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如果没有得到奇迹,就成为一个奇迹

我在You Tube[1]上最受欢迎的影音,是一段拍摄了我在溜滑板、冲浪、听音乐、打高尔夫球、跌倒、爬起来、跟听众说话,还有跟许多人拥抱等等的影片。

总的来说,这些不过就是一般人也做得到的平常事,不是吗?那你觉得为什么这样的影片却可以吸引几百万人点阅呢?我认为,大家之所以想看,是因为尽管生理上有重重限制,我却活得似乎完全不受限。

人们总是认为,身体有严重缺陷的人会活得没什么生趣,甚至易怒、退缩。因此,当大家发现我竟然过着大胆且充实的生活时,难免感到意外——我就是喜欢让人吃惊。

我的影片往往有几百条留言,最典型的如下:看到像他这样的家伙都可以这么快乐,我不禁怀疑我对自己到底有什么好不爽的?我干吗觉得自己不够有魅力、不够有趣?这个没有四肢的家伙活得这么开心,而我的脑袋竟然会有那些无聊的想法!

我经常被问到这个问题:“力克,你怎么可以这么快乐?”你或许正面临挑战,所以我就先回答你吧:

我快乐是因为我了解到,我或许并不完美,但我是完美的力克·胡哲!我是上帝照着他对我的计划所做的独特创作。当然,这并不表示我的一切已无须改进,我一直努力让自己更好,这样才能更彻底地服侍上帝和这个世界。

我确实相信我的生命没有限制,而不论你的挑战是什么,希望你也觉得自己的人生不受限。当我们一起开始这段旅程时,请先思考一下你为自己的人生,或者别人替你的人生加上的限制。现在再想一想,如果没有这些限制会怎样?如果任何事都是可能的,那么,你的人生会如何?

表面上,我是个失能者,但实际上,我因为没有四肢而拥有能力。我个人的独特挑战为我开启了独一无二的机会,让我可以接触到许多有需要的人。所以,请好好想一想有什么是你可以做的!我们实在太常以为自己不够聪明、不够有魅力、不够有天分,因此无法追求梦想。别人怎么讲我们就怎么相信,要不然就是自我设限太多。更糟的是,当你觉得自己毫无价值时,就等于限制了上帝在你身上的作为。当你放弃梦想时,就等于把上帝框住了。毕竟,你是他的创造物,他创造你是有目的的。因此,你的生命不应该受到限制,就像神的爱不受局限一样。

我有选择,你也有选择。我们可以选择对那些令人失望与不足之处念念不忘,可以选择苦涩、愤怒或悲哀;或者,在面对艰难时刻和那些对我们心怀恶意的人时,我们可以选择从经验中学习,然后继续往前走,为自己的快乐负责。

作为上帝的儿女,你是美好且珍贵的,比这世上所有的钻石更有价值。你我都是照着我们该有的样子完美成形,不过,我们的目标应该是不断努力成为更好的人,并借着更远大的梦想扩张自己的界限。这一路上有许多需要调整的地方(毕竟人生不是一直花香常漫),但活着永远是值得的。我想让你知道,无论你的环境如何,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你就能做出贡献。

我没办法拍拍你的肩膀给你保证什么,但我可以发自内心真诚地对你说,无论你的人生看起来多么无望,希望永远存在;就算情况似乎很糟糕,前方还是会有好日子;无论环境有多险峻,你总能超越这些艰险。期待改变并不能带来改变,下定决心、此刻就采取行动,才能改变一切。

万事互相效力,一切最终会有好结果——这点我很确定,因为我的生命就是如此。没有四肢的人生有什么好的?光是看着我,人们就愿意倾听我,让我分享信仰,告诉大家他们是被爱的,并带给他们希望。

这就是我的贡献。认识自己的价值很重要,要知道,你也有些什么可以贡献出去。如果你此刻觉得沮丧,那也OK,因为沮丧感代表你想要一个比现况更丰富的人生,这很好啊。通常生命中的挑战会让我们更明白自己真正应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1 You Tube,世界上最大的视频分享网站。

我的出生没有带来欢庆喜悦

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明白我的境遇对我到底有什么好处。我妈妈怀我的时候是25岁,我是她第一个小孩。她曾经当过助产士和小儿科护士,在产房照顾过好几百个产妇和小婴儿,所以知道怀孕时该做些什么。她很注意饮食,小心用药,不喝含酒精的饮料,连止痛药都不服用。她去看最好的医生,然后大家都跟她说一切会很顺利。

不过,我妈妈还是一直担心。当预产期临近时,她跟我爸爸提了好几次:“我希望这个小宝贝真的没事。”

怀孕期间的两次超声波产检,医生都没发现异状。他们告诉我父母是个男孩,但提都没提没手没脚这回事。然后到了1982年12月4日,我出生了。妈妈一开始没看到我,她开口问医生的第一个问题是:“这小宝贝还好吧?”但现场一片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们还是没敢把新生儿带去给妈妈看,她愈来愈觉得事情不对劲。当时,医护人员没把我抱去给妈妈,反而找来一位小儿科医生,大队人马移动到产房的另一头,看着我,然后面面相觑。当妈妈听到一声健康婴儿的哭喊声时,终于放下心来。然而,在生产过程中早就注意到我少了一只手臂的爸爸,却略感不安,接着被医护人员带出了产房。

医护人员看到我时,完全呆掉了,很快把我整个人包了起来。

不过,我妈妈可不会被骗,看到医护人员苦恼的表情,她知道情况非常糟。

“怎么回事?我的宝宝怎么了?”她问。

起先,她的医生不愿回答,但是当我妈妈坚持一定要他给个说法时,医生不得不用一个医学名词来回应:“你的宝宝有海豹肢症。”

妈妈当过护士,知道这个名词意味着孩子出生时四肢畸形或四肢不全,她只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同一时间,我那早已吓呆的爸爸还待在产房外,一直想知道他所看见的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样。当小儿科医生出来跟他说话时,他大叫着:“我儿子,他没有手臂?”“事实上,”那位小儿科医生小心翼翼地说,“你的儿子是没有手臂也没有腿。”

