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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书桌的一个抽屉之中传来了电话声——那是一个极少人知道号码的电话,我拉开了抽屉,拿起电话,就听到一个很是粗豪的声音:“卫斯理。”
  我“嗯”了一声,那边传来的声音,全然是我在一秒钟之前,再也想不到的,那粗豪的声音道:“我是鹰,亚洲之鹰,罗开。”
  我大叫一声:“真想不到,你好!”
  我和亚洲之鹰,看起来好像是极熟的熟朋友一样,但其实,我们只有在相当久之前,匆匆见过一面而已,其至连交谈也没有。
  但我们都互相知道对方在做些什么,也各自了解对方的为人,堪称莫逆。
  若干年前,他曾托人带了一苹来自阴间的盒子给我,通过那苹盒子,可以和阴间主人联系,也可以使人的灵魂离体,神妙之至,是曾到过阳世的“阴间三宝”之一,由此也衍化出了许多古怪的故事来。
  我不记得曾把这个电话号码给他,当然想不到他会打电话给我。
  罗开说话很爽快:“康维十七世给了我这个电话,卫,我有一件事请你帮忙。”
  老实说,虽然我自己也不是等闲人物,可是一听得鹰这样说,我也不禁飘飘然。
  所以我连半秒钟也没有考虑:“好,什么事,请说。”
  罗开道:“我的一个小妹妹,她的一个姐姐,想会晤阁下。”
  我怔了一怔,这不是太迂回曲折了吗?我问:“你那小妹妹是谁?”
  鹰答:“水红。”
  我吸了一口气:“鹰,小妹妹的姐姐叫黄蝉,她真是神道广大,竟然找到你老人家来帮她说情。”
  我话中的不满意,谁都可以听得出来,罗开在那边哈哈大笑,他接下来的话,显然不是对我说的,他在道:“你看看,人家一下可就把你们的来历弄得一清二楚了。我早说过,不要我去碰钉子,现在怎么办?”
  这番话,他显然是对他身边的什么人说的。接著,便是一个十分娇甜的声音:“卫先生并没有拒绝么?”
  罗开苦笑道:“还要正式拒绝吗?”
  我听到这里,大喝一声:“是水红吗?”
  那娇柔的声音立刻道:“是,在。”
  我吸了一口气:“听原振侠医生说过,你早已脱离那‘无间地狱’了。”
  我把她原来隶属的那个庞大势力的组织,称之为“无间地狱”,大有出典,熟悉原振侠医生故事的,都可以知道这位水红姑娘真是伶牙俐齿之至,她立刻道:“正因为自己脱离了,所以也想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姐姐也有脱离的机会。”
  我再闷哼:“你自己经历过,该知道那是多么困难。”
  水红的声音仍然娇嫩,可是语意坚定无比:“当然困难,可是不等于做不到,柳絮大姐做到了,海棠姐姐做到了,我做到了,黄蝉姐姐也就可以做得到。”
  我没好气:“我去见她,就能使她脱离组织?”
  水红一字一顿:“至少有了开始——卫先生,有一件怪事,一直以来,无法解决,如果黄蝉姐姐解决了这件事,那么,事情就有转机。”
  我本来还想问下去,可是陡然想起,我已在不知不觉之中,陷进去了,再要多问,只怕会脱不了身。
  所以,我立刻改变了话题:“你那黄蝉姐姐的手段十分卑劣,她竟然利用美色,令得一个纯情青年,对她痴迷,跌入明知没有结果的引诱之中。”
  水红低叹了一声:“卫先生,你虽然神通广大,但是我不认为你有能力预知一双男女之间的感情发展。”
  我大喝一声:“你以为宋自然有可能和黄蝉结合?”
  水红道:“你动气了,卫先生,也没有人可以保证相恋的男女一定可以结合的。”
  我压低了声音:“他们根本不是相恋的男女。”
  水红的反应快绝:“卫先生,你是代表男方呢,还是代表女方呢?”
  我不禁怔了一怔,不得不承认:“哪一方都不代表。”
  罗开的纵笑声传来:“卫,我这小妹妹,口齿伶俐得很吧。”
  我也“哈哈”笑:“岂止伶俐得很,简直天下无双,所以我已决定如下:本来,鹰你有事情来找我,我再不情愿,也要出手。现在这位小妹妹既然那么聪明伶俐,就请她运用她的智慧来使我出马。”
  我这几句话一出口,那边声响寂然。我补充:“鹰,我知道你不会怪我,当然,要是小妹妹经不起这样的挑战,可以当她刚才完全没有开过口。”
  我的话讲完,就听得罗开在问:“小水红,你怎么说?明白卫斯理的话了么?”
  水红先低声说了一句:“明白了。”
  接著,听到了明显的吸气声,水红接受了我的挑战:“卫先生,你既然划下了道儿来,小女子只有悉听尊命,努力以赴了。”
  我听她说得有趣,况且我打定了主意不去,又可以算并没有推托罗开的要求,水红要是真有本领说得动我,那是她的本事,我也无话可说了。
  我一面笑,一面道:“好,一言为定。”
  罗开也笑了一下:“卫,别太大意,小水红古灵精怪,花样极多。”
  我很认真地道:“谢谢你提醒,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罗开道:“在康维十七世的古堡中,卫,我略知道一些那木头房子的事——”
  罗开说到这里,水红叫了起来:“大鹰,别说,说了倒像你在帮我,显不出我的能耐了。”
  我心内暗叫了一声“可恶”,因为这一来,只有更引发我的好奇心,罗开明在帮她的忙,水红都还要得了便宜卖乖,来个不认帐。
  我笑了两声,已经下了决心,决不受引诱,放下了电话,想起无风起浪,忽然又生出了这样的事来,也可说是有趣得很。
  我又喝了一会酒,没听到下面有什么动静,就打开了书房的门,只见白素正走上楼来,宋自然和温宝裕却已经不在了。
  我间:“失恋先生怎么肯走了?”
  白素有点不满:“我说了‘另作别论’,把事情揽了下来,没你的事了。”
  我耸了耸肩,表示这样最好,又把罗开和水红的电话,告诉了白素。白素似笑非笑望著我,我拍著心口,表示什么都可以应付。
《还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