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从高处看那小贼的方向,自然一清二楚,如果他料的没错,那小贼定是想逃入鱼肠胡同,穿过鱼肠胡同便是都城内最乱地地方碎石街。必须得在鱼肠胡同将他拦下。
此时的陆毓一脸茫然,望向苏流玥的方向,“二哥,三哥这是怎么了?火烧屁股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的银楼被抢了呢!”
苏流玥单手撑着下巴,半眯着眼睛,笑道:“我也不清楚,三弟这些时日总是怪模怪样不知道想些什么。待到他回来,我等可要细细审问。三弟的贴身仆从逢顺呢?唤他过来!”
逢顺正在酒楼外看着楚溪的马,与一个小厮闲聊,只听得陆毓一声高喊,逢顺赶紧跑上楼去。
“苏公子!陆公子!”逢顺看着楚溪的座位,不由得一愣,“咦,我家公子哪里去了?”
“你这呆头,连自家主子走了都没留意。你家公子追着一个抢了小姑娘钱袋的贼人跑走了!你还不赶紧跟上,若你家公子有任何闪失,看楚夫人不扒了你的皮!”
逢顺一惊,赶紧冲了下去。
这到底怎么回事?一个小姑娘掉了钱袋,关他家公子何事?
楚溪避开人群,沿着路边一直来到了鱼肠胡同口。果然见到一灰布衣衫的矮小男子正要往胡同里跑。楚溪一把扣住了他的肩膀,猛地向后拽。贼人本就被李晓香他们追急了,随手掏出腰间匕首,朝着楚溪的胸膛刺去。楚溪早就料到这家伙有此一招,侧身挡过,随手按住贼人的脑袋,朝着石砖墙上狠狠一撞。
只听见“砰”地一声响,那贼人晕头转向。楚溪一脚踹开他手中匕首,将他拎了起来,这才看清楚他的长相。别看他身形矮小,从样貌来说至少也是三十好几,目光闪烁,一脸乱糟糟的胡茬,果真獐头鼠目。
“还不将钱袋交出来?不然就拎你去见官!”
“你……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楚溪朝天翻了个白眼,怎么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有人爱说这句话?实在太没创意了。
“哦,你是谁?”楚溪真想学相声演员抖着脚问他,但他现在是世家子弟了,怎么着也得讲究个风度。
“碎石街的黑风帮帮主就是老子的大哥!要是被他知道你找老子的麻烦,定要了你的小命!”
“哦,那你知道我是谁吗?”楚溪再接再厉,按着他的脑袋又往墙上撞去,惊得那贼人捂着脑袋连话都喊不出来了,要再撞一次,只怕脑浆子都要崩出来了!
楚溪却在对方差点撞墙之前扯回来,手肘狠狠一顶,贼人的五脏六腑都要呛出来了。
这家伙终于知道楚溪的厉害,别看楚溪一身锦衣,面容俊逸,本以为他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世家子弟,却未料到身手如此了得。
“这位公子……小的不过求个生计!您就大人有大量放小的走吧!虽然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尊驾大名,但我们黑风帮与尊驾井水不犯河水,您又何苦为难小的呢?”
楚溪扯了扯唇角,“既然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抢我女人的钱袋?”
贼人愣住了,钱袋他是从一位大婶手中抢来的,听这公子的意思,那位大婶是他的相好?看他年纪轻轻不过十六、七岁,怎的喜欢上了年纪的妇人?当真是有钱人的喜好与众不同?
“还不将钱袋交出来?”楚溪打了打响指。
贼人自知自己是逃不出鱼肠胡同了,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将钱袋交了出来。
楚溪颠了颠,心道还真看不出这死丫头挺能赚钱,前些日子在清水乡明明见她现在住的地方不过寻常百姓家,短短数日竟然有了百余钱的收入,换了个世界,死丫头还是活得有滋有味,而且绝对半点也没想念过他。只怕离了他,死丫头就是一辈子睡窝棚也能乐翻天!
贼人见楚溪似是在沉思,得了机会起身正要逃跑,只听得楚溪身后传来一阵少女的叫喊声,“老娘剁了你!”
楚溪身体一颤,忽然觉着心都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谁知道一回头,就看见李晓香抓着块巴掌大的石头,狠狠扔向贼人。
只是李晓香高估了自己的臂力,贼人没有砸中,却砸向了楚溪的方向。
楚溪看她看得出神,等到那阵剧痛袭向脑门,一声闷响,楚溪向后踉跄了几步,跌坐在了地上。
李晓香傻了眼,完了砸错人了……
楚溪低着头,按着脑门,湿热的血液从发丝间渗出,他顿时怒火沸腾。
你妈的李蕴爷爷我给你把钱袋都追回来了,你却给爷爷开了瓢!