“什么?”我爸爸完全无法相信。

在极度的震惊与痛苦中,他有一阵子呆坐不能言语,之后保护妻儿的本能涌现,他冲进产房,想赶在妈妈看到我之前先让她知道我的状况。不过他很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妻子正呆滞地躺在床上哭泣着。原来,医护人员已经告诉她这个消息,还把我带到她面前,要她抱抱我,但是妈妈拒绝了,要他们把我带走。

护士哭了,助产士哭了,当然,我也哭了!最后,他们把我放在妈妈身旁,包得好好的。我妈妈就是无法忍受她所见到的:她的孩子没有四肢。

“把他带走,”她说,“我不想碰他或看到他。”

直到今天,对于当初医护人员没有给爸爸时间,让他帮助我妈妈准备好面对一切,爸爸还是觉得很不高兴。过了一会儿,妈妈睡了,爸爸到育婴室看我,然后回去跟妈妈说:“他很好看呢。”他问妈妈要不要去看一下,她说不要,因为她还处于震惊的状态。爸爸充分理解,也尊重她的感受。

我的出生没有带来欢庆喜悦,父母和整个教会反而悲哀以对。“如果上帝是个有爱的上帝,”他们不解,“他怎么会让这种事发生?”

我苦,有人比我更苦

我是父母的第一个小孩,在任何家庭,这都是值得庆贺欣喜的事,然而我出生时,没人送花给我妈妈。这让她觉得受伤,也陷入更深的绝望。

她含着泪问我爸爸:“难道我就不值得拥有一束花吗?”

“对不起,”爸爸说,“你当然值得啊。”他去医院的花店,很快捧回一束花给她。

此情此景,我自然一无所悉,直到13岁左右,因为我问父母当年他们看到我没有四肢时,最初的反应是什么,我才知道这一切。有一天,我跟妈妈说起在学校过得好惨,还跟她说我很讨厌自己没手没脚,结果妈妈跟我哭成一团。妈妈告诉我,她和爸爸已经明白上帝对我有个特别计划,有一天,他会显明那个计划。我一直不断地问问题,有些问题出于我个人的好奇心,有些则是为了应付我那些没完没了好奇的同学们。

一开始,我有点害怕父母会告诉我什么,而且因为有些问题对他们来说也难以探究,我不想让他们难堪。起初,爸爸、妈妈回答得很谨慎,想要保护我;当我渐渐长大,问得更多时,他们开始更深入地谈到自己的感受和恐惧,因为他们知道我已能承受。尽管如此,当妈妈提到我出生时她不想抱我,再怎么说,还是让我很难受。我已经够不安了,结果还听到自己的妈妈说她连看我一眼都没办法……那种感受,你自己想象一下吧。

当时我很受伤,觉得自己被排斥了,但接着我想到父母从那时开始为我付出的一切,他们已经多次证明对我的爱。在我们聊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已经够大了,可以设身处地为妈妈着想。关于我的状况,除了她自己的直觉之外,怀孕过程中没有任何人预先警告过,因此可以想象当时的她会有多震惊、多害怕。如果我为人父母,面对这样的状况会有什么反应?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可以处理得跟他们一样好。我把这个想法跟父母说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的谈话也愈来愈深入。

我很高兴我们一直等到我有了足够的安全感,打从心底明白父母的爱时,才开始更深入地探索这些事情。近几年来,我们探究彼此的感受和恐惧,父母帮助我理解他们最初的反应,也让我知道,信仰是如何带领他们明白我的人生注定要遵从上帝的旨意的。我是个意志非常坚定,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很乐观的孩子,我的老师、别的家长和陌生人常常跟我父母说,我的态度激励了他们。其实是因为我了解到,尽管我面对的挑战十分艰巨,但很多人的人生包袱却比我沉重。

今天,当我在世界各地旅行时,常会看到人们遭遇的各种磨难。我见过生重病的孤儿、被强迫卖淫的少女、穷到没钱还债而坐牢的男人等等,这让我对自己拥有的一切心怀感激,不会一直去注意我所缺失的东西。

苦难到处可见,而且常常是令人不可置信的残酷。然而,即使在最糟糕的贫民窟和最可怕的悲剧里,我还是看到人们不只是活着,而且从中茁壮成长,这让我觉得振奋。埃及首都开罗郊外有个叫“垃圾城”的地方,那是最烂的贫民窟,但我在这里却找到了欢乐。玛西耶特那塞地区位于一座高耸的悬崖边,有5万居民,“垃圾城”这个可悲却真实的称号及社区里的冲天臭气,来自大多数居民赖以为生的工作——收集垃圾。他们每天都会翻遍开罗,把垃圾拖回来,然后在里面挑挑拣拣。他们在开罗1800万居民制造出来的几座山一般的垃圾堆里翻找、分类,希望从中挑出可以变卖、回收或再利用的东西。

那里的街道满是废弃物堆、猪圈和发臭的垃圾,这种情景会让你以为那里的人肯定活在绝望中,然而2009年我到“垃圾城”去,却看到完全相反的情况。那里的生活当然很艰苦,但我碰到的人却很有爱心,充满单纯的喜乐,而且信心满满。埃及人民有九成是穆斯林,“垃圾城”是唯一以基督徒为主的地区,有将近98%的居民是科普特基督徒。

我去过世界各地最穷苦的贫民窟,“垃圾城”的环境算是最差的,但那里也是最温暖人心的地方。我和大约150个人挤在一栋很小的水泥建筑里,那是他们的教会。当我开始演讲时,听众向我散发出单纯的喜乐,让我很感动,我的人生极少如此充满祝福。当我告诉他们耶稣如何改变我的生命时,我感谢他们因为有信仰而得以超越环境。

教会领袖跟我谈到上帝的力量如何改变当地居民的生命。他们的盼望并不在于这个地上的生命,而是在永生;与此同时,他们仍然相信奇迹,并对上帝的存在与作为充满感恩。离开前,我们送给几个家庭一些米、茶和足够他们买几个星期食物的少量现金,也送给孩子们一些体育用品,比如足球和跳绳,他们马上邀请我们的团队一起玩球。尽管周遭一片脏乱,我们仍然欢笑连连,彼此都玩得很开心。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些孩子和他们的笑容,他们再次向我证明,只要全然信奉上帝,无论处于什么样的环境,都能过得快乐。

