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德帝一听这话,便合上手中的木盒放到一边,转而看向贺麒,“您这孩子平日就爱往酒楼茶房跑,整日听这些做什么。”
“请父皇恕罪,儿臣这话便要冒犯您一二了。儿臣觉得,老百姓大都本分老实,他们说您仁德,自然是发自真心的,儿臣听见了也偷偷高兴呢。”贺麒梗着脖子,一副非要辩解的模样,“儿臣做不到父皇这般不重虚名,反正他们夸您,儿臣就忍不住高兴。”
这马屁拍得还真有水准,曲轻裾默默想,这宁王看似说话耿直,可这耿直的话说得也太顺耳了,瞧这皇帝高兴得,笑声都高了好几分贝。
“大哥你也真是的,明明知道父皇不爱听这些,偏偏还说,”贺珩笑着道,“不仅今年,以往也有不少百姓说父皇仁厚贤明,我不敢跟父皇说,都自己偷着乐一乐便是了。”
贺麒听到这话,心里暗骂,这个老二太他妈会接话了。照他这么一说,把父皇抬得更高便罢了,还暗指他今年才发现这事,这不是坑他么?
果然在听了贺珩的话后,庆德帝笑得更开心了,哈哈几声后,转而对皇后道:“你说这一个个孩子,哪像个王爷,为这么点小事便乐成这样,没的让人看了笑话。”
皇后露出得体的笑意,带着些为两人抱不平的语气:“皇上,两位孩子心性纯孝,听到别人夸他们的父亲,自然心里高兴。您怎么能把他们一片孝心,说成小孩心性,妾可要替两个孩子喊一喊冤。”
曲轻裾偷偷看了眼身边的贺珩,此人能言善辩心性稳重,这样的男人搁哪都是成功人士,所以称帝的可能性不小。想着日后此人登基后自己可能的命运,曲轻裾觉得,还是在他为登基前,好好享受一把吧。
虽然大隆朝男女大防不如历史上的明清时期严重,但是曲轻裾倒是很识趣的一直低头没有乱看。就算偶尔抬个眼睛,也是朝皇后与卫青娥的方向看看。就在她某次不经意抬头时,发现卫青娥也在打量自己,而且对方的表情里,还暗含着对自己的某种嘲讽与同情。
对这个表情感到有些茫然的曲轻裾愣了一下,恰好此时传说中的贺明小同学进来,才觉得坐在这里有了点意义,好歹能看看这个被爹坑的孩子究竟什么样子。
快速的瞥了眼穿着蓝色锦袍的贺明,长得不及贺麒刚毅,不及贺珩温润,不及贺渊俊美,瞧着确实普通了些,但也算是个清俊小伙。看着他老实的行礼,老实的坐下,曲轻裾有些感慨,多好的娃,可惜遇到了个坑他的爹。
眼见着老四都来了,自己最疼爱的老三还没有到,庆德帝脸上的笑就越来越淡了,而兄弟三人竟约好了似的,也不再逗皇帝开心,各个扮起沉默高深来。
又坐了半柱香时间,在庆德帝脸上的笑半点也不剩时,贺渊终于到了。曲轻裾见到他三言两语把庆德帝哄得眉开眼笑,终于明白何为把心偏到咯吱窝里。
眼看着庆德帝喜滋滋的把贺渊送的佛珠戴手上,贺珩面色平静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贺麒只是撇了撇嘴,贺明仍旧沉默的坐着。三人的表情足以证明对这种事的习以为常,连半点嫉妒心思也没有。
曲轻裾为皇帝感到悲哀,或许他还不知道,其他三个儿子已经对他没有半分感情。因为若有感情的话,他们看到这一幕就不会这么平静。转念一想,其实更加悲哀的是三位皇子,摊上这么一个爹,不知倒了多大的霉,对他们没多少关爱也就罢了,还只疼一个孩子,把他们当不存在。
没坐一会儿,三兄弟就被皇帝以去给各自母亲请安为由赶走了,只有贺渊还留在里面陪坐,这对比就更加鲜明了,难怪贺渊会猖狂称那样。
