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借刀杀蛇

刘府,大堂。

刘沁芳的哭声老远就传过来,原来她回房梳洗之后去往生母惠娘的院子,寻了半天不见人影。最后找遍了刘府上下,刘阁老这才发现自己的这个小妾失踪了。再想起当日湖中的浮尸,惠娘的下落不言自明。

刘沁芳其时年幼,不能接受母亲惨死的事实。刘阁老却已万分不耐:“死了就死了,嚎什么?给我住口!”

刘沁芳瞪大眼睛:“什么叫死了就死了?她难道就不是人吗?她嫁进府里这么多年,受了多少苦,你有在意过吗?府中这么多天,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她失踪了!现在她死了,你居然说出这样无情无义的话!”十几年来,她一直是个逆来顺受的孩子,如今却红着双眼,像是将要择人而噬的野兽,“你枉为帝师,自己却视人命为草芥!你就不怕姨娘魂魄不安,回来找你吗?!”

被女儿当众这般驳斥,刘阁老怒不可遏:“放肆!”

刘夫人不多时便赶了过来,她是妇道人家,说话也没什么顾忌:“你一个女儿家,几天几夜不着家,走时不跟家里人说一声,回来就敢这般忤逆老爷!哼,刘家好歹养了你们母女这么多年,没落下一个好字也就罢了,居然还惹埋怨了。”她微微示意,便有家奴过来拖了刘沁芳出去。

毕竟是家事,道宗的人也不好干预。容尘子干咳一声,刘阁老方才收敛了怒容:“家门不幸,让诸位见笑了。”

行止真人等自然不好多言,也就劝慰了几句,只道她生母初丧,口不择言,这个话题便就此打住,席间气氛重又转移到鸣蛇身上。毕竟死的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放在戏文里头也是个连台词都没有一句的角色,谁会在意呢?

河蚌自然更不会管,她蹭到淳于临身边:“淳于临,人家脖子疼。”淳于临忙侧身去看,河蚌肌肤细嫩,颈间的那道淤痕就更加醒目。淳于临眉头都拧到了一起:“何人所为?”

河蚌依在他怀里,这事儿实在不光彩,连她这样的人都没脸告状:“都怪三眼蛇,呜呜呜呜。”

淳于临只以为她遇上了三眼蛇,忙不迭拿了药膏替她涂抹,语声温柔:“好了,都是我不好,我应该跟着陛下。下次我们捉住它们,也掐它们的脖子报仇!”

河蚌本是假哭,这会儿眼泪却跟金豆子一般啪啪往下掉。淳于临将她打横一抱,出了屋子:“好了,不哭了,饿不饿,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屋子里众人一阵沉默,连庄少衾都看得一脸黑线。

淳于临给河蚌找了些吃的,河蚌挪不出嘴来哭,终于消停了一些。淳于临哄好了她,又出了房门。河蚌追出门口:“你到哪里去?”

淳于临脚步微滞,仍强笑:“当务之急还是得寻到叶甜,我在刘府四处找找。”

河蚌吃着桂花糕,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当天夜里,官兵将刘府各堵墙壁都敲了个遍,几乎拆了这座庄园,终于在一座离主园有一个时辰脚程的废园里找到了叶甜。

只是叶甜昏迷不醒,庄少衾为其把了脉,神色凝重:“看起来,她好像中了什么法术,有人将她的神识封在了心窍之中。”

这话一出,浴阳真人都是眉头一皱:“可是人之心窍极为复杂,稍不留意就会沉溺其中,难寻出路。如何能将其神识引出呢?”

庄少衾看看那边正在吃卤鸡翅的河蚌,河蚌踞案大嚼。庄少衾看她实在是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为着叶甜,他也只有厚起脸皮——幸好他脸皮一向不薄:“海皇陛下,你术法属水,若是以水引路要探知人之心窍,应当不难吧?”

河蚌嚼着鸡翅:“不难呀,”她头也没回,“可是我出海之前与臭道士谈好的,只管杀蛇,一条蛇三两肉,如今你还让我救叶甜?”

