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婳觉得自己就挺会作的,但是与二皇子比起来,她就是委婉派的。
二皇子心里正憋气,见班婳在看自己,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么?
班婳犯了一个白眼,啧,性格没有太子表哥好便罢了,长得还没太子好看。
不知道为什么,蒋洛觉得自己一看到班婳,心里的火气就更大。想到自己这些日子被圈在宫里的日子,他便恨不得生撕了她,但是……他不敢。
班婳这个女人实在邪性又不要脸,在父皇面前也敢做戏撒谎,偏偏父皇还吃她这一套。这次因为父皇万寿礼他才得以出宫,他不想刚出来又被关进去,这次暂且饶了这个小贱人。
坐在二皇子身边的人见二皇子盯着班婳不放,顿时一个个恍然大悟。果然英雄难过美人观,都传二皇子不喜福乐郡主,但是看他盯着福乐郡主眼珠子都不转的模样,似乎也不是真的讨厌嘛。
在皇帝万寿礼上,没有谁敢闹出一点不开心的事情,就算家里死了娇妻美妾,脸上也要挤出笑来。
所以当云庆帝与皇后出现在大殿上时,看到的便是一张比一张灿烂的笑脸,有些人长得一般,偏偏还笑成了菊花,帝后二人纷纷移开眼睛,在人群中找一些相貌出众的人看几眼,才觉得眼睛好受一点。
这家儿郎长得不错,那家的闺女也漂亮。再扭头,儿郎里还是容君珀长得最好看,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站着,就比其他男人好看。皇后摸了摸手镯,只可惜她没有适龄的女儿,不然招来做驸马多好。
宫里公主有好几个,但对于皇后来说,这样的好男人,不能便宜那些妃妾的女儿,这是她身为皇后的骄傲与任性。
福乐郡主今天这身打扮真美,比其他贵女都要亮眼,这若是自家闺女,她肯定天天给她打扮得美美地,没事就找一大排男人任她挑选,看谁敢说一个不字。
皇后对班婳笑了笑,班婳回了她一个亲昵灿烂的笑。
年纪一大,就喜欢这种鲜活漂亮讨喜的小姑娘,至于那些讲规矩的才女,反而不是那么招她喜欢。自家老二也不知怎么想的,这般漂亮的小姑娘,也能把人手臂摔伤,这要是自家闺女,敢有人这么对她,她不弄死他才怪。
皇后端庄地坐在了凤座之上,她不是一个特别爱笑的人,所以后宫妃嫔都十分敬畏她,觉得她深不可测。同样这么想的,还有朝中命妇,她们在皇后面前,总是摆着最尊重的姿态,唯恐引得她发怒。
帝后面前,行叩拜大礼,庆陛下万寿之喜。
照旧是各种歌功颂德,照旧是附属国使臣献礼,班婳单手托腮,听着附属国使臣蹩脚的大业朝官话,时不时喝一口茶,以保证自己不要打哈欠。
这些附属国也挺有意思,拍马屁的话比大业朝的官员们还要不要脸,每年班婳都能在他们身上学到不少拍马屁的精髓。
“皇王,您乃蓝天上的雄鹰,引领着我族走向辉煌。”
班婳在阴氏耳边小声道:“这个国家上次来的时候,是不是说的雄鹿?”
阴氏差点没绷住笑出声,忙在桌子下捏了她一把:“别闹。”
“皇后,”等这个附属国退下以后,皇帝在皇后耳边轻声道,“这国家上个使臣好像夸朕是雄狮?”
“陛下,”皇后唇角微动,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上次使臣夸的是老虎。”
“是吗?”云庆帝皱了皱眉,夸他的人是实在太多,还有夸他是什么月光下的什么花,他也记不住了。
皇后斩钉截铁地点头:“是的。”
帝后身边的王德微微动了一下。
不,上次夸的是雄鹿。
云庆帝这个万寿礼过得很热闹,中午用过宴席以后,下午诸臣与使臣们又看了各种歌舞表演,有大业的,也有附属国们带来的表演团,倒也有几分意思。
“陛下,”一位附属国王子道,“鄙国听闻贵国有一位容貌倾城,惊才绝艳的女子,心中十分向往,不知小王可否求娶这位女子为正妃?”
云庆帝面色一僵,容貌倾城……
该不是姑母的孙女吧?
