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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宝裕呆了一呆,他随即接触到了那矮老头十分坚决的眼光。温宝裕心知苗人决没有将自己的佩刀在生前送人之理,所以,他还是犹豫了一下。
就在这时,小老头说了几句话,峒主立时解释:“这柄刀,是他们十二人,费尽心血,为蓝丝准备的,现在你或许有用,所以先给你。”
温宝裕心中大喜,手一紧,便把刀提在手里,也高举了起来,那刀在阳光之下,寒光闪闪,叫人不敢逼视。峒主吸了一口气:“整个蓝家峒中,以这柄刀为最好。”
温宝裕大声道:“谢谢,我一定不会辜负这柄刀。”
他说著,身子一缩一挺,手背挥动,迅速无比地使出了一套刀法来。
还记得温宝裕和白老大十分投契吗?白老大喜欢温宝裕,曾夸言要把他的一身武艺,传授给温宝裕。当然,要全部传授,至少要十年八年的时间,那是没有可能的事现代人很少有可能花那么长的时间去练功夫。但是只授一些招数,如拳法、刀法、剑法之类,却不必花多少时间,温宝裕仗著人聪明,记性好,学起来就很快。
温宝裕这时,在苗人面前使出的这套刀法,就是白老大所授的一套快刀法。这套刀法是白老大中年时所创,他自夸这套快刀法的特点是一招未老,一招又生,招招连环,绵绵不绝,在古今中外的快刀法中,排名应该是第二,仅次于胡家快刀法,但由于胡家快刀法,自胡斐(飞狐)之后,经已失传,所以实际上,也就是第一了。
温宝裕一点武功基础也没有,况且这时,宿醉未醒,脚步轻浮。可是年纪轻,毕竟身手还灵活。再加上这套刀法的招式,确有过人之处,温宝裕使来,虽然乱七八糟,若是白老大在场,说不定会气得吐血,但是那种招式上的花巧,看在苗人眼中,已是眼花撩乱——苗人用刀,实牙实齿,讲究的是实际效用,哪有那么多的花样?
再加上刀确然是好刀,一经挥动,在阳光之下,耀目生辉,荡起一道又一道的精光,一时之间,把所有的人,都看得目定口呆。
只有十二天官,是在武功上有真材实学的,看出温宝裕所练的刀法,人刀配合,虽然好看之极,可是脚步虚浮,大违武学之道,只怕真和人动起手来,不堪一击。可是十二人互望了一眼,却谁也没有出声。他们倒并不是为温宝裕隐瞒甚么,而是一样的心思:只怕那是更高深的武术,他们听说过中原武术之中,专有拣醉字著手的,例如醉八仙拳之类,十分高深,只怕温宝裕的刀法,也属于这一类,他们自然不敢妄加评论。
温宝裕把一套刀法耍完,面红气喘,而且还有老大的汗珠沁出来,可是那绝无碍于全峒苗人对他的欣赏,热烈的呼叫声,持续了好久,从各人的眼光之中,温宝裕感到自己所受到的尊敬程度,他也感到了异样的兴奋。
这时,有几个老妇人拿了食物和酒来,由峒主和十二天官相陪,再加上那八个攀山好手,席地而坐,又吃喝起来。温宝裕知道自己要长途跋涉,他倒不敢再喝酒,所以神智相当清醒。所以他又想起了昨天晚上,一直连上他心头的疑问。
他把这个问题,向峒主提了出来:“既然全峒上下。那么希望把月一个月亮从邪恶的势力中解救出来,何以不采取行动?”
他一问出口,峒主就现出了相当尴尬的神情,他先并不回答,而向其余各人重覆了温宝裕的问题,所有的人,都现出了同样的神情。
温宝裕鉴貌辨色,刚想到苗人一定有难言之隐,自己不适宜再追问下去,峒主已长叹一声:“我们曾有过行动,可是一次也未曾成功过。”
温宝裕呆了一呆:“失败到甚么程度?”
峒主又叹了一声:“一点结果也没有,上山的人,根本找不到另一个月亮在甚么地方。”
温宝裕扬了扬眉:“他们都安然回来了?”
峒主过了好一会,才回答了这个问题:“是,全回来了,可是……要做的事,根本没有做成,这对于一个勇士来说,一样是致命的打击……所以,这种情形发生得多了,就没有人再敢尝试了。”
温宝裕当时,心情十分轻松,他知道,苗人勇士,在无功而退之后,一定把自己的失败,看得十分严重,多半自怨自艾,从此之后,意志消沉,极有可能也失去了众人对他的尊敬,这种情形,有时甚至比死亡还可怕,自然次数多了,就再也没人敢试了。可是他却全然没有这样的心理负担,就算真找不到,也没有甚么大不了。
当然,他又想到,如果自己找不到那一个月亮,也就是未能通过“盘天梯”,事情不免也大是糟糕,但总比苗人的处境要好些。
至于后来,他又知道,苗人勇士有一重心理负担——他们觉得自己向邪恶挑战而失败之后,等于是邪恶胜利,邪恶在胜利之后,必然附身作祟。
由于他们深信会有这种情形发生,自己吓自己,哪有不自此之后,意志消沉的?
自然,那又是日后的事了。
饱餐之后,那八个攀山好手,也推出了一个领头人,领头人向温宝裕,指手到脚,说了一大堆话,温宝裕听懂的,不足一成,幸好峒主还在,就全替他传译了。原来那人要温宝裕稍等,他要去准备攀山越岭所需的一些装备。同时,也向温宝裕表示了他们的信心——他们一样怕无功而退,自己不敢单独去,但有了温宝裕这个“上天派来的勇士”带领,他们自然也勇气百倍。
在出发之前,又有一些仪式,所以,真正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温宝裕虽然说是身负重任,可是他却十分轻松所有的装备,全由那八个苗人负责背负,甚至还有一乘软兜,供他乘坐,但是被温宝裕坚决拒绝,就算一样是步行,温宝裕身上,除了那柄利刀之外,没有别的东西,自然也轻松得多。
温宝裕本就知道自己的体力和那八个苗人相去甚远,一上了路,那八个苗人,每人负重至少在三十公斤之上,可是真正健步如飞,开始,温宝裕还勉强跟得上,大半小时之后,他就跟不上了,不得已连比划带说话:“那月亮在山上许多年了,也不急在一时,我们何必走得那么快?慢慢走不好吗?”
开始,那八个苗人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温宝裕在说些甚么,因为温宝裕觉得他们走得快,可是在他们来说,只是用正常的速度在走路,所以不容易明白。当然,最后还是明白了,他们对温宝裕十分尊敬,并没有轻视之意,也故意放慢了脚步,可是习惯成自然,走著走著,又自然快了起来,温宝裕一追不上,就大声吆喝。
这样走走停停,到了夕阳西下时分,才走出了十来里,温宝裕又要欣赏夕阳的景色,向著那八个苗人,说了一大串景色壮丽的赞美话。
别说那八个苗人根本听不懂他文绉绉的说话,就算听懂了,也必然瞠目不知所以,不知道他们从小看到大的日出日落有甚么特别之处。
但他们还是十分恭敬地听著,不敢对温宝裕有甚么不满的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