这些赤贫的孩子怎么还笑得出来?囚徒怎能欢唱?他们之所以能超越环境,是因为知道某些状况超出他们的理解与控制,因此他们把焦点放在自己可以理解与掌控的事物上。我的父母也是这样做的。他们决定信奉上帝的话语,继续往前走——上帝说:“万事都互相效力,叫爱神的人得益处,就是按他旨意被召的人。”[2]

2 《圣经·罗马书》第8章第28节。

移民美国行不通

我父母都出生于原南斯拉夫的虔诚基督教家庭——那个地方现在叫塞尔维亚。因为政党的镇压,他们年轻时就分别跟着家人移民到澳大利亚。他们的父母都隶属使徒基督教派,信奉不带武器的教条。政党因信仰迫害他们,他们只能秘密聚会。而因为拒绝加入政党,他们的经济状况非常窘迫(政党把持了生活的各个方面),所以爸爸小时候经常挨饿。

“二战”后,我父母的家族都加入当时成千上万塞尔维亚基督徒的海外移民行动,移民地点包括澳大利亚、美国和加拿大等。我父母的家庭决定移民到澳大利亚,好让儿孙拥有信仰自由;家族其他成员则移民到美国和加拿大,因此我在这些国家也有许多亲戚。

我的父母在墨尔本的某个教会相遇。我妈妈,杜许卡,当时是护校的二年级学生;我爸爸,鲍里斯,则从事管理与会计工作,在正职之外,他后来成为一位带职牧师[3]。在我差不多7岁时,父母考量到装设义肢和照顾行动不便的我的医疗需求,决定移民美国。

我叔叔贝塔·胡哲在靠近洛杉矶的阿格拉丘经营营造及物业管理公司,贝塔叔叔常跟我爸爸说,只要爸爸能取得工作签证,他就可以给他一份工作。洛杉矶附近有一个很大的塞尔维亚裔基督徒社区,社区里有几个教会,对我父母来说,这里的确很有吸引力。虽然爸爸知道申请工作签证是个冗长的过程,但他还是决定申请,同时我们也举家北迁到昆士兰的布里斯班,因为那里的气候对我比较好——除了身体有一堆问题,我还有过敏的毛病。

差不多在我10岁、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移民美国的时机成熟了,因为父母认为弟弟亚伦、妹妹蜜雪儿和我的年龄应该可以融入美国的学校体系。我们在昆士兰等待爸爸的三年工作签证核发下来,等了18个月,我们终于起程了。

不幸的是,在加州的生活不算顺利,理由有几个。离开澳大利亚时,我已经开始上六年级,而在洛杉矶郊区的新学校学生很多,他们只能安排我进入高级班,这个班级所上的课程跟正规班不同,而且很难。我一直是个好学生,但到了美国之后,我得费好大的劲儿去适应学习上的变化。因为学校课程不同,我在加州算是进度落后的,所以追赶得非常辛苦。上了初中,不同的科目还要换不同教室上课,跟澳大利亚不一样,这也增加了我适应上的难度。

我们搬去跟贝塔叔叔、丽塔婶婶和他们的六个小孩一起住,尽管他们在阿格拉丘的房子很大,生活空间还是十分拥挤的。我们打算尽快有个自己的家,不过美国的房价比澳大利亚贵多了。爸爸在贝塔叔叔的公司工作,妈妈则没有继续当护士,因为她并未取得加州的护士执照,而她之所以没去申请,是因为她认为应该花更多时间帮助我们适应新学校和新环境。

与贝塔叔叔一家人生活三个月之后,父母觉得移民美国不大行得通。我在学校过得很辛苦,要安排我的健康保险也有困难,而为了照顾我们,妈妈得当个全职主妇,但加州的生活费用很高,靠爸爸的一份薪水很难过日子。另外,我们也担心可能无法取得美国的永久居留权。有个律师说,我的健康状况可能会增加取得居留权的难度,因为怀疑我们家不能应付庞大的医疗支出和照护费用。

在众多考量之下,在美国仅仅生活了四个月后,父母就决定搬回布里斯班了,他们甚至在之前住的同一条巷子里找到房子,所以搬回来之后,我们几个小孩可以回到原来的学校和朋友圈里。爸爸在“科技与未来教育学院”教资讯与管理,妈妈则将她的生命奉献给了我们三兄妹,不过主要还是我。

3 上过神学院,有牧师资格,但未专职当牧师,而是另有其他工作,不过平常也会四处宣教或讲道。

充满挑战的童年

我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妈妈曾害怕自己无力照顾我,爸爸则担心我前途坎坷,不晓得将来会过什么样的日子。他们思考过几种选择,甚至包括放弃我,送给别人收养,但最后认定全力抚养我是他们的责任。

他们哀伤过,然后试着尽量把我这个身体有障碍的儿子当个“正常”孩子来养。我父母拥有坚定的信心,他们总是想着,上帝给了他们这样一个孩子,肯定是有理由的。

受伤后如果能多动一动,有些伤口会复原得比较快,人生的挫败也是如此。你或许失业了,结束了一段亲密关系,或是账单堆积如山,但不要让你的人生停留在这里,因为这样你会一直想着过去的伤痛,你应该去寻找前进的方法。也许前面有更好、更能让你发挥所长并获得回报的工作等着你;也许你的亲密关系需要“改组”,或者还有更适合你的人;也许财务上的困难会刺激你用更具创意的方式节省开支、累积财富。

人生的遭遇难以控制,有些事情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可以阻止的。你能选择的不是放弃,而是继续努力争取更好的生活。我希望你知道,事情会发生总有理由,而最后,结果会是好的。

年纪还小的时候,我想当然地认为自己是个可人儿,就像世上任何一个迷人的可爱小孩一样——我的天真无知在那个年纪真是个福气。我并不知道自己跟别人不同,也不知道人生路上有各种挑战等着我,我甚至不认为我会被赋予处理难题的权利。我向你保证,每一个你自认无能为力之处,其实都有祝福,里头有着足够的能力,带你度过挑战。

上帝也为我配备了惊人的决心和其他恩赐。很快地,我证明了即使没有手脚,我依然行动敏捷,并具备良好的协调性。我整个人只有躯干,但也像个小男婴,是个滚动、到处冲撞的危险人物。我学着让身体直立,方法是用前额顶住墙面,然后使劲向上移动。长久以来,父母试着教我各种比较舒服的方法,但我总坚持要自己解决问题。

妈妈试着在地板上放软垫,这样我就可以用垫子撑住自己,再爬起来。不过基于某些理由,我还是决定用额头抵住墙壁,再一寸一寸地立起身子。用自己的方法起身虽然很困难,但现在也成了我的注册商标啰!