“不知王子说的是哪位女子?”云庆帝脑子飞速转动,想着该以何种温婉的方式拒绝。
“据说这位女子姓石,擅诗词,会作画,是个极聪慧的女子,”这位附属国王子一脸向往道,“小王十分喜爱贵国的文化,愿意留在大业学习贵国的礼仪文化,并且求娶这位美丽聪慧的姑娘。”
云庆帝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说的是太子妃妹妹,不是婳婳啊。不过这附属国也不过是弹丸之地,当朝相爷之女怎么能嫁给蛮夷之人?
他看了眼面色不太好的石崇海,笑着道:“王子殿下,我大业有句话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心仪石姑娘,便要以男人的方式赢得她的芳心,王子你觉得呢?”
附属国王子闻言便道:“陛下所言甚是,不知石姑娘怎样才能答应本王的求婚。”
大业朝诸位大臣打量一下这位附属国王子,相貌倒是很不错,只是皮肤黑了点,略粗莽了点。再看一看离他不远的容瑕,众人瞬间在心底齐齐摇头。
怎样也不可能答应你的求婚啊。
石崇海的脸色十分难看,班婳相信,说这话的如果不是附属国的王子,这位石相爷大概会冲过去给这个王子啪啪两耳光。
不过相爷不愧是相爷,尽管面前这个外族王子在惦记他的女儿,他还是维持了当朝右相的风度。
“王子殿下,今日乃是陛下万寿,此事只怕不宜在这个时候细谈,”石崇海微笑道,“台上舞姿曼妙,王子岂可辜负?”
“你说得对,”王子点了点头,“我明日再到贵府细谈。”
班婳敢肯定,石相爷的表情僵硬了一个瞬间,只是他掩饰得极好,几乎无人能发现。
“姐,”班恒猫着腰凑到班婳身边,小声道,“你还是把你的脸遮住,万一这王子看上你怎么办?”
“不过是弹丸之地的王子,难不成还想我大业贵女随他挑拣?”阴氏淡淡喝了一口茶,“放心吧,他连石家的女儿都娶不到,更别说你姐。”
班恒闻言心中大定,回自己座位前,又拍了班婳一个马屁。
“她没有你美,容貌倾城这个词语不太适合她。”
作者有话要说:班恒:容貌倾城?谁?
第50章
皇宫在某个时候很大,但某些时候又很小。
班婳下午因为喝了太多茶水,不得不去后殿解决出恭的问题。出来没走多远,便遇到了容瑕。她顺口便道,“容伯爷,你也是来出恭的?”
这话说出口以后,班婳觉得自己脑子有毛病,这话问出来太尴尬了。
“是啊,真巧。”容瑕轻笑一声,仿佛班婳刚才说的是“天气真好”一样,“外面在表演杂耍,郡主不感兴趣?”
“家里养着几个杂耍艺人,看多了也就那么个意思,”班婳见容瑕神情如此自然,自己心里那点不自在也消失了,“本来是想来凑个热闹,哪知道今天的气氛会这么尴尬。”
自从那个附属国王子求婚以后,女眷这边的气氛有些别扭,尤其是石飞仙,一张脸冷得都快掉冰碴子了。尽管班婳不太喜欢石飞仙,不过那个王子确实配不上这位佳人,也难怪石家人面色会那么难看。
她偷眼去瞧容瑕,这位真不知道石飞仙心仪他?连她都看出石飞仙对容瑕有几分心思,容瑕不可能没有半点察觉。
“若是这个王子真能与大业女子联姻,并且自愿留在大业生活,对大业来说是件好事,”容瑕注意到班婳在偷偷看自己,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不过这个人选不宜是石姑娘。”
当朝右相的女儿,怎么也不可能嫁给一个外族人,除非皇帝不愿意重用这一家人。
容瑕猜测班婳可能不会对这种话题感兴趣,所以他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突然道:“郡主今日很漂亮,你出现在殿门时,容某差一点失了神。”
班婳闻言笑眯了眼:“是你送的这套首饰漂亮。”
“美玉配佳人,若没有郡主,它们又怎能美到极致,”容瑕目光落到班婳耳垂上的,嗓音中带着笑意,“真正的美,是郡主赋予它的。”
班婳听过不少夸她美的话,但是像容瑕夸得这么认真的,除了她父亲、弟弟,就没有第三个男人了。
“你们这些满腹诗书的才子,都这么会说话吗?”班婳想要掩嘴笑,又担心弄花自己刚才弄的口脂,便抿了抿嘴。
“容某并不会说话,只是把心中所想说出来。”容瑕见风吹了起来,担心树枝上的雪落下来砸在班婳身上,伸手挡在班婳头顶,待走得离这棵树远了些以后,他收回手对班婳抱了抱拳:“冒犯了。”
班婳见他手背上有一团从树上掉下来的积雪,不好意思地指了指他的手背:“要不要擦一擦?”