曲轻裾与卫青娥并肩走着,两人自赏梅宴后一直没有见过,这会儿两人面上都挂着亲近的笑意。
“二弟妹近来可好,听说前几日府上有不懂事的人被配到庄子上去了?”卫青娥淡笑着道,“我也是听三弟妹一说,不知是真是假。”
“一个不懂事的丫头而已,原定送走她便不管了,我舍不得她年纪轻轻便孤零零的,便劝了几句王爷,能配个人也好,”曲轻裾不甚在意的笑道,“这些小事也不知三弟妹从何处听去的。”
“二弟妹心善,这些不规矩的下人直接发卖了便是,何必为她们费那么多心思,”卫青娥扯了扯嘴角,“至于三弟妹从何而知,我便不知了。”
“事无不可对人言,想来三弟妹也是一片关心之意。”曲轻裾笑着抚了抚耳坠,露出甜美的笑意,“至于发配此人是王爷的意思,我是怎么都好的。”
卫青娥霎时觉得这个笑意无比刺眼,恰好见自家王爷与端王拱手告辞,便语露惋惜道:“看来要在此处与弟妹分开走了,我们晚宴时再见。”
“嫂嫂慢走,”曲轻裾笑吟吟的福身恭送,待卫青娥与贺麒并肩前行后,才走到贺珩身边。都是混王妃这门行业的,谁不会说话噎人啊?
贺珩知道曲轻裾方才在跟大嫂交谈,但是作为男人,他对女人的话题不感兴趣,也没仔细听。这会儿见曲轻裾脸上带笑,也不多问,只是放慢了脚步,配合着曲轻裾的步调前行。
到了敬贵妃的钟景宫,还没有进屋,曲轻裾就先听到一个女子的娇笑声。宫女不敢这么笑,妃嫔不会这么笑,看来只可能是敬贵妃熟悉的人了。
待进了屋后,曲轻裾果然见到一个女子正站在敬妃身后,边替敬贵妃捏着肩,边说话逗敬贵妃开心。然后她就看到这个女子眼神朝贺珩这边飞了过来。
敬贵妃见到贺珩,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待二人行过礼后,便让两人坐下了,问了些贺珩一些生活上的问题后,才转而对曲轻裾道:“儿媳妇,这丫头你可能不认识,她是本宫娘家堂兄的女儿。染霜,来给你哥哥嫂子见礼。”
“染霜见过哥哥,见过嫂嫂,”韦染霜莲步轻移,带着羞涩的笑意在两人面前福了福身,便红着脸退到了一边,但是那小眼神却还是偷偷的放在贺珩身上。
“原来是我们王爷的妹妹,竟是不知你今日会在此,也没准备好什么见面礼,”说完,取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起身走到韦染霜面前,执起她的手亲自戴上后才道,“这是我母亲当年留给我的镯子,虽然不名贵,但胜在成色好,还希望妹妹别嫌弃。”
曲轻裾知道敬贵妃姓韦,其父亲曾任皇帝还是太子时的太傅,如今韦大人领着个太保的空名头,并无实权。韦大人有个弟弟,任了外地一个五品知州,这么多年也不见有什么建树。现在敬贵妃说韦染霜是她堂兄的女儿,无非是想让韦染霜面上好看些,其实不就是个五品地方官的孙女吗?既然这韦染霜敢真的大刺刺叫她嫂嫂,那她就乐得应下了。
“染霜怎敢要嫂嫂的东西,”韦染霜想把手镯取下来,却被曲轻裾一把拦住,“你是王爷的妹妹,便是我的妹妹,那你我之间怎么能这般客气。”说完,便疑惑的看着敬贵妃道,“母妃,妹妹往日不在京城吧,不然这么一个漂亮的妹妹,我怎能没见过?”
敬贵妃看了眼曲轻裾按着侄女的动作,浅笑道:“她父亲在外地任职,最近才调回京里。”
“原来如此,”曲轻裾含笑拉着韦染霜坐下,“妹妹如今回了京,日后我就多了个一起热闹的姐妹啦。”
敬贵妃见曲轻裾热情的模样,觉得心口有些疼,她这个儿媳妇难道没有想过,自己特意把人带来此处的用意吗?
