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这座坟还是和我最初看到的那样,当我走到坟前的时候,我忽然感到一种强烈的恍惚感袭来,然后就觉得好像有些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一样,身体等等的都好像忽然就没有了,最后只觉得一阵眩晕有种陷入昏迷的感觉,然后我就一直在坠落坠落,直到觉得已经到了底一样地,然后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我是躺在床上的,只是整个屋子却也是死一般的寂静,而且完全不见母亲的踪迹,我于是从床上起来,整个屋子和我都笼罩在黑暗与死寂当中,我来到堂屋里,那里依旧什么都没有,我有些疑惑,母亲会去了哪里,当我到了院子里的时候,才发现院子里丢着香烛之类的东西,还有盛水的碗也随便丢弃着,我可以预想在我出事之后,母亲很可能给我叫了魂,但是显然不管用。
但是“不管用”这三个字划过脑海的时候,忽然我觉得我的这个想法不对,因为我忽然想到莫名给我送白皮灯笼来的这人显然来的很是时候,也很突然,然后我才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会不会是母亲叫魂的结果,可是既然是这样,母亲又在哪里?
我在爷爷家找了一遍,基本上也没见母亲的踪影,后来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于是就到了外婆家去找,哪知道去到外婆家,外婆听见我说起母亲不见的事,她也是相当惊讶,说母亲压根就没有来过,也不知道她会去了哪里。
之后外婆让小舅帮着我去找找看,说是找也就是香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最后也没个结果,鉴于找不到母亲在哪里,我只能重新又回到了爷爷家,只是回到家里的时候,我忽然看见院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一对蜡烛,一红一白,红的在左边,白的点在右边,看样子烧了大概有半截了,算算时间应该是我出门之后就点起来的了。
这让我更加狐疑起来,家里明明没人,是谁点了蜡烛在院门口,我进到院子里,竟然发现院子里也是一样的情形,院子里也是点了一对这样的蜡烛,我狐疑地看向屋子里,然后我就看见母亲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见母亲的时候我才彻底舒了一口气,然后问她说她去了哪里,可是这个问题问出口的时候,我就忽然觉得不对劲起来,因为母亲的神情有些不对,虽然我不怎么看得分明,但还是能感到这种不对的气息。
母亲也没有回答我,我看见她手上好像拿着什么东西,一时间也看不清是什么,直到她点了一根火柴,我才看见她手上拿着一根白色的蜡烛,与此同时我看清的,还有她身后的一张脸。这张脸就贴在母亲的脖子后面,露出半边脸来,而我还看见她的手从母亲的腋下穿过来,握着母亲的手,很显然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她在操纵着母亲做的。
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无论是院门外还是院门里的蜡烛都是她操控着母亲点起来的,所以反应过来这点之后,我第一反应就是要去将这些蜡烛给灭掉,可是还不等我移动身子,忽然就感觉一阵狂风从院门外面席卷而来,吹起满院子的落叶,但是让我意外的是,狂风吹了起来,烛火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依旧像没事一般烧着,这风有问题。
只是好一会我才意识到,不只是风有问题,蜡烛也有问题,当风从我身边呼啸而过的时候,我似乎听见无数的嚎叫以及窃窃私语的声音混杂在风声之中,又或者,就是这些声音最后变成了我听见的风的声音,如果说起初的时候这些声音还是混杂的,但是到了最后,我就清晰的听见了一个声音从众多的声音中脱颖而出,我只听见一个有些无法辨别的声音在和我说:“走啊,走啊!”
