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才恍然觉得,自家这个儿媳妇模样似乎还挺标志,笑得也挺讨喜。想起当初皇上赐婚,昌德公夫人带着她进宫谢恩时那副木讷模样,敬妃又忍不住皱了眉头又多看了几眼曲轻裾现在的样子。
皇上也不知听后宫哪个贱人的怂恿,一心要把曲轻裾指给儿子,还偏说这丫头八字带福。待大张旗鼓的指了婚后,还好意思对自己说,给珩儿指了一个好媳妇。真不知道这眼睛歪到哪去了,一个死鱼眼偏说是珍珠。
自动把这事的罪名扔到死对头淑妃身上,敬妃收回思绪,偏头打量曲轻裾,原本想要继续打击对方的心思也去了一半,对牛弹琴这种事情做得也没滋没味。
一直埋头喝茶的江咏絮抬头看了眼敬妃,又抬头看了眼满面笑容的王妃,再度默默的低下头。
一瞬间,屋子内陷入一种莫名的寂静中。不过这种寂静只是短暂的瞬间,因为外面太监的传唱打断了这种安静。
“端王到。”
屋里伺候的宫女太监们纷纷莫名的松口气,仿佛是什么可怕的东西消失了般,他们默默的默默的把低垂的头微微往门口方向移了移。
今日……端王穿的云锦祥云软底官靴真好看。
☆、15·后宫女人们
贺珩进屋便笑着给敬妃行了一个礼,待敬妃叫起后,走到曲轻裾旁边坐下,喝了一口茶才道:“母妃与她们说什么好话呢?”
敬妃看了眼贺珩身上的云锦金边亲王袍,和颜悦色道:“咱们女人家能说些什么,不过是些闲话,怎么渴得这么厉害,府里的人没有好好伺候你吗?”
“朝上的事费口舌了些,与府里的人无干,”知道母妃有意把事往曲轻裾身上推,贺珩笑道,“这几日朝上为了些小事闹得不可开交,连带着咱们兄弟也被父皇问了不少话。”
涉及到朝堂上的事情,敬妃聪明的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道:“事情再忙也要仔细身体,如今你成了亲,再不能像以往那般行事了。”说到这,她看着低眉顺眼的曲轻裾,“你媳妇是个贤惠的,与母妃一样,希望你能让王府子息繁荣,别等你其他兄弟都有了孩子,你还一心念着悠闲度日。”
曲轻裾眉梢微动,敬妃这话是在指责她善妒,不让贺珩去别的女人那里?这男人的腿长在自己身上,爱去哪是他自由。什么雨露均沾就是个笑话,若真是雨露均沾,为何大隆朝还有丈夫每逢初一十五必须到正妻房里规矩?
她对贺珩虽没有感情,但还不想守活寡,更不想把自己经常用的东西主动送到别的女人手里,当她是蠢材还是圣母?
贺珩微微一笑,没有接敬妃这个话茬,转头视线从冯子矜身上扫过:“母妃可喜欢轻裾送来的小玩意儿,儿臣与你儿媳可是收集了好些日子。”
“知道你孝顺,”敬妃见他不想接话头,也就按下这话,谈起一些日常生活的话,把贺珩平日里吃的穿的问了遍。
曲轻裾在一边安静的听着,不得不承认,敬妃虽然不是个好婆婆,但绝对是个好母亲,也很会察言观色,但凡发现贺珩不想接的话,她就会主动移开话题,而不是像一般女人那样不断的劝导,直到对方接受自己的话为止。
这是个聪明的女人,不然也不会是唯一能与淑妃对垒的妃嫔。如今后宫里面虽然有个皇后,可是这个皇后无知无女,母家不显,在后宫并没有多大实权,只是端着高高的空架子,看着别人斗得热闹。
贺珩并没有特意在敬妃面前说曲轻裾的好话,只是言行间对敬妃比往日更加关心,逗得敬妃脸上的笑意从来没有散过。
到了午膳时间,敬妃留了贺珩用饭,至于冯子矜与江咏絮站在一边等着伺候。身体刚愈的曲轻裾因为婆婆格外的“疼爱”,也免了伺候婆婆这场戏,挨着贺珩坐了下来。
