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谣扶着慕容听风离开了这处地下洞穴。阴姬毒母已经不知去了何处。
“她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真可惜,阴姬毒母当年用毒的功力堪称武林一绝,我却无缘得见她的真颜。”慕容听风半开玩笑道。
“她可是个大美人!你没见着真是可惜了!”萧谣扶着他,瞥见他手腕处的伤口,隐隐记得下落时,他的手掌垫着自己的后脑,就怕她被磕伤。
“哦,有多美啊?比起武林第一美人苏月河呢?”
“啊,皎月焉能与萤火争辉?”
“看你的语气,苏月河只是萤火之辉,而阴姬毒母堪比皎月?”慕容听风摸了摸下巴,遗憾道,“我若能与阴姬毒母说上几句话,说不定还能有一段可歌可泣百转千回的忘年恋?”
“哈哈哈!”萧谣被他逗笑了,方才的不安逐渐散去,一切清明起来。
当他们来到客栈外,已经又是一轮明月繁星满天了。
“公子——你可回来了!”贺小梅正要与殷无羁出门再度寻找他们,没想到在门口便碰见了,贺小梅揉了揉眼睛,还在想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萧谣!”殷无羁赶了过来,替她扶住了慕容听风。
听见声响的花堡主与慕容凌日一起赶了出来。
萧谣不小心触上殷无羁的指尖,才发觉他的手指一片冰凉,想来在这冷夜之中寻找她多时。萧谣心下内疚不已,又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为什么要怀疑那么多呢?这个世上还有对她真心实意的人。
“师父!你看你的手那么冷!”萧谣捂着殷无羁的手掌,喝着气搓动着,只希望他能暖一些。
“你没事就好。”殷无羁的面色有几分憔悴,看见萧谣的那一刻,眉头舒展开来,仿佛那从墨云缝隙中透露而出的月光。
萧谣的心脏像是被敲了一下,嘴上笑着眼泪却差一点掉下来。
“师父别担心,我很好!我没事!”
他们进了客栈,慕容凌日正在询问听风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风看了萧谣一眼,笑道:“我们俩的运气倒是很好。当日阿媛想要偷袭我们,结果被一个世外高人所救,她蒙着面纱,我和萧谣都猜不透她是谁。她见我俩有伤,便带着我和萧谣去了她的住处。无奈孩儿的伤势比萧谣严重,昏睡了好些时日才醒过来。萧谣又不肯丢下我回来,所以这就耽搁了……”
萧谣一听便明白慕容听风不点明救他们的人是阴姬毒母的原因。毕竟叶逸是生是死还不确定而阴姬毒母也决定退隐江湖,贸然说出她的名号并不妥当。
“哦?那位高人是谁?他救了你就是有恩与我慕容山庄!”
“她啊……”慕容听风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小声道,“她说她年轻的时候是爹你的红颜知己啊。”
“什么?”慕容凌日顿了顿,随即怒道,“胡说!我慕容凌日这一生之中只有你娘亲,哪来什么红颜知己!”
一旁的萧谣差一点笑出声来,她没想过慕容听风会这样一本正经地开自己父亲的玩笑。
萧谣来到花游云的面前不好意思道:“爹……女儿这次让你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花游云拍着萧谣的肩膀,“我本来在想你若真被镜水教掳去,恐怕就要与慕容庄主商议如何救你们出来了。既然现在没事,你和殷掌门不如随我先回去花家堡再做打算?”
“爹,女儿还有些事情要与师父一起去办。”萧谣看向殷无羁,殷无羁会意地点了点头。
“那爹也不强留你,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一定要记得来找我。这一声‘爹’可不是白叫的。”花堡主拍着她的肩膀道,“花家堡还有许多琐事,加上绕蝶也已经嫁去了程家,爹还有很多事情要亲力亲为。”
“女儿明白!”
“听风,你呢?是不是随我回去山庄?”
“不了,爹。孩儿答应了萧谣,陪他们师徒俩一起去办事,只是小事来着。殷掌门要去天山寻找一种草药而已,我们会多加小心镜水教的人。”
“好。这一路上你可要好好照顾萧姑娘!”慕容凌日见儿子与萧谣似乎感情犹在并没有因为那日的拒婚而出现裂痕,眼中一丝喜悦掠过,他伸手用力按在慕容听风的肩膀上,意思就是要他好好把握机会莫要再节外生枝。
当晚,萧谣陪着殷无羁饮茶,殷无羁自然明白他们肯定不是去天山找什么草药,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下:去哪里。
萧谣写下:药王谷。
殷无羁便故自下棋不再多言。
“师父,你不问我是去干什么吗?”
