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华夕菀放下捏着眉间的手,“这种事自然有大理寺,我们若是问得太多,只怕会徒惹麻烦。”一般在犯罪现场过于关心案件过程的,往往是办案人怀疑对象,这种麻烦还是不沾为好。
“没事,张家与华家好歹是姻亲,我们显郡王府去问两句也是人之常情,”晏晋丘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劝慰两句后,就让木通去打听消息了。
宁王世子妃曾氏有些烦闷的拽着手绢道:“真是晦气,大上午的竟遇到这种事。”转头见自己丈夫正在把玩刚从外面淘换回来的新玩意儿,顿时心头的火气更大,只好强忍着气把头扭到一边。
“有什么急的,反正到那庄子上也只是坐着发呆,坐在自个儿马车中,好歹自在些,”晏骞荀有些宝贝的把手里的玩意儿放进盒子里,然后把盒子又放进马车的一个抽屉中,“再说了,发生这种事情是触端和公主的眉头,与你有什么关系?”
“世子这话怎么说的?”曾氏终于是忍不住了,只是担心说的内容被马车外的人听到,才勉强压下音量道,“你平日常与太子在一块儿,端和公主是太子殿下嫡亲姐姐,她若是不好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话是这么说,可这位做的事也不太像了,”晏骞荀撇着嘴道,“前两月为了买这个庄子,还打死了一个人。要我说,这种事一般纨绔子弟都做不出来,这位的心忒毒。”
“你快少说两句,”曾氏吓得忙去捂晏骞荀的嘴,“若是让别人听见,就麻烦了。”
“嗤,”晏骞荀嗤笑出声,不过因为忌惮端和公主的身份,终于没有再开口。
曾氏见状松了口气,但是心里多少也有点疙瘩,前两月端和公主为了买庄子让下人打死人的事情,几乎是世家都知道的秘密,只是因为皇上宠爱她,别的人不好多说而已。
好歹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就那么轻而易举的把人打死,便是他们自己府上不懂规矩的下人,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打死算数的。
心头发闷的她抬起帘子一看,就看到一个蓝衣太监正与卫军首领说着什么,她挑了挑眉:“那个不是显郡王跟前得用的太监吗?”
晏骞荀把脑袋凑过去看了眼,点头道:“看样子显郡王一家子也被堵在后面了,听说这次出事的人是显郡王妃娘家二婶的嫡亲弟弟?”
曾氏点了点头,随即叹口气道:“上个月就开始在京城里找人,没有想到……”
两人都沉默下来,毕竟这事与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大概等了一柱香的时间,木通才打听消息回来,语气磕磕巴巴道:“郡王爷,郡王妃,小的打听到一些消息,只是听着骇人了些,小的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有什么不该说的, ”华夕菀比晏晋丘更快的开口,“说说是怎么回事。”
听完木通的话,华夕菀心里觉得很奇怪,昨夜那么大的风雨,究竟是谁会那个时候扔一具尸体。
死者全身伤痕,舌头已经没了,就连眼睛都少了一只,身上皮肉溃烂严重,偏偏身上骨头却几乎没有受伤,甚至连身上都穿着一个月前莫名失踪时的衣服,衣服很干净,也没用破损的地,这说明死者被抓住的时候没有激烈反抗,或者说对方实力实在太过高强,他根本就没有反击的余地,就被人抓走住了。
现在对方突然把人的尸体扔了出来,而且还是在进京城大门的主干道上,这行为实在有些可疑。
更何况要把一具尸体从城门运过来,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同时还要避开夜里宵禁时间以及看守城门的卫兵。能做到这些,除非张家公子从一开始就被关在郊外受人折磨,或者是有人在昨天白日里出了城,并且还顺利的把尸体运送出城门。
要不声不响的做到这些,若是没有帮忙,只怕没有那么容易。最重要的是何必这么大摇大摆的把尸体扔到这种经常有行人路过的地方,这岂不是等着别人来发现尸体?