当我再看向堂屋门边上的时候,只见母亲依旧站在那里,但是她的手上却提着一盏白皮灯笼,看到白皮灯笼的那一刹那,我的心跳忽然就加快了起来,一种不知名的感觉在心头不断升腾,然后我看见母亲朝我诡异地一笑,就转身走进了堂屋里面。
这一次让我有些惊异的是,我没有再在母亲的身后看见那个吊死女鬼,我猜着十之八九这东西已经进到了母亲身体里面,而且母亲忽然提了一盏白皮灯笼,一定是要去什么地方,于是我就像追上去看个究竟,哪知道才动了动脚,就忽然觉得这些风都在绕着我自己打转,而且很快这些绕着我的风一样的东西就不再是风,而成了一些影影绰绰的人影,我这才知道其实从一开始就不是刮风,而是亡魂在成群地涌进来。
因为很快这些亡魂就围在了我身上,我的脚被什么东西牢牢地抓住,我低头去看才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地下伸出了一双双手拉着我的脚踝,让我根本无法再动弹。我想试着动,可是却怎么也动不了,好像全身都被固定住了一样,我焦急地望了一眼屋子里面,那里哪里还有母亲的踪迹,早已经消失了人影,只剩下一片死寂。
我心下更是着急,想着这样总不是办法,在这光景之间,我忽然看见在院门的地方似乎站着一个人,黑漆漆的,也无法分辨是谁,但是很快我看见他弯腰吹灭了院门外的蜡烛,我顿时就感觉围绕在身边的风声也好,吹在脸上的那种阴风铺面的感觉也好,顿时就消去了大半,接着我看见他徐徐走进来,然后到了院子里,又弯腰吹灭了地上的这一对蜡烛,在蜡烛熄灭的那一瞬间,我的身体像是忽然得到了自由一样,可以动了,只是我却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因为这个人的出现的确出乎我的意料,我看着他,一时间都忘记了该说什么,还是他线和我说话,说让我跟他走,要不就来不及了。
至于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川,我问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却没说,只是说我难道没有察觉,我还处在问神之中,并没有走出来吗,我听了惊讶地看着他,我是有过那么一丁点的怀疑,可是却觉得我早在床上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从问神里面出来了,王川看着我却摇摇头,他说问神的情形和做梦很像,梦会有梦中梦,问神也是。
王川说我好奇心太重,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被自己引着到了很深的地方,我以为自己已经回到现实当中了,却不知道我却是更深地陷入到了下一层里面,而且我第一次问神,所以无法掌握好度,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引着到深处的征兆。
我问王川说会有什么征兆,王川说看我手心香印的圈数,然后我抬起左手看了看,看见左手心的香印果真和之前看见的已经很不同,之前我也没有留意这些细节上的东西,只知道这是一个香印,却不知道这竟然是一种征兆。
而我左手心的香印,如果算上最里面的那一个的话,已经有了三圈,也就是说我已经到了很深的地方,因为我记得当我意识到问神的时间已经过了的那时候,香印是有两圈的,也就是说最后我非但没有走出问神,反而更加深入地陷入到了里面。
王川说三层已经很深了,一般人到了第二层的时候,也就是手心上出现第二圈香印的时候,基本上就会迷失在里面,很难出去了,何况我已经到了第三层,然后王川问我在第二层的时候遇见过什么人没有,我这才想起那个给我白皮灯笼的人,原来他不是帮我来的,而是让我更加深入地陷入到问神当中。
王川见我不说话又发呆,自然已经知道了什么,他说那就是遇见了,然后问我还记不记得那个人的长相或者有什么特征没有,我刚想说什么,但是到了嗓子眼的话却生生没有说出来,而是忽然抬头看着王川,然后猛地问他说他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看见王川忽然一愣,然后就知道了什么,然后他也举起来左手,我看见他的左手心也有香印,然后王川说我怀疑他是对的,这个香印可以证明他的确是来找我的,不是蛊惑我让我继续深入陷入下一层的,他说这是分辨是不是来找寻你和蛊惑你的人的唯一标记。
但我还是多少有些不信任,因为我是第一次问神,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些,现在这些都是王川自己说的,我也无从分辨真假,还有就是,王川的变化的确有些快,与我之前见到的那样子有些不一样,他大约见我依旧不信,然后才拿出了一件东西来,他说先生在他来的时候就知道我肯定会怀疑他,所以让他带着一件东西来,他把这东西递给我,我拿在手上,是先生用的震子,王川说我要是怀疑可以看看这个震子是不是先生的,如果还不相信,可以将两瓣震子合拢正正地敲击在他的脖颈上,如果是来蛊惑我的东西,这么一敲击立马就会消散掉。
第二百七十七章 问神(4)
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照着王川说的做了,其实在拿到看到震子的时候我就已经信了七八分了,因为我对这一对震子也算是很熟悉了,先生还特地给我看过,虽然外表可以模仿,但是我拿到时候的那种感觉是无法作假的,这的确是先生用的震子。而且王川最后的确是先生把他带走的,他和先生在一起学了一些东西,有了现在我看到的这些变化,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信了王川,于是问他说那么我们现在要怎么出去,王川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两件事,第一是不要再往下面陷入下去,因为陷得越深,能够回去的概率就越小,第二则是在第一条的基础上找到回去的路。
我问这条路要怎么找,王川说这得靠我,他肯定是能回去的,因为先生给了他提示,他只要按着先生说的去做就行了,但是我却不行,因为他无法带我回去,我只有找到自己的提示才能回去,然后王川就问我还记不记得什么提示。
我第一次接触这个说法心上根本就没什么概念,王川于是就换了一个说法,他说那我在问神开始的时候有没有做下什么标记,我想了想说问神的时候我醒过来就是在一座坟前,王川说那不是标记,而是我进入到这里之后看见的影像。然后我就忽然想起了遇见董时候的情景,当时董带着我去到了那棵巨大的树下面,最后让我记住这棵树,难道当时他就是在告诉我这就是标记不成?
