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宁给他一个不相信的眼神。
“你和他合作这么多年。”
“你也说了,是合作。义务和责任,一纸合同上不过是银货两讫。”他突然对蓝宁说,“谈归谈,做归做,尽力而为,懂吗?”
蓝宁的心,猛跳了两下,顿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关止想要表达什么?但她还来不及细想,关止又说:“我们不能陪客户一路走下去,能同行一段已经是缘分。”
蓝宁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和老梅合作的?”
这是蓝宁头一回问关止的私事,她对他的私人工作,从不介入,更不询问,因此根本就不了解。
故而,当这一句话问出口,蓝宁发现,她根本就是对关止的过去一无所知。所以,她也便格外期待关止的解答。
关止果然是答了,还挺详细。
“当年哪,老梅关了快餐店,他的老领导建议重新开个中餐馆,我跟着后头混呗!”
“怎么想到开这样的高档商务餐厅?那时候我若是没记错的话,那会儿金融风暴刚过去吧?环境不大好。”
“风暴都过去了,春暖花开还远的了吗?”
“老梅倒也实在,一手抓经营一手做标准,这些年都没懈怠。”
“那是,他就这点让人服。”
“那人家想要拉个风投你也不支持支持?”
“他要是事事都需要我来支持,他还做个什么劲啊?我们都是陪衬,他才是主角。”
蓝宁翘起嘴唇,笑吟吟对关止说:“这么说来,你当年帮老梅做了市场调研,一定对老梅讲,金融风暴虽然很危险,但是国内商务消费环境依然会变好。老梅的牧场和工厂一定和你脱不了关系,不然他怎么会巴巴地抓着你去张家口?还有呢——”
关止转过身,抱搂住她,笑道:“小妞,你要当金田一哪?”
蓝宁干脆就把手环住他的腰:“你对我的建议有什么意见?我是认真问你的,你了解‘景阳春’。”
她顶顶真地看着关止,看得关止也不得不认真起来。
“老梅对风投有兴趣,我能理解。风投进来之后,‘景阳春’是发展的更好还是更坏,我不能预估,因为我不是诸葛亮。不过你的建议有一定操作性,他们有基础,外部也有市场需求,更有做大的空间。这一行里,还真没几个像老梅这样稳扎稳打做工厂的,所以一时半会儿别人也做不来,只要做不来,他们就会需要‘景阳春’。”
蓝宁听得直点头,抬头就对着关止的下巴亲了一口:“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她亲完之后,已经退不开了。
关止的手从她的腰滑到她的臀,这么一使劲,两个人就像情侣钥匙扣,牢牢黏合。
夕阳很烈,蓝宁脸很热。
可,身体更热。
生命的涌动,是脉脉的,温情之下,暗藏汹涌。
她本来是不知道的,可是贴紧了他的身体,就晓得了。
蓝宁很有一点难为情,左顾右看,被他们甩在后头的情侣依旧黏合在一起,躲在树荫底下卿卿我我。
如此光明正大表现恋情。
有老外骑着脚踏车飞驰而过,为两对连体婴一样的恋人打口哨。
而关止摁着她的腰臀,不让她动。
滋味很难受,心底热,脸上烫,她斥道:“暴露狂,露阴癖,放手,坍台不坍台?”
关止勾勾嘴角,就是不肯放手。
这滋味,既好受又难受,但就是不肯放开不受。
他同她拌嘴:“是你先亲了我的,亲爱的,公平一点。”
蓝宁扭了一扭身子。
这条林荫小道,平日人流不多,不代表不会有人来人往。她已经过了身后小情侣忘我表达亲密的年纪,更加不想免费路演一场爱的抚摸式。虽然关止的手没有乱动,但她的心已乱,方寸间渐要失手。
枝头绿叶,随风摇曳,一派风流。
关止的手,没有动,但是心里的激流早已在四肢百骸流转了一遍。他不是没有存风流的想法,全因蓝宁并不推拒。
他也想转移视线,却发现身后的那一对小情侣互相扶持地退进了宾馆。
这个发现并不讨好,他会联想万万千。
于是就在下一刻,关止捉牢蓝宁的手。
“干嘛?”
