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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求娶宁瑟为妻。

这话乍然出现的那一瞬,奕和仙帝整个都懵了。

他缓慢地扶桌站起,一字一顿地问:“你说什么?”

宁瑟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焦灼盯着她父王,只觉得奕和仙帝马上就要撸袖子,然后就是和清岑打一架,打到见血为止。

清岑却牵过宁瑟的手,像她经常对他做的那样,将她的手捂在心口的位置,“若是能得偿所愿,此生也没什么憾事。”

他道:“往后和宁瑟过日子,我会处处体谅尊重她,绝不沾花惹草,凡事将她放在第一位。”

一番话说得十分耿直朴实。

宁瑟的手被他捂得微热,一颗凤凰心快要化成水。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清岑这么年来第一次说这种话,其实有些不太习惯,而且想不到什么好词。

但他总是将宁瑟同他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记得很清楚,所以方才讲出口的那些,其实都是宁瑟对他说过的话。

此刻离庆典开始已不足一个时辰,殿外奏起长乐古曲,霞云笼罩半边天空,宁瑟怔了一怔,抬头看向清岑,“你先回正殿吧,继位的典礼要开始了是不是,待会如果天帝陛下来了,你应该还要去正门迎接吧?”

奕和仙帝却在这时插话道:“他都向你求亲了,我能让他走吗?”

言罢又看向殊月:“去把你母后叫来,就说我有天大的事找她。”

殊月的人影消失后,宁瑟攥着衣袖问了一句:“父王,你有没有生气?”

“我生气作甚。”奕和仙帝重新落座,分外平静地望向宁瑟:“你看你哥哥,这把年纪了,还没有成家,我有时间替他着急,也不会对你生气。”

这样的回答实在出乎宁瑟的意料。

奕和仙帝正襟危坐后,抬头将清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目光中包含些许肯定,“单从外表看,几乎没有缺点。”

宁瑟闻言点头,随即接了一句:“而且待人接物温和有礼,就像父王你昨晚说的那样。”

“我说过这样的话?”奕和仙帝道:“我不记得了。”

宁瑟睁大双眼,有些反应不过来:“父王……”

她父王理都没理她,只凝神看着清岑,缓缓道:“你方才说,凡事要把宁瑟放在第一位。”

奕和仙帝笑了一声,复又道了一句:“听说你下个月要去蛮荒北漠,挑任将领一职,倘若能凯旋,必定是一等功绩。”

他问:“倘若我说,让你看在宁瑟的面子上,不去蛮荒北漠呢?”

清岑并未直接回答,他的目光依然沉静,并且分外坦然地应话:“天兵营五千军士,由我教练了十年,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想去北漠收复失地。”

“你从父亲那里承袭天君之位,在整个天界地位尊崇,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么?”奕和仙帝道:“你不愿意待在家里守着宁瑟,我怎么放心将她交给你。”

第26章 琼栀

奕和仙帝的话音刚落,宁瑟便抢着接话道:“我已经三千多岁了,并不是三岁啊,我不需要他守着我。”

奕和仙帝愣了一下,心想女儿还没嫁出去,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诚然清岑方才那番话说得很好听,奕和仙帝有些触动,毕竟这么多年以来,总算有个像样的神仙意欲求娶他的女儿。

但除了那些触动以外,奕和仙帝还觉得很突然,心里也没什么准备。

宁瑟在昆仑之巅待了几年,每日都会给她的父王母后写信,信中秉承了报喜不报忧的传统,只记载那些令她高兴的事,并且从未提及清岑。

倒不是她不愿意讲,只是那时候清岑对她比较冷淡,她提笔刚想写他,脑子里想到的都是些心酸事,干脆一个字都不提了。

好在她每日准时报信,奕和仙帝对她十分放心,不曾亲自来昆仑之巅找她,只定时派人看望,给她送一些东西。

但因宁瑟从未对父王提过清岑,对现在的奕和仙帝而言,清岑就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他甚至不知道清岑什么时候勾搭上了自己的女儿。