她摸摸脖子上的掐痕,越想越气,遂怒目圆瞪:“本座凭什么要救叶甜!救了她还要被她骂!”

庄少衾先前就怀疑——她脖子上的掐痕明显是人为,三眼蛇习性使然,不习惯掐,只是绞杀。那么这个伤痕就来历可疑了。如今一看这河蚌的态度,他心里更是明白了七八分——师兄,你又把她惹毛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这时候惹她作甚?

知道叶甜还活着,容尘子悬了几日的心终于落了地。若是平时,他也有法子引出叶甜的魂识,然这时候却是内力不济。他沉默了片刻,庄少衾倒是理解:“师妹神识若长期被封在心窍之中,只怕于身体有损,如果师兄决意不肯同那河蚌再多言语,不如我去引魂……”

容尘子当然反对:“你当这是儿戏么,倘若到时连你也被困其中,又当如何?”

庄少衾耸了耸肩:“不试如何知道呢?”

容尘子沉思许久方道:“让河蚌进来,我有话同她说。”

河蚌不肯进去,淳于临知她性情,哄劝了半天,她进到容尘子房里还气鼓鼓地不吭声,容尘子比庄少衾更知道轻重,他不愿同河蚌再多交集,却又迫于形势,不得不迁就她:“救叶甜,我多给你三两肉。”

河蚌并不走近他,此时只站在门口的衣架前:“什么时候给?”

容尘子只怕她再提以元精养她的事,这时候听闻她对肉感兴趣,大松了一口气,他毫不犹豫:“叶甜醒来就给。”

出乎意料,河蚌也没有粘他,她答应得痛快:“好吧。”

她转身去了叶甜房间,竟然真的打算替叶甜引魂,容尘子看着她的背影,他没有接触过内修,对内修的习性也知道得不多。但是这个河蚌……似乎真的不再粘他了。

河蚌替叶甜引魂,淳于临照例护法。他守在叶甜的房外,不允许闲杂人等入内。庄少衾派了两个弟子守在门外听候吩咐,自己仍同行止真人搜寻那两条三眼蛇的下落——假冒刘沁芳那条三眼蛇到底去了哪里?

假冒他的那条如今又藏身何处?

淳于临自然是防着这些道宗之人的,他在院中的槐树上等了整整半个时辰,引魂是件麻烦的事,急不来,他也并不着急。

不多时,却见刘沁芳从院外进来。她穿了件水红色的衫子,是属于闺中千金的保守、端庄。手里托着三碟小菜,一壶酒,她的神情也是大家闺秀的矜持、娇羞:“先……先吃点东西吧。”

淳于临微怔,但很快他又回拒:“不必了,等我家陛下引魂完毕,难免又要吃东西,到时候我陪她吃些便好。”

刘沁芳的眼里现出了明显的失落之色:“这些日子,你尽忙着照顾她了……不可以先吃一点吗?”

淳于临心中一软,跟着河蚌太久,河蚌是个吃货,且喜怒无常,他长期处于弱势,习惯了事事为她着想,也养成了怜香惜玉的温柔性子。

当初刘府遇到刘沁芳,他怜她柔弱,替她筑了基,只希望她以后能够踏入修仙之门,也免了这凡间俗世的炎凉。这刘沁芳却也是个乖巧懂事的,自此以后就视他为师,恭敬有加。

他拿筷子将每样菜俱都尝了一遍,唇际笑意熨平了刘沁芳眉间的褶皱:“味道很好,谢谢。酒就不饮了,引魂非同儿戏,绝不能让人打扰。你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

许是因为他浅浅的一句赞美,刘沁芳的脸颊红成了秋天的苹果:“嗯。”

她微微点头,快走到院子门口时又回头看槐树上的淳于临,淳于临冲她浅浅微笑,红衣黑发,优雅如诗。刘沁芳的血似乎突然沸腾了起来,她埋下头,什么也不敢再看,逃也似地走了。

河蚌用了一个时辰替叶甜引魂,她出得房门时叶甜已然醒转。庄昊天和庄昊羽忙入内照料。淳于临从槐树上跳将下来,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替她揉肩:“饿不饿?想吃什么?”