早年,善用我这颗头是我唯一的选择,这让我在头脑发达(开玩笑了)之余,也赋予我的脖子如印度圣牛般的力量,还让我的额头硬如子弹。

当然,我的父母常常为我担心。其实就算孩子四肢健全,为人父母也是一个充满惊吓的体验。新手父母常开玩笑说,希望孩子出生时能附上使用手册,但就算史波克医师[4]的畅销书也没有任何一章谈到该怎么带我这种婴儿。不过,我还是顽强地长大了,愈来愈健康,胆子也愈来愈大;到了“猫狗都嫌”的两岁阶段,我给父母带来的恐怖经验,比一组八胞胎还多呢。

他要怎么吃东西?他要如何上学?如果我们发生了什么事,谁来照顾他?他要怎么独立生活?

人类的推理能力可以是个祝福,也可以是个诅咒。你可能也像我父母一样,想到未来就苦恼、发愁。不过,事情通常不会如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未雨绸缪没什么不好,但你要知道,最可怕的梦魇可能变成最棒的惊喜,人生很多事的最后结果,经常是美好的。

我童年最棒的惊喜之一,是学会掌控我那只小小的左脚。起先,我出于本能地用它来滚、踢、推和撑住自己,但父母和医生认为这只便利小左脚应该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我的小左脚有两个趾头,不过自我出生时它们就黏在一起,而父母和医生认为动个小手术分开这两个趾头,会让它们使用起来更像手指,可以做些握笔、翻页之类的事。

当时我们住在澳大利亚的墨尔本,这里可以提供某些这个国家最棒的医疗照护,但我带来的挑战超过大部分医护人员所受的训练。当医生准备为我的脚动手术时,妈妈提醒他们,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发烧,一定要特别提防我身体过热的状况。她知道有一个没有四肢的孩子在手术时因为体温过高引发脑部癫痫,而留下脑伤的后遗症。

因为我的身体常常会自动发热,所以我家很流行一句话:“当力克觉得冷的时候,鸭子都冻僵了。”这可不是开玩笑,如果我运动得太厉害、压力大,或者在炙热的光线下待太久,我的体温会上升到危急状态,所以我必须一直提防自己别被融化了。

“请小心监控他的体温。”妈妈提醒医疗团队。尽管知道我妈是护士,医生们还是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我脚趾的分割手术很成功,但妈妈警告过的事还是发生了。离开手术室时,我全身湿透,因为医护人员没有采取任何预防我体温过热的措施。因此当他们猛然发现我体温失控时,就赶紧用湿毯子包住我,想让我冷却下来,甚至用好几桶冰块降温,以防我发生癫痫。

妈妈气炸了,医生确确实实地感受到我妈杜许卡的愤怒!

不过,当我冷静下来(真的是“冷”静下来哦),我的生活品质的确因为两个脚趾头分开而提升了。它们没办法像医生期望的那么好用,但我会调适。对一个没手没腿的小伙子来说,这么一只小脚和两个趾头已经非常管用了。这个手术加上新科技,使我得以操作量身定做的电动轮椅、电脑和手机,行动更加自由。

我不知道你的重担是什么,也不会假装自己碰过类似的难关,但看看我父母在我出生时所经历的,想象一下他们当时的感受吧。对他们来说,未来是多么凄凉无望啊。

或许你目前正处于黑暗的隧道中,看不到尽头的光明,但你知道吗?当年我父母也无法想象有一天我会过着如此美妙的人生。他们当时一定不知道,儿子不但可以自给自足,而且还过着快乐、充实、喜悦且有目标的生活。

我父母最害怕的事,其实大部分都没发生。养育我当然不容易,但我相信他们会告诉你,即使经历种种挑战,我们的生活还是充满欢笑与喜乐。总的来说,我的童年生活很正常,很爱折磨弟弟亚伦和老妹蜜雪儿,就像大部分的哥哥一样。

你现在的生活或许一团乱,不知道明天是否会更好,但我要告诉你,只要拒绝放弃,就会有超乎想象的美好在前方等着你。请把焦点放在你的梦想上,尽你所能去逐梦;你有改变环境的力量,所以就去追求你真心的渴望吧,无论那是什么。

我的人生是个还在书写中的冒险——你的也是。现在就开始书写你生命的第一章,用冒险、爱和快乐填满它,并好好活出你所写的人生故事。

4 Dr. Spock,著名的美国小儿科医师,权威育婴宝典作家。

我不必变得“正常”,只要做“我自己”

我承认,有好长一段时间,我根本不相信我有能耐左右自己故事的结果。我努力想知道自己能为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改变,或者自己该走上哪一条路。在成长过程中,我确信这副畸短身量占不到什么便宜。没错,我是不会因为还没洗手就不准上餐桌,也永远不会因为踢到脚趾头而痛得半死,但这少数几种好处似乎无法给我太多安慰。

我弟弟和妹妹及那些疯狂的堂兄弟姐妹永远不会让我陷入自怜状态。他们不会宠我,而是照我本来的样子接纳我,但也会耍我、整我,让我变得坚强,这样我才能在自己的境况中保持幽默感,而不是沉溺于苦涩。

我的堂兄弟姐妹会在大卖场指着我大叫:“看看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孩,他是个外星人耶!”然后我们会看着陌生人莫名所以的反应,一起笑得歇斯底里。这些路人不知道这个肢障孩子跟那些对着他指指点点的小孩,根本是同一国的。

年纪愈大我愈了解到,可以被这样爱着,是个多么棒的礼物。或许有时你会觉得孤单,但你要知道,你也是被爱着的,而且上帝创造你就是出于爱,所以你永远不会是孤单一人。当你感到孤独、沮丧时,请提醒自己,上帝对你的爱是无条件的,他永远都爱你。要记住,那些感觉就只是感觉,它们不是真的,但上帝的爱是真实的,他创造了你,就是为了证明他的爱。

在内心深处持有上帝的爱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你有时会很脆弱。我的大家庭不可能永远保护我,一旦去上学,我与众不同的样子就无所遁形了。虽然爸爸向我保证,上帝在创造时从不失手,但有时我也难免会想,我该不会就是那个例外吧?