呈上来的膳食有十多道,每一道都很精美,可以看出钟景宫厨子的功力,也能看出敬妃在宫中的地位。
“退下去伺候王妃吧,本王无需你伺候,”挥退靠上前的冯氏,贺珩眼神平淡的招上明和,指着面前的奶汁鱼片,“这道菜母妃爱用,端过去些。”
虽是喜欢之物,经常食用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不过贺珩的态度却让敬妃十分受用,对曲轻裾也多看了两眼,至少自家儿子与她走得近了后,更加关心自己这个母亲了,以往可不见他这么细心过。
一顿饭用完,曲轻裾发现自己与敬妃口味十分相似,漱口净手后她安静坐在旁边,继续看母慈子孝的温情剧。
“既然你们进了宫,就去魁元宫给皇后磕个头,”敬妃懒懒的摆手,“皇后这些日子身子不大好,虽样样不缺,总归冷清了些。”说完,掀起眼皮看了眼站在一边的两个侧妃,“你们两个先去宫外等着,本宫也累了,都退下吧。”虽她有意借两个侧妃打压曲轻裾,但还不至于给她们抬脸去叩拜皇后,曲轻裾这个儿媳妇她再瞧不上眼,总归是世家贵女,身后还有个得力的田氏一族立着,就这些便足以傲视两人。
冯子矜不甘的行礼称是,待与江咏絮走出钟景宫后,脸色便沉了下来。
江咏絮斜着眼瞥她,最终只是淡淡一笑,垂首默默走出内宫的圈子。上了马车后,看着冯子矜还慢吞吞走着,冷笑低声道:“蠢货。”
她身边的丫头闻言仿似没听见般,只是给她倒了一杯茶:“主子用浓茶走走困,王爷与王妃想必还有会儿才赶得来呢。”
江咏絮接过茶杯,见冯子矜走近,面色慢慢变得与往日无异。
曲轻裾跟在贺珩身后走着,原主对这个皇后并没有多少印象,只知道皇后母家并不显赫,也不受皇帝宠爱,皇帝立她为后,不过是见她老实而已。
因为皇后没有子嗣,皇上也不常去她那,所以魁元宫上下向来安分守己,反倒比不上淑妃居住的兆祥宫得势。
一进魁元宫,曲轻裾便觉得里面有些过于安静了,里面的宫女太监一个个低眉顺眼,仿佛雕塑般。
汇报的太监很快出来,脸上带着笑把两人引进内殿,曲轻裾便见到服饰素淡,挽着垂云髻的皇后。皇后看起来四十多岁的,瞧着比敬妃苍老不少,手腕上挂着佛珠,脸上倒是带了些笑意,只是有些寡淡,不知道是真笑还是客套。
“儿臣儿媳见过母后。”贺珩与曲轻裾规规矩矩的行礼,没有因为皇后不得势敷衍。
“你们二人不用多礼,都坐下吧,”皇后示意两人坐下,等宫女上了茶后,才道,“珩儿今日怎么过来了?”
“听闻母后病了,可用了药?”贺珩语带关切道,“儿臣今日再母妃处用膳,才听闻之事,还请母后多多保重凤体。”
“不过是些老毛病,已经用了药,珩儿不必担心,”皇后笑着用手绢压住嘴边的咳意,转而看向曲轻裾,“二儿媳越来越标志了。”
“母后取笑儿媳了,”曲轻裾见皇后脸色苍白,眼中也没有多少神采,心里叹息一声,“可能是病愈了,精神好了些。母后以后若是无事,可多晒晒太阳,儿媳听太医说,这对身体有好处。”
“你的心意母后记下了,”皇后点了点头,“上月才进门的三儿媳前几日送了不少人参鹿茸来,偏本宫身子虚用不得这些,这晒晒太阳倒是可行。”
三儿媳……不就是瑞王贺渊上个月娶进门的正妃?曲轻裾不禁多看了皇后与贺珩一眼,这两个人言谈间稀疏平常,但是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皇后随口带出了三王妃前几日来了魁元宫的事,还特意说用不得那些东西,是在告诉贺珩什么?
