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或是二十余年前的一个深夜,芝加哥市中心一个空旷的、寒风凛冽的广场。我们从某人的轿车里钻出来,钻进冬日的细雨,向一件由铸铁和钢缆构成的巨大装置走去,这装置黑黢黢地矗立在广场中央的一个基座上。这是毕加索的雕塑,我们走近了之后发现这是一颗女人头颅。斯蒂芬想来看看这尊雕塑,因为他第二天一早就要离开这座城市。“很有西班牙味儿,”他说道,“也很有战争味儿。”突然,我感觉像是回到了一九三七年,西班牙内战,他参加了那场战争(我相信他是自费前往的),因为这是人类历史上为建立正义之城而进行的最后斗争,不是超级大国间的博弈,结果我们输了,然后这一切都被二次大战的残杀所遮蔽。那个夜晚风雨交加,十分寒冷,只有黑白两色。这个满头白发、身材高大的男人从黑色旧外套的袖口里伸出双手,像个孩子似的缓缓围着这堆散乱的金属转圈——那位西班牙天才将这堆东西拧在一起,做成了一件废墟般的艺术品。

《悲伤与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