她的堂兄如今调回京城也只是个小小的六品官,就算她有意提携,染霜能嫁到家世不错的人家,也挺不起腰杆。于是她想着让儿子见上这丫头一面,若是能瞧上也好,至少日后不能亏待她。若不能瞧上,也算是让兄妹间相互认识一下,何况她也不是那么想让侄女做自己儿子的妾。
见儿子正眼也没看侄女一眼,敬贵妃知道这事是没戏了,转而向曲轻裾看去,差点没憋住变了脸色。
她那副拉着韦丫头的手舍不得放开的模样,是什么意思?!
“妹妹的皮肤真好,摸起来真舒服,”曲轻裾一脸艳羡,“可见妹妹住的地方比京城要养人。”说完,还真的笑着摸了摸那白嫩的小手。
敬贵妃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这个儿媳妇脑子去哪了,就没有危机感吗,难道不知道防着点别的女人吗?当着自己丈夫的面说别的女人皮肤好,是想引起丈夫的好奇吗?!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曲轻裾那开心的笑容,敬贵妃莫名升起一股无力的焦躁感。
她回头向儿子看去,只见自己儿子面带笑意品茶,全然没有反应的模样,只好开口道:“珩儿,过几日你二叔会来拜访你,你找时间见一见他。”
贺珩知道母妃的意思,略点了点头,道:“儿臣明白。”说完,把身边的一碟金桔往曲轻裾坐的方向推了推。
敬贵妃看到他这个动作,也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眼睛看向曲轻裾时,觉得心情更加焦躁了。
☆、31·别人家的
午膳时,曲轻裾与贺珩围着敬贵妃一左一右坐了,宫女们捧着东西鱼贯而入,伺候着三人洗手擦手。
敬贵妃虽然有意抬举韦染霜,但是韦染霜的身份,是无法与三人同坐的,曲轻裾看了眼站在敬贵妃身后的韦染霜,这位外地回京的韦妹妹相貌很不错,有那么点清秀可人的味道,低眉顺眼站在敬贵妃身后的样子也很讨喜。只是这古代的表哥表妹实在是有太多可能发生了。曲轻裾见她偷偷瞧贺珩的模样,猜到她或许有点春心萌动的意思。
接过宫女递来的布绢擦干手,曲轻裾视线扫过贺珩,对方倒是一副对韦染霜不感兴趣的模样,她笑了笑,看着一道道菜端了上来。
膳食用完后,韦染霜陪着敬贵妃回了内室小憩,曲轻裾与贺珩便到了厢房。厢房里的用品一用俱全,曲轻裾甚至还看到墙壁上还挂着一副七扭八拐的字,瞧着像是几岁小孩子的涂鸦。
贺珩见曲轻裾看那副字,便干咳一声道:“这是我年幼与母妃同住时的房间,六岁后才到了配殿,十岁后才搬到自己的宫里住。”
曲轻裾看了眼那字下面的年号,庆德十七年,那时候的贺珩只有五岁。她收回视线笑着道:“王爷天资过人。”
“这么一副字轻裾能看出天资过人,可见你眼界过人,”贺珩笑着在床上坐下,“来床上休息一会,今天晚上要很晚才能回府呢。”
曲轻裾让人伺候着卸了钗环与华贵的外袍,待人全部退出屋子后,利落的往床上一坐,斜睨着他道:“我若是眼界不好,又怎么能看上王爷。”
对这种言论忍不住笑出声,贺珩却不得不承认这话他听得很高兴,最后也只是把人往床上一摁,“你嫁给我可是父皇赐婚,哪是你瞧上我了?”
曲轻裾把被子往身后一裹,嘟哝道:“后来看上总行了吧。”
贺珩看着那把脑袋都埋进被子的人,嘴角无奈的往上扬了扬,眼神却不自觉柔和起来。
敬贵妃的午睡时间并不长,不过小半个时辰便醒过来了,她从床上坐起身,看了眼安静坐在一旁的韦染霜,让宫女伺候着她换上了晚宴时要穿的衣衫与钗环。
见韦染霜要上前替自己绾发,敬贵妃拦下了她,看着镜中仍旧留着几分姿色的自己,敬贵妃淡淡的开口:“染霜,你知道可本宫让你进宫时为何?”