我问上帝:“为什么你不能给我一只手?想想看,有了一只手,我能做多少事啊!”我相信你也曾经祷告或祈求生命出现某种戏剧性的转变。如果此刻你所期望的奇迹还没出现,或者愿望尚未实现,你无须焦虑——请记住:天助自助者。要不要继续发挥所长,努力追求人生的最高目的和梦想,完全取决于你。

长久以来我一直在想,假如我的身体可以“正常”一点,那人生可就轻松多了。但我不了解的是,我不必变得“正常”,我只要做“我自己”,做我爸爸的小孩,实现上帝的计划就可以了。刚开始,我不愿正视这个事实:错的并不是我的身体,而是我对自己的人生设限,因而限制了我的视野,看不到生命的种种可能。

如果你还没走到你想要的境界,或是还没实现自己的希望,主要原因很可能出在你身上,而不是你的周遭。负起责任、采取行动吧。然而,首先,你必须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价值,不能躲起来干等别人发现你,也不能坐等奇迹或“时来运转”。请想象世界是一锅热汤,而你是一支棍棒——搅动起来吧!

当我还是个小男孩时,我的睡前祷告常常是祈求有四肢。我会哭着上床,然后期待第二天一早起来身上就奇迹似的出现手和脚——当然,这种奇迹永远不会发生。而因为无法接受自己,第二天去上学时我就发现,要让别人接纳我,也很困难。

就像大部分的孩子一样,十二三岁以前的我比较容易受到伤害,这个年纪的小孩总是在烦恼自己是谁、未来在哪里、如何融入周遭生活。那些伤害我的孩子不是存心使坏,只是个性大大咧咧罢了。

“你为什么没手没脚啊?”他们会这么问。

我像其他同学一样渴望融入人群。心情愉快时,我用机智、风趣让大家服气,开自己玩笑、在操场上把身体甩来甩去;难受时,我会躲在树丛后面或空荡荡的教室里,免得被人伤害或嘲弄。问题有一部分出在我和成年人及堂哥堂姐相处的时间比和同龄小孩多,所以观点较成熟,而我那些比较严肃的念头,有时会让我变得悲观、阴郁。

永远不会有女孩爱上我,我甚至无法牵女朋友的手。如果我有小孩,我也永远没办法抱他们。我能做什么工作?谁会雇用我?对大部分的工作来说,雇用我等于还得雇用第二个人来协助我做我该做的事——谁会用两份薪水请人来做一人份的工作?

我面对的挑战主要是生理上的,但很显然,这也影响了我的情绪。我小时候经历过一段可怕的沮丧期,接着,当我进入青春期,我逐渐被接受——首先是我自己接受自己,然后是他人的接纳。对此,我总是感到惊讶与感谢。

每个人都有过被排斥、孤立、得不到爱的经历,这时都会心有不安。大多数孩子担心自己因为鼻子太大或头发太卷而被人嘲笑,大人则担心无法支付账单,或者不能达到期望。

你会有怀疑、害怕的时刻,我们都有。情绪低落是很自然的,是人就会这样,但如果你让这类负面感受逡巡不去,而不是不动于心,那就危险了。

当你相信自己拥有可以与人分享的恩赐——你的天赋、知识和爱时,就会展开自我接纳的旅程,即使你的才能还不是那么明显。一旦你开始以这样的姿态行走人生,其他人会发现你,并且与你同行。

走出角落,主动接近他人

在试着与同学接触时,我找到了那条通往人生目标的路。如果你也曾是那个躲在角落,自己一个人吃午餐的“新同学”,我相信你一定能够了解,坐在轮椅上只会让这整件事更难熬。我们从墨尔本搬到布里斯班、到美国,然后又回到布里斯班,这些迁移过程带来新的挑战,迫使我必须不断调适。

每到一处,通常我的新同学都会认为我的脑袋跟身体一样有障碍,除非我鼓起勇气,主动在午餐时间或在走廊上找同学说话,否则他们就会跟我保持距离。我愈是去接近他们,大家就愈能接受我,而不会把我当成天外飞来的外星人。

你看,上帝有时也希望你能帮忙摆脱重担。你可以渴望、可以梦想,但你也必须针对这些渴望和梦想采取行动,尽可能地伸展自己、超越现状,以到达你想去的地方。我希望学校里的人知道我的内在世界和他们是一样的,那我就必须走出我的舒适区,让他们了解我。“走出去”接触他人这件事带来了很棒的回报。

我跟同学之间会讨论到,我如何在这个其实是为有手有脚的人设计的世界生活,而这些谈话让我后来有机会到学生社团、教会青年团体和其他青少年组织等地方演讲。有一件对生活很重要的事,学校却没教:我们每个人都有某项恩赐,如某种才能、技艺、手艺、让人开心或投入的本领等等,而通往快乐的路常常就在那份恩赐之中。

如果你还在寻找容身之处,还在试着弄清楚哪些事物可以满足你,我建议你先做个自我评量:拿出纸笔或坐在电脑前,写下你最喜欢的活动;你会被什么样的事吸引;你的时间都花在哪些事情上;什么事会让你花上大把时间,忙到天昏地暗,却还是想要一做再做。接着思考一下,别人在你身上看到了什么?有没有人夸奖过你,说你有组织或分析的才能?如果你不是很确定别人看到了你的什么特质,不妨问问家人和朋友,你最擅长的是什么。

这些都是找到人生之路的线索,而这条路就隐藏在你体内。我们全都一无所有却充满希望地来到这个世界,人生路上有许多等着被打开的礼物。当你发现某件事能让你投入,就算没有报酬,你也愿意做上一整天,天天做也行,这就是了;而如果有人愿意付钱让你做这件事,那你就有个事业了。

一开始,我对其他年轻人所进行的非正式小型演讲是我接触他们的方式,好让大家知道我跟他们一样。我把注意力放在自己之内,并对于有机会分享我的世界并与人产生联结充满感恩。我知道演讲对我的意义,但是要过一阵子之后,我才明白我要说的可能会给其他人带来冲击。