我这么一说,王川立刻就说,这就是我的标记,至于要怎么去找,王川让我先回忆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我于是说屋子里的那张床,然后我和王川就到了我的房间的那张床边上,王川让我回想着我来到这里之前的情景,我说我拿着那盏白皮灯笼站在坟前,于是王川让我躺回去,想着来到之前的情景,这样我就能回到之前的地方,只是王川特地叮嘱我说在这个过程中我不要再想着探寻的秘密,否则回不到之前来的地方,那就糟糕了。
我点点头,躺回到了床上,然后按着王川的叮嘱想着来之前的坟地,很快那种眩晕感和坠落感再次出现,我身下躺着的床像是消失了一样,变成了无底深渊,我一直坠落一直坠落,最后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就看到了眼前的这座孤坟,不同的是,我手上没有了白皮灯笼。
王川说我回到了开始的地方他会来找我,让我不要乱走乱动,我于是就在坟地边上坐了下来,不敢随便乱走,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等了很长时间,却始终没有见到王川来,我心里不禁开始忐忑不安起来,王川是不是没有回来,又或者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又等了很长时间,最后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远远地传来,直到看见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一直朝我奔跑而来,我才从地上站起身来,发现跑来的这个人是王川,只是看他仓皇的样子,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在发生,他看见了我,却因为气喘吁吁根本说不出话来,我问他这是怎么了,但是还不等他回答,我看见他一直捂着腹部,我好似看见了血迹从指缝间渗了出来,我于是问他说这是怎么了,他怎么受伤了。
然后王川说有很凶煞的东西在阻止他来找我,显然它们想让我陷得更深,所以当他按着提示上来的时候受到了攻击,我问他说那他看清楚那是什么人了吗,王川却摇了摇头,他说从下面醒过来会有一个短暂的迷茫期,他醒来的时候身上就已经有了这个伤,那人戴着斗笠,他看不清楚是谁,果然是那个给我白皮灯笼的人,王川说他要不是有先生给他防身的符纸,只怕是找不到我了。
我于是让他将手拿开,只见这是很深的一个口子,我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我问他说如果他在里面死了会怎么样,王川说问神之中任何发生的事都会表征在现实当中的身体上,即便现实中他的身体能够止住血,但是要是在问神中死了,那么现实中的身体也会跟着死亡,所以我们看到很多时候有人问神的时候手上会忽然出现灼烧的痕迹,就是因为在问神当中受到了凶煞东西的攻击。
我于是将衣服脱下来,按在了王川的腹部,以防止有更多的血流出来,我问王川说他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不他顺着提示回去,只要他离开,那些东西就不会再伤害他了,如果他要是真的在里面死了,我即便出去了,也会内疚一辈子的。
可是王川说什么都不走,他说不把我带回去,我万一陷入到了更深的地方,那才是最恐怖的事,而且这些人早有准备,显然是已经预谋好的了,没有人指引我出去,我是根本无法离开的。我安慰王川说我还不至于像他想的这样柔弱,我说她快回去,我会想办法回来的,让他不用担心,然后我问他说他的提示是什么,王川看着我,然后想了想终于妥协,他说那他回去之后在何先生想办法,他说让我按着提示去找那棵大青树,然后他说他和先生在女尸村,我如果出来了,一定要来女尸村找他们。
说完之后王川就离开了,我也不知道大青树的具体方位,于是就乱走在寻找,我抬起左手看了看,上面的香印的确只有了两圈,走着走着我就想到了些什么,王川说问神和做梦差不多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很多时候我想找什么东西,是和自己想要什么有关的,何况问神本来就是有什么东西带着我去窥探真相,难道是一开始引着我的东西就不对?