“卫兵通知张家人了吗?”华夕菀刚说完这句话,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女人的嚎啕大哭声。她顿时一惊,掀开帘子朝外看去,就看到几个神色匆匆的仆人扶着一男一女两位长者踉跄着朝这边走来,被扶着的妇人几乎是被人拽住才勉强撑着身子,脸上的悲痛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听到张夫人伤心欲绝的哭声,华夕菀放下帘子,叹了口气道:“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残忍不过。”
可怜张家俩老,这把年纪还遇到这种糟心的事情,真不知两人该如何接受这件事情。
晏晋丘淡淡道:“京城这个地方,缺的从来就不是人命。”
华夕菀听到这话,沉默下来。
襄王有妻
尽管离被大理寺人围着的地方有些距离,华夕菀仍旧能听到风声里张夫人的哭声。也许是对方的哭声太过凄厉,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低声道:“木通,你代表我们郡王府去劝劝张夫人,别让她伤着身子。”
“是,”木通心里清楚这会儿就算去劝,在丧子之痛面前,也没什么用。郡王妃是聪明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可是既然郡王妃叫他这么做,那么自然有她的用意。
“显郡王妃倒是仁厚,”盛郡王妃侯氏放下帘子,不咸不淡道,“竟是让下人又是端茶又是奉药的。”
“嗯,”晏伯益翻着手里的书,头也不抬应声道:“华氏二房夫人出自名家张氏。”
“原来如此,”侯氏笑了笑,见晏伯益精力都放在书上,便不再开口,只是掀起帘子又朝外看了一眼,只看到显郡王府几个下人围着张夫人劝慰着,各个脸上都挂着担忧与难过的情绪,仿佛张家公子是他们自个儿家人般。
看到这,侯氏微微垂下眼睑,眼底的笑意也淡了几分,显郡王府里的人,没几个简单的。
又过了好半晌,被堵着的前路才放行,盛郡王府与显郡王府的马车互相谦让好半晌后,才让盛郡王府走在了前头,跟在后面的宁王世子与世子妃,还有后面跟上来的敏惠郡主。
敏惠郡主向来以端和公主马首是瞻,这种时候她来捧场实在太正常不过。
倒是华夕菀知道敏惠郡主的车架在后面时,想起新婚夜时端和公主说的那些话,便道:“敏惠郡主乃是顺仪公主之女,怎么得了郡主的封号?”按理说,敏惠郡主身为公主之女,品爵应该是翁主才对。
“皇后格外喜欢敏惠郡主,去年便破格封她为郡主,并赐了敏惠二字为号,说是充作自己女儿养,”晏晋丘面上露出复杂的笑意,“这种荣宠,可不是别的公主家女儿能有的。”
翁主与郡主品级相同,荣宠与否也要看家里人是否有实权,不然独留一个空名头又有什么用?皇后若真是想把人家当女儿养,就该给一个公主的封号,何必弄个不尴不尬的郡主,倒像是防着什么似的。
她看了眼面上似笑非笑的晏晋丘,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车厢安静一会儿后,晏晋丘突然开口问道:“你不关心杨氏这桩命案?”
“这些事有大理寺来查,我管这些做什么?”华夕菀眼神灼灼的看向晏晋丘,勾着嘴角淡笑道,“早晚都会有个结果的,你说对不对?”
“这是自然,大理寺办案,向来是严谨认真的,”晏晋丘笑了笑,掀起帘子看了眼外面,“快到了。”
华夕菀抬了抬眼皮,没有说话。
端和公主庄子刚弄好,尚是第一次邀人玩耍,晏晋丘就这么熟悉地方,恐怕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提前赶到庄子里的端和公主听到下人来报,说是宾客在来路上遇到命案发生后,当下便有些不高兴,毕竟新庄子宴请宾客时遇到这种事,实在是太晦气了些。
“是不是那个五状元四榜眼七探花的张家?”端和公主虽然心里不悦,面上却没有显出来,她看了眼旁边陪坐的几位夫人,露出几分惋惜之色,“听闻这位张公子文采斐然,没想到竟遇到这等恶意,歹徒可抓住了,此等狂徒,实在太过大胆了!”