原来我的演讲可以帮助人

有一天,我对着大约300名青少年演讲,那大概是听众最多的一次。正当我在分享自己的感受和信仰时,发生了一件奇妙的事。通常当我谈到我面对的挑战时,偶尔会有学生或老师流泪,但那一次,有位女孩竟然崩溃到大哭。我不太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该不会触动她某段糟糕的回忆了吧?但尽管悲伤流泪,这个女孩依然鼓起勇气举手发问,说她可不可以到前面来拥抱我。哇,我好惊讶。

我邀请她上来,她擦干眼泪走到台前,给了我一个超大的拥抱,是我这辈子最棒的拥抱之一。这个时候,屋子里的所有人几乎都热泪盈眶,包括我自己。她在我耳边轻声地说:“从来没人告诉过我,我这个样子就很漂亮,也没有人说过他爱我。你改变了我的生命,而且,你也是个漂亮的人。”

在那之前,我还常常怀疑自己的价值,觉得我不过就是把这种小小的演讲当作接触其他青少年的通道而已。然而这个女孩竟然说我“漂亮”(而且并无恶意),最重要的是,她是第一个让我隐约感觉到,我的演讲可以帮助别人,这女孩改变了我看事情的观点。“或许我真的有些什么可以贡献出来。”我心想。

类似这样的经验让我了解到,我的与众不同正好可以让我对这个世界有特殊贡献。我发现别人愿意听我演讲,是因为他们只要看着我,就知道我经历并克服过什么样的困难。

人们直觉地认为我应该可以说些什么,来帮助他们渡过自己的难关——在这方面,我还算有说服力。

上帝通过我进入不计其数的学校、教会、监狱、孤儿院、医院、体育馆和会议厅,接触到许多人。更棒的是,我曾经面对面拥抱过数以千计的朋友,让他们知道自己有多珍贵。同时,我也很开心可以告诉他们,上帝对每个人的生命的确有所计划。上帝使用我这个奇特的身体,并让我具备振奋人心、鼓动心灵的能力,就像他在《圣经》里说的:“我知道我向你们所怀的意念是赐平安的意念,不是降灾祸的意念,要叫你们未来有指望。”(《圣经·耶利米书》第29章第11节)

要不要站起来,完全取决于你

无疑地,人生看来很残酷,有时衰事连连,让你看不到出路。你可能很想相信雨过终会天晴,但就是很难说服自己事情真的会如此。

事实上,你我这样的凡人,视野很有限,根本看不清楚前头有什么——这是坏消息,也是好消息。我想告诉你的是,未来可能远比你所能想象的要好,但是要不要忘掉不愉快的事,站起来好好表现,完全在于你自己。

无论你是想让生命好上加好,或者你的人生糟到你只想赖在床上什么都不做,从这一刻之后,所发生的一切都取决于你和那位造物主。是的,你无法控制一切,有时好人也会遇上坏事,出生的命不好或许对你有些不公平,但如果这是你所处的现实,你就得面对它。

你可能走得跌跌撞撞,别人或许会怀疑你。当我选择以演讲为业时,连我父母都质疑我的决定。

“你不觉得从事会计工作,会比较适合你的状况,也能让你有个比较好的未来吗?”爸爸问道。

没错,从许多方面来看,选择会计业确实比较合理,毕竟我的数字能力十分出色,不过从很早开始,我就十分热切地想与人分享对于更美好人生的信仰与盼望。当你找到生命真正的目标时,热情就会随之产生,你就会为了追求这个目标而活。

如果你还在找寻人生道路,你要知道,出现挫折感是很正常的。这是一场马拉松,不是短距离赛跑。你渴望活得更有意义,就表示你还在成长,还在超越极限,发展自己的天赋才能。时时检视自己身在何处,并思考自己的行动和优先顺序是否符合你的最高目标,是很健康的做法。

一个同样没手没脚的小男孩

15岁那年,我与上帝和好,恳求他的宽恕与带领,请他为我照亮通往人生目标的路。受洗4年之后,我开始演讲,与许多人分享我的信仰,这时我知道,我已经找到自己的天职。我的演讲和传福音工作逐渐国际化,就在几年前,发生了一件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振奋了我的心,也让我更确信自己选择了正确的路。

某个寻常的星期天上午,我走进加州一家教会准备演讲。我常在世界许多遥远的角落演讲,但这次很靠近家,诺特街教会就在我家那条路上。

聚会开始了,我坐上轮椅,诗班开始献诗,而我往前头坐,准备开始演讲。会众陆续涌入这个大教堂,这是我第一次对诺特街的人演讲,我想他们应该也不太认识我,但我很惊讶地在诗班的歌声中听到有人喊着我的名字:“力克,力克!”

我认不出那个声音,甚至不确定我就是那个“力克”。当我转身时,看见一位年老的男士对我挥手。

“力克,这里了!”他再次喊着。

在挤满人的教堂里引起我的注意之后,他指向身旁一位较年轻的男子,那名男子手上抱着一个小孩。因为人群拥挤,起初我只看到那个学步中的孩子明亮的双眼、浓密闪亮的棕发,以及笑脸上露出的大牙缝。

然后年轻男子把孩子举高,好让我看得更清楚。完整地看到那孩子之后,一阵强烈的感觉流过我,让我两条腿几乎站不住(如果我有腿的话)。

那个双眼明亮的男孩跟我一样,没有手,没有脚,只有一只小小的左脚掌——这也跟我一样。虽然只有19个月大,但他完全就像我,于是我明白为什么那两个男人急着找我。稍后我得知那个男孩叫丹尼尔·马丁尼兹,是克里斯和派蒂的儿子。

那时我本来应该在准备演讲,但是看到丹尼尔——看到那孩子身上的我——触动了令人眩晕的感受,让我难以思考。一开始,我对他和他的家人心生怜悯,但尖锐的记忆与痛苦的情绪接着向我袭来,仿佛我又被带回自己在那个年纪所感受到的一切。我知道丹尼尔一定也经历过同样的事。

“我知道他的感觉,”我想着,“我已经体验过他即将经历的。”

