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MBIT:没有司机的大脑引擎

我认为应该将智力的概念内涵限定在MAMBIT所能测量的范围之内,这种观点对于资深心理学家来说并不陌生。他们会认为,这不就是把博林(E.G.Boring)提出的那个声名狼藉的观点换个说法重述一遍吗?有些人可能会因此而反对我的提议。博林认为,我们应该根据智力测验的测量范围来定义智力。由于他所处的年代(1923年)没有人知道智力测验能测量什么,因此,博林的观点一经提出立即招来一片抗议的声音。正因如此,博林对智力的定义实际上陷入了自证循环。现如今的情况与当时大不相同。我们现在已经从信息加工和认知神经科学的视角,对智力测验的测量内容有了更为深入的了解。

与一些批评传统智力概念的观点不同,在探讨智力测验和(狭义)智力概念所发生的变化时,我认为应该考虑到心理测量学研究的发展惯性。在科学哲学家看来,传统智力是一个不断发展进步的研究领域。种种迹象表明,传统研究范式如同庖丁解牛一般分解了人类智力。[1]首先,智力研究领域对流体智力和晶体智力的区分达成了共识。随后,许多研究都试图揭示流体智力的认知子成分。现在,我们已经知晓流体智力(Gf)与工作记忆容量之间存在许多重叠之处[2],工作记忆的计算功能也在同时期得到验证。最为关键的发现是:工作记忆任务的研究发现,人类的中央认知功能是认知去耦,即次级表征的操控能力,而次级表征并非像初级表征那样,以一一对应的方式解读外部世界。

认知去耦是导致个体一般智力产生差异的关键认知操作,加之在模拟和假设性思维方面的重要作用,决定了它的关键性地位。传统的智力测验以及MAMBIT汇聚于心理生活的重要方面,它们是一系列科学研究成果的代表,在恰当、重要的节点上逐步对智力进行分解[3]。

我不希望弱化认知去耦的重要性,这是MAMBIT中造成个体差异的主要部分。去耦操作帮助我们执行认知改革:它评估信念,批判欲求。然而,这些测试所评估的认知去耦能力依然隶属于算法心智。这些方法并非评估个体参与去耦操作的典型操作;不评估反省心智使用去耦能力进行认知自我批评的倾向性;也不评估个体在问题解决时使用假设性思维的倾向。拥有认知去耦能力并不意味着这个人也可以产生理性的想法,做出理性的行为。当我们对流体智力(Gf)进行测量时,就好比是对汽车引擎进行了充分评估,却丝毫没有考察驾驶员的水平如何。

[1] 我提出“种种迹象表明,传统研究范式如同庖丁解牛一般分解了人类智力”,这并非是在否认加德纳(1983,1999)的以下观点:“也许还有其他分解人类智力的方式,却被研究者所忽视了;我们目前仅仅强调了传统研究范式所取得的进展。”此处,我所关注的是智力心理测量学领域中另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个体差异。认知科学家在分析个体在特定任务上的表现时,他们往往会聚焦于研究信息加工过程,而心理测量学家则关注于能够导致个体差异的心理操作。当一位心理测量学家说:“加工过程X是完成任务Z的关键步骤。”他/她的意思并非是说探索过程X是理解任务Z的关键所在,而是个体在完成任务Z时的表现差异,主要源于在过程X上的差异。完成任务Z也许需要若干个信息加工操作,但是,没有产生个体差异的操作不是心理测量学家的关注重点。

[2] 并非100%的重叠,结构方程模型中的回归加权系数是0.7~0.8。(Kane,Hambrick,and Conway,2005)

[3] 对于心理学初学者来说,在学习智力理论时可能会对这一结论感到费解。心理学导论教科书会介绍广义智力理论和狭义智力理论之间的论战,教材中的观点通常会倾向于前者。在智力相关章节中,教材还会写道“对智力这样一个如此复杂的心理概念进行测量是何其困难的事情。”这种做法似乎有些前后矛盾。狭义智力概念其实很容易测量,广义智力才是评估的难点所在。如果仅关注个体的信息加工能力,我们不仅有量表、实验室测量方法,还有非常精确的MAMBIT指标,在这种情况下,狭义智力概念由于其稳定、可靠的结构而更受青睐。

《超越智商:为什么聪明人也会做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