这位张公子失踪了一个多月,张家为了找他,也算是费了不少力,旁人早就觉得这位凶多吉少,如今消息传来,大多人也不过是叹一声果然如此罢了。
京中世家众多,虽是繁华之地,但同时也是勾心斗角不断,这位张家公子虽是少年成名,但是恃才傲物,又仗着张家出身,对寒门学子十分看不上眼,近两年与太子越走越近后,那脾性就越加狂傲,现在被人割舌挖眼,不定是被谁记恨上了,才落得如此下场。
古来恃才傲物者,大多没有好下场,倒是德才兼备为国尽忠之人,在历史上留下了一笔。
在场的几人见公主这么说话,都纷纷跟着叹息一番,仿佛都见过张家公子有多优秀似得。
一番叹息过后,端和公主又问:“哪几家被堵在路上了?”
“回殿下,小的听闻盛郡王、显郡王、宁王世子还有敏慧郡主的车架都被拦了下来,听闻此事大理寺卿亲自来查,想来……皇上十分震怒,”回话的太监是端和公主跟前的人,回起话来比别人要多几分大胆。
“几位女眷可有受惊?”端和公主担忧道,“几位女眷可都还是如花的年龄,如何受得这般惊吓?”
“请公主放心,大理寺的人把马车拦下时,离案发之地尚有一段距离,几位贵人并未见到什么,情绪都算稳定。只是显郡王妃与杨家有亲,所以便差人多问了几句。”回话太监犹豫了一下,然后道,“并且留下几个人去劝慰张夫人与张大人。”
端和公主闻言点了点头,示意太监退下后,对在座众位夫人道:“显郡王妃是个贴心人,相貌好,出身好,又会体贴人,有她在堂弟身边,本宫也放心了。”说完,叹了一口气,“这府上还是要有个女人管着家才行。”
诸位夫人自然是又跟着附和一番,他们虽然都是皇族人,但是比之这几位,实在是不值一提,自然是要捧着端和公主。至于端和公主话里表面在夸显郡王妃,实则暗示显郡王妃相貌太过,他们就当自己没有听出来。
“别庄到了?”敏惠郡主扶着贴身丫鬟的手走下马车,抬头就看到停在前面显郡王府的马车,在她愣神间,晏晋丘踩着脚凳出了马车。
敏惠郡主脚下一顿,正想加快脚步上前时,就见马车里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而在她眼中没有谁能配得上的显郡王笑着把这只手握在了掌中。
她脚步慢了下来,恍恍惚惚间,脸上已经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上前对着这位显郡王妃微微一福:“表嫂万福。”
“敏惠郡主万福,”华夕菀把手从晏晋丘掌中抽出,微笑着回了一个万福礼,然后与她并肩走在了一块,“早听闻敏惠郡主德貌双全,今日得见方才传言不及其一。”
“表嫂谬赞了,不过大家抬举我而已,”敏惠郡主趁着这个机会,细细打量了华夕菀好几眼,“在你的面前,世间有几个女儿还好意思称一个美字?”