可是最初除了遇见的董,我并没有再遇见别的什么人,难道是那座孤坟在作祟?想到这里,我立刻停下来步子,为什么我最初来到的地方会是这座孤坟边上,于是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就重新折返回去,再一次站在坟边上的时候,我忽然萌生了一种要把这座孤坟给挖开看看的冲动。
但最后我还是忍住了,而是想着董忽然出现的那个光景,于是我试着爬到坟堆上,然后做到了坟上,起先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但是很快我就觉得地面在消失,脚下全是氤氲的雾霾一样的昏暗,再接着,我就看见似乎有一条路若隐若现地出现在了脚下,我就说当时董怎么能辨别方向,而我就不能,原来是这样的缘故,然后我从坟上下来,就顺着这一条有些朦胧的路走,果真和之前董带着我走的方向很相似,不久之后,我就看见了一团阴影的青树,直到我走到边上,和之前的光景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到了树下我安心不少,但是问题又来了,董只让我记住这棵树,却并没有说具体的要怎么办,所以到了树下之后,我绕着青树转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最后就站在树下面发呆,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
而且在我到了青树下之后,明显开始觉得有种异样的感觉划过心头,有一种好似一模一样的情景曾经也这样出现过一样的感觉,好像我也曾经这样站在下面,这样思考着这些问题一样,而且随着这种感觉的萌生,有一个画面猛地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来,就像是我已经忘记掉的东西重新回到了脑海里一样。
我似乎想起了一件事来,在我五岁那年,母亲被一辆急转弯的农用车撞到,当场就已经死亡了,之后家里面还举行了葬礼,为母亲出殡,我记得她下葬的那一天,父亲还牵着我到了坟地上关亡,我还捧了一把土撒在她的棺材上。这段就像是遗失掉的记忆忽然就浮现在了脑海当中,让我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恍惚,可是之后的时间里,母亲的确是失踪了一段时间,可是很快她就又和我们生活在了一起,全家人,包括我在内,竟然也丝毫没有感到任何的惊讶,这又是怎么回事,而且我拼命地回忆,却死活也想不起母亲的坟地倒底在哪里,我只记得她的坟不是在山林里,而是一片荒地一样的地方,我就记得旁边种着一棵柳树,其余的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都说问神能窥探到许多平时无法知道的真相,虽然我遇见了一些困难,但是却真是这样,而且想到这一点之后,再想到我问神之后遇见的种种,母亲是否就是推手,因为后来王川和我说的这些,母亲却一个字都没有和我提起过,还有就是我在她身上看见的那个吊死女鬼,是不是说现实当中母亲是被吊死女鬼缠身的,她根本就已经不是她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问神(5)
突如其来的这段记忆就像是一扇门一样,将我已经彻底忘记掉的记忆给打开了来,之后那时候的每一个细节就这样一点点地想了起来,我忽然意识到,在我小时候我究竟见到过多少事,又忘记了多少,为什么我会忘记,这些似乎都是一个个无法解释的谜团。
这些记忆盘旋在我的脑海之中,也不知道又过去了多少时间,知道我从这些记忆中回过神来,再看向青树的时候,才发现在青树的树干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了一扇门,这扇门看着很眼熟,和爷爷家的房门很像,我想着兴许这就是回去的路,于是就走上前去推开了门,门被推开里面是彻底的黑暗,从外往里根本就什么都看不见,我犹豫了一下,将手伸了进去,结果是手伸进去之后就彻底看不见了,我于是试着将身子一点点地塞进去,在身子进去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直到我已经彻底进去了,才发现我并没有回到自己要回去的地方,而是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完全就是一个我从未来过的地方,甚至就连这些建筑都从来没有见过,而我进来之后,我只觉得身后变得空旷了起来,那扇门早已经消失不见,我身边是更为无法描述的空旷,周围依旧会有白色雾霭一样的东西,但是却和之前的那种昏暗很不一样,这些东西看上去更像是雾,而在雾气当中,若隐若现的一个个巨大的阴影屹立在其中,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于是看了看脚下,然后发现我站在用一米多宽的青石板铺起来的路面上。
这里也不像之前所处的荒地,没有方向可以辨认,这里的方向很分明,四面都有不同的东西可以拿来做标记,轻易是不会迷路的,我往前方看过去,依稀可以看到一个建筑群,像是一个镇子一样的地方,而身后就要空旷一些,只能看见像是山脉一样的阴影,至于是不是山,还不敢确定。
