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辟蹊径:用理性障碍驯服智力概念

与广义理论家不同,我认为应该区分出MAMBIT可以评估测量的内容,给它们贴上“智力”的标签,并且严格限制智力概念的适用范围。针对大众心理学领域智力概念被滥用的现象,我们可以告知非专业民众,有更为合适、准确的专业名词和日常用语可以用来描述生活中涉及的某些认知功能。并且,这些概念也有相应的测量工具。智力测验在短时间内不会发生任何改变[1],这一事实让智力测验的批评者们痛心疾首。不过,我们的策略恰好可以利用这一点。只要给各种测试贴上“智力”的标签,那么MAMBIT将永远统治大众心理学领域中的智力概念,这一点是不容忽视的。

与加德纳、斯滕伯格等人的做法相反,我的策略是在心理学学科中为“理性”谋求一席之地,希望以此来对抗智力概念。我之所以提出理性障碍的概念,是为了阻止智力概念把“理性”也吞噬掉,因为在智力测验中全然没有评估理性。关于理性行为和信念形成,两者都有学界共识的操作化概念,MAMBIT也是如此。由于理性与MAMBIT是截然不同的概念,因此,将它们融合在一起没有任何科学意义。相反,对不同的概念进行区分辨别,正是取得科学进步的重要途径。理性障碍的出现及高发生率,充分说明了“好东西”并非总是与MAMBIT有关。

智力的广义概念在不同领域中不断扩张。造成这种现象的部分原因在于,有些人希望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打击智力测验的价值和威望。这种“稀释策略”通过拓展智力概念的方式,淡化智力测验的重要性,使得它看起来只是庞大智力概念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但是,把许多有价值的积极概念丢到智力中,并不能成功地切断智力与智力测验之间的联系。原因如下:首先,过去一百多年来,MAMBIT都与智力概念紧紧地绑定在一起,这种浓厚的历史血脉关系不会说断就断;其次,在广义的智力概念中,MAMBIT是最容易被测量的部分。无论概念的内涵有多么丰富,最可测的部分最终会获得最大的影响力,进而统治智力概念。

如果我的猜想是对的,广义理论家的这种策略会带来极为糟糕的后果——智力概念将具有前所未有的影响力(因为广义理论家把智力跟很多有价值的概念联系到了一起)。因为MAMBIT与智力概念关系密切,它的价值也将随之膨胀。更为重要的是,理性的概念也许就将寿终正寝,因为它没有从智力概念中剥离出来,而是与智力合并在了一起。终有一日,理性将迷失在宏大的智力概念中。这样一来,也没有必要对理性进行评估了,因为它的语义空间已经被智力的广义概念所吞噬。届时,再去强调MAMBIT不能对理性进行评估,将难上加难。虽然多数人都认同智力测验无法评估所有心理能力,但从人们的言行来看,却好像完全无视这一事实。如果认为理性与智力不是同一体,当聪明人做蠢事时,为何人们会如此惊讶呢?理性障碍概念(实证证据表明,理性障碍绝非凤毛麟角)的提出,应该可以减少人们面对此类事件时的惊讶。理性障碍创建了新的概念空间,使得人们能够对理性信念形成及理性行动的能力进行评估,而这种能力的重要性绝不逊色于MAMBIT。

[1] 此处,我忍不住写一些“内行评论”。过去几十年来,心理学领域一直受到临床训练课程的拖累,一边大声尖叫一边拖拖拉拉地被拽进科学世界(Dawes,1994;Lilienfeld,2007)。我想请广义智力理论的支持者想象这样一幅场景:在不久的将来,学生在学习如何施测韦氏量表时,他们的临床导师叮嘱他们:“大家请记住,千万不要把这个测验称为‘智力测验’,而是要称它为逻辑语言能力测验或是分析能力测验。”上述情境有可能发生吗?由于智力测验在临床心理学领域的影响力太过根深蒂固,“智力”一词根本不可能与MAMBIT脱离关系。除了从心理测量学领域对这个问题进行思考之外,我们还应该考虑到临床心理学中使用“智力”一词的巨大惯性力量。

《超越智商:为什么聪明人也会做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