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谣回头,便看见竟然有一群黑衣人紧随而来,各个手中持有利器,在月色之下闪烁着阴冷的光。
这到底怎么回事?她的娘亲能够一掌将茶壶碎片震起,还能带着自己和叶逸飞起来?
还有那群黑衣人又是怎么回事?
“霖姨!小心他们的暗器!”叶逸话还未落,那些黑衣人伸手狠戾,手中的利器毫不留情袭向娘亲的后背。
谁知道娘亲骤然下落,将萧谣与叶逸扔下空出手来,合掌推出,排山倒海之势,沙土一并卷起,将那来袭利器悉数震了回去。这等场景,看的萧谣目瞪口呆。而一旁的叶逸却扼住萧谣的手腕,指尖微颤,像是在担心什么。
黑衣人后退了两步,为首的那一个倒是吃住了娘亲的掌风,“原来是聂霖聂女侠啊!”
“你们不是早就知道我的名字了吗?迷魂烟那么下作的勾当也用得出来,镜水山庄真是越来越不入流了。”
此时萧谣的娘亲聂霖立于朗朗月下,目光对着那几个黑衣人却无丝毫怯意。
“聂女侠,你既然已经退隐江湖,那么江湖上的事情就不要再多管了。只要交出那个孩子,我们保证即刻便离开,不再叨扰聂女侠的悠闲日子。”
“不再叨扰我?”聂霖嘲讽地一笑,“只怕就算我交出了这个孩子你们也要杀人灭口的吧?”
“聂霖,你多年未出江湖,身手本就不如从前!若是十五年前,你又岂止是震回我们的暗器?”黑夜人猛地向前,与聂霖交手。
招式纷繁,转瞬之间便已经交手十招有余。
其他几个黑衣人试图绕过聂霖,冲向叶逸。萧谣的心脏都提到了半空之中,谁知道叶逸那小子从腰间掏出了什么东西一把甩了出去。
荧光色的粉末张扬开来,冲过来的黑衣人忽然齐齐伸手捂住眼睛,发出痛楚的叫喊。
叶逸拉着萧谣又向后退了两步。
“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走啊!”聂霖一掌自黑衣人耳边行过,带下了他的面巾。
“景阳?”聂霖一掌震开对方,向后退了几步,“我知道各门各派对药王谷的《藏世药典》有所图谋,但我没想过镜水教也想分一杯羹!”
“其他门派可以,我们镜水教自然也可以!”话毕,那景阳使出的招数更为狠辣,招招致命。
“小子!你还不是我的对手!”说完,聂霖使出一套相当精妙的指法,时而扣住景阳小臂,时而点在他的虎口,看似毫无力道的招式却偏偏桎梏了景阳的出招。
此时,叶逸拉着萧谣奔入山野之中,一时之间密林围布,遮住了星空,只有几缕微光从鬼魅般的树影间流落下来。
萧谣叫喊着“娘——娘——”
“闭嘴!”不想叶逸一把扇在她的脸上,“你要是想死就继续喊!你待在那里只会拖累霖姨!”
那一刻,叶逸的气势非凡,霎时将萧谣给震住了。
萧谣满脸是泪水,却只能哽咽着连一句话都不敢说。他们来到一个山洞,叶逸拨开洞前的草丛,把萧谣推了进去,两人挤在狭窄的洞中,此时萧谣才发觉害怕的并不是只有自己,叶逸的身体也在颤抖着。
“萧谣……前两天我教过你一个关于穴位的口诀,你还记得吗?”叶逸沉下声音问她。
“不记得了……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什么时候能过去看看娘怎么样了?”萧谣抱着膝盖,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你冷静下来,好好回忆一下我教你的口诀。”
“就算我记得又怎么样?那些黑衣人像鬼一样,都不知道娘怎么样了!”萧谣用力推了叶逸一下,里面有太多恼怒。
不想叶逸却伸手按住了萧谣的肩膀,非常用力地看进她的眼睛里,“你只要把那口诀背出来,我就去救霖姨。”
“你有办法救我娘?”
