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快乐面对死亡

世间的疯子有两种:一种不知道自己定然会死,另一种忘记自己仍然活着。

——帕特里克·戴克拉克(Patrick Declerk)

死亡离我们如此之远,又如此之近。说远是因为死亡没有到来,说近是因为死亡随时都可能降临。死亡注定会来,却又不可预测。死亡来临时,雄辩不能说服它等待片刻,权力不能勒令它停下脚步,财富不能收买它,美色亦不能诱惑它。

时刻谨记死亡,丰富精彩人生

既不放弃生活,又能面对死亡,如何做得到?如何既无畏惧,也无绝望地思考死亡?伊迪·贺乐孙曾写道:“将死亡抛之脑后的生活是不圆满的,只有迎接死亡,我们才能成长,并获得丰富的人生。”1我们思考死亡的方式对生活质量有重大影响。有人害怕死亡,有人忽略死亡,有人为了更好地欣赏生命的每分每秒,为弄清生命的价值而审视死亡。承认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能激励我们勤奋做事,避免把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琐事上。虽然死亡面前人人平等,但人们迎接死亡的方式各不相同。冈波巴(Gampopa)写道:“起初,我们应像试着逃出陷阱的牡鹿一样畏惧死亡。而后,我们应像精心耕作完自己田地的农民一样无怨无悔。最后,我们应像完成了艰巨任务一样感到快乐。”

我们不该忽略死亡,而要畏惧死亡,然后有所收获。我们不必让死亡萦绕一生,但必须认识生命的脆弱。这种认识能让我们充分珍视余生。死亡经常突然降临,毫无警戒。我们可能身体健康,却在与朋友享受美食时突然撒手人寰,朋友、未完成的谈话、未吃完的菜肴和未实现的计划都只能抛在身后。

死后会留下遗憾吗?如果将人生所有潜能都充分地利用了,死后会有什么遗憾呢?如果一个农民,不管晴天雨天,都辛苦劳作、播种、收获,就没什么遗憾了,因为他已经尽力了。我们只会因自己的疏忽责备自己。将生命的每一刻都用于提升自己,为别人的快乐付出努力,这样的人就能平静地逝去。

我终将虚无,万物终将归零

死亡是否就如熄灭的火焰,或者一颗淌进干涸大地的水滴?若如此,死亡就无关快乐。伊壁鸠鲁认为:“我们活着时,死亡还未出现,死亡出现时,我们已经不存在了。故此,死亡虽然是最可怕的事,却和我们毫无关系。”2但是,如果死亡只是一种过渡,我们的意识仍将以无数状态存在呢?若如此,面对死亡这一重要的必经之路时,我们就不会再关注和忧惧当下的痛苦,而会采取无私的、平静的态度,放弃对财产和亲朋的执念。

人人都想宁静而非焦虑地度过我们最后的时光。不舍爱人和财产,担忧肉身腐坏,纠缠这些于我们有何益处呢?索甲仁波切(Sogyal Rinpoche)说:“死亡毁灭的是我们最执着的东西——自身,这种毁灭彻底且不可阻挡。故此,关于‘无我’和‘心性’的开示非常重要。”3濒死时最好采取平静、无我和超然的态度。这样,死亡才不会带来心灵的折磨和肢体的痛苦。

我们不能等到生命的最后一分钟才准备迎接死亡,那不是开启精神旅途的最佳时机。塞内加写道,“把残生留给自己,什么事都做不了了,才想起来要修炼智慧,你难道不羞愧吗?生命已到尽头,才想着开始生活,为时已晚!”4为死亡做准备,必须从现在开始,从身心健康时开始。

他人之死

我们要怎么面对别人的死亡呢?所爱之人的死亡像无法治愈的创伤,但如果换个眼光,“好的死亡”未必是悲剧。在西方国家,人们伪装死亡,掩盖死亡,甚至将死亡从视野中抹去,故意回避死亡。物质世界里,我们无法躲避死亡;精神世界里,也完全不愿考虑死亡的问题。回避的态度使我们对死亡的到来毫无准备,故此死亡真正降临时,人们极度惊恐。而此时,生命不断悄然逝去,如果逝去的分分秒秒都没有寻得生命的意义,那么我们的人生无非就是虚度光阴。

古代欧洲,如果有人即将去世,全家都会围在他身边,牧师主持圣礼,死者留下遗言,然后平静死去。今天有些地方,人们往往仍在亲友环绕下离开人世。如此,孩子们可以看到死亡是生命的正常阶段。如果有高僧在床边诵经,死者会安静地离世,他的亲友也会感到慰藉。如果死者本人修行佛法,别人就更无须为他担忧。通常,参加荼毗仪式的人,回来后会说:“一切顺利。”一位美国驻尼泊尔大使有个朋友是位美籍尼姑,圆寂于加德满都。大使参加完荼毗仪式后告诉我,他从未参加过如此积极的葬礼。

智者之死

智者享有一种特殊的自由:准备迎接死亡,同时感恩生命赐予的每一分钟。智者把每天都当成生命的最后一天。于是,这一天自然成了有生之年中最珍贵的一天。看日落时,他会思考:“我还能看到明早升起的太阳吗?”他明白时间宝贵,不能浪费,虚度光阴非常愚蠢。当死亡最终来临,他死得很平静,没有悲伤,没有后悔,对此生毫不执着。死亡对他来说,就如雄鹰展翅飞入天际。密勒日巴(Milarepa)尊者曾唱道:

我畏惧死亡,故此来到山中,

一遍遍思索莫测的死亡,

识得本性不变不死。

内心再无死亡的恐惧。

《学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