李晓香见坐在地上的少年衣冠楚楚,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这一砸得砸掉多少钱啊!医药费、精神损失费云云,若是对方家人硬拉她去见官……
就当没砸过……就当没砸过……你没看见我……你没看见我……
李晓香向后退了两步,就要转身,谁知道身后传来了柳曦之的声音。
“师妹师妹你追上了贼人没?”
追你妹啊!我都把人给砸了,你才来!
柳曦之既然来了,以他的性子是绝对不会任由李晓香就这样偷溜的。
果然他看见坐在地上脑袋正往外流血的楚溪惊了一跳,赶紧上前查看,“这是怎么回事啊!”
“……那个……师兄……我想砸贼来着,结果失手砸着这位公子了……”
李晓香心想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边钱袋没追回来,那边还砸着了人。
“这位公子,在下是十方药坊的柳熙之,略通医术,且让在下为公子看看可好?”
楚溪缓缓取开按住伤口的手。
“还好还好,只是一道口子,上些药包扎一下,数日之后便能痊愈。”
柳曦之的话令李晓香松了口气,想起她的钱袋,李晓香的气不打一处来,“师兄,你在这儿照顾这位公子!我再去看看能不能逮着那小贼!”
李晓香刚要跑过去,就被楚溪一把拽了回来,“回来!还追!你想死么!再往前就是碎石街!”
李晓香微微一震,这语气……特别是“想死”二字,怎么听怎么觉着耳熟。
柳曦之也赶紧劝道:“师妹,碎石街是去不得的!在那里的都不是好人!”
李晓香停下脚步,她猜想碎石街应当就是所谓的黑社会聚集地了吧……钱就是再重要,也没有命重要!
可那上百文钱啊……里面还有她买甜杏仁油的本钱呢!江婶这几日的忙活全白费了,自己也没钱藏王氏那里了。
楚溪举起手,一只钱袋在李晓香的面前晃了晃,“这可是姑娘的钱袋?”
李晓香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就是这个!就是这个钱袋!”
她将袋子打开,粗略的点了点里面的铜钱,应该是没少的。
楚溪看着她那专心致志点钱的模样,不由得呼出一口气来,这臭丫头,还是那么喜欢钱!
反倒是柳曦之的声音提醒了李晓香。
“这位公子,我家的药坊就在不远处,公子不如与我前去包扎一下。”
李晓香这才意识到,自己不但砸了人,还砸了那个帮自己把钱袋找回来的人,方才自己还想着溜之大吉,果然……狼心狗肺。
“那个……这位公子,真是对不住……我真没想要砸你……你跟着我们去药坊让我师父给你看看吧。”
这会儿,李晓香是真内疚了。
楚溪假意推脱了一下,还是跟着柳曦之起身前去十方药坊了。
一路上,柳曦之扶着楚溪,李晓香拎着钱袋跟在后面,虎妞终于找了来。李晓香陪着虎妞将钱袋送到了江婶那里,江婶得知竟然是眼前这位被砸破头流了满脸血的公子给自己追回来的,又是惊讶又是千恩万谢。
还没到十方药坊门前,楚溪便碰见了前来寻他的逢顺。
起初,逢顺还未认出楚溪,因为楚溪此刻的模样着实狼狈,当他留意到楚溪腰间别着的玉牌外加那一身都城云锦坊精制的衣衫,不由得惊叫出声:“公子啊你这是怎么了!”
“无妨……无妨……被毛贼用砖头敲了一记……”
李晓香愣住了,她本以为对方被自己砸破了头理应心有怨怼,但明显对方是在替自己隐瞒。
“公子,你说你堂堂楚……”逢顺的话还没说完,楚溪便使了个眼色,逢顺硬生生住了嘴,“公子,咱们赶紧去找大夫看看吧!”
楚溪指了指头顶已经字迹不清的匾额道:“这里不就有大夫?”
“这……这是什么医馆?听都未曾听过!公子你身份金贵着,还是去……”
李晓香咳嗽了一声,逢顺这才认出这不就是他家公子亲自赶去清水乡弄了半天也没说上半句话的小丫头吗?
“等到了所谓名医那里,本公子都血流过多一命呜呼了!”楚溪白了一眼,随着柳曦之入了药坊。
逢顺也是个有眼力劲儿的人,知道这会儿自己说多错多,而且他家公子挺在乎那乡下来的小丫头,自己要是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那可是不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