开始糟烂,只是因为包的还算完整,所以里面的东西也没有露出来,薛接了这东西然后打开,里面却是一面镜子,这和先生在赵钱坟上挖到的那面有些相似,却不是同一面,因为那一面已经被先生带走了。
  薛说浴室里的这东西,就是这面镜子招来的了,然后薛才说为什么镜子埋在地下为什么能成为一个地煞口,因为镜子本身的镜面就做了一个开口,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说之前我们在浴室里驱邪,那东西就是从这面镜子里跑进去的,薛说一般埋这样深的镜子里都会封着镜鬼,二档煞气涌入,镜面的禁止被打开,于是镜鬼就跑了出来,依附在浴室的镜子里面。
  听见薛这样说,我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我总是在沐浴的时候会看到镜子里面有人,竟然是这样的缘故,但是薛说,这个镜鬼并没有被驱散,现在估计已经跑到别的地方去了,为什么他这么肯定,原因就是他才进来的时候,就感到了浴室里的那股子阴邪气,然后就肯定里面有东西存在。
  之后薛就问起了我说的另一面镜子,然后还问了一些我们都拿来做了什么之类的,我没有详细说,只是说透过镜面可以看见一些看不见的东西,薛说这面镜子也可以,两面镜子是一对。然后薛收起了镜子,然后说他收了这面镜子,这个地煞口就算是这样没了,我说就这么简单,薛说就这么简单,难的地方只是如何处置这面镜子,因为这东西招邪的很,普通人拿在身上肯定会出问题,可是独独他不会,因为那些东西根本不敢近他的身。
  这里解决掉之后,薛又让这些泥巴匠继续挖第二根蜡烛位置的地方,这里的话工程就要大一些,而且薛自己也说了,需要往下挖三丈的位置才能挖得到,所以在一开始的开口上,这些泥巴匠就已经扩大了开口,以便下面能很好的挖下去,这里耗费的时间就要长一些,不过他们手脚麻利,很快也就完成了,最后在下面的泥巴匠说位置够了,挖到一具尸骸。
《招魂(烛阳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