华夕菀听到这话,笑着摇了摇头,半是真心半是客套道:“再漂亮的皮囊也有老去的一天,红颜枯骨不外如是。”
敏惠虽然心里不以为然,面上却笑着应承了几句,回头见晏晋丘静静的跟在她们身后,端得是如玉公子,风度翩翩。
“敏惠郡主,”华夕菀突然把手搭在她的手背上,笑吟吟道,“听闻郡主擅诗词,不知我合适有幸能拜读郡主你的诗作。”
“不过是瞎写而已,哪能称得上诗作。”敏惠郡主被惊的收回视线,或许是因为自己心虚,她竟觉得那只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烫得她心里闷得慌。
“真是难得,今日竟能得见两个美人。”盛郡王妃的到来让敏惠郡主心里的烦闷没有减多少,她笑着朝对方福了福身,心头发苦。虽说她们几人品级看似没有什么差别,可是她自己心里清楚,实际上自己是没法与这两人相比的。她的母亲虽贵为公主,但因为母亲出身低微,他们袁家又只是一个没落公爷府,她这个郡主若不是因为皇后看重,只怕在她们面前更提不起底气来。
“堂嫂这般姿色,竟然还好意思取笑我们,”华夕菀与盛郡王妃侯氏齐齐朝对方行了一个万福礼,也不知是谁先握住对方的手,不过眨眼间,两人已经俨然一副好姐妹的模样,“我看你是故意说这么一句,等着我们来夸奖你才是。”
“竟是被你看穿了,这可怎么好?”侯氏掩着嘴角轻笑出声。
华夕菀眨了眨眼:“堂嫂若是给我黄金千两,白银万两,我可以考虑封口。”
“我可没那么多钱,不如把自个儿赔给你,给你当斟茶倒水的随侍罢了,”侯氏摇头叹息道,“只盼到时候你多怜惜我一些。”
“这般美人,我又如何不怜惜,”华夕菀笑着道,“只怕到时候堂伯舍不得,我倒成罪人了。”
侯氏听到这话,面上微红,笑得倒是真心了几分。
敏惠郡主站在旁边看着这两个以前不怎么交谈的人收放自如的开着玩笑,仿佛是来往多年的好姐妹,心里冷笑一声,摆出这幅模样给谁看,若是没有太子殿下,只怕这两家早就斗得你死我活,鸡犬不宁。
她抬头不着痕迹的看向显郡王与盛郡王两人,显郡王微笑不言,盛郡王面色淡然沉默,两人虽然并排走着,中间缺隔了一步远的距离。
敏惠郡主收回视线,扯着嘴角想笑,到了最会也没有笑出来。
若是她能嫁给显郡王,别说为他管家育儿,就算是勾心斗角也是愿意的。
只可惜襄王有妻,她也不过是妄想而已。
代饮
几位主要客人一到,端和公主便亲自带领宾客观赏别庄景致,不过在华夕菀看来,修建得花团锦簇的别庄并没有其他夫人口中那般瑰丽,但面上还是配合着做出惊叹之意而已。
赏完别庄的精致,便开始了男女皆宜的投壶游戏。华夕菀看着那细颈长壶,再看看那些摩拳擦掌的男客女眷,努力让自己脸上的表情表现得兴奋一些。
“我们年纪大了,看着你们年轻人玩玩便罢。”徐王妃等几位上了年纪的女眷纷纷表示坐在一边做裁判就足矣。其余众人也没意见,毕竟这种游戏本就是年轻人比较喜欢玩,上了年纪眼力不行,哪里还能把箭投进壶口。
端和公主虽是主人,应该让尊客先投,但是因为她是当今唯一的女儿,颇受宠爱,在场众人自然没有谁抢在她前面投箭,再三推迟一番后,端和公主扔出了第一支箭,箭在瓶口歪了一下,险险掉了进去。
“哎,好险,”端和公主拍了一下手掌,从婢女手中接过一支箭,转头在众人中扫了一眼,然后把箭递到华夕菀面前,“堂弟妹乃是新妇,这第二箭你来,不过若是投不中,便要罚酒一杯。”说到这,端和公主似笑非笑的看向站在旁边的男客,“若是等下有人舍不得,也可以三代一替你受罚。”
华夕菀接过箭,摇头笑着道:“这可不妙啦。”说完,朝前走了几步,站在投壶线上潇洒利落的往瓶口一扔。
箭砸在壶上,叮咚作响,落在了一旁。
“弟媳不如皇姐技艺,献丑了。”华夕菀叹口气,然后偏头看向晏晋丘。
“内子不擅饮酒,由我代她饮罚三杯吧,”晏晋丘上前几步,走到华夕菀身边,浅笑着朝端和公主作揖道,“还请皇姐手下留情。”
端和公主抚掌笑道:“就知道有人会心疼媳妇,来人,给显郡王斟酒。”
酒很快端了上来,女子拳头大小的三个杯子里面倒着满满的酒,晏晋丘倒也不推脱,伸手端起来仰头便饮尽一杯,用食指抚去嘴角的酒渍,他低笑道,“好酒。”说完,朝华夕菀笑了笑,又仰头喝下第二杯酒。