“回家。”
他想,他们是夫妻,有合法证件,无需难以为情。
她则什么都想不了,乱掉步伐,跟着他跌跌撞撞进了宾馆的地下车库拿车。
一路竟然通畅无比。
只是车内很热,蓝宁觉着热,想要开窗。开了窗,风也是热的风,不如不开窗。
她就是没办法扭头看一眼关止。
但是关止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
湿漉漉的,却是加了柴和火。
会一路烧,到了家里也不灭。
关止在关上门的那一刻,把蓝宁推坐到鞋柜上就劈头吻了下来。
他仍捉住她的手,按到许多年以前她摸过的那个地方。
蓝宁挣扎着要抽开手,这里同许多年以前不一样了,更有力量,而且热。
关止的手,却到达更多的地方。他有点手忙脚乱,解不开她的衬衫扣子,眯着眼睛喘着气,说:“ONLY的?那还好。”
这不过是障碍,关止索性撕开。
蓝宁只是胡乱地嚷:“不要在这里。”
关止已经等不及,或者说,他等待太久。
他在进入的那一刻,蓝宁忽然屏息。
衬衫破碎地丢在他们身后的地板上,他们连成一体,也在地板之上。
窗前明月光亮,她能看清楚他的吸吮和抚摸,在她的身体上,每一寸,让她几乎不能自己。
蓝宁分明听见自己在呻吟和哀求。
今天并不是周末。这是在混乱之中唯一理智的念头。
关止在请求:“蓝宁,再打开一些。”
蓝宁照做了,可是不够,他认为不够,便自己动手,尝试角度,以求更加深入,去那只有她同他才能到达的那一点。
深入之后,有力地搏动,证明正鼓舞着的生命。
深入之后,还有些微的疼痛,无可避免。
蓝宁轻轻抽气。这样的疼痛是可忍耐的,因为会有极大的欢愉取代。
这一夜,他们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尝试这种更紧密的角度,磨合,配合,用一致的节奏行进。
忘记时间,也忘记地点。
清晨醒来的时候,两人姿态并不甚好地躺在榻榻米上。
关止翻一个身,一头磕到地板上,再爬上来的时候,蓝宁睡眼惺忪地咕哝:“你可别说是我踹你的。”
十五(中)
然后她被关止摇得清醒过来,听他在抱怨:“你瞧瞧你的狗爪子干的好事儿。”
蓝宁揉揉眼睛,正想骂关止两句,却见他颇为委屈地指指自己的脸。
可好,两道红印子,印痕明确,就在他的眼睛下头。
“再往上点儿,我眼睛都要被你抓瞎了。”
蓝宁顶害臊,这抓痕怎么弄出来的,她心知肚明。但口头上是不输的:“我衣服都被你撕破了,你还好意思说?”
关止一转身,把背对牢她:“我怎么不好意思说?是你惨还是我惨?”
这下蓝宁真没好意思说了,关止的背上少说也有五六道抓痕,最严重的那一条都破了皮。
这一看,让蓝宁整个人热腾腾烧起来,转身抓牢榻榻米上的毯子蒙住面孔。面孔必定是红的要滴出血来。
关止热乎乎的身体靠过来,用手拍拍她的后脑勺,好似拍小狗:“愧疚了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乖,把指甲剪了。”
但他眼里的她的姿态,实在撩人。哪里是峰哪里是谷,他又知道的清清楚楚。不禁心头就热了,伸出手沿着她的曲线游走,到她的腰肋,触到痒筋。
蓝宁扭动腰肢:“你放手。”
她怕痒。
关止就得了势,双手齐下,蓝宁挣动起来,把毯子都丢落。
两人在榻榻米上又笑又闹,她想要坐起身,没有想到关止顺手一托她的臀,她待要扶他的背,却被他抓住双手,整个人转一个向坐到了他的怀里。
两人都低呼,像叠放的汤勺一样叠坐着。
敏感的地方在颤动,让蓝宁不敢动。
关止一手抓住她的手,一手抚住她的胸,还同她咬耳朵:“不就一件ONLY的,我赔你十件,让你穿一件扔一件。”
蓝宁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好像被他握在掌心,不禁气急:“坏蛋,松手。”
关止调整了一下姿势:“这样不错,我比较安全。”
后来在喘息之中,关止问了一句:“今晚爷爷勒令回家吃饭,你也一起回去吧?”
蓝宁来不及答,他的节奏太快,她又被他扣住了腰腹,最后只是想,这种姿势,绝对让她弱势。
这天上班,她破天荒迟到了。
因为关止一直嚷着背疼,她翻箱倒柜找了一管金霉素眼药膏给他抹了,他还废话老多:“哪里用眼药膏涂背的?”