“没事。”容瑕甩了甩手,仍旧与班婳保持着一个极安全的距离,仿佛他刚才替班婳遮住头顶只是出于君子风度,没有丝毫暧昧之情。
班婳更不会多想,她现在脑子里想得更多的是,连容瑕都夸她今天这身打扮很漂亮,看来她一大早就起床梳妆,是值得的。受京城里这么多人推崇的男人,审美应该很不错的。
谢宛谕站在廊角下,看着在雪地里行走的一对男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捏紧手里的帕子,有些心虚的往后退了几步,下意识不想那两个人看到自己,虽然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躲。
“姑娘?”她身后的丫鬟小声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谢宛谕摇了摇头,转身匆匆往园子里跑,那里搭着表演的台子,很多人都待在那里。
“宛谕,你怎么走这么急?”石飞仙见到谢宛谕回来,把一只暖手炉递给她,“你这丢三落四的毛病什么时候才好,手冷不冷?”
“不冷。”谢宛谕摇了摇头,她的手心甚至还渗出了一层薄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石飞仙笑盈盈的模样,又想起刚才大殿上,二皇子看石飞仙的眼神,她没有把刚才看到的事情说出来。
“看来你是真的不冷,连额头上都冒汗了。”石飞仙伸手用帕子去给谢宛谕擦额头,谢宛谕微微偏头躲开了她的手。
“我没事,台上在演什么?”谢宛谕端起茶喝了一口,茶水略有些凉,但她的内心却一点点平静下来,“倒是挺有意思。”
石飞仙回头往台上看了一眼,上面一个老生在咿咿呀呀唱曲,她记得谢宛谕从不爱看老生戏。瞥了眼那盏没有多少热气的茶,石飞仙笑了笑,转身让宫人给谢宛谕换了一杯热茶,安安静静陪着谢宛谕听起来。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尽管身边摆了很多火盆,但是坐在外面看表演的众人,仍旧觉得冷,偏偏还不能让人看出自家冷。
当听到有人来说,晚宴开始后,众人都齐齐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即便穿着厚厚的裘衣,寒气仍旧穿透衣物,钻进骨头里肆无忌惮地作乱。
下午在外面吹了一肚子风,晚宴时大家的胃口比午宴时好,就连讲究仪态的贵夫人们也多动了几筷子。
为了保证食物的温度与味道不受影响,御膳房的人想出了很多法子,反正不管他们是怎么做的,至少东西送到班婳面前时,都是冒着滚烫的热气,让人看着便食指大动,唯一不太好的就是量少。
也不讲究食不过三,喜欢吃的班婳便多动筷子,不爱吃的她连尝都不尝。
“婳婳这孩子,吃东西还是这般挑嘴,”皇后对自己右下首的大长公主道,“不过人倒是一年比一年水灵了。”
“都是她父母给她惯坏了,”大长公主笑道,“就连皇上与娘娘也爱惯着她,才养成了她这般无法无天的性子。”
“勋贵人家,女儿家就是要随性些好,”皇后倒没有反驳大长公主说她惯着班婳的话,“她乃姑母唯一的孙女,便是怎么宠也是不为过的。”
“娘娘这话就偏颇了,”大长公主笑着摇头,“她那不叫随性,叫没有规矩,也不知道这性子随了谁。”
皇后想说,定是随了静亭公的性子,可是想到静亭公与大长公主感情甚笃,并且已经病逝了十年,现在再提此人,只会惹得大长公主心里难受,便把这话咽了回去,“婳婳身上带着我们皇家与武将世家的血脉,身份尊贵,性子自然随了两边的老祖宗。”
大长公主端起茶杯,对皇后一敬:“您这又是在偏宠她了。”
喝下一口茶以后,大长公主擦了擦嘴角,压住涌到喉头的咳嗽痒意,脸颊红润得犹如一个二三十岁的年轻妇人。
晚宴结束,皇宫燃放了漂亮的焰火,班婳站在大殿上,与阴氏站在一众女眷中,向帝后再次行了大礼以后,才扶着阴氏的手走出温暖的大殿。
走出大殿的瞬间,冷风扑面而来,她拉了拉身上的斗篷,对阴氏小声道:“我真想回家泡一泡热水澡。”
在大殿里烤了这么久的地龙,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烤干了。
阴氏失笑道:“放心吧,早就让府里的下人备好热水了。”
班婳往阴氏身上蹭了蹭,撒娇起来的模样,就像是七八岁的小孩儿。
“石小姐,请留步!”