众位女眷见状,都取笑他心疼自家王妃,也有心生艳羡者,不过也只是心里想想,面上仍一派热闹。
敏惠郡主看着晏晋丘毫不犹豫的替华夕菀喝下三杯酒,心里忍不住升起一丝不甘于怨气。除开有些姿色外,这个女人还有什么地方配得上显郡王,明知道投壶若是不中会连累显郡王被罚酒,她还那般漫不经心,实在太过可恨。
三杯酒下肚,晏晋丘面色不改,风度翩翩的接过端和公主递给自己的箭,众目睽睽下,轻轻松松的把箭投进壶中。
“好,”端和公主笑道,“就知道这种小游戏难不住你。”
“不过是运气好而已,皇姐谬赞了。”晏晋丘接过下人端上来的茶漱口,散去口中的酒味。
华夕菀把自己的手绢递给他,他笑着接过擦干净嘴角,把手绢揣进了自己的袖兜,“下次投壶时,我教你。投不进去也没关系,我的酒量还不错。”
“千杯不倒?”华夕菀正欲开口与晏晋丘说笑,就听到下人来报,临平郡主与郡马到了。
华夕菀挑了挑眉,抬头看向面色丝毫未变的晏晋丘,勾着嘴角想,这位临平郡主果然是来了,她所料果然没错。
不到片刻,她就看到几个丫鬟簇拥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华服女子二十岁出头的模样,容貌与晏晋丘并没有多少相同之处,只算得上是清秀之姿,倒是她身边的青年唇红齿白,斯文俊雅,有着一副好皮囊。
临平郡主到来后,便向端和公主致歉,说是路上遇到一些事,所以来得晚了些。
端和公主当下便笑着把这事揭过去,然后指着华夕菀道:“你只顾着和我闲聊,且先看看这是谁?”
临平郡主随着她的手势偏头看向华夕菀,打量几眼后,不咸不淡道:“想必这位就是我的弟妹华氏了,倒是有副好相貌。”
大概是因为这话说得忒不像,在场女眷察觉到不对劲,一时间竟没有人插话,只是有几个人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看华夕菀。
“姐姐、姐夫万福,”华夕菀落落大方的上前行了一个万福礼,然后笑吟吟的瞥向郡马罗仲诤,“姐夫也是好相貌。”
此言一出,便有女眷用手绢捂住嘴角,掩饰住露出的笑意,四年前临平郡主因为看中这位罗才子的相貌,才闹着嫁人,如今刚回京便对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弟妹如此不客气,也难怪人家显郡王妃不给她脸面。
“弟弟真是娶了一个好媳妇,家教礼仪更是难得一见。”临平郡主没有料到华夕菀竟如此对自己说话,面色有些难看。至于被华夕菀表面夸好看,实则暗讽靠脸吃软饭的罗仲诤,面上倒是看不出半点恼意。
“夕菀本是如此性子,就连皇祖母、皇上与皇后娘娘都要夸她一声好,担心我欺负了她,”晏晋丘不咸不淡道,“若不是夕菀难得,皇上又怎么会把她赐婚于我。”
听了这话,临平郡主面色更加难看,她身边的罗仲诤率先一步开口道:“弟弟娶得如此佳人,实在可喜可贺。”
见罗仲诤开口说了这话,临平郡主虽然面色难看,但也没有再开口,看了晏晋丘与华夕菀一眼后,便沉着脸坐在了一边。
在场诸位女眷见状,面上虽不显,心里却有些不明白,显郡王府是临平郡主的娘家,她父母已逝,只剩下一个弟弟是她助力,她何苦非要把事情闹得这么难堪,这不等于把弟弟与自己越拉越远吗?
不管临平郡主究竟意欲何为,但是见显郡王对显郡王妃的态度,还有显郡王妃面对临平郡主时的姿态,已经让部分女眷决定远着些临平郡主。毕竟,一个是与娘家关系疏远,夫家又不显眼的郡主,一个是娘家看重,夫家显赫的郡王妃,凡是有眼睛的就知道谁更不能得罪。
“表姐来得正好,这会儿我们正在玩投壶,你也一起来玩,”敏惠郡主见气氛有些僵,取了一支箭送到敏惠郡主面前,牵着她的手,笑着解释完游戏规则,“当年表姐玩投壶时十投九准,我至今不能忘你当初英姿。”
“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临平郡主把手从敏惠郡主手里抽了出来,走到投壶线上,一投却未中,她笑容淡淡道,“近两年不怎么玩这个,手艺生疏了。”
华夕菀听到这话,眉梢微动,世家宴请宾客,常常会玩投壶这类的雅致游戏,临平郡主嫁到江城四年,怎么连这些世家常玩的游戏都不玩了?