韦染霜并未与敬贵妃相处过多少时间,这会儿听到敬贵妃这样问,紧张了一下,才略有些羞涩的答道:“侄女不知。”
从一个个首饰盒中挑出一支红宝石桃花钗递给宫女,敬贵妃面色平淡道:“想必你进宫前,你的母亲已经跟你说了不少。但是有些话本宫不得不跟你说明白,端王已经是成人,本宫做不了他的主,也不想硬逼着做他的主,你这会儿的心思便歇了吧。”
韦染霜脸色一白,攥着手指半晌后才小声道:“姑母,我求得不多,只是想留在表哥身边而已。”说完这话,脸上便红霞满天。
听完这话,敬贵妃笑了笑,不知是嘲讽还是别的,她挑眉侧头看向立在旁边的少女:“你才见珩儿这么一会,便想跟他一辈子了?”年轻的女子总是容易受男人的地位、容貌与举止影响,也不管男人本性如何,家庭如何,便觉得是真爱一头扎了进去,至于结果如何,她们是从来不去想的。
韦染霜的脸更红了,偷偷的埋下头,却没有反驳敬贵妃这句话。
“那你觉得端王妃如何?”敬贵妃提起自己这个儿媳妇,眉梢又跳了跳。
“端王妃艳冠群芳,仪态万千,”韦染霜咬着下唇,挤出这么几句,“我不想与王妃相比,也不敢有那心思去比。”
“你也比不过她,”敬贵妃亲手描好自己的眉毛,再度看向韦染霜时说得毫不留情,“我不想你做一个妾侍,你若是愿意,我定让人给你说个好人家。”她那儿媳妇虽然不如她的意,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侄女与曲轻裾真是没得比。
容貌、家世、气度、仪态甚至是讨男人欢心的特质,韦染霜都差曲轻裾太远,做妾的没有一样能比得过正妻,拿什么争男人的宠爱?
韦染霜脸色更白,却咬着牙不松口。
敬贵妃看她这个样子,皱了皱眉,便不再开口,说得难听些,又不是她亲兄弟的女儿,既然对方不听劝,她也懒得多说。
出了内室,敬贵妃见外厅无人,便道:“他们还没起呢?”
丁嬷嬷知道娘娘说得是谁,便答道:“想必王爷与王妃今日气得早了些,有些困倦,这会儿还未起呢。要不奴婢这会儿去叫他们。”
“罢了,就让他们睡吧,今晚不知又要折腾到什么时候,”敬贵妃摆了摆手,喝了口茶让自己精神了一些,“淑贵妃那个女人今晚只怕又要和本宫过不去,你让今晚陪本宫参宴的人都小心些。”
丁嬷嬷忙应下了,自家娘娘与淑贵妃斗了不少年,这些年早就互相看不顺眼,幸好王爷争气,不然以皇上偏宠淑贵妃的性子,娘娘没准就会吃淑贵妃的亏。
两人正说着,就见到贺珩与曲轻裾相携走了进来。
敬贵妃止了话头,见儿媳妇一脸惊艳的样子看着自己,顿觉十分受用的开口道:“你们刚起,用些茶醒醒神,等会再用些点心。”
这种宴席上,向来是吃不饱的,曲轻裾心里也清楚。等她坐下喝了两口茶后,便开口道:“母妃的裙子真漂亮。”
因为对方的夸奖太过直白与没水平,敬贵妃捧着茶杯道:“这裙子是尚衣局的人特意做的,废了不少的时日,自然难看不到哪去。”别人家儿媳妇说话七弯八拐,夸人也引经据典,怎么到她这,就这么干巴巴的一句话了?连炫耀的劲头都少了一半,敬贵妃表示她一点也不高兴。
韦染霜见状,上前替敬贵妃换了一杯热茶,笑道:“姑母这裙子上的仙鹤瞧着跟仙境里似的,不知绣娘怎么绣的,让人瞧着移不开眼睛。”
瞧瞧人家,瞧瞧!敬贵妃瞥了眼曲轻裾,捧着那新换的茶杯,笑了笑道:“本宫要她们做的东西,自然要做好,不然留着有什么用。”
“姑母位尊人贵,她们哪里敢慢待您,”韦染霜说完,对曲轻裾道,“嫂嫂身上的裙子做工也极难得,想必也废了不少时日吧。”
曲轻裾笑眯眯的看着韦染霜,“咱们皇家的人,这种时候总是要讲究些。”她这位好表妹果然不是一只无害的小白兔。
