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一场因音乐而起的旅行

阮义忠

十八年前,因为一首圣咏,我决定造访亚美尼亚。许多朋友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对这高加索山区小国闻所未闻,且它刚脱离苏联,要顺利入境十分困难。国际友人也无法给我太多建议,大家对此国都很陌生。有一天,一个名字闯入我的脑海——土耳其的国宝摄影家阿拉·古勒(Ara Guler)。

我和内人在伊斯坦布尔待了一周。阿拉·古勒不但慷慨招待,还特地请亚美尼亚摄影家波荷斯·波荷西扬(Poghos Poghosian)在当地照顾我们。没有这两位朋友,我不可能一偿造访亚美尼亚的夙愿。

直到现在,亚美尼亚与土耳其两国之间依然并不十分友好。然而,对我这个旅人而言,两国人民都让我深切领受到了他们的热情、慷慨与好客。

我在亚美尼亚几乎走遍各省份,但在土耳其只造访了伊斯坦布尔。两处各待一星期。在我的回忆当中,两地是无法分割的,就像任何一场旅行,没有起点,就不会有终点。

每次旅行都是离家与返乡的过程,其中最宝贵的经历都跟人有关。再陌生的地方,只要有朋友,就会发生一些难忘的事。在情感上,那个所在就像家,令人产生归属感。

我的旅行经验常跟音乐有关。在进入亚美尼亚之前,我尽可能收集这个民族的音乐,除了圣咏,还有民歌、舞曲以及各种器乐。亚美尼亚音乐先驱柯米塔兹(Komitas Vardapet,1869—1935)所作的弦乐四重奏,以及他生前亲自录唱的歌谣家里都有。

去之前就经常跟朋友说我要去亚美尼亚、我要去亚美尼亚,回来之后又经常讲那边发生的故事,许多朋友大概都听烦了!但直到写成文章、出书,我才觉得这场旅行终于结束了。每次旅行都有一位带路人,完成这本书,为的也是要向古勒与波荷西扬两位朋友致敬、感恩。

事隔这么多年,许多印象已淡。可喜的是,照片记录了一切细节。内人袁瑶瑶通过互联网对照影像,将照片上的场所背景一一搜出,在每篇文章的组织与润饰上也帮了大忙。卷一的文字部分,完全要归功于她。

谢谢老伴!

2015年9月2日于台北新店

《花与泪与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