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拜火教三大祭司斗法

第二天,康国王城的居民倾城而出,王宫广场人山人海,都来观看自己崇拜多年的三位祭司与大唐高僧斗法。

第一场,由三祭司苏鲁支与玄奘依据各自的教义辩难。苏鲁支首先申明:拜火教的最高主神是阿胡拉・玛兹达。他是万物之主,是全知全能的宇宙创造者,是光明、慈善的主宰,也是天则、秩序和真理的化身。接着,他反问玄奘:“你们的佛陀呢?据我所知,释迦牟尼不过是个小国的王子,还曾娶妻生子,而且在八十岁时就病死了。”

玄奘点点头:“正如您所说,佛陀的的确确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平常人,与你我没有什么区别。所以,世界上的任何物质都不是佛创造的,佛也不是宇宙的主宰,更不是万能的。”

听众议论纷纷。看来,佛教的佛陀,远远不能与拜火教的主神相提并论。

玄奘却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问:“你认为,宇宙万物真的是你们的主神创造的吗?”苏鲁支得意扬扬地说:“那当然!”

玄奘笑眯眯地问:“如果宇宙万物都是他创造的,那么,他本身又是谁创造的呢?他既然是最高的神,总不会是他自己创造了自己吧?”

“主神阿胡拉・玛兹达本来就有。”苏鲁支强词夺理。

玄奘道:“这么说来,他是无中生有?”

“这……”苏鲁支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只能答非所问地狡辩说,“为了与恶神安格拉・曼纽战斗,阿胡拉・玛兹达创造了世界和人,首先创造了火。所以他无所不能。”

玄奘接着说:“既然宇宙、人都是他创造的,他就是一切的主宰,是万物之主,是光明、慈善的化身,无所不能;那么,他为什么不改变那些穷人、坏人的命运,让他们统统变成富人、好人?他为什么不让沙漠都变成绿洲?为什么不让天气总是风调雨顺、大地常年五谷丰登?难道,他不爱他所创造的人吗?”

“……”苏鲁支无言以对。

玄奘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又说:“可能是我说的事情太大了,难为了你们的主神,那么我就举一些微小的例子。请问,你肚子饿了,你们的神能替你吃饱吗?”

“……”苏鲁支张口结舌。

“还有,你生过病吧?”玄奘见他点了头,接着说,“你病痛难受时,神能代替你吗?”

“……”苏鲁支脸和脖子涨得通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更现实的是,你现在窘迫得无话可说,而你那全知全能的神在哪里?为何不来帮你?”

苏鲁支恨无地洞可钻。到这时,玄奘呵呵一笑,道:“如此说来,你们的主神并不是万能的,更不是万物的主宰,自然而然,他也不可能是宇宙的创造者。”

“你、你、你!”苏鲁支气愤异常,却又无法用道理反驳,只能恶狠狠诅咒玄奘,“你诽谤、亵渎我们的主神,必将遭到神灵的惩罚,天打五雷轰,死后下地狱!”

“咦,你们的神不是慈善、真理的化身吗?为什么会惩罚与他探讨真理的人呢?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难道你们的主神也像小人一样怀恨记仇?君子以德报怨,难道你们的神灵连普通人的道德水平都达不到?或者,是你以小人之心,度神灵之腹?”

轰的一声,听众们笑了起来。苏鲁支差点背过气去。大祭司杰其博使劲咳嗽了一声,提醒他道:“你不会问问他,佛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苏鲁支一拍脑门:是啊,自己为什么不反击呢?他强打精神问道:“既然你们的佛陀不过是个肉身凡胎,人们皈依他有什么好处?佛能主宰人的命运吗?”