看着丹尼尔,我感受到一股奇妙的联结,涌起了同理心。

不安、挫折、孤独等等过往的感受淹没了我,让我窒息,我觉得自己快被讲台上的灯光烤焦了,头昏眼花。那并不是恐慌,而是眼前这个男孩触动了我那颗孩子的心。

然后我突然灵光乍现,并感受到平静安稳。我心想:“在成长过程中,我从来没有遇见过跟我有同样处境的人好给我指引,但现在有了丹尼尔。我可以帮助他,而我的父母可以帮助他的父母。他不必经历我所经历的,或许我可以让他少受一些我受过的苦。”没有四肢的人生有多辛苦,我当然清楚,但我的生命仍然具有可以与人分享的价值。我所缺失的无法阻止我在这个世界引起一些改变。我喜欢激励别人、给人勇气,或许我无法如愿改变这个世界太多,但我依然确定自己的生命没有被浪费。我下定决心要有所贡献,你也应该相信自己有这样的力量。

人生没有意义就没有希望,没有希望就没有信心。如果你找到贡献一己之力的方式,就能找到生命的意义,接着希望与信心自然来到,并陪伴你走向未来。

我到诺特街教会本来是为了鼓舞别人,虽然一开始见到一个跟我如此相像的小男孩出现在人群中,让我心神大乱,但他让我再次确认我可以改变许多人的生命,特别是那些遭遇巨大挑战的人,例如丹尼尔与他的父母。

这次的碰面实在太让我震撼了,我必须和那天的会众分享我的所见所思,因此我请丹尼尔的父母将他带上台来。

“生命没有巧合,”我说道,“每次呼吸、每个步伐,都是上帝的旨意。这个房间里有另一个男孩同样没手没脚,这并不是巧合。”

丹尼尔在我说话时开心地笑了起来,吸引住教堂里每个人的目光。当丹尼尔的父亲扶着他,让他直立地和我并排在一起时,会众陷入沉默。有着共同困境的年轻男子和小婴孩,他们正彼此微笑相对,此情此景让教堂里出现了啜泣和吸鼻水的声音。

我不是很容易哭,但是当周围的人都涕泗纵横时,我也忍不住流下泪来。记得那晚回到家,我不发一语,一直想着那个小男孩,想着他一定也体会到了我在那个年纪曾有过的感受。我还想到,当他慢慢意识到自己的状况,当他遇到我经历过的残酷行为和排斥时,会有什么感觉?我为他可能会承受的痛苦感到难过,但后来想到我和我的父母可以帮助他减轻负担,甚至为他带来希望,就觉得很振奋。

我等不及要告诉父母这件事,因为我知道他们一定也很想认识这个男孩,为他和他的父母带来希望。爸爸和妈妈在没有任何指引的状况下经历了许多事,我知道他们会非常感谢能有机会帮助这个家庭。

上帝真的对我有所计划

这真是超现实、令人惊奇的一刻。我说不出话来(这很罕见),而当丹尼尔抬头看着我时,我的心都融化了。我想起我小时候从没见过像自己这样的人,所以很想知道不是只有我这样,很想知道我和地球上的其他人并无不同。我觉得没有人可以理解我所经历的,也没人能体会我的痛苦或孤独。

回想起小时候,当我知道自己跟别人真的很不一样时,我承受了极大的痛苦;当别人嘲笑我、躲开我时,痛苦更上一层楼。然而此刻与丹尼尔在一起,我感受到上帝无限的仁慈、荣光和力量,而跟这些仁慈、荣光和力量相比,我所受的痛苦根本不算什么。

我当然不希望自己生理上的障碍出现在任何人身上,所以我为丹尼尔感到悲伤。然而我也明白,上帝把这个小男孩带来给我,是为了让我减轻他的负担。上帝仿佛对我眨了眨眼,说:“看到没?我对你真的有所计划了。”

我受到鼓舞

当然不是对每件事我都有答案。我不知道你所面对的特定痛苦或难关;我缺手少脚地来到这个世界,却从未体验过被虐待或忽视的感受;我不必应付家庭破碎的问题,从未失去双亲或手足。有很多更糟糕的事我都没经历过,我确定我在很多方面都比许多人如意。

当我看见丹尼尔在教堂的人群之中被举起,那真是改变我生命的一刻,因为我知道自己已成为那个我所祈求的奇迹。上帝没有给我那样的奇迹,但他把我变成奇迹,给了丹尼尔。

遇见丹尼尔时,我24岁。那天稍晚,他的妈妈派蒂抱住我,说自己仿佛走进未来,拥抱着已经长大的儿子。

“你一定不知道,我一直向上帝祷告,请他给我一个神迹,让我知道他没有忘了我和我的儿子。”她说着,“你是奇迹,你就是我们的奇迹。”

那一天,我父母正在从澳大利亚来美国的路上,那是他们在我一年前移居美国后第一次来访。几天后,父母和丹尼尔及他的父母见了面——你应该想象得到,他们有聊不完的话题。

克里斯和派蒂认为我是丹尼尔的祝福,而我父母是他们更大的祝福。谁比我父母更适合指引他们如何养育一个没手没脚的孩子?我们能为丹尼尔的家人带来的不只是希望,更是明确的证据,证明丹尼尔可以过相当正常的生活,而且他也会找到注定要与人分享的福分。

我们很有福气,可以跟他们分享经验、鼓舞他们,向他们证明没有四肢依然可以活得毫不受限。

同时,精力充沛的丹尼尔也是我的祝福,因着他所拥有的能量和喜悦,他带给我的远远超过我给他的。这是另一个完全在我意料之外的回报。

奉献自己,会得到最大的回报

因为生病,海伦·凯勒在两岁前就失去了视力和听力,但她很努力,成了世界知名的作家、演说家和社会活动者。这位伟大的女性曾说,真正的快乐来自“忠于一个有价值的目标”。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对我来说,这意味着忠于自己的天赋,让天赋发展,并和他人分享,然后从中获得喜悦;也意味着不再追求自我满足,而是去追寻意义与圆满。

当你奉献出自己,会得到最大的回报。这表示要去改善别人的生活、参与某件无私的事、创造正向的改变。你不必成为德蕾莎修女才能做到这些,就算你是个“残缺的人”,也可以产生影响力。请看这位在“没有四肢的人生”网站上留言的年轻女孩怎么说的吧。