这是一件多么令人窝心的事。

再加上宁瑟对清岑毫不掩饰的喜爱和袒护,奕和仙帝更觉得他们两个早就好上了,不仅情投意合,而且难分难舍,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却一直瞒着自己和宁瑟她娘。

他们这样不信任自己,奕和仙帝有些不太高兴。

是以他方才询问清岑的那番话,只是一个试探。

天界神仙成千上万,有女儿的也不少,与别的神仙所不同的是,奕和仙帝不太在意女婿的仙阶高不高,容形外貌俊不俊朗。

他真正在意的是,宁瑟喜欢的这位殿下,是不是一个担得起责任的朴实青年。

清岑的仙阶仅次于当今天帝,在整个天界,见到他的神仙几乎都要行礼,而他本人的风姿也堪称俊朗无双,即便只是安静地站着,也仿佛陌上春松,芝兰玉树。

但在奕和仙帝看来,如果清岑承袭了天君的位置,却没担负起相应的职责,那么他就是徒有其表。

奕和仙帝镇定地想着这些,就听清岑回话道:“倘若我承袭父位一事无成,能娶到凤凰族的公主么?”

奕和仙帝闻言一愣,觉得清岑不按常理答话。

他顿了片刻,温声道:“想要功绩和声名,也不一定非要去蛮荒北漠,那里不仅有凶恶妖兽,还有几座固若金汤的魔城。”

奕和仙帝半抬起头,目光与清岑对上,“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岂不让我们阿宁难过?”

“没有天将愿意去北漠。”

清岑从容不迫地应话,仿佛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那里魔乱频发,总要有人平定。”

当空日光和煦,朝阳普照大地,四下再无竹林鸟鸣,但闻箜篌奏响的长乐古曲。

宁瑟抬头望天,心想离继位盛典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她是不是要催着清岑离开了。

奕和仙帝没注意时辰,但对清岑的回答十分满意。

他没有将心中的肯定表现在脸上,转而问道:“你从未带兵行军过,怎么知道自己一定比别的将领强呢?”

宁瑟“嘶”了一声,觉得她父王今日有些难缠,问的话都不好答。

何止是不好答,简直到处都是坑。

倘若清岑直言他本领过硬,岂不显得他骄矜自傲,但他要是说别的将领各有所短,又显得他自命不凡。

宁瑟憋了一口气,听见清岑不卑不亢道:“守卫天界安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

这个回答让宁瑟心弦一动,于是越发的喜爱他。

奕和仙帝闻言,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父王你不知道,清岑他真的很厉害。”宁瑟交握双手,对着她爹诚恳道:“我觉得即便是哥哥,在清岑手下也过不了十招。”

奕和仙帝眉梢一挑,温和地教导她:“这种话,你不要背着你哥哥说,如果他知道你在背地里这样讲他,指不定要伤一下心。”

宁瑟了然点头,虚心受教:“那我以后一定当着哥哥的面说。”

奕和仙帝甚感欣慰,刚准备夸一夸宁瑟,耳边又听到一阵脚步声。

他侧过脸一看,只见庭院门口站了几位白袍仙使,遵从礼法不敢踏进庭内。

虽说他们没有把脚踏进来,灼热的目光却无一例外地放到了清岑身上。

其中一位仙使弯身行礼,极其恭敬道:“殿下,距离大典还有不到一个时辰。”

奕和仙帝一手托腮,看着清岑道:“也罢,你先回去准备典礼吧。”

话音未落,清岑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当着奕和仙帝的面,将那玉佩递到了宁瑟手中。

宁瑟接过以后,紧紧握在手里,端详片刻又出声问道:“这是什么?”

“父亲给我的传家玉佩。”清岑道:“让我交给日后的妻子。”

宁瑟睁大双眼,将它利索地收了起来,一边应话道:“我会妥善保管,以后再传给我们的孩子。”

《倾永世酌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