扫了眼殿内伺候的人,只有两个太监两个宫女,皆是垂首静立,看来是皇后用惯的人。
听着两人已经谈到了佛经上面,曲轻裾盯着皇后手腕上的佛珠,发现皇后手腕瘦得厉害,腕骨上只有一层白皙的皮包裹着,显得有些干瘪。
“《楞严经》里说,摄心为戒,因戒生定,因定发慧,”皇后咳了一声,“可是说,人只有心忍住了,才不受环境所影响?”
贺珩温和一笑,端起茶喝了一口:“母后见解,儿臣不及。”
“不过是比你多吃了几碗饭罢了,”皇后视线错过两人,看着门外,“实际上本宫看见的,也不过是后宫这么大的地方而已。”
曲轻裾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外面并没有阳光,只有光从门口透进来,所以殿内并不是特别明亮。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没有势力没有帝宠,却能成为皇后,这样的女人,能看清后宫的女人,怎么会简单?
“天色不早了,你们小两口也回去吧,”皇后伸手抚着膝上的锦盒,里面装着的是夫妻二人送的宫外玩意儿,“这些东西本宫好些年不曾见了,本宫很喜欢。张嬷嬷,把本宫库里那几匹云锦拿出来,让他们小两口带回去,这些东西穿着他们年轻人身上才好看。”
曲轻裾闻言,忙起身拒绝。
“看着你们穿得漂亮,本宫也高兴,可不能再推辞,魁元宫虽不及兆祥宫富贵,这些东西还是能给你们小辈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曲轻裾不再推辞。
贺珩见皇后精神不太好,也不再留,起身与曲轻裾一道行礼离开。张嬷嬷亲自送了二人出来,待候在外面的钱常信与明和接过云锦后,才对两人行礼:“王爷、王妃慢走,老奴便不远送了。”
“张嬷嬷不用客气,”曲轻裾笑了笑,如来时跟在贺珩身后慢慢的往宫外走去。
张嬷嬷称他们为王爷、王妃,没有加封号前缀,这倒与钟景宫里的奴才相同。不知是对所有王爷都这样,还是……
走到宫门处,贺珩回头,见曲轻裾垂着眉默默走着,蓦地一笑,伸手道:“王妃,上马车。”
曲轻裾抬头,就看到王府马车就在十步外,她看着眼前的手掌,伸出了手去后,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串脚步声。
☆、手段
曲轻裾回头,看到一对男女相携走来,男人看起来与贺珩年龄相仿,模样也十分精致,精致得可以漂亮这个词语来形容他。但是眉眼间透着属于高位者的自傲,让人一眼便觉得难以接近。他身边的女子不过十六七的模样,长得虽不算倾国倾城,但是言行间透露出端庄的味道,可以看出此女出自世家,教养极好。
四人相隔三步远的距离站定,曲轻裾见对面的男人皮笑肉不想的作揖:“皇帝见过二皇兄、二皇嫂。”他身旁的女子垂着眉眼,跟着福了福。
收回视线,曲轻裾微微垂下头,原来这就是传说中最受皇帝宠爱的瑞王贺渊,这两兄弟间瞧着确实客套大过亲近。
“三弟不必如此多礼,”贺珩微笑着还一礼,看了眼他身后不少的长随与宫女,“我们兄弟之间无需这么客气。”
“二皇兄说笑,礼不可废,”贺渊把手背在身后,淡淡看了眼旁边低眉顺眼的曲轻裾,“皇兄与皇嫂真是伉俪情深。”曲家的笑话不少,他这位好皇兄为了田家的势力,也真忍得住。
“让三弟取笑了,”贺珩虽对贺渊这般态度不喜,但是面上却无异色,“天色不早,弟弟不如与为兄一道走。”
曲轻裾安静站在一旁,听到贺渊的话后,眉头微皱,身为一个与兄长感情不深的弟弟,随意谈论兄长与嫂子的事情,这贺渊也猖狂了些。
“皇兄先请,”贺渊唇角勉强勾起一丝笑意,“弟弟随后就来。”
“那愚兄就先行一步,”贺珩也不跟他废话,带着曲轻裾转身就走,待到马车前,伸手扶了曲轻裾上马车后,自己才跟着上去。
“嗤,本王这个皇兄倒是怜香惜玉。”贺渊看着远去的马车,面上露出嘲讽的笑意,前些日子冲冠一怒为红颜发作昌德公府,如今在宫门前又对王妃体贴入微,不知道这戏是演给谁看呢?