我一时间有些迷茫,也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接下来的事并没有像王川说的那样,我没有回到现实当中,反而又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我于是聚齐左手,看了看左手心,可是看到的那一瞬间却让我猛吃了一惊,因为我看见我左手心的香印虽然并没有出现很多圈数,但是在周围却对称地出现了四个香印,刚好可以连成一个十字。
这是什么现象,王川也从未和我说起过,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愣愣地看着香印,但是很快,好像就有什么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当我觉得我像是想起了什么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头上猛地传来一阵疼,疼得我立刻用手抵住太阳穴才能稍稍好受一些,我用双手使劲地抵住太阳穴,直到很久这种剧烈的疼痛感才消停下去,等疼痛结束,之前像是想起的什么东西已经荡然无存。
我有些索然,于是继续往前走,那个镇子在的地方很远,我一直走了很久,最后到了门口的时候,我看见一座门陵,上面写着几个字,只是因为字体太过于古老,我压根就无法辨认这是什么字体,所以也没看出个什么究竟来,但是我知道过了门陵,我就算是进入到这个镇子里头了。
说实话,在我进入到这个镇子的时候,有种进入到丰都鬼城的感觉,因为里面的街道冷清得没有一个人,旁边的建筑也是荒凉而且阴森的,看不出有人的样子,我就想一直孤魂野鬼一样的闯入到了里面,一时间竟有些无所适从。
我穿梭在整个镇子的街道之中,街道上的地面一尘不染,就像从未有任何灰尘浸染过一样,而两边的建筑都很古老,而且只开了一扇门,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了,乍一看有些像义庄的样子,可是仔细看又觉得不像,因为哪有一个镇子都是建成义庄的,除非这个地方本来就是给死人住的。
还有就是,这个地方从我进来的时候就有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我明明深处其中,可是却觉得与其相隔着千万里,明明触手可及,可是却又像摸到的尽是虚幻,这种感觉很微妙,也不知道是从何而起,我走在其间,更像是一个过客一样路过这里,而不属于这里。
再接着,我就在这里看见了别的人,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薛,我看见他在街道的尽头处像一尊雕像一样的站着,像是在等我,又像不是,因为如果说是在等我的话,可是我已经走到了很近的地方,他也没有丝毫察觉;可要说不是,这里明明就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再没有了第三个人。
我正有些狐疑的时候,他忽然回头看了我一眼,只是这一眼让我莫名的心惊肉跳,因为在看到他的眼神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不是薛,虽然他的眼神当中有薛的冰冷,却多了一分肃杀,我心中顿时已经提起了警惕,于是就站在他一米开外的地方,看看他倒底是谁,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而他却并没有因为我的停留,或者是因为我的到来而有所变化,他看了我一眼之后,就回过了头,然后就自顾自地往前走,我不知道他这是要干什么,然后就跟着他去,他的步子很均匀,每一步的距离好像都是精确丈量过的一样,丝毫没有变化,而我的步子就凌乱很多,从脚步声上就可以听出这些差距来,薛的步子声响十分有规律,而我的就很混杂许多,但是薛好像也没什么反应,我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不怎么像薛,于是一直都警惕着,但是又觉得好像他就是薛,这种矛盾的想法和感觉一直持续着。
期间我也想试着和他说话交流,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话到了嗓子眼上就又说不出来了,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我不要说一样,我想问他这是哪里,他要带我去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等等之类的,但是最后却没有一个问题问了出来。
薛走的地方是往镇子的中心地带去的,这个镇子很大,而且建造的格局是一个螺旋向里而去的格局,换句话说就是一个以镇子中心为基点往周围分散开来的一个圆,很像水波,而我们走的这条街道就是其中的十字街道之一,这里一共有两条主街道将整个圆形的镇子从中间切过,我们走着的就正是其中一条。
在行走的过程当中,我发现街道两边的建筑物基本上都是一模一样的,每一座和每一座之间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变化,而且也看不出什么变化来,好像全都是复制出来的一样,有些不真实的味道,这种街道路面的一样,还有周围建筑的一样,让人有种一直在原地踏步的感觉,当然除了唯一的一个不同的标记,也就是正圆心的那一座三棱塔。