殷无羁的表情没什么起伏,“我这次离开清尘筑就是为了找你。你如今平安无事,其他事情对我而言没必要知道。”
这就是殷无羁。
两日之后,慕容听风的伤势无碍,他们便买了马车前往药王谷。
一路上,萧谣心境复杂,甚至于贺小梅为他们准备的点心,萧谣也只吃了几块而已。这一路,贺小梅没有跟来,随着慕容沛林回去了山庄。
他们来到药王谷口,浓雾依旧。穿过浓雾,那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还是会让萧谣心中一震。叶氏的坟墓依旧,墓碑沐浴在淡淡的日光之下,没有腐朽阴暗的感觉,叶逸坟头上一次萧谣洒下的花种子已经开出了一片一片的小黄花。一切生机盎然,仿佛与死亡无关。
三人为叶氏家族上香祭拜。
萧谣对着叶逸的墓碑道:“我知道你脾气一向不怎样,也一定会怪我疑神疑鬼不让你安歇。但是没有我三天两头给你惹麻烦,你也会无聊对不对?我也挺想念你的,你就让我再看看你。我知道现在你也许很难看,但是我不介意……”
慕容听风笑出了声:“瞧你说的,跟挖叶逸的坟是为了他好。小心他今晚来找你啊!”
“去去去!瞎说什么呢!”萧谣脸上一副没什么的样子,心里面却忐忑不安。不过至少看着这坟头的样子不似有人将灵柩挖出把叶逸放出来。
“叶兄,得罪了。”慕容听风的话反倒简单明了。
慕容听风与殷无羁一起,将叶逸的灵柩挖了出来,撬起灵柩上的钉子,叶逸果然还躺在里面。
萧谣大大松了一口气,“他还在这里!那就是说阴姬毒母的猜测是错的!萧紫风根本就和……”
慕容听风却蹙起眉来,“这怎么可能?”
“什么怎么可能?”萧谣看着慕容听风跳进叶逸的灵柩中翻找着什么。
“就算灵柩里面有嗟娥,可以保证叶逸的尸身不坏!但是这些嗟娥已经枯萎失去药效了!你看看叶逸的脸!”慕容听风拎起叶逸的胳膊,他的手指已经开始腐朽,但是脸部却完好无损。
萧谣这才觉得不妥,而殷无羁低下身子,手指在叶逸的脸上捏了捏,然后滑到脖颈出,用力一撕,竟然将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撕了下来。面具下的脸和他身体的其他部分一样,已经腐朽了。
萧谣心中一阵冰凉,向后退去,跌坐在墓穴边,“也就是说,他真的不是叶逸……”
“照这样看来,至少在盖棺之前,灵柩中躺着的就已经不是叶逸了。”殷无羁道,“这世上有很多方法能让人看起来像是死去了。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去之后,他只要趁人不备将尸体换入灵柩之中……便是一招‘金蝉脱壳’……”
“为什么他要骗我?”萧谣的声音发颤,叶逸以往的一切一切在她眼前掠过,他的关心他的嘲笑他的不屑都那么真实,可是最不可以拿来欺骗人的事情,他却骗了她。
“你应该高兴才对啊。”慕容听风走过来拍着萧谣的肩膀,两个人并肩坐下。
“高兴什么?如果叶逸没死,那么阴姬毒母说的就有可能是真的!叶逸现在正用蛊毒操纵着萧紫风,这所有一切都是他主导的!”
“听风的意思是,叶逸活着但是骗了你和叶逸死了两样相比,前者不是更值得庆幸吗?”殷无羁轻声道。
这一声安慰,令得萧谣的心像是有无数风驰骋而过,变得开明了起来。
“没错!只要他还活着那么一切都有的挽回!我要找到他!我要问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他会做错事情,我就要在他还能回头之前阻止他!”
“好,那我慕容听风自然舍命陪君子。”听风揉了揉萧谣的脑袋笑道,“还有你师父做你的靠山,你还担心什么?”
“我们就去镜水教探个明白。我可以拖住萧紫风,你们就可以深入镜水教看一看叶逸到底在不在那里。”
“师父,你一个人对付萧紫风,我怕……”
“是拖住他,又不是和他拼命,你怕什么。”殷无羁一副淡然的样子,“师祖曾经是镜水教的副教主,所以曾经留下过镜水教的地宫图,包括那些密室囚室的位置。我会凭记忆画下来,只是不知道这几十年有没有什么改变,你们自己要多加小心。听风,你要看好萧谣。”
“那是自然!”
他们将灵柩中那副无名尸骸再度埋葬,只是换了块墓碑。
休息一夜之后,他们赶往镜水之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