河蚌面上倦容还未散去,心思却明显已经转到了别处:“有人答应给我三两肉,你去取来。”

淳于临微微蹙眉:“陛下,此时情况特殊,三眼蛇明面上已经出现了四条,如今虚实不知。容尘子毕竟道法高强,如他伤愈,我们也能少费些功夫。你又何必为了一时口腹之欲令他伤上加伤呢?”

河蚌瞪大圆圆的眼睛:“可是他答应我了!”

淳于临柔声安抚她:“他是个君子,只要认下,断无赖账之理,这事就先记下,等收拾了三眼蛇再提也不迟。我先给陛下做几个小菜,都做陛下最爱吃的。”

河蚌这才略微高兴了些:“那好吧,就暂时记下。哼哼。”

淳于临半拥着她往厨房走,河蚌不习惯和陌生人一起吃东西,这些天的吃食一直是淳于临单独在做。他边走边还是有些不解:“三眼蛇之事虽然诡异,但对海族似乎并无威胁。我始终不懂,陛下大可在海皇宫安然旁观,何必非要淌这趟浑水。”

河蚌左右望望,见四下无人,方轻声道:“我做事,自然有原因。第一条四眼蛇出现,是冒充容尘子,它回到清虚观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我。我离魂回海族,返回清虚观时,冒充刘沁芳那条蛇正守在我的身体面前,虽然不知道她做什么,但我想总不会全无原由罢?”

她分析事情的时候倒像吃东西时一样认真:“第三条三眼蛇冒充庄少衾,第一时间不是去找伤重的容尘子,而是来海族找我。第四条三眼蛇虽然去找了容尘子,但也是见他伤重,欲夺其精魄。”

淳于临的面色也渐渐凝重:“陛下的意思是……三眼蛇有可能是奔着你而来?”

河蚌冷哂:“不知道,不过我对这东西可谓是半点兴趣也没有。自然是帮着道宗将其趁机消灭才是上上之策。”

淳于临明白过来:“如今只能让这群道士认定三眼蛇是为了容尘子或者是颠覆人间而来了。否则单凭你我之力,要对付这群来历不明的怪蛇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河蚌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不说这个了,饿死了!淳于临你走快一点吗!!”

夜间,叶甜醒了过来,庄少衾同行止真人出外找寻了一番,却并无三眼蛇的下落。庄少衾去看了叶甜,叶甜倒是无甚大碍,只是神识初回,还有些恍惚。

几班人马聚在叶甜的房间里,叶甜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刘府的下人帮我备好了热水,刘夫人正在和刘沁芳谈心,我觉得她不会做什么,便关起门来准备沐浴。但是当时突然就觉得指尖发麻,几乎瞬间就失去了知觉。”

容尘子紧皱浓眉:“会不会是中了蛇毒?”

庄少衾点头:“有可能,不过即使是中了蛇毒,这么大一个活人,怎么会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废园的隔墙里呢?”

容尘子看行止真人:“一些阵法本就有转移空间的法门,只是这些似蛇似妖的东西,能懂得如此精深的古阵法吗?”

行止真人倒不觉得惊讶:“它们或许不懂,但不要忘了,长岗山之下封印怪物的阵法,正是上古阵法,里面的东西若是懂得,自然不足为奇。”

几人俱都点头,河蚌吃着淳于临为她做的香酥鸭、草菇烩、鱼翅粥,冷不防抬头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庄少衾提了长岗山下古阵法的事,他倒是一本正经:“目前要对付这些怪蛇,总还须熟知其习性。我的意思就是再探一次长岗山,上次的粘液,我怀疑是卵,如果我们能带回几枚,也总能有些头绪。”

他这话一出,行止真人就摇头:“如果凡是下过山崖的人就有可能被三眼蛇冒认,那么到时候我们如何分辨真假?”

