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女人的智慧

不论男性还是女性,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发现自己、认识自己的过程,它伴随着一个人成长的全过程,也随着每个人的成长而深化。我来北师大读心理学,就是想更好地了解人、了解自己。我觉得,人如果能把自己搞明白,是件很有意思很好玩的事。作为女性,更要了解自己,发现自己。通常,人说“人贵有自知之明”,都是说要明白自己的不足之处。而我认为,女性不光要了解自己的缺点,更要了解自己的优点、自己的特点,这才真的“珍贵”。

我做过医生,对女性的生理比较了解。男女生理上最大的不同是生殖系统的不同,但这种不同并不从根本上决定性别的优劣、强弱。我觉得男女的差异主要体现在社会性别上。我在西藏当兵的时候,我们司令员曾特别惋惜地对我说:“你要是个男的就好了。”我问为什么,他说:“你挺能干的,我想提你当参谋,以后还可以当参谋长,可惜你是个女的,这就没有一点办法了。”这是我长大成人后,第一次鲜明地意识到男女性别上的不平等。现实中,女性在权利、义务、文化、尊严等方面与男性是有很大差距的,女性在社会上的声音总是很微弱,这是和人类社会的发展过程息息相关的。古时候人们要打仗,丈二的长矛,女的就是拎不动。而现在,坐在电脑前,男女都一样,而且女的输入得可能还更快。人类的科技进步,为推动男女平等提供了基础,男女因为生理原因导致的不平等是可以渐渐被淡化的。

我发现我们女性和男性的差异,主要是由文化上的原因造成的。比如,严父慈母大家都觉得很正常,但如果一个家里是严母慈父,大家会觉得有点例外。其实,慈、慈悲,是男女共有的品性,不是女人的专利。最近我看一位作家写的文章,说更年期本是人一个正常的生理过程,但人们说起时会认为它包含一种贬义。这里头就有非常多的文化因素。在大学听我做报告的女学生特别多,从她们的眼神中,我知道她们在思考,可到自由提问的时候,通常第一个站起来的总是男生。从我们的文化上讲,一个女孩子总要先看看别人讲什么,这么站起来会不会冒失啊,又担心自己的问题会不会太幼稚啦,实际上是一种文化在压迫着她。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是女性的“自动放弃”。人是生而平等的啊。平等不是等出来的,是自己做出来的。这种“文化上的压迫”存于心间,即使平等已经到来了,女性自己心里还是觉得不平等,那么,这种平等就不能真正到来。

女性要学会思考,真正成熟起来。女性心理成熟和自身的阅历在一定程度上相关,而这种阅历只是一种成熟的土壤,成熟则需要智慧。比如一个女人经历了失败的婚姻,上一次她找了一个比自己强的失败了,这次就去找一个差的,最后她可能结了四次婚,还是失败了。阅历没有上升成为智慧,没有思考,失败可能还会重复,而并不能使她真正成熟。我常常看到鸟儿一根一根地叼来树枝,千辛万苦也要给自己搭一个窝,我想,它们也是需要一个家,需要一种安全感。人也一样,只是女性在体力上没法跟男性比,所以,才对安全感要求更高。她们更需要男性的责任感,更需要关怀和呵护,这种需要是正当的。外在的柔软并不意味着女性就是弱者。在面对困境和生命挑战时,男女采取的方式可能不同,但克服困难的本质是一样的。女性凭借自己内在的力量,能够赋予自身生命的意义、人格的尊严。她们在挑战自我的程度上,在承担社会责任的能力上,和男性是相同的。

女性对自身的了解和认识,包括她对自身生命意义的认识。女性到底是为谁活着?很多女人视孩子和丈夫超过自己的生命,以他们为自己生存的意义而忽略了自己。丈夫、孩子无疑是值得女人为之付出的,但并不是女人的自身或全部。我们说,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树叶,生命属于女人自己,女人应该是她自己,应该为自己活着。不少女人在失去丈夫时觉得自己没法活下去了,在孩子不在身边后突然觉得生活空空荡荡没了着落。漫长的岁月里,她们总是在等,等孩子的长大,等丈夫的闲暇,当这些都等到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衰老,已经远离了自己原本想干的事。每个人都应该对自己负责,女性如果把自己生存的意义完全寄寓于对方,寄寓于别人对自己负责,这对男人也是不公平的。

女人因为柔软,所以更需要智慧。情感充沛是女人天性的特点,但不应该是女人的弱点。情感是好东西,女人怎么能没有情感呢?只是女人在付出情感时需要判断对方的真假,付出情感后还要保持与男人发展的同步。当然,这种同步不一定是事业上的,而是精神上的同步,精神上的成熟。女人在工作、家庭中的角色本身也是在发展变化中的。一劳永逸是不行的,坐等十年,智慧也等不来。智慧不是来自外界,而是女人自身的修炼、内在的积累。智慧的女人给人的感觉会是宁静的、平和的。

如果我有一个女儿(我有一个很会自己拿主意的儿子),我不预期她将来干什么,我会让她自己去经历成长,我希望她去读更多的书,希望她在智慧上更胜一筹。我相信,读书会开启女性自身的智慧。

从女性的特点来说,女性敏感细腻,更容易感受幸福。幸福对每个人的定义是不确定的。我在感到自己有力量的时候,有一种幸福的感觉。这种“有力量”不是指别的,而是我能感知美好的东西,我有能力决定自己的生活。

由从医到写作,是因为写作让我觉得愉快,让我了解人,了解自己,发现自己。我没有理由去做让自己不愉快的事。生命有不可预见性,生活多么新奇,能让我不断地要向前走,不断地进步,我感到很高兴。我想,所有的女性都一样,如果能真正了解自己,能有智慧,做自己能做好的事,那么,幸福就在不远处。

《幸福的颜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