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

人究其实质而言就是我们关于他们的记忆。我们称之为生命的东西,归根结底就是一张由他人的记忆编成的织锦。死亡到来,这织锦便散开了,人们面对的便仅为一些偶然松散的片断。一些碎片。如果你们愿意的话,也可称之为一些快照。充满那些让人不忍目睹的大笑或同样让人不忍目睹的微笑。它们让人不忍目睹,因为它们是单维的。我应该对此心知肚明,我毕竟是一位摄影师的儿子[33]。我甚至要更进一步,认为拍照和写诗这两者间具有某种关联——只要这些片断是黑白的;只要写作意味着记忆。但人们无法假装他看到的东西能超越照片的空白背面。同样,你一旦意识到某人的生命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你自身记忆的人质,你便会在使用过去时态时缩手缩脚。抛开其余一切不论,这样做酷似在背后议论人,或像是声称自己属于某个自命不凡的、得胜的多数派阵营。人们的心灵应该比他们的语法更为诚实,如果无法做到更聪明的话。或者人们应该坚持记日记,日记能阻隔过去时态。

《悲伤与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