如果真的要描述这个塔的高度和形状,远远看来,整个镇子和塔的存在像是一个日晷一样的东西,只是这个塔是三棱状的,并不是很高,就比周围的建筑高出一丈左右,远远地看的话也不是非常突兀,这也是为什么在远方我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三棱塔的原因。
很显然,薛就是要带着我到三棱塔这里来,而且最后他也在三棱塔边上停了下来,我发现整个镇子的建筑都是木结构,也就是说那些一模一样的房子都是用木头搭建起来的,但是唯独这座三棱塔是用表面基本上可以映出人影来的大理石修建的。
第二百七十九章 问神(6)
而且到了圆心的地方我才发现,这座三棱塔是陷在地表之下的,也就是说,周围的地面和建筑都要比三棱塔的地基高出两丈左右,而三棱塔的周围也是用台阶围成了一个圆形的形状,我看见在三棱塔所处的圆形上面有很多浮雕,与我在三村石洞里看见的阎罗图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只是如果你细细看每一幅,发现还是有区别的,它们的外貌还是千差万别,手上的印也不同,只是这些细节的不同很容易被造型姿势的一致而忽略掉,我数了数一共有九个这样的浮雕。接着薛就带着我走下了台阶,但是在我也进入到台阶之下的时候,我忽然感到地面传来隆隆的震动,这种震动感很明显,像是有地震从远方传来一样,当我回头看的时候,只见在镇子边缘正腾起一阵阵烟尘,这种烟尘好像是建筑物倒塌所引起的一样,我看看镇子边缘,又看看薛,薛却丝毫反应也没有,依旧自顾自地往下走,我见薛是这样的状态,于是也跟着下去,然而更加奇特的是,当我往台阶下走下去的时候,只见下面的那些浮雕忽然像是变成了大火之后的灰烬一样,开始往空中飘散,一时间整个三棱塔周围就像是在下雪一样,但是如果你伸手去捻的话,就会发现这都是烟灰色的灰烬。
最后我跟着薛来到了三棱塔的边缘,三棱塔就是整个镇子的中心,也可以说就是终点,在我走到三棱塔边上的时候,我才发现三棱塔在这里开了一个口子,这个口子就像是开在上面的门一样,我走到薛的身边,透过这个口子,只看见里面停放着一口同样是用大理石和整个三棱塔雕成一体的大理石棺,有一个台子托着,我看看薛,很显然薛带我来这里就是要让我看见这东西,而在我看向薛的时候,我看见他的嘴唇张合着,却没有任何的声音发出来,我依稀靠着嘴唇的形状辨认着他要和我说的话,他竟然是在说——打开它!
于是我走进去,只是当我走进这里面的那一刹那,我只觉得脚下的震动忽然变成了强烈的心跳,两种震动莫名地契合了起来,而且越靠近大理石棺,我的心跳就越厉害,最后直到好似我已经彻底感觉不到心跳,它已经完全不存在了一样,那种强烈的窒息感已经胸闷的感觉随之而来,而我依旧坚持着伸手去够石棺,想要将它给推开,可是就在手要触碰到石棺的那一瞬间,我忽然听见突如其来的“轰隆”声在我的身后响起,似乎就在脚后咫尺的地方,我于是回头去看,只看见外面一片灰蒙,依稀可见薛站在那里,但是很快那种崩塌的烟尘就席卷而来,薛彻底消失不见,就到了我眼前。
时间仿佛就这样定格在了这一瞬间,然后我就睁开了眼睛,那种坍塌巨响的轰鸣声忽然变成了悄无声息的死寂,在我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我看见母亲就站在我跟前,我手上的拿着的香已经烧到了末尾的位置,再有一段就要熄灭了,母亲见我醒过来,问我说怎么样,我有一种短暂时间的迷茫,然后就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声说我这是在哪里。
我看见母亲的神情顿时就凝重了起来,同时伴随着一些疑虑,然后问我说这是怎么了,紧接着那些在问神中浮现出来的画面一股脑地涌上脑海,然后我看着母亲,终于问道:“你不是我母亲,你倒底是谁,我母亲在我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出车祸死了。”
我看见母亲的表情顿时就凝结在了脸上,紧接着就变成了彻底的扭曲,然后她用手捂着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同时惊恐地看着我,良久之后我才听见她说:“你知道了。”
然后她就开始不相信地自言自语,她说不可能的,我只是第一次问神,不可能看到这些的,而且她说我明明是去找薛的踪迹,怎么会找到她,这不可能,而我一直看着失态的母亲,事实果真与我看到的一样,她不是我的母亲。
母亲好一阵子才彻底清醒过来,然后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开口的第一句就是:“石头,你听我说……”
可是我却根本就不想听,只是问她说他倒底是谁,为什么会是母亲的模样,母亲看着我,嘴张了张,好几次试图要说出些什么来,可是终于什么也没说,最后只是说了一句:“这些事情的经过实在是太过于复杂,一时间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解释,可是石头你要相信我,我就是你的母亲,如果我不是,怎么能过的了你外婆那一关,你奶奶那一关,她们都是如此聪明的人,怎么会察觉不出来,如果我不是你的母亲,你奶奶又怎么会让我继续留在那个家里?”