玄奘说:“佛陀不能将石头变成金子,不能主宰他人的命运,也无法改变因果法则。但是,佛陀可以让每一个人都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告诉你通过正确的方法,改变事物发展的进程,进而影响最后的结果。所以,佛陀不是恩赐给你一颗桃子,而是教给你培育桃树的方法,让你自己种桃子吃。”

一个大胆的孩子说:“我想吃桃子。”众人哄然大笑。玄奘将那孩子抱了过来,和蔼地对他说:“世界上没有无所不能的神,所以天上不会掉馅饼,也不会掉桃子。若想有桃子,必须先播种。起初的桃核,就是前因。有因而有果,有果则必有因。”

苏鲁支总算找到了插话的机会:“我们拜火教也讲因果,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人死后要通过‘裁判之桥’,善行的人将升入天堂,而恶人将要堕入地狱。”

“这种简单的因果律,虽然有一定的道理,但并不完善。咱们还以桃子为例:你种下桃核,不见得就能长出桃树,必须要有合适的土壤、水分、阳光,它才能生根发芽。就算它长成了树木,你若不管不顾,也不见得就能吃上好的桃子。”

一个农夫模样的老人说道:“大唐高僧说得对,要想让果树结出好果子,必须施肥、浇水、除虫,而且还得风调雨顺。若是遇到了天灾,一年到头就白忙活啦。”

玄奘点点头,道:“大爷,您说得太好了,这就是佛法。”

“什么?什么?”老农大吃一惊,“我说的是种果树的方法,怎么成了佛法?老汉我从来没有听过佛法,如何会说佛法呢?”

众人也不相信这个信奉了一辈子拜火教的老汉能懂什么佛法。

玄奘对大众说:“佛法,并不是什么神秘的东西,就是自然规律,就是自然而然的缘起法则。”

玄奘进一步解释说:“佛教所说的缘起,也可以称之为‘因缘’。因,大家都理解;缘,也就是各种条件。‘缘起’是说,世间的一切事物都是由众缘和合而生起的。彼此构成一个互为依存、不可分割的整体,任何事物都不能孤立地独在。所有的事物,因缘而生,因缘而灭。也就是说,宇宙人生的万事万物,都是由于各种关系、各种条件的结合而生成,又因为各种因缘的变化而变化,其最后的消亡也是如此。因而,世界上根本没有全知全能的神仙,也没有主宰人的命运的神灵。任何神灵不能使我们上天堂,也无法判我们入地狱,善恶因果,都是每一个人自己造成的,也只能自己承担。”

到这时,尽管苏鲁支思想上一时转不回弯来,但他从心中也觉得玄奘说得很有道理。

玄奘最后说:“佛陀不是神仙,他是人。因为他证悟到了缘起性空的法则而成为伟大的佛陀。佛不能赐我们以解脱,但他给我们指明了解脱的道路。我们每一个人若是能遵循佛陀的教导,修行佛法,也能得道成佛。”

佛教的众生平等、人人都能成佛的理念,让众人兴奋不已,台下欢声雷动。不言而喻,第一场斗法,玄奘大获全胜。

 

拜火教因信徒在火前祷告而得名。火是拜火教的宗教符号。他们认为,火神是主神之子,信徒注视火焰,集中注意力,便可以与主神沟通,从而吸取力量,去恶从善,净化心灵。

二祭司古遂赖最擅长在圣火前祈祷,于是与玄奘比试,看看谁能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谁先开口说话、移动身体,就算输了。

玄奘从小学习经论,并不是打坐修行的禅僧,所以腿上的功夫很一般。不过,他坚信自己的意志力,必定能战胜身体疼痛的难关。玄奘采取的坐姿是“降魔跏趺”——先以右脚压在左大腿根,后以左脚压右股,脚心向上,仰于二股之上;同时,左手放在右手上,两个大拇指尖轻轻相对,结禅定印。

大祭司悄悄试验了一下玄奘的姿势,咬牙切齿才将双腿搬了上来。然而,那种针刺刀扎一样的疼痛让他大汗淋漓,坚持了没一刻,就不得不将腿放了下来。因而,他认为二祭司这一场必胜无疑。

玄奘看到二祭司古遂赖在面前摆了一盆圣火,便有意问道:“你拜火干什么?”

古遂赖颇为骄傲地说:“火是这个世界上最纯净的物质,代表着光明、温暖和力量。无论什么阴冷、黑暗的地方,只要有火,就会有光明与温暖。”

玄奘问他:“可是,火光能照亮人心灵的阴暗吗?还有,有的人心灵极为冷酷,有的人感到心里极为寒冷。火能驱散他们心中的冷酷与寒冷吗?”