“我有。”叶逸回答的非常肯定,令萧谣没有丝毫怀疑。
萧谣咽下口水,拼命去想。叶逸曾经夸奖过她的记忆力,凡是教她的东西,少则一遍,多则三遍,她一定能记住。
“神庭眉冲引承光,浮白承泣逆完骨,上关听会跃天窗,神阙水分涌璇玑……”萧谣曾经抱怨过叶逸教她的口诀,总觉得每一句话都莫名其妙,每一个词她都没听说错,所以叶逸念了起码三遍她才记住。
“你一直问我神庭是什么,完骨是什么,神阙又是什么……我已经没有时间再一一教你了!你只要记住它们都是穴道而已,这一套口诀是行针走穴之法,是用来治病救人的,其他的它便什么也不是。”叶逸一字一句说的极有分量。
萧谣点了点头,“它们都是穴道,这只是行针走穴之法……”
“我们叶家,在江湖上被称为‘药王’,悬壶济世救人无数,却偏偏有人听信谣传要夺我《藏世药典》,扭曲它的原意,逼死了我的爹娘。霖姨曾经承我爹娘恩情,不止救我出药王谷还悉心照顾了我这么许久,她这般帮我已经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不能再害的你们母女分离……”
“叶逸……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起来那么像是交代遗言?”萧谣心中发慌,拽住了叶逸的衣袖。
“萧谣,你听好。我若真有什么万一,你一定要帮我寻找一个真正心地纯良的大夫,将这套针法传授给他,这样子我们《藏世药典》的精华所在也就不至于失传于世了。”叶逸伸手一把抱住萧谣,“我知道你本就不喜欢我……”
“谁说我不喜欢你的!我们是一家人!是一家人……”萧谣也抱紧了叶逸,她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叶逸很快就要离开她了。
“其实我想告诉你,”叶逸掰过萧谣的脸来,擦去她那满脸泪水,语气之中十分郑重,“那日你爬枣树摔伤了腿,就算真的腿断了日后没人娶你,我也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说完,萧谣只觉得颈间疼痛,便倒在叶逸怀里。
叶逸将自己的额头抵在萧谣的额上,纵有万般不舍,还是缓缓将她靠在洞边,毅然决然走了出去。
待到第二日晨光微晰,萧谣按着自己的脖颈缓缓醒来,骤然想起昨夜种种,本以那些都是噩梦一场,当她发觉自己身处洞穴之中时,便明白一切都不是梦。
娘!还有叶逸!
萧谣拨开草丛钻了出去。如今密林之中已渗入阳光,萧谣自是认得路的
她一路飞奔,下了山,奔向回去村子的那条路上。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终于来到了昨晚与娘亲分别的地方。
那几个黑衣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其中一个男子靠着树干,双眼睁大如同铜铃,手臂僵硬着维持着出掌的姿势,仿佛一切来得太快还未反应得及便骤然而止。
地上沙石被风扫过,扬起尘埃,枯叶飘摇着落下,极为萧瑟。
“娘——娘——”萧谣四下张望,终于看见了聂霖的身影。
她闭着眼睛靠着一块大石,呼吸紧促,腹部插着一柄短刃,贯穿了她的身体,殷红的血渍在衣料间渲染开来,而她的手掌抚在短刃之上,听见萧谣的呼唤这才盈盈转过头来,挤出一抹极为痛楚的笑容,“谣谣……娘在……这里……”
“娘!”萧谣心中一震,扑到在娘亲身边,“娘你怎么了!”
“娘亲被恶人暗算了……他们不使阴招就赢不了娘……娘厉害吧?”聂霖艰难地伸手抚上萧谣的脑袋,满是慈爱。
“娘亲最厉害了……萧谣没见过谁比娘你还要厉害……”萧谣不敢去触碰聂霖的伤处,只能用力抓紧聂霖的手臂,“娘你不要离开谣谣……”
“……谣谣,娘也不想离开你。但是……娘撑不下去了……”聂霖从腰间摘下一块木牌放进萧谣的手里,“叶逸……被镜水教的人掳走了……娘要你带着这块木牌去南阳的定禅寺找……一叶禅师……请他去把叶逸救回来……娘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萧谣拼命摇头,“我不要自己去!我要和娘一起去!”
“萧谣!”聂霖一激动,就咳嗽了起来,紧接着一口血喷了出去,将萧谣吓得手足无措。
“娘!娘!是萧谣不好!萧谣都听清楚了!娘要我带着这块木牌去南阳定禅寺找一叶禅师,请禅师去镜水教就回叶逸!”
“对……没错……没错……”聂霖抓紧了萧谣的手,“以前……有娘宠着你,有叶逸陪着你……但是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人了……外面人心险恶……江湖波澜起伏,为娘不想要你入江湖……也不想你为娘报仇,只愿你日后开开心心……能找到一个好男儿托付终身……如果可以,为娘希望你……在见过一叶禅师之后……再不入江湖……”
萧谣的脑袋枕在娘亲的肩上,良久都没有听见她再说任何话,于是缓缓抬起头来,只看见娘亲怔怔看着远方,双眼里不再有任何神采。
“娘……”萧谣摇了摇聂霖,对方没有丝毫反应。
“娘……”
聂霖按着伤口的胳膊缓缓落了下去。
萧谣窝在娘亲身边,抱紧她,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她。
“娘,萧谣抱着你,你就不会冷了。萧谣还需要你,想吃你蒸的窝窝头,还有你做的枣泥馅饼……”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村民终于发现了这对母女。
无论他们问萧谣什么,萧谣都没有说过话,后来村子里人猜想是夜里有强盗想要打劫,没想到碰上了萧谣的娘亲,见了血光。但是谁也解释不了为什么这些所谓的强盗却又都死了,也没人猜的到叶逸为什么不见了……