“石小姐,请您留步!”
班婳听到身后传来口音有些奇怪的声音,好奇地往四周望了望,她刚才出殿的时候,石飞仙不是还在里面吗,这么快就走到前面来了?
“石小姐!”
一个皮肤偏黑,头发卷成了圆圈圈的年轻男人忽然挡在了她的面前,单手放在胸前对她鞠躬道:“石小姐,在下不懂大业的风俗习惯,中午说话的时候有失礼的地方,请石小姐原谅在下。”
四周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众人仿佛见到了什么超自然的神奇现象,齐齐停下脚步,用一种微妙地眼神看着班婳与站在她面前的附属国王子。
附属国王子见面前的绝美女子没有说话,以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忙解释道:“在下姓涂博尔,名阿克齐,乃艾颇国的二王子,不过来大业前,父王赐予了在下一个大业名字,小姐可以叫我涂阿齐。”
班婳打量着这位认错人的王子,其实这个年轻人长得还不错,双眼深邃,眼珠子明亮得像是珍贵的蓝宝石,唯一缺点就是肤色不够白。一黑遮百帅,班婳更喜欢长得白一点的男人。
“阿克齐王子,”王德笑眯眯地走过来,客气解释道,“您认错人了,这位并不是石小姐。”
“什么?”阿克齐惊讶地瞪大眼,这般美貌的女子都不算是大业第一美人,那石小姐该如何的美貌?
“不知,石小姐是哪位佳人?”阿克齐是个耿直的好青年,见自己认错人以后,对班婳行了一个艾颇国的大礼,然后看向王德,希望他能带自己找到真正的石小姐。
王德微笑着转身,走到石飞仙面前行了一个礼:“老奴见过石小姐。”
“王公公您太客气了。”石飞仙不敢得罪陛下跟前最受信任的太监,微笑着回了王德半个礼。
不过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看阿克齐王子一眼,仿佛她不知道阿克齐在找她,也不知道阿克齐认错了人。
石飞仙是个美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青丝白肤柳腰金莲足,任谁都不能说她不美,可是她却算不上真正的大业第一美人,即便她有着第一美人的名号。
所有人都知道阿克齐为什么会认错人,于是所有人都沉默了。
阿克齐看了看站在王德面前的出尘女子,又看了看离自己不远,美得如火焰般的姑娘,也跟着沉默了。
父王,没有想到我来到大业要纠正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审美观。
大业真是天朝上国,连审美都如此不一样。
他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啊。
作者有话要说:阿克齐王子:我这个乡下人实在是太跟不上时尚了。
第51章
气氛一度变得非常尴尬,旁边看热闹的人都替石飞仙感到尴尬。
石飞仙走到阿克齐面前,朝他微微一笑:“王子殿下连小女子真容都未见过,只听过旁人几句话便来求婚,怕是草率了些。”
阿克齐见自己认错了人,这位石小姐也没有动怒,手脚顿时有些不知道往哪儿放:“在下仰慕小姐才名,求小姐给在下一个机会。”
才名?