古遂赖一愣。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玄奘道:“只有智慧的光明,才能照彻人心灵深处的黑暗。所以一个人只有领悟了佛法,心智明朗,慧光鉴照,才是真正的至明不暗。”

说完,玄奘静静地注视着他。古遂赖感到他的眸子清澈如水,目光也是那样地清凉、安详,让人倍感亲切。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缕微笑。大祭司杰其博见状,使劲咳嗽了一声。古遂赖一激灵,像是要摆脱玄奘诱惑似的使劲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和你斗嘴,咱们腿上见功夫。”

于是,他面对圣火,双膝跪了下来。玄奘微微闭着眼睛,在他对面静坐下来。

古遂赖已经有四十多年的跪拜祈祷功夫,而且宗教感情十分纯真,所以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圣火,很快就进入了与主神心灵沟通的状态。玄奘腿上的功夫比他差很远,不过一个时辰,膝盖、胯骨、脚脖子,热、麻、胀、疼开始轮番轰炸。他咬牙坚持着。可是,那种炙热的感觉是由内部的神经传导出的,犹如肉体之内有火炉在熊熊燃烧,令人难以忍受。而各个关节之处,韧带慢慢拉伸、撕裂的感觉,宛若有千百根钢针不停地扎刺,痛彻心扉……

玄奘感到自己受不住了,眼睛悄悄睁开,打量了古遂赖一眼。人家古遂赖依然坚如磐石,稳如泰山,一动不动地跪在圣火前。玄奘很敬佩对方因宗教信仰而焕发的坚强意志,一种由衷的赞叹油然而生。同时,这种赞叹也激发了他自己的意志力,使得他的心灵能从一个道德的高度审视身体的疼痛。在这灵与肉分离的瞬间,玄奘契入了一种慧观状态——用心光向心中看,向心内照。这时,他发现,只要用心观照,身体的疼痛就像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一旦有人注意到他,他就老实了,乖乖听话了。敢情,疼痛不是坚固的,不是实在的!他紧张的心理、紧绷着的身体马上完全、彻底地放松了下来。于是,所有的疼痛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心身进入了一种灵明不昧的禅定状态。

在这种摄心归一、一念不生的精神状态下,时间是相对的,所谓洞中方一日,世上已百年,就是这个道理。佛教修行人入定之后,三五个时辰是他,三五天也是他,在他的觉受里,都不过是一刹那,基本上没有什么差别。

而此时,古遂赖却到了生死关头。膝盖与脚脖子像是有一条毒蛇在里面游动,那阵阵钻心的疼痛让他大汗淋漓,湿透了前胸,又湿透了后背。他透过圣火,偷偷看了玄奘一眼。没想到,那大唐高僧脸上居然洋溢着一种如梦似幻的微笑——他知道,这是心身极为愉悦而发自心底的微笑。看到这种情形,他知道自己必输无疑。但是,他依然坚持着,咬紧牙关坚持着……

突然,他感到自己嘴里发咸——因为牙咬得太紧,牙龈出血了。这种又腥又咸的滋味让他嗓子发痒,只想咳嗽。咳嗽虽然不算犯规,但是对着圣火咳嗽,难免会将唾液飞溅到圣火上。而这对拜火教来说,是不可原谅的。为保证火的洁净,灭火时不得用嘴吹,以免口中的浊气污染火焰。连祭司在圣火前背诵和讲解经文时,也要带上特制的口罩,以防唾沫溅入圣火。

于是,古遂赖放弃继续斗法,起身而去。

玄奘却依然静心静坐,那样子,似乎再坐个三五日他也不在乎。悟净、玄觉从小在小乘佛教寺院出家,见惯了老法师们入定,知道如何处理。他们拿出一个小铜钟,在师父耳边敲了三声,玄奘悠然出定,慢慢睁开了眼睛。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国王说,三局两胜,拜火教的祭司们已经输了两局,不用再比了。可是,大祭司杰其博坚决不干,他说:“我与唐僧的斗法,是以性命相搏——我和他各尽所能,各显神通,用各自的法术降灾于对方。谁法力弱,谁就会败亡。所以,只要唐僧死在我的法力之下,我们拜火教就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玄奘说:“对不起,大祭司,我们佛教戒律不允许修习黑法、恶咒之类的邪术。更严厉禁止使用其害人。所以,贫僧从来没有学过这一类的法术,也不会违反禁戒使用。”

杰其博强词夺理道:“你是不是害怕了?不敢与我比试,才以此为借口?”