韦染霜笑容黯淡了一些:“是啊,像我们这些人,就用不上这些了。”
“那倒也是,”曲轻裾点了点头,“像你这样的姑娘,随便穿什么都行,不需要太多讲究。”
脸上的黯淡僵住,韦染霜觉得对方那理所当然的语气,让自己心里堵得难受,半晌才挤出笑道:“嫂嫂身份贵重,自然要多注意些。”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总不能让我们家王爷没了脸面不是,”曲轻裾无奈的叹息一声,转而看向贺珩,“对吧,王爷。”
贺珩点了点头,也不看韦染霜便笑道:“你说得对。”
有本事的男人,向来不介意自己的穿多贵花多少。嫌弃女人奢侈的男人向来只会有两种,一种是没出息的,一种是变心的。贺珩有没有心曲轻裾不知道,但贺珩很有能耐她还是知道的。
看着两人互动,韦染霜脸上的黯然变得真实不少,可是她却没法说别的,只好强笑道:“哥哥与嫂嫂的感情真好。”
贺珩慢慢的接下了这话:“我与你嫂嫂是夫妻,感情自然好。”
韦染霜再不开口。
敬贵妃淡淡的看着这个场景,把手中的茶杯放到一边,示意丁嬷嬷给自己换一杯,才开口道:“厨房里的糕点也该好了,本宫让人呈上来吧。儿媳妇,等下宴席上不可用太多酒水。”万一在宴席半途中去出恭,岂不是要丢她的脸面。
曲轻裾闻言点了点头:“儿媳记下了,谢谢母妃提醒。”说完,抛下一个母妃你真好的感激眼神。
敬贵妃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再也不想跟她说话。
在天色暗下来后,敬贵妃终于开口道:“珩儿,你先到前面去,本宫带儿媳去后殿。”
贺珩起身行了一个礼后,给了曲轻裾一个放心的眼神,才出了钟景宫的门。
“走吧,儿媳妇。”敬贵妃扶了扶鬓角的步摇,站起身道,“等下乖乖的跟着本宫,不要随意说话。”总觉得不多嘱咐几句,就不放心的似的。
曲轻裾上前扶住她的手,笑着道:“儿媳记下了。”
☆、32·宴席上
大隆朝的国宴一向在昭阳殿里举行,所以整个昭阳殿很大,就连摆件都气势恢宏,带着皇室的威严与震慑。
整个大殿最上面摆着一张龙凤呈祥金丝楠木桌,下面左右各摆着一排八仙桌。曲轻裾走进大殿一看,发现左边坐着的全是男人,右边皆是女眷。右下首第一桌上已经坐了几个人,曲轻裾仔细看了看,卫青娥与秦白露各自伴着一个美妇人坐着,想必这两妇人便是淑贵妃与温贵嫔了,旁边坐着的素衣美妇应该是诚王的生母安贵嫔。
敬贵妃带着笑意走近,由曲轻裾扶着在淑贵妃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了,她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儿媳妇,你也坐着吧。”
曲轻裾笑了笑,屈膝对另外几人道:“见过淑贵妃、安贵嫔、温贵嫔。”安贵嫔是诚王的生母,瞧着是个很和顺的女人,与邻座的温贵嫔倒是很相似,但是曲轻裾却发现,安贵嫔连眉眼都很柔和,与温贵嫔面上和顺不同。
“老二媳妇不必多礼,快坐下吧,”淑贵妃笑了笑,“你自进门不久后便病了,本宫倒不曾好好瞧过你。今日一瞧才明白,这般标志的儿媳妇,难怪姐姐整日藏着你,不让你出来呢。”
敬贵妃听到这话,眉梢一挑,似笑非笑道:“本宫这个儿媳平日里不爱出门,本宫也是没办法。她性子木讷,不如你老三家的伶俐,妹妹可别见笑。”自己有个事事爱凑热闹的儿媳妇,还敢说她家儿媳妇,什么玩意儿。
想挑拨她和儿媳妇之间的婆媳关系,没那么容易!