母亲说的也没有道理,但是无奈当时所有问神之中的记忆一起涌上来,我欣赏乱的就像一团麻一样,所以根本就没有细细去想,而是一口否认说:“够了,你还想继续骗我,你倒底是谁,你是哪个吊死女鬼,她伏在你身上,你是她,不是我的母亲!”
然后母亲的脸色就变得更加难看,只是看着我,说我连这个也看到了,我只觉得不单单是母亲,就连这个所谓的爷爷住的地方也是一个陷阱,我的身子往后连退了几步,然后就离开了院子,我听见母亲在我身后喊了我几声,可是我完全装作没有听见,一股气跑出去好远,直到自己稍稍冷静了一些下来,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镇子边上,看着这个陌生的镇子,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外婆家肯定是不想去的,母亲的身份一暴露,我连带着连外婆她们也不再敢轻易相信。
最后思来想去,只剩下薛在树林里说的那句话,他让我去找董,我觉得暂且我也只能先去找他,然后再看后面怎么办了。我于是摸黑往董的住处去,一路上我仔细回忆着在问神里面的每一个细节,我总以为自己已经被困在里面了,可是却没想到我却用了每到一炷香的时间,由此可以看出,果真问神和做梦是差不多的,很多东西都像是幻象一样,只是做梦大多时候都是虚幻的,但是问神的却都是真实存在的,两者还是存在本质的不同的。
而且最让我觉得匪夷所思的地方就是最后我几乎要回来的那一段,为什么我会去到那样一个地方,那又是什么地方,按理说那里应该是存在的才对,可是这样巨大的地方又会是哪里?而且我来找董也不单单是因为薛说的那句话,还有就是为什么他会在问神里面出现,就像王川的出现一样,他的出现是他知道要来找我,那么董也给了我提示,那么他是不是也是专门来找我的,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等我到了董安身的义庄,我发现义庄的门是开着的,而且出乎意料的是,空荡荡的义庄里面竟然停着一口棺材。这多少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虽然说义庄理所当然地是要停着棺材的,但是我总觉得董安身的这个义庄多多少少有些特别,所以莫名其妙地有一口棺材让人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董似乎是知道我要来一样,就坐在纸人的边上,看见我进来的时候,我还没看见他在哪里,他就已经开口问我说问神结束了,从董的这一声问当中,我后面的那个疑惑基本上已经得到了答案,很显然董去到了问神当中,而且给了我指引,只是他不知道我在里面看见了什么,所以这才是他等着我的原因所在。
第二百八十章 问神(7)
而且还不等我开口,董说他找到了我在问神当中看见的那座坟,而且他已经把坟给挖开了,这口棺材就是坟里挖出来的。听见董这样说,其实我是很惊讶的,因为他只有一个人,竟然能在一炷香的时间里做完这些事,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一个人竟然能把一口棺材给搬回来。
我于是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他很显然知道我是在惊讶什么,然后他才说,我不用这么惊讶,很多看似不合理的事其实都有一个巧合,他说连他都想不到,我看见的那个坟堆,竟然就在义庄旁边一点,只是因为时间长久的关系,坟堆已经被风雨磨平,变成了一个小土堆,要不是借着我问神的劲儿,他也不会留意到,更不会找到。
我于是将视线停留在棺材上,然后问董说那么里面的人是谁,董却摆摆手说这事我们之后再说,他说我问神找寻薛的踪迹,他问我找到没有,薛在哪里。听董的语气似乎有些担忧薛的安危,我于是多问了一句说:“怎么,难道他真的有危险吗?”