玄奘微微一笑,道:“这不是害怕不害怕的问题,而是涉及佛教的根本戒律。佛教是一个慈悲、仁爱、和平、智慧的宗教,绝不允许佛门弟子以邪术、妖术损人利己,祸害社会。”

国王与民众也都认为玄奘说得对,做人应该光明正大,不应该使用幻惑咒术害人。可是杰其博继续胡搅蛮缠:“唐僧,我不相信你们佛教从不修炼制敌的法术。我听见过你们僧人念诵咒语。”

玄奘说:“佛教的确也修习一些善咒,目的是为了给人治病、驱逐毒虫、利益众生以及奉请佛菩萨光临坛场。但绝对不许使用能给他人带来灾害的恶咒。”

“那么,当你们受到其他法术攻击时,也不反击吗?”杰其博还是不相信。玄奘十分严肃地说道:“根据《四分律》,佛陀亲口所说,禁止邪命自活。也就是说,宁可自己被害丧命,也不能使用邪法、妖术以求自保!”

可是,杰其博无理取闹,说:“我看你就是法术低下,怕被我咒死,所以以戒律为借口。你拿出戒本来,我看看。”

康国佛教已经中断多年,所有的经典早已经被他们这些拜火教徒焚烧一空,急切之间,让玄奘到哪里去找戒律原典?国王看不下去了,说道:“大祭司。本王算是彻底明白了,佛教教义确实比你们拜火教更合理、更完善。唐僧也比你更慈悲、更智慧、更善良。你不用再显示什么法术了,本王今后永远不会再相信你了,请你好自为之吧!”

大祭司杰其博见国王要将他扫地出门,神态更加疯狂,恶狠狠地说:“原来,那唐僧已经答应与我斗法,现在想反悔,没门!”

玄奘说:“贫僧答应的是与你们斗法理,辩经义,以理服人。从未想到大祭司会用邪法!”

“只要能战胜敌人,制对方于死地,就是好法术,分什么邪正?”杰其博咄咄逼人地瞪着玄奘。玄奘见他不可理喻,便不再理睬他。杰其博却不依不饶,说道:“唐僧,你是个胆小鬼,怕死鬼,是不是被我吓怕了?”

见玄奘不再睬他,杰其博感到更没面子,于是急中生智,用激将法说:“唐僧,你若是真怕死,不敢应战,就乖乖给我磕三个响头,当众承认佛法是骗人的。我就饶你不死。”

国王闻言大怒,下令让卫兵将他乱棍打出!那些如狼似虎的卫兵刚要动手,玄奘却摆手制止他们,然后对国王说:“大王,看来贫僧不与他斗上一斗,他永远都不会服气。那好,我就答应他。”

玄奘转向大祭司杰其博,徐徐说道:“贫僧说过,我没学过,也永远不会使用邪法。你若是非要显示你的法术高强,就请随便对我施展好了。我绝不回应,更不反击。”

世上哪有这样不平等的决斗?所有的人都为玄奘叫起屈来。甚至,连二祭司、三祭司也看不下去,悄悄示意大祭司罢战算了。

是啊,人家不还手、不反击,就算你胜了也不光彩,胜之不武。可是,杰其博恨透了玄奘,一心要置他于死地,所以也不管什么良心不良心、道义不道义,黑着脸说:“唐僧,我法术能遣龙驱虎,役使鬼神,伤人无影,杀人无血,你一命呜呼,不能怨我没有说明。”

玄奘笑道:“中国有句古话,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贫僧人正心正,何惧什么鬼怪?”

“那好,我们神庙有一间密室,今夜你进入,我在外面作法。看看明天你是不是能活着走出来!”

