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命与人生

人与人的差异很大,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天赋和个性,对此,我印象太深刻了。我有两个女儿。从我和妻子莉莉把她们从医院带回家的那一刻起,这两个孩子就表现出了非常明显的不同。如果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我们或许会说:“他们不同,是因为他们性别不一样。”但令人吃惊的是,我们带回家的是两个性别相同的孩子。我不知道是否在她们出生前,独特的个性就已经镌刻进了她们的灵魂,还是这一个性本身就是遗传基因的一部分。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们天生不同。人,生来不同。所以每个人不得不解决的问题之一,就是他们自己的独特性,他们自己的与众不同,以及学会在与别人相处时在这方面做出妥协。正因为不同,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殊的才能、自己特殊的职业。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愿,都有自己选择的自由,前提是不超越某种生物学的界限,不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多样性有许多好处。人的多样性是构成人类共同体的一部分,也是组成人类整体所必需的,我们需要通过多样性来形成整体。另外,生活中也有大量多样性的道路可供我们选择。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特的,我们要做出自己的选择。我们如果一而再、再而三地询问自己,就会找到答案,最终才会选择一条正确的道路。使命的原义是召唤。如果一个人被某种事物吸引,一定有某种东西在召唤他。我相信这种东西就是更高的力量。很明显,有些人的召唤是成为家庭主妇,而有些人则是成为律师、科学家或广告公司经理。召唤有许多种,而且还会有后继的召唤,譬如职业上的变动。有些人会发现自己的职业在某方面不适合自己,有些人则花费数年——甚至一辈子——来逃避他们真正的使命。有一次,一名40岁的陆军士官长来找我,两个礼拜后他就会被调往德国,他为此而沮丧。他表示,他与家人都很厌倦迁移。像他这样的高级军官很少会来找心理医生,尤其是为了如此轻微的症状。这个人有些特别之处,他温文儒雅,十分嗜好绘画,我觉得他更像是一位艺术家。他告诉我他已经服役了22年。我问他:“既然你如此厌倦迁移,为什么不退役呢?”“我不知道退役后该做什么。”“你可以画画呀!”我建议。“不,那只是个嗜好,”他说,“我无法靠它维生。”我不知道他画得好不好,无法反驳他,但是我用其他方法来试探他。“你的履历相当优秀,显然很有才能,”我说,“你可以找到很多好工作。”“我没有上过大学,”他说,“也不适合去推销保险。”我建议他可以用退休金去上大学,他的回答是:“不,我太老了。在一群孩子里我会不习惯。”我要他在一周后带一些最近的画作来。他带了两幅画,一幅是油画,另一幅是水彩。两张画都很精美,很现代,充满想象力,甚至有点夸张,线条与色彩的运用均有独到之处。我详细询问,他说他一年只画三四幅,但从来没想过卖掉,只是送给朋友当礼物。“听着,”我说,“你有真正的天赋。我知道艺术界竞争激烈,但是,这些画绝对有人买。你不应该只把绘画当嗜好。”“天赋只是主观的评判。”他喃喃说道。“只有我一个人说你有天赋吗?”“不止你一人,但是如此好高骛远,必然会失败坠地。”这时我告诉他,显然,他有逃避成就的问题,也许是因为害怕失败或畏惧成功,或两者兼有。我提议为他开出不适合调任的医疗证明,他可以留在原岗位,我们可以继续探讨问题的根源。但是,他坚持说去德国是他的“职责”。我建议他在德国找心理医生,但我很怀疑他会采纳这项建议。他如此强烈地抗拒自己的天赋,他永远不会追随自己的使命,不管那召唤多么清晰有力。虽然有天赋,但不表示我们会善用它。我们喜欢做某件事,甚至有天赋做好它,但许多人并不一定听从召唤。有些人听从了婚姻与家庭生活的召唤,有些人则听从了独身甚至禁欲的召唤。不管相不相信命运,召唤来临时,我们常徘徊不定。有一个事业成功的女子,拥有两个大学学位,当她33岁可能将为人母时,她经历了痛苦的彷徨:“以前,我从来无法想象,自己会被某个人所牵绊。不管是男人或小孩。”她告诉我,“我一直在抗拒为他人负责的观念。我执迷于无所承诺的‘自由’,靠自己的聪明与欲望生活。我不要依靠任何人,也不要任何人依靠我。”当她经历了不确定与怀疑后,她慢慢有了全新的看法。“我发现自己被迫‘放弃’自由的生活,开始喜欢相互依靠。我无法想象没有孩子的生活,我无法清楚地指出是什么力量推动我,去接受作为母亲与忠诚伴侣的新形象,但是当我停止抗拒时,这种转变让我觉得非常自在。”显然,使命的达成不一定能保证快乐,但它一定会给人带来安宁。因此,看到人尽其才,是很愉快的一件事。我们很高兴看到父母真心照顾子女,心中充满了爱。相反,当我们看到不适其位、未尽所长的人时,总会感觉非常不安,那是一种令人惋惜的浪费。我想上苍对我们每个人的独特召唤,最后都会带给人成功,但这个成功不一定是刻板意义上的。例如,我见过嫁进豪门的女子,拥有众人所羡慕的财富珠宝,符合所谓的成功定义,但是却生活在遗憾之中,因为她们从来没有真正得到婚姻的召唤。
《少有人走的路3:与心灵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