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根据这个理论,只要在生命密码上动手术,就可以使得生命过程起重大的改变──只不过,生命密码的奥秘实在太复杂,即使是勒曼医院的研究,也只是才起步而已,理论上虽然已经确定,可是实际上却还无法做到。
  至于在实际上如果可以随心所欲地更动早已设定的生命密码,会出现怎么样的情形,那是可供想像力驰骋的广阔原野。
  以上,就是我所知道的“生命配额”的内容──我在这里所作的介绍,已经比在《算帐》这个故事中所提到的,又有了进一步的理解。
  在报纸上刊登征求启事者,特地提出《算帐》中有关生命配额的解释,当然是由于在此之前,从来也没有人这样具体地把生命和配额联系在一起之故。
  我想了大约三分钟左右,笑了起来,有了决定:宋自然如果再打电话来问我的意见,我就告诉他,那一定是不知道哪个朋友在开玩笑。
  因为把我在故事中记述的理论,当成真的一样,煞有介事,登报征求,这岂不是开玩笑的成分,高于一切?
  宋自然果然又打了电话来,那是在大约十五分钟之后,我却并没有照我想好的答案来回答,只是说:“让我再想一想。”
  因为在这十五分钟之内,我接到了三个电话,来自世界各个地方。
  打电话来的朋友,都是看到了报上刊登的征求启事之后,来问我有甚么意见的。
  由此看来,这个征求启事似乎在世界各大城市的报纸上都有刊登──那么,开玩笑的成分自然降低到了不可能的程度:谁会这么无聊,花费大量金钱,去开这种玩笑!
  所以,我要好好的想一想: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情?
  我想了半小时左右──期间,又接到了十来个电话,小半来自本地,包括提到过的宋自然的电话,当然少不了温宝裕的。大半则来自其他地方,内容一样。
  这时,白素和红绫并不在我的身边,她们从前天起,就一直在那个鸡场──还记得那个鸡场吗?就是那个神秘的、有使生物“成精”力量的地方。红绫一直带着她那只神鹰在那里研究,希望把那种神秘力量找出来。
  最近也不知道她有了甚么样的发现,拉了白素一起前去,讲明了十天之内,不能有任何人去打扰她们。
  因此,我只是一个人独自设想。
  我且把我的设想过程,全部记述如下:
  首先我想到的是,征求启事的刊登者,十足相信了我在故事中记述的事情,此人的想像力必定可观。
  接着:我就问自己几个问题。
  其一:他要生命配额有甚么用处?
  单是这个问题,就不容易有答案。因为就算肯定了有生命配额的存在,这生命配额也是虚无飘渺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就算真的能够从一个人的身上取出来,给了你,又有甚么用处呢?
  经过考虑,可能的用处,是把生命配额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去──这样的想法,已经可以说是很荒诞的了。
  不过,这个想法,可以成立──只有这样,收买生命配额的人,才有好处。
  好处是:经过生命配额的转移,多了生命配额的人,也就等于增加了生命──那就等于是出钱买命:相对的,出让了生命配额的人,也等于是为了金钱,而出卖了自己的生命。
  得到了这样的结论,我不禁骇然──我知道,在有些地方,存在着一种不道德,而且违法的买卖:人体器官的交易。
  这种交易被公认为违法和不道德。然而,如果真存在生命配额的买卖,那么,其违法和不道德的程度又如何呢?
  相信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种事情从来也未曾发生过。
  问题之二是:如果有人愿意出让生命配额,交易谈妥之后,如何交货和收货?
  有甚么方法可以把生命配额从一个人的身上取出来?又有甚么方法可以把生命配额注入另一个人身上?
  简单来说,就是有甚么方法可以令生命配额在人和人之间转移?
  我相信虽然勒曼医院发现了生命配额,可是他们也没有随意转移生命配额的能力。
  我当然更不会以为有哪一些地球人,已经找到了这个方法。
  那也就是说,掌握了这种能力的,必然是来自地球之外的力量,而且不属于勒曼医院的那一群。
  想到这里,我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勒曼医院的那群外星人,可以假定他们并不怀有恶意,而掌握了生命配额转移能力的,对人类来说,完全陌生,是友是敌,全不可测。
  从刊登征求启事这一点来看,他们的行为似乎颇为文明──用金钱来购买,这正是人类的行为。
  可是谁又能保证他们会不巧取豪夺──那也是人类的标准行为!
  如果他们征求不到,硬要抢掠,又有甚么力量可以阻止?
  有人说我在分析事情的时候,习惯向坏的一方面去想,这时候,情形就是那样,我越想就越感到不对劲,觉得有必要对这件事做进一步的了解。
  有了这个决定之后,我才思考第三个问题。
《买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