玄奘点点头,让小弟子悟净到馆舍取来自己的被褥,然后与国王等人一同来到了拜火教的神庙之中。那神庙的圣火坛旁边,果然有一间四面没有窗户的黑咕隆咚的小屋。国王不放心,先让自己的卫兵进去详细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暗道、机关。

玄奘刚要进去,国王一把拉住他,对大祭司说:“我会派卫队在这里守着。你只能作法,但决不许用杀人放火之类的手段。否则,你和你的家人会死得很难看!”

大祭司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国王又紧紧盯着他说:“还有,明天如若大唐高僧平安无事呢?你怎么办?”

杰其博道:“若是我的法术不能置他于死地,我将自己割下头颅来谢罪。”

“好,一言为定!”国王亲自将玄奘送入了密室之中。

玄奘进入密室后,大祭司杰其博也来到神庙的圣火坛上,准备作法。他先将一支乌黑的长剑浸泡在公牛的尿液里,开始洗涤。在拜火教里,公牛尿液是圣洁的液体,许多宗教仪式都要用到,因而在圣火神庙里有专用的大厅饲养公牛,并将其尿液收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清洗完长剑,他开始穿上崭新的正道之衫,腰上围上圣腰带,头上戴了一顶白色的帽子,还戴上特制的面具。根据拜火教的传统,只有穿上正道之衫,系上圣腰带,才能和主神阿胡拉・玛兹达以及他属下的诸神沟通,才能得到先知的眷顾。

当他穿戴整齐后,一个仆人牵来了一条眼上有黑斑的四眼狗。拜火教认为,狗是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的保护者,有驱赶邪恶魔鬼的能力。在他们看来,狗是最神圣的动物,与人的地位不相上下。杰其博蹲下,用手轻轻捏着狗的左耳,与它对视了很久很久,像是获得了某种神秘的力量,他才站立起来。

祷祈之前,他先饮用了一些圣水,随后,跪倒在圣火前,开始背诵大段的经文。同时,他不断向诸神贡献圣水,向圣火淋洒圣水。圣火中洒上圣水之后,不断啪啪作响,并升腾起一股股白色烟雾,神殿里雾气蒙蒙,显得格外神秘。

足足背诵了一个多时辰的经文之后,他开始向阿胡拉・玛兹达及诸神祈祷,请求赐予他无穷的力量;向雷电之火祈祷,向火山地焰祈祷,甚至向地狱之火祈祷,让愤怒的火焰熔铸他的长剑,用灭世的魔力摧毁他的死敌——

于是,火焰腾腾,烟雾朦胧,杰其博的神态似疯似狂,将手里的长剑挥动得犹如乌龙狂舞一般,最后,长剑带着黑色的闪电、愤怒的神力、重重的魔影、鬼怪的灵力,猛然指向了玄奘所在的小黑屋——

玄奘进入密室之后,点燃油灯,在蒲团上跏趺而坐,体味着他下午与二祭司斗法时无意之中契入的禅悦。玄奘是法师,他曾经无数次体验过佛法带给他的喜悦,但他很少长时间修习禅定,所以原来打坐时仅仅感到过轻安,没有真正领会过禅定的愉悦。他身心愉悦地静坐了两个时辰,也没有见到任何动静。于是便想铺开被褥睡觉。然而,就在他定心浮动、杂念刚刚泛起的刹那,一阵极其诡异的阴风飒然而至,突然扑灭了灯火。玄奘一怔,起身去点灯。就在这时,从地下、从空中、从每一个黑暗的角落,钻出了无数的邪魔怪影。同时,各种各样阴森恐怖的鬼叫之声在密室里响了起来……

那些妖魔鬼怪瞪着火球一样的眼珠子,伸出锋利的爪子,张开血盆大嘴,露出锯齿獠牙,怪叫着,冷笑着,从前后左右一步步向玄奘逼近、逼近!玄奘顾前不能顾后,防左难以防右,危机重重,危险万分。他刚想退回蒲团上,那些魔影围着他旋转起来。它们飞舞得越来越快,越来越靠近,像巨蟒一样紧紧缠住了他!而且越缠越紧,死死箍住了他的胸腔,紧紧勒住了他的喉咙,他呼吸越来越困难,头昏脑涨,天旋地转,最终砰然倒地……

《读佛即是拜佛:真实的唐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