石飞仙轻笑一声,对阿克齐福了福身,不疾不徐道:“王子殿下说笑了。”说完,也不等阿克齐反应,扶着丫鬟的手走下了台阶。她的步伐略有些快,但却十分优雅,每一步都不大不小,端庄极了。
阿克齐干笑着摸了摸脸,据说大业女子喜欢面如冠玉的儿郎,他进宫前还特意把自己引以为傲的胡子刮了,不过看那位石小姐的反应,似乎他刮了胡子的脸并不太吸引她。
他不解地看向班婳,这位石小姐究竟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身为一个无辜被卷进来的路人,班婳秉持着大业朝人民看热闹的优良作风,那就是能好好吃瓜看戏,就绝不胡说八道。面对这位王子疑惑的小眼神,班婳露出一个高深莫测地笑容,朝他福了福身,同样转身就走,甩给阿克齐一个美美地背影。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跟这位王子说过一句话。
阿克齐揉了揉眼睛,明明……还是这位神秘的姑娘更美啊,他今天特意观察过很久了,整个大殿上就这位姑娘最美,就连那些大业年轻男人,也有好些忍不住偷偷看她,她怎么就不是第一美人了?
他苦恼地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看来还是他眼睛有问题。
班婳坐进马车以后,再也忍不住捶着坐垫笑起来。
容瑕骑马靠近班婳马车时,听到马车里隐隐约约传来笑声,看了眼后面骑马朝这边走来的石晋与其他几家公子,单手握拳在嘴边咳嗽了几声:“在下容瑕,打扰郡主了。”
马车里突然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马车窗帘从里面掀开,露出一张犹带笑意的脸。容瑕甚至注意到,她的双眼格外水润,就是不知道是刚哭过,还是……笑出了眼泪?
“容伯爷?”班婳不解地看着容瑕,“不知您有何贵干?”
“无事,”容瑕听到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微笑着小声道:“夜里雪大,请郡主车驾缓行,注意安全。”
夜风拂过,夹杂着飘洒的雪花,一片片飘落在的肩头,很快便蒙上了一层雪花。
“多谢伯爷关心,”班婳见容瑕头顶飘着雪,便道:“你的护卫没有带伞么?”
容瑕看了眼身后的杜九:“并未,不过有斗篷足以。”
班婳把手伸出窗,很快掌心偏飘落好几片鹅毛大的雪花。她扭头看了眼容瑕那张俊美的脸颊,转身从马车里递出一把伞,“容伯爷不嫌弃的话,就用我的吧。”
这么大的雪,把这张美人脸冻坏了怎么办?
容瑕拍了拍身下的马儿,让他离班婳更近了一些。玉瓷般的手伸出去,接住了这把伞:“多谢郡主。”
“不客气,”班婳的目光扫过容瑕的手,满足地收回视线,“容伯爷,慢走。”
“郡主慢走。”容瑕笑了笑,骑着马儿往后退了退,让班婳先行。
哒哒地马蹄声渐渐远去,容瑕撑开手里的细绸伞,看到扇面上描画着的仕女簪花图,忍不住笑出了声。
“伯爷,属下带了伞,要不要……”
换一换?
这伞很精美,伞柄上甚至还挂着红宝石坠儿,做工几乎称得上是巧夺天工。但是它再美,也不能掩饰它是一把女人用的伞,一把十分花哨的伞。
“不用了,”容瑕闻着伞柄上的淡淡幽香,“这把伞就很好。”
杜九:哦,您若觉得好,那便是真的好。
“容伯爷。”石晋骑在马背上,目光扫过撑在容瑕头顶的那把花伞,朝他抱了抱拳。
“石大人。”容瑕仿佛才发现他一般,偏头看向他,抱着伞朝石晋拱了拱手,“真巧。”
“不算巧,”石晋收回视线,“这里是出宫必经之路。”
容瑕笑而不语,只是撑伞的手换了一只,显得十分淡然,尽管他手里拿着一把女人用的伞,也不折损他半分气质。
“容伯爷不愧是翩翩君子,”石晋看着这把伞,语气似笑似促狭,“倒是让人羡慕。”
容瑕闻言笑了笑:“石大人谦虚了。”
与石晋同行的几位公子哥见两人寒暄,以为两人交情还不错,便没有多想。他们只是有些好奇,刚才离去的那辆马车里坐着的佳人是谁,竟然送容伯爷这样一把伞。
若是别的男人打这种伞,定会显得不伦不类,可是这把伞由容瑕拿着,便又显得别有风味,可见长得好看的男人,就算举着荷叶,也比别人好看。
“石大人,告辞。”容瑕微微一笑,“风雪甚大,石大人还是撑一把伞好。”
“多谢容伯爷关心,在下乃是武将,不必讲究这些。”石晋目光落到伞柄挂着的红宝石坠儿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略沉了沉。
班婳的马车行到半路时,受不了寒冷的班恒就厚着脸皮挤上了马车。车里放着上等的银丝碳炉,还有可口的点心,马车里很宽大,甚至能让人舒舒服服的躺窝下来。
班恒坐在地毯上,抱着班婳用的暖手炉,小声道,“刚才那个阿克齐王子对你说了什么,我看石家姑娘出来的时候,脸都绿了。”
“绿了?”班婳挑眉,“她走出去的时候,还是笑着的。”
“可不是绿了么,”班恒幸灾乐祸道,“她下玉阶的时候,我刚好跟周常箫说笑,转头就见她铁青着一张脸。不过也就是一瞬间,后来她就恢复了笑脸,如果不是我眼睛快,就不能发现这一点了。”
“其实也没什么,”班婳干咳一声,“他就是对着我叫石小姐而已。”
班恒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顿时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石小姐,大业第一美人!”