沉默站在一旁的瑞王妃秦白露闻言抬起头,眼神复杂的看着远去的马车,低声道:“或许是真的呢。”
“我的好王妃,皇家的事你还不清楚?”贺渊嗤笑着往前走,“走吧,别看了。”
秦白露勾了勾唇角跟了上去,眼看贺渊上了前面一个马车,扶着丫鬟的手上了后面一辆马车。
微微晃动的马车中,曲轻裾靠着软枕,突然开口道:“这位瑞王殿下,行事倒是张狂不羁。”
贺珩听到这个形容,眉梢微动,这个词用来形容名人隐士是夸奖,形容皇子,就不是那么好的一个词了,自己这个王妃,倒是个妙人,“王妃这个词用的很特别。”
这个男人心里对瑞王肯定不会太喜欢,自己这个王妃自然要与他同一战壕,听到贺珩说这话,曲轻裾笑着坐直身:“王爷这是在夸奖妾身?”
贺珩笑看着她半晌,才开口道:“自然。”
曲轻裾面上的笑意更加明显,贺珩能对她说出这两个字,就表示他对自己有基本信任感,至于信任到什么程度,就不是她关心的事情了。
贺珩也没有继续讲瑞王的事情,而是靠着后面的软枕假寐。
曲轻裾闭上眼睛时想,贺珩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复杂一些,这样的男人简直就是皇家出品的代言人,皇家人拥有的东西他一样不见少。
进宫一事就这样了了,接下来的一个月王府里安安静静的度过了,只是天气越来越冷,府里上下要换冬衣,进炭火,让曲轻裾见了各个管事好多次。身为王妃,她并不需要事事亲为,很多事她只需要做个决定,就有足够的下人为她跑路。就像前世公司老总不会亲自去管清洁工工资一样,若事事都要管,她就不用做这个王妃,府里也用不着养那些人了。
安静的大厅里,曲轻裾随意翻着一本账簿,地上跪着几个王府里的大管事,这些大管事都是宫里出来经过不少事情的,此时却各个神色敬畏,大冬天的跪在地上脸上也冒出不少细汗。
“鸡蛋一两银子五个,”笑着合上账本 ,看着负责瓜果菜蔬采买的管事,曲轻裾轻飘飘的把账本扔到他的面前,“我听闻大隆朝普通百姓一家人,一年用度在二十五两银子左右。原来我大隆朝老百姓日子这般艰难了,一年生活用度竟只够我们吃一百多个鸡蛋?!就这样了,你这个管事还说银钱不够用,你来说说,是怎么个不够法?”
这个管事吓得瑟瑟发抖,原本以为王妃与身边丫头都是锦衣玉食,定不会知道这里面的水分。而且别的王府采买行事与他差不多,更是让他自信不会有什么纰漏,谁知王妃才翻几下账簿便发作起来。
“启禀王妃,您有所不知,二十五两银子是偏远地方一年用度,咱们京城里哪样东西不比别处高处好几倍价格,奴才们也是实属无奈。”管事见没办法,只能把事咬死了说。
曲轻裾看也不看他,继续拿起一本账簿翻开:“棉布五两一匹,普通纱缎二十两一匹……”她把账本扔到负责人身上,连解释也不再听,继续翻下一本。
不到半个时辰,所有的账本被扔到地上,曲轻裾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黄杨,把你找来抄写集市价格的人都召上来,告诉这些人,若是抄的好,他们就做这新的管事。”
几人听到这话,面色一变,他们以为王妃只敢发作他们一番,岂知竟是要把他们全部换掉,顿时几人开始喊起冤来,其中负责采买布匹的管事仗着是由王爷带出宫的,甚至开口道:“王妃,奴才们也是伺候王爷多年的人,岂会做对不起王府的事,你这样做,岂不是说王爷没有挑人眼光。”
曲轻裾听到这话,突然勾唇一笑,狠狠的把手中的茶杯砸到此人跟前:“你们是些什么东西,也配得上王爷来挑拣,这府里上下担得起这话的奴才也只有钱常信明和几个近身伺候的。王爷没有惩罚你们,你们倒先猖狂起来了,这话传出去,岂不是说我这个王妃比不得你们几个奴才高贵?!”