待酒端上来,临平郡主也不推辞,掩袖喝完整杯酒,擦着嘴角道:“这个游戏还是你们来玩吧,我这技艺是拿不出手了。”
众人见状便说笑了两句,一轮下来后,又到了华夕菀这里。虽然她投壶技术不行,但底气倒是很足。
在晏晋丘的指导下,第二支箭仍旧掉在了壶外,她一脸无可奈何道:“看来我此生无望做投壶高手啦。”
此言一出,惹得女眷们笑出声,晏晋丘也笑着摇摇头,对众人道:“我倒是离千杯不醉越来越近了。”说完,也不要人催,当下便饮了三杯酒下去。
临平郡主看着托盘中空空的三个酒杯,当下觉得自己刚才喝下的酒烧得喉咙有些难受,连舌头都跟着苦涩起来。
热闹一番后,众人到前厅用饭。酒足饭饱后,便开始赏戏听曲,刚听到一半,就有宫里的太监来传皇后口谕,召端和公主与临平郡主进宫。
既然主人要走,客人自然就没有继续留下玩耍的道理,众人纷纷坐上马车离开了公主别庄。
华夕菀坐在马车中,看着热闹的街道,不去看晏晋丘的脸色:“晋丘,长姐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晏晋丘把她的手握住:“不要多想。”
华夕菀回头看着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是显郡王府的女主人,别人误会不误会不重要,只要我不误会你就好,”他伸手扶了扶她鬓边的发钗,“我只相信我愿意相信的东西,别人如何与我无关。”
这话的意思是说,别人的话他不会放在心上,也不会受别人的影响,并且还愿意护着她?
华夕菀仍旧只是笑,她知道晏晋丘不是表面这般简单,而晏晋丘也有意无意的让她发现这一点,晏晋丘这是希望自己与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可惜她太懒,连站都不愿意站的人,怎么还会上战场呢?
马车刚到郡王府门口,华夕菀一下马车就见门口还停着华二叔家里的马车,她脚下微顿,朝身边的晏晋丘看了一眼,然后与他并肩走进了郡王府大门。
假象
果不其然,华夕菀与晏晋丘刚进府门,就有下人来报,华府二太太到府上近两个时辰了。
“我知道了,”华夕菀不等晏晋丘开口,直接道:“晋丘事忙,二婶那里我去看看。”这事只有她出面要简单许多,若是晏晋丘牵扯进去,推脱起来就不是一件容易事。
平时这个时候舍不得离开华夕菀的晏晋丘当下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就带着木通等人去了其他院子,也就等于说把事全权交给华夕菀做决定。
“我去书房,有什么事让人来通知我。”晏晋丘就差没直接说,别怕事,就算有什么事情还有他顶着。
华夕菀点头,然后让下人去告诉张氏,请她到侧殿稍等,自己去内室更衣后再去见客。
“郡王妃,二太太现在过来,会不会是为了张公子被谋杀一事?”紫衫用挑选一支蝶翅金玉钗给华夕菀固定好发髻,“二太太向来自诩书香名家,瞧不上我们家太太武将世家出身,现在又何必来求人?”
“人生在世,难免要遇到折腰的事情,所以平日不要自恃身份看低别人,老人常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便是如此,”华夕菀没有责怪紫衫把话说得难听,她这位张二婶平日里的做派有确实让人不大看得上眼,只学会了读书人的清高,却没有读书人的风骨与才华,又有什么可骄傲的?
佩好耳饰,华夕菀摸了摸血玉坠,漫不经心道,“走吧。”
她这人心眼实际上并不大,这些年张氏对母亲轻慢的态度她都看在眼里,这样一个“亲戚”,她若是能以德报怨,那才是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