庄少衾神色坚决:“这是我们如今唯一的线索,反正我之前下去过,如今也不惧重临。这次可以使用粘竿或者网兜,但线一定要足够长,那地方实在深不可测。”

众人俱都皱着眉,个个神色严峻,大河蚌咽下嘴里的草菇烩,她也神色严峻:“不知道蛇蛋是蒸着好吃还是煮着好吃,”她沉吟许久,“或许我们应该试试芙蓉蛋。”

众:……

凌霞镇又有人横死,情况越来越不妙,刘府里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凝重气氛。宫中圣上沉迷道术,庄少衾本来就有点真本事,再加上能言巧辩、擅忽悠,哄得圣上将宫中珍藏的凤凰涎给送了过来。凤凰涎是疗伤的圣品,对外伤愈合有奇效。

容尘子本推拒不用,但见三眼蛇之势愈演愈烈,而自己分毫不能出力,只得勉强用了一些。凤凰涎药性需要借助外力进行催化,如今庄少衾和叶甜正盘腿运功助他,浴阳真人照看刘府其他人,行止真人护法。大河蚌填饱了肚子,则歪坐在淳于临身边。

两波人严以待阵,只恐那三眼蛇再趁虚而入。

河蚌肚子是饱了,嘴上却不肯闲着,正背靠着淳于临啃豌豆黄。淳于临全身衣裳柔软,全身上下别无佩饰,就是因为这河蚌身娇肉嫩,怕硌着她,平日里金玉之物是从来不戴的,便是腰带也会选择最柔软的材质。大河蚌习惯了将他当靠枕,每每坐下来,总是不自觉就倚在他身上,他也早习以为常。

屋子里一时极为安静,只听到河蚌的啃咬声,老鼠似的断断续续。

庄少衾和叶甜双手结印,与容尘子正好结成一个盘天印,一时气息相通。三人俱闭着眼睛,容尘子平日里严肃惯了,自伤后更是不苟言笑,倒是阖目之后脸上五官轮廓显得柔和一些。

河蚌一边啃豌豆黄一边上下打量他,不过两刻钟心思已经跳转——现在有好几两肉了是我的了喔,到时候从哪里割呢……

腿?胸?屁股?!

嗷嗷,反正那根子孙根老子是绝对不要的!太硬,不好嚼。

她很认真地思考。= =

次日一早,容尘子伤势果然大有好转,但身体终究有所亏损,这是再灵妙的奇药也补不回来的,只能好生将养。他也不以为意,道家本就有众多养生的法门,行气活血、养精蓄神的功法他都是擅长的。

他伤势一缓,立刻就想要前往长岗山:“如今情势很明显,所有下过长岗山的人都有可能被三眼蛇模仿假冒,我下去比较安全。”他不经意看了河蚌一眼,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不管三眼蛇如何假冒,河蚌都是能认出他的。

天道之中不可能出现两个相同神位的正神,神之血脉是不可复制的,即使身形再如何相似,蛇身上也绝不可能有神仙肉的诱人香气。而这种香气,正是妖不可能抗拒的诱惑。

庄少衾不经意地打量着河蚌,语气有些不放心:“师兄,你伤势刚刚缓和……”

容尘子挥手打断他:“我已无碍,你留在这里继续追查三眼蛇的下落,实在不行,就让全镇改用草木灰将道路全部覆盖,凡蛇游走,必有痕迹,相信一定能找到那条作恶多端的三眼蛇。”

庄少衾点头,又看了一眼河蚌:“我这就命人将凌霞镇各处的泥土全部铺上石灰,相信不多久就会有这条蛇的线索。”

容尘子点头,自带了清玄、清素就欲前往长岗山。庄少衾止住他:“师兄,如果你一定要去,就让海皇陛下与您同去,”他看向河蚌,神色严肃,“海皇陛下仙术高明,即使有危险,想必也能化险为夷。”