走到门口处的钱常信与明和恰好听到这句话,两人对视一眼,停下脚步守在了门口,一副为王妃护法的模样。
黄杨带着几个太监过来,对两人行了礼,才进了屋。钱常信与明和发现,这几个人在府里也是会来事的,王妃若是选这几人换下原来的人,那是再合适不过的。
两人心头一惊,瞧着王妃平日一副不爱打理后院的样子,没想到竟是这般了解王府上下的人。想到这,两人才发觉,往日他们有些小瞧王妃了,以为她只是对付王爷有两分手段,不曾想在这些事上,也是不出手则已,出手便惊人。
“今年出产的大米一石一两五百文,鸡蛋一个两文,普通纱缎一匹五两……”随着进来这些人把物价念出,跪着的管事们个个面色苍白,只撑着一口气才没瘫下去。
“瞧把诸位管事们给热的,”曲轻裾端着新换的茶杯,淡淡道,“来人,赏这些管事们一人一大碗冰镇酸梅汤。”
时下已经冬至,一碗酸梅汤里冰多汤少,几个管事喝下后,牙齿已经开始大颤,方才顶嘴的管事看着曲轻裾抖抖索索道:“王妃好手段,真该让王爷看看你的威风。”
这是告诉她,做事严厉会受到王爷厌弃?!
曲轻裾不怒反笑,吹着杯中的茶水,悠悠开口道:“此人顶撞本王妃,杖责二十,着人送回殿中省,就说规矩学得不好,端王妃留不得这般奴才。”既然说她手段好,她怎么能对不起他?
这话说完,就有人拖着这个管事下去,余下几人顿时规矩起来,只求王妃别把他们送回殿中省。这分出来的奴才被重新送回殿中省,就算不会莫名其妙的没了命,那也是生不如死,他们宁可挨几十板子,也不想回那个地方。
见几个管事噤若寒蝉的模样,曲轻裾搁下茶杯:“你们可知错了?”
几个管事听王妃的语气,事情似乎还有缓解的余地,顿时各个磕头认起错来。
轻轻搁下茶杯,曲轻裾试着嘴角道:“既然你们诚信知错,我这人心软,便罚你们十板子,半年月俸,这职位……就做副管事吧,由这几人做管事,可有意见?”她指了指抄录物品价格的几人。
几个管事没有想到他们不仅没有被送回殿中省,还保住个副管事位置,各个感恩戴德,不住说王妃仁慈,要为王府好好办事云云。
“日后你们皆好好做事,谁真做了事,谁浑水摸鱼,我心里清楚着,日后若再有人做这种事,我也不要你们性命,乖乖回殿中省就是。”曲轻裾叹了口气,扶着木槿的手站起身,“该做事的做事,该领罚的领罚,都下去吧。”
站在门口处的钱常信与明和瞧着出来的人,各个面露庆幸的模样,不由得再次叹息,王妃果然好手段。
☆、女人心海底针
府里新的冬衣发了下去,下人们发现今年的冬衣用料虽与往年一样,但却厚实不少,每人还多了一件单衣,各个都喜上眉梢,暗道府里有了女主人后就是不同,连带他们这些粗等下人生活水平也提高了。
小甘子手里提溜着下面人孝敬给他的玩意儿,脸上带着笑意,对身边的小太监道:“瞧瞧这府里各个喜笑颜开的,跟过年似的。”他心里清楚,这王府瞧着花团锦簇,可最下面的奴才也不过是能吃饱罢了,若比起主子跟前的奴才们,那真是一个天一个地了,也难怪这些人得了一丁点好处就喜得跟什么似的。
“这不是王妃仁慈,还有哥哥与两位总管管理得好,”小心跟在他身边的太监讨好笑道,“前些日子几个管事被王妃严惩了一顿,连点怨气都不敢有,老实着呢,如今府里上下谁还敢无故折腾下面的人?”