被蓝宁狠命拍打了一下:“外公说的,金霉素眼药膏包管百伤,万试万灵。”
关止不太相信,后来她又翻出了邦迪,在他的背上横七竖八贴了好几条,终于让他闭嘴不再废话。
到了公司,例行的部门经理会议已经开始,前台小张示意她快快去会议室参加会议。
蓝宁迟疑了一下,还是进了会议室。
正在主持会议的罗大年并没有因她的迟到而有些微的停顿,他径自在讲他的话。
蓝宁坐到最末排。
在做工作汇报的时候,她将“景阳春”的项目进展简述了一个清楚。
罗大年听了直点头,问:“需要调研和企划部门配合就提需求。”
蓝宁望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方珉珉,后者正埋头专心做笔记。
她讲:“那么就要麻烦方经理配合了。”
方珉珉抬头,没有意外脸上带了诧异。
她也真是个精乖至极的人物,诧异只刹那,便表态:“没有问题。”
午饭时候,蓝宁心头悒郁,同严宥然约了翘个班去吃麻辣烫。
严宥然一贯会有采访任务四处跑,便迁就蓝宁到她公司下头小弄堂里的“串串香”。
一般自家公司的同事中午不太会来此地光顾,蓝宁坐在一堆学生当中,对严宥然讲。
严宥然听了蓝宁的牢骚,说:“方某人是正宗打工仔,看老板眉眼做事而已。”
这蓝宁知道,只是不习惯经年熟识的人,忽然就陌生起来。
但人事是真的无常。
蓝宁将陈思对她说过的话也同严宥然分享,随后叹:“多年老同学,我到底是低了陈思一截,竟然不知道她有如此胸襟。”
严宥然表扬她:“你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错能改。”
这是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词,蓝宁一听到还是面红。好在严宥然正同她的油豆腐奋战,无暇他顾,一边还邀请蓝宁:“最近海之餐厅和银行的指纹付款联合搞活动,这个月一号打一折,只要用指纹付款结账。我还特地去办了这业务呢,今晚去不去享受一折吃刺身到饱的好事?”
蓝宁讲道:“这个活动对银行可就太好了,不知道会吸取多少人为了刺身去办指纹付款?不过那一家餐厅实在没必要同银行办这样的活动。他们本来就有名气,顾客群也够固定,总归是花两百多元吃自助的人等。既然肯花两百多元,哪里会在乎一折?不过吸引一群为一折而来尝鲜的。不好不好。”
严宥然抚住额头:“要命的,早知道我就不说了。”
蓝宁哈哈笑起来,说:“不说了不说了,今晚可不巧,我得去关止爷爷家。”
严宥然点点头:“这个理由我接受,没道理他跟你爸妈好的蜜里调油,你对他家亲戚却陌生的很。”
正是正解。
严宥然正正讲到蓝宁的心尖上。要说起关止家的亲戚,她不但不太熟悉,且也仅了解一个大概。
公公关庆国的两个兄长,各有所长。长房一家都是典型知识分子,不但大伯大婶在科研界任职,连大堂兄关怀大堂姐关琦都在国外念出了生物工程和高分子学的博士,如今在外国大学的研究所当着稳重的科研工作者。二房一家则政商亨通,二伯父二婶婶都在事业机关任职行政要员。二堂兄关冕是蓝宁较熟悉的,他同关止一贯走的近,二堂姐关琳则同关止的姐姐关心一处在英国留学后寻了当地的工作。
若不是今晨关止一提,又被严宥然当下一点,蓝宁还不曾想过理出这一干人等的来龙去脉。不过因她向来同关家亲戚没有亲密往来,也并不萦怀于心。
不过对长辈总是要尊敬,这是人情道理。
她早上提过是不是要买些什么礼品,关止把手一挥,老神在在地讲道:“我请三奶奶订了鹿筋,你到时候做一道松仁鹿筋就能打倒一片了。”
听得蓝宁只想翻白眼,不过他讲的也对,她是真想不出关家的长辈还缺什么,买什么都不如给老人家做一道家乡菜来的妥帖实惠。
蓝宁很是认可关止的意见。
因这一天关止还要协岳平川去见客户,她便只得下班以后自行去关家小洋楼。但蓝宁是对关止三令五申的,要他务必早到。
关止笑着讲:“又没黑山老妖吃了你?”
蓝宁没说出来的是,没有关止陪伴,她在关家会万分的不自在。
公案之一,便是外公和关止奶奶那一段黄昏恋,虽不曾闹的沸沸扬扬,但也够两家人家在好几年间不太愉快。蓝宁同关止走到一起,乃至最后结婚,关家的态度都是淡淡的。因关止从不曾将家人态度放在心头口上,蓝宁也不是着眼无关人等想法的人,故才不去计较。
如今一起念头,活生生会生出一层冷汗,还是觉得自己坚决少去关家小洋楼是明智之举。
公案之二,便是她同婆婆和大姑子之间的不融洽。关心一贯是在国外,人不在眼前,就算有不融洽,也隔了十万八千里,遗忘是金。婆婆王凤则是难缠之人。可蓝宁一想起王凤,就多了几分复杂的恻隐之心。也许是那一天看到的一个不同于平日的王凤。
想法一多了,她就又要开始犹豫。
等到下午,关止发了短信过来提醒:“别忘记给嘟嘟买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