董点了点头,我于是将他和我说的那句话告诉了董,董立马就起身说,我们现在就去石家祖坟。在路上的时候,我问董说他知道薛在哪里,董说现在还不知道,但是到了那里肯定会留下一些痕迹,其实我一直有些惊讶,像薛这样的人都会陷入险境,那么他倒底是遇见了什么?
而且边走的时候,董还问我看见了一些什么,王川找我的事我没说,母亲的事也略过了,而是说了大青树之后看见的那些光景,当董听见我从大青树之后并没有直接回来,而是到了另一个地方的时候,很显然吃了一惊,说明他也没有料到我会去到那样一个莫名的地方,董尚且如此,更不要说王川和先生了。
我问董说哪里有什么特别吗,董却让我描述一下我手心的香印是什么形状,有几个圈,我却摇摇头说没有圈,然后告诉董那个奇怪的形状,本来一直在行走的董听见我的描述之后立马就止住了步子,然后定定地看着我,我被董看得心虚,问他说这是怎么了,他怎么会有这样的表情,董的神情一变再变,最后终于看着我说:“石头,你去了阴间!”
然后他才说无论是问神也好,叫魂也好,都是有一条明显的界限的,那就是不能超过过渡地带的范围,一旦生魂去到了阴间,叫魂就彻底失效了,问神也是如此,你只能在过渡地带看到或者问到一些我们寻常看不见和不知道的事,是根本无法靠近阴间的,就连我们平时所说的过阴,也只是能无限接近,却不能进入,可是现在董说,我是彻彻底底的进入到里面了,听我的描述,他说我虽然进去的并不是太远,但是这已经是让人无比震惊的事情,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我还能自己完好地回来。
最后董说了一句十分意味深长的话,他说他从前只知道我特殊,可是却没想到会特殊至此,现在他才终于明白薛为什么要和他说要他全力以赴地帮我,保护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提起一桩我压根不知道,而且还一直不得其解的事,就是我帮黄叫魂的时候,那个帮我去找黄的生魂的东西竟然就是董,我问他是怎么做到的,董说这种事对于他们很简单,他们只需要用过阴的法子就可以了,而且黄也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有告诉我而已,我问董说那么他为什么不像薛一样阻止我,董只能无奈地笑了笑说,他说他的能力还不止于此。这样说来的话,那么后来薛的到来,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是董让薛赶回来阻止我的了。
没想到暗地里董竟然帮了我那么多,怪不得当时我还疑惑说我与那东西建立了契约,可是最后却并没有付出任何代价,这事就连母亲都一直疑惑着,现在总算是真相大白,董为了让我不要因为债而在日后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花了这么多心思,而且他这样做,一定是有代价的吧,我问的时候看董不愿说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有,只是他全部承担下来了,可是董死活不肯说倒底是什么代价,他只是说能为我承担这些,他觉得值得。
至于我在那个地方见到薛的事,还有那个镇子以及三棱塔、大理石棺等等的种种,最后董只给了我一个说法,这个说法不是猜测,而是他肯定了是这样,他说怪不得薛总找不到他的命魂所在,起先还以为是被蒋囚禁在了什么地方,现在看来根本就和蒋无关,薛的命魂是被我束缚在了阴间的那个镇子里,我听见董这样说更加觉得不可思议,问说怎么可能是我,董才说如果他猜测的没有错的话,薛的命魂之所以会在那里,完全是因为那口大理石棺。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看了看我,然后才说,我的命魂也没有回到身体里面,看着董这样的表情,我像是忽然明白过来了什么一样,然后当时在那里靠近石棺的感觉再一次出现,那种狂烈的心跳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感知到了自己的命魂就在那里,大理石棺里面放置的,是我的命魂。
董说薛的命魂在那里,很显然就是在守护我的命魂,那为什么我的命魂会被安置在那里,董说他们谁也不知道,这只能问我,可是我也什么都不知道,董说不是我不知道,而是还没有想起来,毕竟我的阴魂和阳魂才刚刚回到身体之中,还没有和身体里的魄完全重合,现在只是会猛地想起一些什么来,比如我的母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