淑贵妃脸上的笑意难看了几分,瞥了眼自己旁边的秦白露,皮笑肉不笑道:“姐姐说笑了,她们都是世家出来的,谁不是贤德敏慧。”
“这倒也是,”敬贵妃任由宫女替自己满上茶,转而继续道,“老三媳妇出身,想来也是难得一见的才女了。“
“不敢当才女二字,”秦白露起身一福,“敬贵妃娘娘抬举儿媳了。”
敬贵妃瞥了眼她身上那白惨惨的裙子,又看了看自家儿媳那繁复的红色鸾鸟束腰广袖裙,虽说浪费了些,这大过年的还是红色瞧着喜庆些。
安贵嫔沉默的看着这一幕,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左右她的儿媳妇还没有进门,她也不如这两位尊贵,实在没什么好争的。不过这老二家的媳妇,确实太过标志了些,当初这姑娘还未出嫁时,她在宫里还见过她,瞧着似乎没有这般标志。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本来还在互相飞刀子的两位贵妃娘娘同时住了嘴,仪态万千的站起身,然后缓缓的跪了下去,让一旁的曲轻裾叹为观止,瞧着业务熟练得,简直分分钟进入不同状态。
随着敬贵妃跪下,听着太监的喊领磕了一个头后,曲轻裾才扶着敬贵妃站起身,借着这个动作,她发现了敬贵妃看着帝王毫无情绪波动的双眼。
忍不住看了眼那站在高位的男人,苍老的男人穿着明黄的龙袍,有些臃肿的身材让曾经俊秀的他变得普通。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让后宫中的女人千般算计,耗费了她们所有的青春年华。
“年节之日,诸爱卿不必多礼,赐座。”庆德帝一摆手,坐了下去。眼见下面的人跪在自己脚下,三呼万岁后才敢坐下,他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击了击掌,几个穿着霓裳舞衣的女子行了进来,跳起了喜庆的舞蹈。
酒菜流水般的端了上来,曲轻裾看着那一盘盘精致的菜肴,嘴角动了动,不过瞧着敬贵妃端坐如泰山的模样,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难怪敬贵妃让他们用了点心才来,这些菜瞧着漂亮,只是瞧着却没有多少热气,大冬天的谁爱吃这个?
微微侧头看着殿中央舞蹈的少女,一弯腰一扬手皆是风情,不过观赏的人却各个面带微笑,嘴角的笑仿佛印好了似的,半点不多半点不少。
一舞毕,又来了几个穿着戏服的男女,咿咿呀呀的唱着什么吉祥如意,曲轻裾不感兴趣,让木槿替她夹了一块点心吃着打发时间。
“老大家的,怎么今日不见你家仲儿来?”淑贵妃看着端坐的卫青娥,语带可惜,“宫里孩子少,瞧着总是冷清了些。”
“回贵妃娘娘,仲儿这两日受了些寒,儿媳担心他进宫把病传染给贵人们,便把他留在府中了。”贺仲是卫青娥的孩子,平日里小心翼翼护着,听到淑贵妃提到孩子,心头一紧,面上却露出温婉的笑意,语气恭谨道:“待他好了,儿媳带他进来给娘娘见礼。”
“原来如此,”淑贵妃闻言点了点头,吩咐身边的人去拿了补药给卫青娥后,才笑着道,“这孩子总是要小心些,这几日天气冷,你做母亲的,也要多费些心思。”这态度,俨然一副主母的模样。
坐在卫青娥旁边的温贵嫔竟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脸上一直挂着柔和的笑意。
卫青娥应了声是,偏头却亲自给温贵嫔夹了个千层糕,“母妃,尝尝这糕点。”
“甜而不腻,很是不错,”温贵嫔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温柔,咬了两口千层糕后,“你不必一直照顾我,自己也进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