刚才已经笑够了的班婳摸了摸下巴,笑眯眯道:“那个卷毛毛小王子,挺有意思。”
班恒心想,可不是有意思么,以为他姐是第一美人,就眼巴巴凑上来说话,这简直就是一巴掌打在了石飞仙的脸上。
“小姐。”石飞仙身边的丫鬟担忧地看着她,只觉得现在说什么都不太合适,干脆不开口好。
“你们都出去吧。”石飞仙几乎从不当着下人的面发怒,她知道自己现在怒火熊熊,却仍旧不愿意露出自己丑陋的一面。
直到房门关上,所有人都退出去以后,她才终于绷不住心底的情绪,砸碎了桌上的茶具,妆台上的脂粉,钗环首饰掉了一地,石飞仙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看到落在地上手柄镜中自己狰狞的脸。
她扔掉手柄镜,慌张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直到面上的表情恢复正常以后,她才敢再度看着镜中的自己。
明明她这么美,为什么京城还会有班婳那样的女人?!
想到容瑕遥敬班婳的画面,想到艾颇国王子竟然把班婳认成了她,认为班婳才是第一美人,她便觉得自己又羞又恨,只觉得那个王子简直让她丢尽了颜面。
“蛮夷之地的蠢物,又怎么懂得风姿仪态,不过是看一副臭皮囊罢了!”石飞仙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柄镜扔掉,起身拍了拍衣衫,“来人,进来收拾屋子。”
房门打开,进来的不是丫鬟而是她的大哥石晋。
“大哥。”石飞仙没想让家人看到自己这一面,所以见石晋进来,面上有些不太自在。
“飞仙,”石晋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屋子,略皱了皱眉,“今日你太浮躁了些。”
石飞仙低着头没有说话。
“不过那艾颇国王子实乃鲁莽之人,你不必理会他,我不会让你嫁给这样的男人。”
“大哥,”石飞仙看着石晋,忍不住道,“你说,容伯爷有没有可能喜欢班婳?”
班婳?
石晋想起玉阶上徐徐向自己走来的女子,又想起容瑕握在手中的那柄绸伞,面无异色道:“你为何有这般想法?”
“大哥,你说……我真的不适合嫁给容瑕吗?”石飞仙双目灼灼地看着石晋,“容伯爷在才子中十分有声望,又受陛下器重,如果我嫁给他,对我们石家一定会有很大的好处,真的。”
“飞仙,”石晋眉头皱了起来,“容瑕此人深不可测,而且容氏一族人丁零落,他非你良配。”
家族非常重要,可是容氏一族现如今只余容瑕一人,他即便是再受皇上重视,也只是一个人,怎么比得上家族繁盛的人家。
“为什么?”石飞仙道,“你们之前说严甄是良配,可是结果是什么样,你们都看见了。”
石晋叹口气:“好,就算我们愿意让你嫁给容瑕,可是他愿意娶你么?”
石飞仙心里有些发慌,咬着唇角不愿意说话。
她不知道容瑕愿不愿意娶她,可是她知道,若是她不坚持,那她肯定就不能嫁给容瑕。
“俗话说,一家好女百家求,如今京城上下想要娶你的儿郎犹如过江之鲫。若容瑕真对你有几分心思,为什么他不愿意让人来我们家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