容尘子还没拒绝,河蚌已经嚷了起来:“我才不要和他一起走呢!”她揽住淳于临的脖子,淳于临不动声色地握了她的手,淡淡地道:“陛下习惯由我服伺,我须随她一同前往。”

容尘子也不同意:“不过是取几枚蛇卵,用不着如此阵仗,我快去快回,不过片刻功夫。”

庄少衾眼珠微转,上前隔开淳于临:“不过片刻功夫,陛下和我师兄在一起,淳于祭司应该没什么可担心的。今日我们将整个凌霞镇都铺上石灰粉,难免要搜出三眼蛇的下落,还需要淳于祭司出手相助方好。”

淳于临看看河蚌,他自然是听河蚌的意见。河蚌娇慵地伸了个懒腰,那玲珑曲线令容尘子不自觉侧过脸去:“那我和淳于临去,你们留下来。”

她根本懒得提容尘子的名字,庄少衾不依:“我师兄擅阵法,远比祭司下去安全,何况如若祭司下去,如何辩别真假?”

河蚌嘟着嘴不情愿,容尘子却不想再耽误时间,他的话似说给淳于临和庄少衾,但明眼人都知道听众到底是谁:“快去快回,不过半日功夫。”

河蚌磨磨蹭蹭:“可是我还是不想去。”

淳于临对容尘子的为人还是放心,想着只有半日功夫,再多耽搁也不好,这才安抚河蚌:“那么陛下就与知观同去,但不要下崖,只在崖上接应知观即可,一切小心。”

河蚌哼了一声,不说话。容尘子也只得轻声道:“走吧,快去快回。”

出了刘府,容尘子走在最前面,河蚌不远不近地走在其身后,清玄清素只得远远缀在二人后面。清素以肘捅捅清玄,将声音压低:“师兄,师父不会再受那妖怪蒙蔽了吧?”

清玄正了脸色:“长辈的事,岂是你我可以妄自议论揣测的?”训完师弟,他又瞄了一眼容尘子高大颀长的背影,“师父的性子你还不晓得?此事以后莫要再提了。”

道家御剑、驱兽、腾云俱都需要一口真气,容尘子伤势初愈,并不敢妄动真气。清玄、清素修为不到家,长时间的御剑二人灵气不足。但若以车马代步又需要约两个时辰有余。

容尘子正犹豫着强提真气,再折两张纸符,突然周围漾起一圈水纹,一股清透的灵气四溢开来,清玄、清素都是眼前一花,不过瞬间已经在长岗山山下。

河蚌很谨慎——这时候妄用法术,说不定会惊动山下的东西,是以只到山脚便停了下来。容尘子却是震惊万分,之前他就知道这河蚌修为不错,但如今看来,她修为岂止是不错!至少不下两千年!

一只两千年的内修,绝不可能只是凌霞海域的一个海大王。她到底是谁?

然河蚌也没有给他时间问,她坐在山间柏树下,天气已经很冷了,她化为原形,用两扇大贝壳抵挡寒气,一副不想再多看容尘子一眼的表情:“我先睡一觉,有事叫我。”

容尘子自然不会同她一般计较,倒是她想想又补了一句:“下去之后多带几个蛋上来。”

再没有人问她做什么。=_=||||

而当一行人出发之后,行止真人和匆匆返回刘府的庄少衾打了个照面,行止真人将庄少衾打量了几遍,一脸狐疑:“国师几时出去的?”

庄少衾一脸悻然:“昨夜子时又有两人被三眼蛇吸食了魂魄,我领人一路追到城隍庙,仍被它跑了。”

行止真人面色大变:“所以昨夜为容尘子道长疗伤之后,国师一直没有再回刘府?”

庄少衾目光如针:“什么意思?”

身后浴阳真人已是一脸惊骇:“那晨间劝那个蚌精同容知观一并前往长岗山的是谁?!”

《一念执着,一念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