亲爱的力克:

哇,我不知道怎么开场耶,我想还是从自我介绍开始好了。我今年16岁,之所以写信给你,是因为你的DVD《我和世界不一样》为我的人生和复原带来了极大的影响。我说的“复原”,指的是我正从饮食失调,也就是厌食症当中逐渐康复。去年以来,我多次进出疗养中心,状况很糟。最近我刚从一家位于加州的疗养所出院,我就是在那里看了你的DVD。我从未感觉如此被鼓舞、如此积极,你真的让我很惊讶。

你的一切都这么棒、这么正面,从你口中说出的每个字都对我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我这辈子从未如此感恩。有好几次,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已走到尽头,但现在我知道每个人的生命都有个目的,也明白人应该尊重自己本来的样子。

说实在的,对于你的DVD所带给我的鼓励,我怎么谢你都不够。我期待有一天可以见到你,希望在我死之前可以实现这个梦想。你具备一个人所能拥有的最棒的人格特质——你让我开心大笑(这对复原中的人是很难得的)。

因为你,我现在坚强多了,也比较意识到自己是谁,不再那么在意别人怎么想我,也不再老是贬低自己了。你教会我如何把负面事物转为正面,谢谢你拯救了我的人生,让我的生命转了一个弯。我真是太感谢你了——你是我的英雄!

请尽量使用我吧

我收到过很多类似的信,真的非常感恩。对于童年时期十分沮丧的我来说,这种状况真的很奇特,因为那时我觉得我连享受自己的生命都谈不上,更别提帮助别人享受他们的生命。你或许还在追寻生命的意义,但我认为如果服务他人,你就能获得满足——我们每个人都希望好好运用自己的才华、知识,让他人受惠,而不只是拿来赚钱吧。

在今日的世界,即使大家都十分清楚,物质上的成就并不代表心灵上的满足,但我们仍须一再被提醒:圆满的人生与拥有财物没有关系。人们会试图用各种奇怪的方法得到满足感:喝酒、嗑药麻痹自己;扭曲身体以迎合某些霸道的“美”的标准;一辈子拼命工作,以求达到成功的巅峰,但这种成功往往一瞬间就会毫不留情地离去。大部分有智慧的人都知道恒久的幸福没有捷径,如果你押宝在短暂的快乐上,就只能得到短暂的满足。你付出什么,就会得到什么——廉价的刺激得来容易,但是今天还在,明天就消失了。

生命的重点不是拥有,而是存在。你可以用钱能买到的所有东西把自己团团围住,但你依然会是最可悲的人。我认识一些四肢健全且身材完美的人,他们的快乐却不及我的一半。四处旅行时,我在孟买贫民窟和非洲孤儿院里看到的喜乐,老实说,比我在那些管理森严的高档社区和价值几百万美元的豪宅里看到的还要多。

为什么会这样?

当你的天赋与热情找到交集,全然发挥时,你会获得满足。请认清速食般的自我满足的真面目,抗拒物质世界的诱惑,例如豪宅、最炫的衣着,或最热门的车款。“如果我有……就会很快乐”症候群是个大骗局,如果你只在物质事物上寻找快乐,那么东西再多也不够。

不要把注意力全部放在物质上,要看看生命的所有层面,向内观看。

当我还是个小男孩时,我常常在想,如果上帝给我双手双脚,那我从此以后一定可以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这种想法不算自私吧,毕竟手脚是“基本配备”啊。不过就像你知道的,没有这些附件,我发现自己也可以很快乐、很满足。

丹尼尔让我再次确认这件事,和他们一家人接触的经验提醒了我,我为何存在这个世界上。

父母一到加州,我们就一起去丹尼尔家拜访。我和父母花了好几个小时跟他的父母聊天,交流彼此的生活经验,也提到丹尼尔未来会碰到的事,以及过往我们是怎么处理的。

就从那时开始,我们之间建立了坚固的联结,直到今天。

一年后我们再次碰面,丹尼尔的父母提到,医生觉得他还没准备好拥有一部像我的一样的特制轮椅。

“怎么会?”我问,“我也是在丹尼尔这个年纪就开始自己操作轮椅啊。”

为了证明我的论点,我跳下轮椅,让丹尼尔坐上来,他的小左脚恰好能配合那支操纵杆。他爱死了,操作得很棒呢!

就因为有我们在那里,丹尼尔才有机会向他父母证明他可以操控特制轮椅——这是我知道我能通过自身经验带给他的许多协助之一。可以为丹尼尔带路,我真是有说不出的激动。

那天,我们给了丹尼尔一件珍贵的礼物,但他给我的回馈更棒——他的喜悦让我感受到无可比拟的充实圆满。不是豪华轿车,也不是大宅邸,没有什么东西比与上帝同行,实现他对我们的人生计划更棒的了。

礼物还在继续送出去。后来又去拜访丹尼尔一家人时,父母提到以前很担心我会因为没手没脚浮不起来,而溺死在浴缸里,所以当我还是个婴儿时,他们帮我洗澡时就会非常小心;但是等我大一点,爸爸会在水中轻柔地托住我,让我知道其实我浮得起来。久而久之,我变得愈来愈有自信和冒险精神,还发现只要在肺里保留一些空气,我就能很轻易地浮在水面上。我甚至学会利用小左脚帮助自己在水中前进,就像推进器一样。想象一下,当我父母看到我在水里面会有多惊恐,而我变成一个看到泳池就要跳进去的游泳狂,又让他们有多诧异了。

我们后来很高兴地知道,丹尼尔开始学讲话时,最先说出的几句话之一就是:“像力克一样游泳!”现在,他也成了游泳狂,这真是太棒了。看到丹尼尔从我的经验中受益,赋予了我的生命更深刻的意义。就算我的故事没有打动其他任何人,但有了丹尼尔这一句“像力克一样游泳”,也足以让我人生所经历的一切苦难变得值得。

认清你生命的目的是最重要的事,而且我向你保证,你肯定也可以有所贡献。或许现在还看不出那是什么,但你要知道,如果没有什么可贡献,你就不会出现在这个地球上。

我十分确定上帝不会制造错误,但他会创造奇迹。我是一个,你也是。

《人生不设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