“他们是个什么东西,王妃罚了便罚了,就是要了他们的命,也只怨他们运气不好,”小甘子说到这,瞥了眼跟前的太监,“你也是我手下的人,且记着这后院是王妃做主,若是做了混事,别怨哥哥我不护着你。”
“哥哥放心,您放心,”小太监得了小甘子一句提醒,感激涕零道,“小的一定好好听哥哥的话,绝不办浑事。”
小甘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虽不及钱常信与明和受用,但也是王爷用惯的人。如今王爷明显是想抬举王妃,王妃又是个雷厉风行的,那手段快的,连他也没回过味来呢。
什么警告,什么先礼后兵通通不用,先是一顿好打,把人唬住了,这事倒还好办了。那些人以为王妃会因王爷想法而束手束脚,连他也这样认为,所以当时事闹出后,便找了个借口出府免得为难。哪知王妃直接把人处置了,连王爷也没通知一声。待王爷当夜宿在正院,第二日早上神清气爽的上朝,他就知道,这事又让钱常信与明和捡了个大便宜。
技不如人,也难怪这两人在王爷面前最有脸,小甘子叹了口气,自己日后还是要多长些心眼,就算比不过钱、明二人,至少也不能让人代替了自己位置。
王府花园中,黄杨匆匆走着,迎面走来一个面容甜美的丫头,口里一劲儿的叫着黄杨哥哥,把他堵在了路口。
黄杨心头不喜,面色如常的问道:“这位姐姐,请问有何事?”
小丫头哪里敢当他一声姐姐,若是以前倒也无碍,如今府里谁人不知他是王妃面前最受用的太监?她一边笑着称不敢,一边道:“黄杨哥哥,我们家主子近几日病了,叫了郎中也不见好,求您在王妃面前给我家主子说句好话,让王妃给太医院下个帖子使使?”说完,便把一个荷包往黄杨手里塞。
黄杨见她样子陌生,也不收那荷包,反把手背在身后,语气严肃了几分:“你家主子是哪位?”
小丫鬟见黄杨不收,心中焦急却又无法,只好道:“好哥哥,我是云倾姑娘身边伺候的,你且替我家主子求求王妃,我先在这谢过了。”说完,就给黄杨深深一福。
“这是哪里伺候的丫头呢?!”
小丫头听到这个声音,回头一看,就见到王爷带着钱常信与明和走过来,发话的正是明和,她顿时一喜,噗通一声跪下:“奴婢玉儿,是云倾姑娘的婢女,奴婢见过王爷。”
贺珩缓步走近,微微垂首看着跪在脚边的玉儿,随后看向黄杨:“这是怎么回事?”
黄杨躬身道:“王爷,这位玉儿姑娘说云倾姑娘病了,想让奴才禀告王妃,让王妃给太医院下帖子,请个太医给云倾姑娘瞧瞧。”
贺珩皱眉,毫不犹豫的抬不便走,钱常信忙跟了上去。
留下来的明和不屑的看着玉儿,似笑非笑道:“云倾姑娘怕是病糊涂了,咱们府上除了王爷王妃,便只有侧妃与正经妾侍能请太医,不知她是哪面上的人能请动太医?”
当初被送进府时,不是满脸清高说什么宁做穷人,不做富人妾么?一个被人送来的窑姐儿当真以为自己是世家小姐了,就那身份能收做通房便是给当初送礼那大人面子,还不屑做王府里的妾侍,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如今生个病,府外的郎中不配伺候她,还要太医?什么东西!
明和嗤笑一声,端着步子便走了,黄杨看着神情呆滞的玉儿,面色不变道:“你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既然这个郎中无用,便换个郎中,若缺了什么,去告诉木槿姑娘一声,我还有要事,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